這是讓郭佳撇清關(guān)系。

    “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事也不會查到你頭上，回家去?！?/br>
    “你們干什么了？”

    “沒干什么?！?/br>
    郭佳往前半步，手拄在桌面上，緩緩道：“成蕓，你別拿我當(dāng)傻子?！?/br>
    成蕓手摸在紙邊上，微垂著頭。

    “你今天來公司到底是干什么？”

    抬眼。

    “讓你走?！?/br>
    郭佳登時啞了。

    “回家去?！?/br>
    郭佳自然不會傻到認(rèn)為成蕓是擔(dān)心她分她的權(quán)利，可是……

    郭佳抿嘴，鄭重地提氣道：“成蕓，你是覺得我郭佳不能同甘共苦是吧?！?/br>
    “不是。”

    “那你為什么不告訴我?！?/br>
    手終于停下，成蕓從文件里抬起頭，看著對面的女人。

    “郭佳，”她的表情很輕松，“別這么幼稚。”說完，她的淡笑中又顯出一絲重量，想了想，說：“要真是生活給你推進(jìn)泥里了，你可以去想怎么撐著，但是別自己往泥里走。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焙芏嘟?jīng)驗和教訓(xùn)，是用血淚換來的。

    郭佳沒有思考，直接問出，“是生活給你推泥了么？”

    辦公室里靜悄悄，成蕓歪著頭看她，“誰跟你說我在泥里了?！?/br>
    “沒人說，但你別把人當(dāng)傻子?！?/br>
    成蕓不說話，郭佳又問：“你是不是喜歡上別人了，你不想跟李云崇過了？”

    成蕓張了張嘴，最后只是深吸一口氣，然后緩緩呼出。

    郭佳又說：“李云崇這個人勢力很大，我跟你說過，盤根錯節(jié)，他想搞你實在太簡單了。”郭佳有點急，在辦公室里原地踱步?！拔覒岩涩F(xiàn)在有人來查你的公司，就是李云崇設(shè)計的，他這是在逼你回頭。成蕓，李云崇這個人做事太可怕了，你……你應(yīng)該知道的?！?/br>
    成蕓輕輕點點頭，好像還挺贊同郭佳的意見，挑眉道：“他辦事，確實絕?！?/br>
    “你不怕他？”

    “還行吧。”

    “我不是跟你開玩笑！”

    “……”成蕓摸摸鼻子，“啊……”

    郭佳跺腳，“你就直說吧！想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

    郭佳恨不得上去撕了這個裝傻的女人。

    “你說什么！你是要留還是要走?！惫咽箘乓慌男乜?，“你做好決定，郭姐挺你！”

    成蕓笑出聲來。

    “你笑什么？！”

    成蕓終于止住笑，她對郭佳說：“不管你現(xiàn)在想的是什么，我都要告訴你一句話——不是你想的那樣。”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你收拾一下東西，明天起就不要來公司了?！?/br>
    成蕓決心已定，郭佳覺得多說無益，不過她也沒馬上收拾東西，在成蕓看報表的時候，她就窩在沙發(fā)里問她。

    “你愛哪個？”

    “嗯？”成蕓頭也沒抬。

    “你愛哪個人？”

    “我愛我自己?！?/br>
    “……”郭佳一個娃娃扔過去，“我問你那兩個男人里，你愛哪個？”

    成蕓避過娃娃，抬起頭，“還是我自己?！?/br>
    “你愛上你自己了？”

    “嗯。”

    “有病?！?/br>
    門被敲響，保潔阿姨進(jìn)屋打掃，成蕓和郭佳都不再多言。

    等整理好房間，成蕓才放下文件，起身說：“我先走了，記著，明天不要來了?！?/br>
    “你走這么早干嘛，還沒下班呢。”

    “我今天又沒上班，我要回家吃飯?！?/br>
    “哎！”

    成蕓走到門口，郭佳喊她一聲，等成蕓站住腳了，她又有點支吾地說：“要是……要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你就跟我說一聲?！?/br>
    成蕓回頭，郭佳站在沙發(fā)邊上看著她。

    “好?！?/br>
    “成蕓?！?/br>
    “嗯？”

    “對不起……”

    “對不起什么?！?/br>
    對不起什么，郭佳自己也說不清楚。她想來想去，歸在了剛剛的那個巴掌上。

    “我不該打你，我就是一時、一時太……”她想不好形容詞，就卡在了那里。

    成蕓站在門口，門已經(jīng)開了半扇，半個身子沒入深深的走廊。

    “郭佳，你那巴掌……”

    郭佳靜聽。

    成蕓似乎笑了一聲，淡淡地說了句：“太溫柔了?！?/br>
    門關(guān)，人走。

    廊道里的高跟鞋，聲聲分明。

    她不怕李云崇——這是郭佳得出的第一結(jié)論。

    她不知道自己的結(jié)論從何而來，她只知道有那么一個瞬間，她竟然覺得成蕓無所畏懼。

    非是無知，非是無求。

    被往昔淬煉，她是另一種刀槍不入。

    就像一個守護(hù)神。

    郭佳的心隨著高跟鞋的聲音起起伏伏。

    思來想去，郭佳xiele力氣，癱坐在沙發(fā)里，捂住自己的臉。

    一個人究竟要活成什么樣，才能把一個耳光形容成溫柔。

    第六十二章

    還是紫砂壺，還是龍井茶，還是幽幽不散的檀香。

    只不過，如今坐在對面的，不再是那個總沒正型，家里沒有外人就仿若無骨地倒在沙發(fā)里的女人。

    已經(jīng)快到四月末，北京城的寒氣還沒有驅(qū)散干凈。屋子角落里紅姨開了加濕器，小小的機(jī)器不能同老天作對，客廳里依舊透著干冷。

    曹凱坐在沙發(fā)里，如坐針氈。

    他有點后悔，也有點別扭。

    這么多年，每次涉及到關(guān)于成蕓的事情，不管是商議還是決定，他總是被李云崇第一個點名。最開始的時候，他是抱著點攀附的私心，能跟領(lǐng)導(dǎo)談感情，這是很多職場人夢寐以求的。

    只是那時李云崇俘獲成蕓，正是他春風(fēng)得意的時候，而此時——

    叮地一聲，茶盞落桌。

    曹凱被喚回神。李云崇坐在他對面，一身居家便服，剛剛放下茶盞，靠在身后的靠墊上，難得有些懶散。

    曹凱再次開口，說的還是一樣的話。

    “李總……成姐在門口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了。”

    李云崇靠著，還不說話。

    “好像真的有事要說?！辈軇P猶豫著，“要不，我去問一下吧?！?/br>
    李云崇的眼神淡淡地瞟過來?！皢柺裁础！?/br>
    “她這是第二次來了，昨天來你……你也沒見她，這次她把我叫著，可能讓我?guī)退f個話。”曹凱勸著李云崇，“李總，女人嘛，都蠢，可她畢竟跟了你這么多年了，她要愿意回頭，要不再給次機(jī)會?！?/br>
    李云崇盯著曹凱，那目光跟一條陰冷的蛇一樣，讓曹凱背脊發(fā)麻。

    “給次機(jī)會？”李云崇面無表情地道，“給次什么機(jī)會？”

    曹凱覺得自己簡直是在受著酷刑，“也……也沒什么機(jī)會?！?/br>
    李云崇自顧自地笑了一聲，看向一旁。

    曹凱無意一瞥，發(fā)現(xiàn)李云崇腮幫縮得不能再緊，曹凱心里暗笑一聲，五分不齒，五分無奈。

    “李總，那我先走了，我也是被云姐一個電話拉來幫忙的，你不想見她就不見，公司那邊我還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