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錢？”蕭晨開始翻錢包。

    司驍騏顯然是聽到了，嘴賤兮兮地問：“呦呵，你這是再給我打包嗎，蕭晨你兼職快遞小哥？”

    “老實(shí)等著！”蕭晨順手掛斷了電話給服務(wù)員找錢，完全不管司驍騏聽沒聽懂他的話。

    ***

    蕭晨站在司驍騏家門口的時候，完全沒想到這人竟然住地下室！這個小區(qū)挺高級，顯然物業(yè)做的很好，司驍騏住的半地下室的走廊和過道也被打掃得干干凈凈，除了光線陰暗，空氣有些沉悶以外倒也沒什么。蕭晨拎著飯盒，沉了沉氣抬手去敲門，敲了兩下忽然驚覺司驍騏斷了腿，恐怕有些不方便，一時間愣在了門口進(jìn)退不得。

    “來了來了，”司驍騏的嗓門從屋子里傳過，緊跟著蕭晨就聽見“塔拉塔拉”的腳步聲，心跳莫名地就開始加快，手心里沁出一層汗來。

    咣當(dāng)，門打開了。

    司驍騏站在門口，臉上還有沒有散去的烏青，眼眶處有傷口，赤紅的一道口子，看起來真有點(diǎn)兒慘兮兮的。他一只手臂曲起來支撐在門框上，一只手抓著門，胸懷大開的立在那里。下身穿一條薄棉的家居褲，肥大柔軟的褲腿下可以隱約看出腿部肌rou的線條，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緊身工字背心，由于姿勢的原因，整個胸腹間和肩背處的肌rou條清晰無比地顯現(xiàn)出來。

    這個姿勢、這身衣服簡直把一個成熟健美男人的性感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瘸著條腿還能特地?fù)Q件衣服，你也不嫌麻煩，看來是傷的不重?！笔挸坷淅涞卣f，那身衣服實(shí)在太干凈了，絕逼不像是在床上滾了一天的，蕭晨一眼就看穿了。腿斷不斷的，對這個男人抖sao完全沒有影響。

    司驍騏訕笑著，把手臂從門框上放了下來：“請進(jìn)?！?/br>
    蕭晨站在門口沒動，他牢牢地盯著司驍騏的腿。柔軟肥大的棉布褲子，塑料人字拖，兩條腿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卮猎谀抢?，完全不像是斷了的樣子?/br>
    “你的腿怎么樣了？”蕭晨抬起眼皮子問。

    “沒事，”司驍騏灑脫地說，“就是崴了一下，有點(diǎn)兒軟組織挫傷，其實(shí)抹點(diǎn)兒紅花油就好了，不過能混兩天假?！?/br>
    “喬鑫說你腿斷了，癱在床上大小便不能自理，基本上只有出的氣沒有進(jìn)的氣了?！笔挸空f這話的時候后槽牙都在喀喀喀地磨著，他覺得自己被騙了個底兒掉。喬鑫那小混蛋跟他老大一樣，慣常“扮豬吃老虎”，也就自己這缺心眼兒的居然就信了。

    你妹的，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司驍騏顯然是沒跟喬鑫串好供詞，或者喬鑫壓根就沒跟他說蕭晨已經(jīng)知道了的事兒，他尷尬地?fù)蠐虾竽X勺又看看自己的腿，吭哧吭哧地說，“那……我現(xiàn)在敲斷它……來不來得及？”

    蕭晨沒說話，就這么看著司驍騏，嘴角的紋路已經(jīng)松了。

    “啊，蕭晨，”司驍騏迅速換了一副面孔，可憐兮兮地說，“我的腿沒斷你就那么失望啊，別啊，好歹咱倆也算有‘肌膚之親’了，別這么狠心。你看，我的腿要是真斷了……”

    司驍騏猛然傾過身子靠近蕭晨，湊近他的耳邊壓低聲音說：“我的腿要是真斷了，你試用起來多無趣？”

    蕭晨的呼吸一下子就亂了，司驍騏灼熱的氣息噴在自己耳邊，低沉柔和的嗓音極其順滑地順著耳道、神經(jīng)游走于全身，那句“試用”讓他的頭嗡的一下子就大了。

    “好了，”司驍騏站直身體順手拉了蕭晨一把，他裂開嘴笑，“趕緊進(jìn)來吧。”

    蕭晨抬腳邁進(jìn)去的時候心里狠狠地緊了一下，好像跨過那道門檻就是跨過一條看不見的圍墻。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這么簡單地就踏進(jìn)了一個男人的家門，而且這男人還是自己的炮｜友，這種怪異的感覺讓他有些慌亂，也有些恐懼。

    房間很小但是很干凈整齊，一件多余的家具都沒有，一切都井井有條地放在該放的地方，就連煙灰缸里都是干干凈凈的，只有床顯得亂些。蕭晨把手里的餐盒放在桌子上，伸手在桌面上抹了一把，指尖有濕潤的感覺。

    “你還特地把桌子擦了，是不是拖著傷腿還把地板也擦了？”蕭晨似笑非笑地看著指尖問道。

    “呃……”司驍騏噎了一下，尷尬地四下里望了一圈兒開始扯開話題，“你喝水么？冰箱里有飲料?！?/br>
    蕭晨點(diǎn)點(diǎn)頭，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他拽開一把椅子坐下來，從塑料袋里把飯盒拿出來，慢條斯理地開始掰筷子：“司驍騏，既然你的腿腳都能擦地板，我相信你一定已經(jīng)想辦法吃過午飯了?！?/br>
    “嗯……”司驍騏眼巴巴地看著蕭晨打開了一個飯盒蓋，里面是魚香茄子，他喜歡。蕭晨再打開一個飯盒，里面是黑椒牛柳，司驍騏更喜歡了。

    蕭晨一點(diǎn)兒都不客氣，今天一整天他什么都沒吃，早就餓得不行了。被司驍騏這么一鬧，更是化憤怒為食欲，手里的筷子飛速地?fù)]動著。司驍騏拖過來一把椅子坐下，拿過另外一盒飯問：“你干嘛買兩盒米飯，是不是打算跟我共進(jìn)午餐來著？”

    蕭晨專心吃飯，懶得理他。司驍騏的的確確是吃過飯的，這會兒端著盒米飯不過是陪蕭晨，米粒沒扒拉幾顆，兩眼炯炯有神的，倒是把蕭晨給看毛了。

    “看著我干嘛？”蕭晨皺著眉說，“趕緊吃你的飯。”

    “蕭晨，”司驍騏笑瞇瞇地說，“你現(xiàn)在坐在我家啊?！?/br>
    “怎么？要付費(fèi)嗎？”蕭晨放下筷子，從紙巾盒里抽出兩張紙來抹抹嘴，架著二郎腿好整以暇地說。

    司驍騏搖搖頭：“我要錢干嘛，你的人……我比較有興趣?！?/br>
    蕭晨點(diǎn)點(diǎn)頭：“可我現(xiàn)在就對兩個問題有興趣，第一，打你的人抓到?jīng)]有；第二，你說你要跟我細(xì)說說為什么不住酒店，現(xiàn)在可以說了?！?/br>
    ***

    “蕭晨，”司驍騏賤兮兮地問，“你看，剛吃完飯，我覺得咱倆應(yīng)該做點(diǎn)兒運(yùn)動消消食，坐在這兒討論問題多有礙消化啊。”

    “不想說啊，”蕭晨慢條斯理地把一桌子餐盒裝進(jìn)塑料袋里，系上一個扣拎在手里，然后站起身說，“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br>
    “我cao！”司驍騏站起來一把把人圈進(jìn)懷里，把下巴杵上蕭晨的肩頭，帶著幾分抱怨幾分惱怒甚至還有幾分撒嬌的口吻說，“你就會拿這招威脅我啊?！?/br>
    蕭晨機(jī)靈靈地打了個寒戰(zhàn)，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他冷冷地說：“那你說不說？”

    “說！”司驍騏在蕭晨的臉頰邊蹭蹭，雙方都有些胡茬，粗糲、微有刺痛的感覺讓兩個人同時一震，司驍騏聞到了對方身上青草香型須后水的味道，而蕭晨則聞到了舒膚佳的氣味。

    “那就趕緊說，”蕭晨把司驍騏推開，后退了一步，覺得空氣都流動了許多——這個距離比較安全。

    司驍騏微微跛著腳走到沙發(fā)上一屁股坐下，整個人都半躺著懶散得要命：“先回答你第一個問題，那人現(xiàn)在在醫(yī)院呢，腦震蕩?！?/br>
    “你把人家怎么了？”蕭晨老實(shí)不客氣抬腳踹踹司驍騏的屁股，讓他挪出個地方來。

    司驍騏在沙發(fā)上蠕動了一會兒，挪出一個位置來讓給蕭晨。等蕭晨坐下來后他又把大長腿給伸直了，若有若無地蹭著蕭晨的小腿。

    “能怎么著啊，”司驍騏兩秒鐘蹦一個字，慢悠悠、拖長音地說，“他冷不瞅地蹦出來給了我一棍子，直接就給我撂倒了，等我爬起來時都挨了好幾腳了，喏，你看我這臉……嗯，不過等我爬起來他就沒機(jī)會了?！?/br>
    “怎么去的醫(yī)院？”

    “有人報警了唄，”司驍騏一臉的嫌棄，好像很是不滿有人多管閑事，“本來這事兒挺簡單就能了了，這種人打一頓立馬就老實(shí)了。結(jié)果一報警反而麻煩了，老子做筆錄就做了一晚上。”

    “你們?nèi)サ哪募裔t(yī)院？我為什么不知道？”蕭晨皺著眉問。

    “那天你不是休息么，再說也不是什么大事，沒必要跟你說?！?/br>
    “如果我沒碰上喬鑫，你是不是永遠(yuǎn)不打算告訴我？”

    “嗯，”司驍騏坦然地點(diǎn)點(diǎn)頭，“我是沒想告訴你，不過其實(shí)也瞞不過去，咱倆那啥的時候你一看見我這一臉傷就能知道了。”

    “為什么不跟我說。”

    司驍騏坐起身來，挺正經(jīng)嚴(yán)肅地說：“蕭晨，我不跟你說是因?yàn)檎f了也白說。你擺明了不想跟我在床鋪以外發(fā)生任何交集，我要真跟你說了，倒顯得老子為了誆你來我家用手段似的，忒特么沒勁！”

    “可我現(xiàn)在還是被你誆來了?！?/br>
    “！”司驍騏搖著一根食指說，“這可不是我誆你來的，這是小喬干的，我不知情。”

    “有區(qū)別嗎？”

    “有啊，”司驍騏認(rèn)真地說，“這區(qū)別大了，這說明小喬深知我心，而我是個光明磊落的人?！?/br>
    蕭晨被司驍騏的臭不要臉氣樂了，他扯著嘴角說：“既然都說到這兒了，那你就說說，干嘛非得來你家，酒店為什么就不行……除了你沒錢。”

    “酒店？”司驍騏冷哼一聲，十分鄙視地說，“什么人才會去酒店做？我又不是招妓。”

    蕭晨冷下了臉，眉宇間凝著火，司驍騏立刻乖覺地說：“……再說我也不是站街的。”

    司驍騏接著說：“我不喜歡酒店，咱倆又不是做交易，我喜歡你你喜歡我，這事兒在家做多爽?！?/br>
    “誰喜歡誰？”蕭晨瞇著眼睛問。

    “我喜歡你，而你喜歡跟我做?！彼掘旘U改了個說法，一點(diǎn)兒臉紅的意思都沒有。

    “誰喜歡跟你做？你這是哪種意義上的‘喜歡’？”蕭晨打死也不會相信司驍騏會對一個只上過兩次床的人產(chǎn)生類似“愛情”的感情。

    “哎哎哎，”司驍騏又抓抓頭發(fā)，“你別摳字眼兒呀，反正就是那么個意思，我真沒拿你當(dāng)炮友，我挺喜歡你的，你這人雖然脾氣壞點(diǎn)兒，但人還不壞。”

    “我脾氣壞？”蕭晨的眉頭越皺越緊。

    “沒關(guān)系，我就喜歡你這種壞壞的脾氣?！彼掘旘U笑瞇瞇地又靠近蕭晨，冷不瞅地就吧唧一口啃在蕭晨的臉上，“反正你已經(jīng)進(jìn)來了，就別爭了吧。你看，我家離你們醫(yī)院才半站地，你要八點(diǎn)上班的話七點(diǎn)一刻起床都不晚，多爽！”

    蕭晨有點(diǎn)兒遲疑，他倒真是被那句“七點(diǎn)一刻起床”打動了，嚴(yán)重的失眠讓他對于睡覺有種執(zhí)念，顯然司驍騏是催眠利器，有他在的時候自己隨時能睡過去。如果能在司驍騏身邊踏踏實(shí)實(shí)睡到大天亮，蕭晨還真是可以考慮每次來司驍騏這間小小的半地下室做。

    司驍騏瞄一眼蕭晨，覺得勝券在握于是不聲不響地又添了一把柴。他伸出手臂勾出蕭晨的肩頭把人攬進(jìn)懷里，略微干燥的嘴唇貼上蕭晨的耳朵，壓低聲音說：“你看，我的床可比酒店的床大得多，你想怎么‘試’都行。”

    司驍騏吹出起氣流竄進(jìn)蕭晨的耳道里，鉆心的癢，帶著點(diǎn)煙草味的氣息填充了他的鼻腔。這是一種濃烈的男性氣息，帶著汗水的味道，極具掠奪性。蕭晨覺得渾身都燥熱了起來，他對司驍騏的聲音全無抵抗能力，更無法抵抗他若有若無觸碰著自己耳垂的唇。

    “司驍騏！”蕭晨咬著牙說，“你真想斷條腿嗎？”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br>
    “cao！”蕭晨橫過胳膊肘撞在司驍騏的肋骨上，司驍騏吃痛忍不住往后縮了一下，就退了這么幾寸的距離，蕭晨順勢把人頂?shù)乖谏嘲l(fā)上自己也跟著站了起來，右腿一橫就壓在了司驍騏的小腹部，手掌作勢卡在司驍騏的脖子上，微微瞇著眼說：“你再說一遍試試？”

    司驍騏本來就懶散地靠著蕭晨，被蕭晨一突襲完全沒有抵抗之力地倒了下去。不過他倒也沒想掙扎，只是乖乖地躺在沙發(fā)上，任憑蕭晨的手掌卡著自己的脖子。他眨眨眼，牢牢地盯著蕭晨，甚至低頭用下巴蹭了蹭蕭晨的手。

    媽的！蕭晨的右腿微微用了點(diǎn)兒力，司驍騏呲了呲牙認(rèn)慫：“哎，別這樣，我錯了還不行？你要是朵牡丹花，我就是朵大芍藥！”

    蕭晨一口氣憋在嗓子眼，嗆得自己直想咳嗽。

    “蕭晨，”司驍騏忽然換了一種口吻，嘴角也放平了，眼神也凝注在了一點(diǎn)上，他伸手摸摸蕭晨的臉，用一種認(rèn)真、甚至算得上是心疼的口吻說，“昨晚沒睡好吧？”

    “嗄？”蕭晨被這種突變的曲風(fēng)弄懵了，有點(diǎn)兒反應(yīng)不過來。

    “眼睛里有血絲，”司驍騏微微粗糙的指尖劃過蕭晨的眼瞼，那里薄薄的肌膚很快被這種觸感刺激得有些泛紅，“你今天有臺手術(shù)吧？”

    蕭晨下意識地點(diǎn)點(diǎn)頭。

    “幾個小時？”

    “五個半?！?/br>
    “那得累成什么樣啊，”司驍騏嘆口氣，拍拍蕭晨的臉頰，“松開?！?/br>
    蕭晨下意識地松開了手。

    司驍騏順勢翻身坐起來，拽著蕭晨站起身往床邊走，一邊走一邊說：“你去睡會兒得了，吃飽飯睡覺最舒服了。”

    蕭晨站著沒動，他的腦子里亂糟糟的，那種無力感再一次涌上心頭。他覺得司驍騏這只死小雞它就不是普通的雞，他簡直是卯日星君下凡，本質(zhì)就是個妖怪。跟妖怪斗，勝算實(shí)在不大，蕭晨開始打退堂鼓了。

    司驍騏按著蕭晨的肩讓他坐在床邊，用一種幾乎算得上是溫柔的聲音說：“歇會兒，睡醒了再說。”

    司驍騏說完后松開了手，蕭晨并沒有站起來。

    司驍騏蹲下身子，在床邊的一溜兒矮柜里翻騰，蕭晨坐在床邊，能看到司驍騏寬大的肩背，脊骨凸出來，筆直的一道線，在白色緊身背心上分外明顯，虬結(jié)的大臂肌rou群鼓囊囊的，像這個男人一樣有力。

    “給你！”司驍騏丟過來一件半新不舊的家居服，“換件衣服?！?/br>
    “司驍騏！”蕭晨攥著這件衣服，慢慢地說，“我什么時候說要在你這兒睡了？”

    “沒說！”司驍騏干脆地說，“不過，你到底睡不睡？不睡的話……咱們干點(diǎn)兒別的？”

    “你要侍寢？”

    “你翻牌子么？”

    “我對上一個傷殘人士沒興趣?！?/br>
    “傷……”司驍騏氣結(jié)，好笑地看著蕭晨。

    蕭晨愣了愣，也覺得自己簡直幼稚得一比那啥，忍不住也笑了。

    于是兩個大男人，一個蹲著一個坐著，在很近的距離下互相望著，笑聲漸漸響起，回蕩在這間小小的半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