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之余。

    他會在偌大的首領(lǐng)辦公室的隨意角落里，撞見早紀(jì)壓低聲音地與愛麗絲交談。

    用餐片刻。

    他們的口味彼此了解、越發(fā)地靠近。

    無論是眼角眉梢處，亦或者是澄黃的燈光，都流淌著細(xì)水長流的快活情緒。

    直至漫長又短暫的一天結(jié)束，洗得香噴噴的妻子笑倒在他的懷里，沒有他人（特指愛麗絲）打擾地，任由森鷗外帶動她略為冰涼的體溫回暖。

    完美、又有盼頭的日子。

    “早紀(jì)?！鄙t外將他腦海中的臆想戛然而止，神情認(rèn)真地望向夢里的早紀(jì)。

    難以形容，森鷗外此刻浮動的心緒。

    上輩子的森早紀(jì)。

    這輩子現(xiàn)實生活中的朝日奈早紀(jì)。

    夢境里頭的金絲雀早紀(jì)。

    奇妙又吻合現(xiàn)狀地融匯成同一靈魂，于森鷗外的眼底綻放無限的光彩。

    他聽見自己心跳加速地試探——

    “假如能有重來的機會，你還會不會選擇和我在一起？”

    森鷗外的口吻格外溫和，完美地將問題的尖銳性掩飾成功。

    彼時正值逢魔時刻。

    外頭的黃昏光線，逾矩地透過落地窗，散落在早紀(jì)的半張臉上。

    少女無瑕的面容半明半暗，猶如將她的光明面與陰暗面無損地切割開來。

    見證森鷗外發(fā)問的在場人士，愛麗絲閉麥靜靜地等候早紀(jì)的答案，而另一人選不明所以地插話，參與大人的事情，“當(dāng)然會。”

    “mama要是不愛爸爸，怎么會有我呢？”小黑團子驕傲地在半空中翻了跟頭，它見識多了，自然明白母親用盡全力也要護(hù)著它出生的勇氣，也明白父親，父，父親，先不說吧。

    家還是完完整整地為好。

    這是父親森鷗外上回對它的自言自語。

    室外的云彩恰好緩慢地挪開，贈予涌動的光線完完整整地裸/露在早紀(jì)的面容上方。

    湖綠色的瞳孔隱去些許的遲疑，取而代之的是堅定而柔和的目光。

    森鷗外聽見他最為之渴望的答案。

    “無論重來幾次，我還是想要和林太郎在一起?！痹缂o(jì)的音量不大，卻猶如巨石落入平靜得毫無波瀾起伏的河面，沖擊森鷗外的內(nèi)心。

    早紀(jì)輕撫小黑團子炸起的毛毛，以溫柔不乏有力量的眸光凝視著她尚且未能出世的孩子。

    愛情到后來終究會變質(zhì)。

    親情始終絆住她的腳步。

    正如弟弟龍之介所說，jiejie倘若不過于在乎親情，將感情拋之腦后，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

    他們…都太天真了呢。早紀(jì)的眼簾稍微垂下，再次亮眼時，眼底失去愧疚的色彩，盡是日常披上的層層虛假設(shè)定。

    趁著早紀(jì)放下幼崽前往洗澡之際，森鷗外手捷眼快地攔截打算充當(dāng)母親小尾巴的自家崽子。他一面向仍舊不太放心的早紀(jì)柔聲保證，“我看管它就行。”一面不改強勢地捏起小黑團子命運的脖頸，眼神和善地威脅對方閉麥。

    “……”早紀(jì)勉強地接受這種局面，折回頭來對小黑團子安撫，“那mama洗快點，你先陪爸爸玩好不好？”

    “不好?！毙『趫F子奶聲奶氣地拒絕。

    “我不可以和mama一起洗嗎？”

    “……”

    “不可以?！鄙t外及時地阻止小黑團子膽大妄為的想法，面色漆黑得同小黑團子有異曲同工之妙，“爸爸都沒做到的事情，你還敢想？”

    早紀(jì)見狀，把場面交還給面面相覷的父子倆解決。

    “那這不正好，讓我滿足你的心愿嗎！”小黑團子渾然不覺不對勁地倔強回應(yīng)。

    這家伙的胎教不會是由太宰治擔(dān)任老師的吧？森鷗外心生懷疑地盯著不知悔改的蠢崽，要不是他萬分肯定是他的血脈，結(jié)合崽子的類似于人間失格的異能力，森鷗外很難不瞎想。

    你看看誰家的崽，變著法子氣父親的？

    “不陪你玩。”小黑團子惡人先告狀地別過身子，卻忘了它整只身體仍在森鷗外的掌控領(lǐng)域內(nèi)，結(jié)果呈現(xiàn)出類似于海龜翻身般的尷尬畫面。

    偏偏始作俑者，它的老父親噗嗤地嘲笑出聲，惹得小黑團子不高興地妄想從他的手中掙扎出來。

    幼崽能有什么心眼呢？

    幼崽全是壞心眼。

    小黑團子不動聲色地留意這里距離浴室的長度，哭喊的蓄力準(zhǔn)備就緒中。

    森鷗外頭回感受到父子連心的切實體驗，他搶先一步地捂住小黑團子，“聽著，爸爸要和你說點大人之間的事情?！?/br>
    “你已經(jīng)是個成熟的孩子?！?/br>
    “要不要聽？”

    小黑團子聞言乖巧地安靜下來，小小聲地說要聽。

    “你看看有mama，有爸爸是不是很美好？”森鷗外開始套路他的幼崽。

    “是?！?/br>
    “我也勸你放下什么不靠譜的女爸爸心思?！鄙t外稍有停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換了個父親的角色，會導(dǎo)致你可能無法出生?！?/br>
    “又或者說，你的地位被別人取代了?！?/br>
    “你的mama早紀(jì)會有新的孩子。”

    “對方還聽話不皮。”

    “只有我和你mama在一起，才會有令你出生的最大可能性啊?！鄙t外輕飄飄地說出令幼崽毛骨悚然的瞎想話語。

    森鷗外滿意地將足夠安靜傾聽的小黑團子表現(xiàn)收入眼里，“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