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搖腦子亂了起來。

    他垂目笑了笑，開始滔滔不絕地同花沚敘述起了那些往事——

    “他們都說魔尊幻瀛，心狠暴戾，殺人不眨眼?！?/br>
    “可他從前，也是這六合八荒中，眾神敬仰妖鬼畏懼一方戰(zhàn)神??！不過是因為他和宣承帝君的意見不合，不愿那些靈力低微的小仙神，都被驅(qū)逐出九重天，才惹著了他們，不得已帶著他想守護的、只能另建一方居所?！?/br>
    “奈何他們一定要給他安個背棄神族的罪名，昔日好友親手將他打下了孽搖頵羝山下的巖漿之中，要眼看他魂魄燒散，身歸混沌?！?/br>
    “就是因為他沒死！就是因為他身上帶著那滿身的戾氣墮入了魔道，神格化為了魔格，所以他就成了你們口中背離神族不得好死的魔族之主！”

    祁搖雙目通紅，痛心疾首，盯住花沚有些呆滯的雙眼，聲音逐漸嘶啞了下來，“難道，他不是在做好事嗎？難道，他不是在救世嗎？難道，那些靈力低微非生來神胎的仙神，就真的不配待在九重天上嗎？”

    花沚怔住，無言半響。

    祁搖冷笑了一聲，“那九重天，曾經(jīng)沾了多少仙神的血，斷了多少生靈的魂？”

    “我父王不愿故友枉死，不愿他們拜高踩低，不愿那些無辜的生靈沒有棲息之所，他做錯了什么？他究竟錯在哪里了？！”

    “可為什么，為什么世人都將他稱作是為害六界的大魔頭？”

    他是真的很不能明白。

    當(dāng)年分明是他們做錯了，分明是他們害死了人，卻要反咬一口，將一切都推在他爹身上。

    他父親的確犯過錯，傷害過無辜。可縱然有過錯，也錯不在此，不能平白擔(dān)了那些莫須有的污名。

    “師兄......”花沚眼底終于生出了痛惜，仿佛還帶上了淚。

    祁搖看著她，不禁笑了，“就是因為你娘。你知曉那件事之后，也對我們魔族恨之入骨，對我恨之入骨。”

    他掐住花沚的雙臂，死死盯著她，想要從她眼里得出她的回應(yīng)：“花沚，你覺得，換做是你，你會不想找那天帝尋仇？你會不想弄死那些假意善心的偽君子？你會不想去為自己的父親討一個公道嗎？”

    花沚回避他的目光，實在不忍看他，語氣中摻上了哭腔，“你要報復(fù)誰，要針對誰，便大大方方去找誰，卻偏偏要傷害無辜之人！”

    “死去的玉顏上神得知你變成這個樣子，該有多寒心?！?/br>
    祁搖心里抽了下，忍不住痛楚，“你們這些神仙，都沒有資格提我娘?！?/br>
    花沚搖了搖頭，小聲說：“玉顏上神當(dāng)年嫁給魔尊，說服他不要再同天界尋仇，引導(dǎo)魔族眾人，一心向善，恩澤蒼生。她所期盼的——”

    “可結(jié)果呢？”祁搖打斷她，“結(jié)果是，天帝聯(lián)合神族，要將魔界給端掉。我爹被害，我娘被殺！若不是師父出手相幫，剛剛出世的傾楓，也會慘遭毒手?！?/br>
    祁搖干咳了一聲，嘴角噙出了血。他用袖子抹開，憶起當(dāng)年的事，聲音顫了起來，“做善事做的久了，我爹都快忘了殺人的滋味了。他當(dāng)年看著那些仙神，看著他的故友之子......到最后也沒舍得再動手，只是選擇封印了魔界。他臨死前，甚至還被他們挑撥、以為是我娘背叛了魔界?！?/br>
    他凝住目光，神色變換，多出了幾分狠厲，“可是天帝他們，永不知足！”

    “若非他們要趕盡殺絕，若非他們還想著要搶奪天魔令，我也不至于現(xiàn)在對他們下這般的狠手。”

    花沚抬手碰了碰他的唇角，摸到了流出的血，眼里掉下了淚，怔怔地凝視著他。

    祁搖心里一顫，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風(fēng)神無辜嗎？東海無辜嗎？那位九重天的天帝，他又很無辜嗎！”

    “玉顏上神，她當(dāng)年本就不應(yīng)該嫁給魔尊。不管是曾經(jīng)的宣承帝君，還是師父，亦或是慕塵上神，都要比你父親——”

    “花沚！”祁搖轉(zhuǎn)過手，手指掐上了她脖子。

    “你真以為，我舍不得殺你嗎？”

    有那么一瞬間，他真的想就這樣一把掐碎她，讓她再也開不出口來。

    為什么，她每一次見他，都要說出那些句句帶刀能誅他心的話來，只恨不能讓他痛的窒息掉。他每次都想，倘若花沚能有花落蘅一星半點的講理，縱然當(dāng)年擎燁和樂清再怎么陷害他們，他都愿意主動去哄她。他們也不至于走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

    可惜，花沚從來都不是那樣的性子。

    她多么孤傲的一個人，便如鈺鄞所說，她即便知曉自己錯了，也不會對他低頭。

    祁搖咬了咬唇，紅著眼睛，將她推開轉(zhuǎn)過了身，“給我滾出去！從今以后，都不要再踏入魔界，不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

    很快就甜了。

    and才發(fā)現(xiàn)玉顏拿了瑪麗蘇女主劇本

    第97章 因為我嗎

    花沚心里抽痛，呼吸差點滯住，在原地愣了許久。

    她曾見過善良慈悲心懷世人的祁搖。在許多的場景之中，在東荒的那座云城之中......白衣翩翩，用他最純凈的雙手為那些流離失所的凡人盛上一碗熱湯，搭上一個又一個病人的脈，開出藥方囑咐他們要如何珍重自己的命。

    他會將找不著路的八旬老人扶著送回家，會幫玩耍的孩童撿回掉落在遠(yuǎn)處的風(fēng)箏，會抱著剛出世的襁褓嬰兒贈予他們司命閣的長壽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