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幼一路飛奔，像夾雜在急流中的小魚胡亂游竄，轉(zhuǎn)眼跑過大半條街，背后追逐的掬珠早不見身影，她哭得眼圈紅紅的，偶爾碰到路人的肩膀、衣袖，也不肯抬頭，仿佛是怕人看出她的狼狽，就這樣一直跑，一直跑，幾乎連路也不瞧，漫無目的，好像要跑到天的盡頭。

    “撕——”

    在巷口拐角處時(shí)，她意外與人相撞，差點(diǎn)沒踉蹌個(gè)跟頭，而對方也因她的莽撞出現(xiàn)措手不及，被旁邊斜搭的破竹竿劃破袖子。

    “是哪個(gè)走路的不長眼，害得老子刮了衣服！”粗臉漢子上來就破口大罵，覺得今日真是倒了霉運(yùn)！先是在賭坊輸了錢，這會(huì)兒又賠上一件衣服。

    幼幼見狀，從金絲錢囊里抓出一把碎銀子丟去：“賠你，夠你買幾件了吧。”

    這、這可是白花花的錢啊，粗臉漢子盯著地上的碎銀，簡直眼兒都直了，別說買幾件衣服，就是到飛鶴樓飽餐一頓，或者去燕春樓聽仙仙姑娘彈唱幾首小曲也是足夠了。而眼前人，居然像扔破銅爛鐵一樣，隨手把這些碎銀丟在地上。

    粗臉漢子忍不住打量幼幼，結(jié)果因她的容貌又是一驚，活脫脫一個(gè)天仙下凡的小美人啊，燕春樓的仙仙姑娘跟她一比，簡直差到十萬八千里。那模樣、那氣度、那神情，透著一股高傲嬌氣，跟金籠子里的孔雀似的。

    她出手闊綽，衣著精致，只怕不是等閑人家出身的姑娘，此刻卻只身一人，身旁連個(gè)丫鬟仆婦都沒有，粗臉漢子眼珠子溜溜一轉(zhuǎn)，也不撿，冷聲一笑：“怎么，瞧不起老子？這么點(diǎn)錢就想打發(fā)老子？”

    幼幼剛要走，聽他一說，不禁停住腳步，她對這種隨手小錢沒個(gè)概念，不過瞧他身上穿的麻木粗衣，這些碎銀就算再不值錢，買件衣服也應(yīng)該足夠了。

    但幼幼懶得跟他糾纏，直接將錢囊拋過去：“這樣夠了吧？”

    粗臉漢子接住錢囊，掂了掂分量，嘿笑兩聲：“夠是夠了，不過這衣服是我老母當(dāng)年親手縫制，世上僅這么一件，哪怕再多的錢也是買不到的?！?/br>
    幼幼一時(shí)心生警惕：“那你想怎樣？”

    察覺她面露緊張，而周圍依舊沒有家仆出現(xiàn)，粗臉漢子頓起歹念，膽子也愈發(fā)大起來，一邊賊笑著一邊慢慢靠近：“不怎么樣，其實(shí)這些錢我也可以不收，只要姑娘陪我聊聊天，喝喝小酒就可以了?！彪S后動(dòng)作飛快地摸了下她的手背。

    “你——”幼幼花容失色，不遑反應(yīng)，竟被他捂住嘴強(qiáng)行拽入巷內(nèi)。

    不比正街，這條小巷臟亂狹窄，極少有人經(jīng)過，兩邊堆放著一些破爛廢棄物，剛好起到遮擋的作用。

    因?yàn)橛子咨膶?shí)在美，叫粗臉漢子按耐不住對美色的垂涎，這才起了貪念，剛剛只是擦到手背一下，那肌膚簡直滑得跟玉魚兒似的，叫他渾身顫抖，不知再摸一摸那小臉、親一親那小嘴，該是何等感覺?。科鋵?shí)光看幼幼衣著，他也曉得對方應(yīng)是貴族女眷，不敢真的霸王硬上弓，但像他這樣的市井之徒，活了三十好幾，至今連個(gè)媳婦都娶不起，憋得一身生理*無法排泄，如今天上掉下個(gè)美仙子，最起碼先弄昏對方，過過手癮也成啊。

    他正想入非非，孰料背后傳來腳步聲，剛是奇怪地轉(zhuǎn)過首，一記重拳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落在他臉上，頓時(shí)打得粗臉漢子天旋地轉(zhuǎn)，眼冒金星，一屁股跌在地上，他尚未過回神，衣領(lǐng)再被拎起，左頰繼續(xù)挨了一拳，那人力道極快極狠，將他兩顆牙齒都打碎下來，鮮血唰唰沿著嘴角往下流。

    幼幼早嚇傻了，緊張地站在一旁捂著胸口喘氣，待看清來人，更加不可置信：“表、表哥……”

    粗臉漢子被打得暫時(shí)起不來身，容歡方收回拳頭，馬上趕至她身旁：“有沒有事？”他俊龐上呈現(xiàn)著一種可怕的扭曲。

    幼幼身子還有點(diǎn)抖，不過基本算是穩(wěn)定下來，明白他擔(dān)心的是什么，搖搖頭：“沒事。”

    此際粗臉漢子在后面大罵：“媽的，臭小子你敢動(dòng)手打老子，行呀，今兒個(gè)老子就跟你拼了——”他朝地面吐出一口血吐沫，舉拳揮舞地就沖上前。

    容歡面不改色，連眉毛都不動(dòng)一下，淡淡吐出兩個(gè)字：“韓啠。”

    一道黑影快若旋風(fēng)從他背后出現(xiàn)，韓啠是他的貼身近侍，武功自然非同一般，三下兩下便將粗臉漢子制伏。

    原本對付這種市井流氓，哪里輪得到容歡親自出馬，簡直是臟了他的手，但剛才容歡真真憤怒到極點(diǎn)，若不動(dòng)手，根本難解心頭那口怒氣。

    “咔嚓”一響，粗臉漢子痛呼出聲，伏在地上，一條胳膊被韓啠從后死按在背上，大概是脫節(jié)了：“王爺，如何處置？”

    容歡言簡意賅：“交給衙門?！彼f話下令的時(shí)候，眼睛一直盯著幼幼。

    仿佛從那深邃的目光中感受到一股無形壓力，幼幼低頭不語。

    “怎么一個(gè)人在這里，掬珠呢？習(xí)儂呢？人都到哪里去了？”他聲音隱隱慍怒。

    幼幼抿著嘴唇，半晌，不緊不慢地開口：“與她們無關(guān)，是我想一個(gè)人靜靜，所以甩開掬珠跑到街上來的?！?/br>
    聽明原因，容歡顰眉微怔：“出什么事了？”

    幼幼不自覺用指甲刺下掌心，嗓音卻是淡極了，帶著刻意回避：“沒什么，我的事與表哥無關(guān)。”

    因她垂首低睫，不曉得容歡在聽到最后一句話時(shí)，臉色分明一白，僵直身站了一會(huì)兒，隨后抓起她的手往巷外走。

    “做什么？”幼幼慌張。

    “走，我送你回府?！彼曇袈牪怀銮榫w，從后望去，背脊僵得筆直好似石柱。

    幼幼卻急起來，她還不想回家，她的心緒還亂，她不愿讓家人看見她傷心的樣子，不愿讓他們知道自己遇見孟瑾成再擔(dān)憂地問東問西，一念此，她開始掙扎，扭著身子叫嚷：“放手、你快放手，我不回去！”

    她掙扎劇烈，小細(xì)腕在他掌心里反復(fù)抽縮磨搓，隱約浮現(xiàn)紅痕，但容歡就是鐵了心的緊握不放。

    馬車很快被車夫駛來，容歡強(qiáng)行將她拽上車，等彼此坐進(jìn)廂內(nèi)，才任她掙脫開小手，他無奈地一嘆：“幼幼，你別鬧了……”

    幼幼卻道：“我說了我不回府，我不要你管！”

    “我怎么能不管你？”一聽這話，容歡氣得臉孔發(fā)青，兩袖的手拽得死緊，指節(jié)直咯咯作響，一反常態(tài)地朝她吼道，“你以為你是男人？力氣大得驚人？還是你以為自己是韓啠？武功高強(qiáng)？你知不知道這事若不是被我恰好撞見，你現(xiàn)在會(huì)是什么樣兒？”

    他頭一回這般疾言厲色地沖她大吼大嚷，幼幼像被嚇住，星眸瞠大，臉兒蒼白，紋絲不動(dòng)地盯著他，不久眸底彌漫起一層水霧，隨著濕氣越來越重，化成無數(shù)的小淚珠，在眼眶里終于擠不下，一顆顆地往外涌，而她的眼睛，宛如那江南煙雨，美得朦朧瀲滟，美得惆悵哀傷，美得令人癡迷心碎。

    她眼圈本就紅通通的，這么一哭，更像個(gè)小嬰兒，可憐動(dòng)人。

    容歡慌了神，手足無措地開口哄著：“幼幼……對不起，我……我剛才是氣過了頭，所以語氣有些沖，對不起……怪我不好……你別哭了……”

    他掏出絹帕，想為她拭淚，幼幼卻不肯，脾氣一上來，使勁用粉拳砸他的心口：“我討厭你，我討厭你，討厭死了你、討厭死了……”

    討厭他，每次都在她最狼狽的時(shí)候出現(xiàn)，討厭他，每次她被孟瑾成傷害最深的時(shí)候，都被他看到自己最丑最難看的樣子。

    那雨點(diǎn)大的粉拳捶著胸口，非但不疼，反而癢癢的，容歡無奈苦笑，雙臂一環(huán)，順勢就將她攬進(jìn)懷里輕輕拍撫：“嗯，我知道的，我最討厭了，是大壞蛋、是討厭鬼，是世上最最最最惹公玉五姑娘討厭的人……”

    幼幼一聽，吸溜兩下鼻涕，想了想，別別扭扭地迸出幾個(gè)字：“也、也不是那么討厭?！边@才反應(yīng)過來還在他懷里，忙推開坐直身。

    ——

    容歡笑瞇瞇地將帕子遞給她。

    幼幼一邊擦淚，一邊偷睨他幾眼，想自己哭得這么丑，一定又要被他笑話了，偏偏他還一個(gè)勁緊盯著，忿忿地撅起嘴：“有什么可瞧的，你想笑就笑吧?！?/br>
    容歡搖頭，一本正經(jīng)：“笑什么？表妹哭得梨花帶雨，美若天仙，叫人愛憐還來不及呢，又豈會(huì)叫人笑話？”

    情知他說的是假話，幼幼卻又氣不起來，想這家伙最擅長花言巧語哄人開心，可如果是瑾成哥哥……哪怕對她花言巧語幾句，她也一定會(huì)高興死了吧？

    她到底不肯說發(fā)生什么事，容歡不再追問，掀簾向隨從吩咐幾句，爾后落下簾子看她：“一會(huì)兒我?guī)闳€(gè)地方?！?/br>
    “呃？”幼幼瞠著烏黑大眼，一滴淚珠還懸于眸角，搖搖欲墜。

    她發(fā)愣之際，容歡拿過她手里的絹帕，溫柔地替她印了印眼角：“你不是不想回府，我已經(jīng)派人去國公府傳話，說你今晚就歇在親王府?！?/br>
    “你要帶我去哪兒？”幼幼顯然更關(guān)心這個(gè)問題。

    容歡捅下她鼻尖，神秘兮兮一笑：“到時(shí)候你便知道了?！?/br>
    他們來到一家綢緞莊，沒多久，店主捧來一套男裝，幼幼有點(diǎn)目瞪口呆，容歡笑了笑：“別墨跡，快點(diǎn)換上?！?/br>
    有了先前經(jīng)驗(yàn)，幼幼穿衣的速度提高不少，匆匆換上之后，才發(fā)現(xiàn)容歡這次居然不讓她假裝小廝，而是與他一樣，是位錦衣玉帶的翩翩公子。

    “嗯，看起來還不錯(cuò)?！比輾g托腮上下打量，最后又繞回幼幼臉上，肌膚如雪，眉目似畫，玉額俏鼻，唇紅朱砂，宛若塵世未琢之玉，好個(gè)清異秀出，美好不俗。若當(dāng)真生為男兒，容歡只怕自己都會(huì)忍不住著迷。

    幼幼沒想到他還給自己配了把折扇，覺得好玩，學(xué)著他的樣子“唰”地打開，搖來搖去，倒真有幾分風(fēng)流少年的灑脫不羈。

    經(jīng)過這一番折騰，天色已近黃昏，正當(dāng)幼幼一頭霧水想著容歡究竟要帶自己去何處時(shí)，一抬頭，發(fā)現(xiàn)他們居然正在燕春樓前的牌匾下。

    徹底傻眼。

    “哎呦，今日我才念叨幾句，可可兒人就來了?！备σ蝗腴T，得知消息的老鴇已經(jīng)喜笑顏開地迎了上來，容歡顯然是這里的常客，鴇兒與他熟絡(luò)地很，一張口就抱怨，“俞公子有段日子沒來了，可是我們燕春樓的姑娘多有怠慢？”

    幼幼聽她稱呼容歡為俞公子，想來并不知容歡的真實(shí)身份。

    “mama說笑了，mama貌美如花，手底下調(diào)教的姑娘哪個(gè)不是善解人意的貼心人兒，區(qū)區(qū)日思夜想，今日不就來了?！比輾g手?jǐn)n象牙骨折扇，笑答入流。

    “什么貌美如花，俞公子真愛開玩笑?！兵d兒摸摸臉頰，話如此說，卻是被他哄得合不攏嘴，眼睛往他旁邊一晙，驟然一亮，“咦，好個(gè)俊哥兒，這位可是俞公子的朋友？不知該如何稱呼？”

    幼幼大概做賊心虛，被鴇兒這般仔細(xì)打量，緊張得出了一手汗。容歡倒是一派從容淡定：“嗯，他是我的一位遠(yuǎn)房表弟，姓玉?！?/br>
    “怪不得呢，原來是玉公子，果真是一表人才，豐神俊朗啊?！币纴硌啻簶堑目腿艘卜秩诺?，可能有容歡這等容貌，這等出手闊綽的男子，那是少之又少，因此看到女扮男裝的幼幼，鴇兒難免就想多瞧上幾眼。

    幼幼發(fā)覺她朝自己湊近，下意識地往容歡背后躲了躲。容歡連忙道：“玉表弟頭一回來，mama莫要見怪……就還是老地方好了?！?/br>
    鴇兒趕緊笑道：“好的好的，俞公子快請進(jìn)，我這就吩咐下去?！闭泻粜P給二人引路。

    幼幼跟在容歡背后，緊張兮兮地左右張望，容歡趁前方小廝不注意，俯首彎身：“怎么，害怕了？上回你不是非鬧著來要嗎？”

    幼幼恰好看到房間內(nèi)走出一對男女，男子喝得滿臉通紅，醉醺醺笑著，朝懷里打扮妖嬈的女子臉蛋上使勁嘬了一口。

    幼幼立馬面紅耳赤，可一聽容歡的話，卻是不服輸?shù)赝νπ靥牛骸罢l、誰怕了！”她就想瞧瞧，這種叫男人流連忘返的地方，究竟有何稀奇之處。

    容歡笑而不語。

    前樓客人的喧嘩漸漸遠(yuǎn)去，后樓是專門接待貴賓的地方，小橋流水，長廊相接，隱約能聽到粉閣紅帷里傳來絲竹之音。

    來到雅房，壁瓶檀案，香爐茗甌，畫屏馡榻，一水桃粉的紗簾幽垂，布置得宛如富貴女子的閨閣一般精致。

    入座不久，兩名手抱琵琶的羅裳女子款款入內(nèi)，幼幼不由得一驚，只因她們?nèi)菝簿晷?，五官如出一撤，竟是一對雙胞胎姐妹。

    她們恭敬行禮，jiejie花歌問：“俞爺，今日想聽什么曲兒？”

    容歡執(zhí)著扇子在掌心敲了兩下：“就那首《楊柳枝》好了?！?/br>
    二人一應(yīng)，坐在雕花圓凳上共同彈奏，曲聲明凈悠揚(yáng)，像是三月江南時(shí)分，輕拂楊柳的春風(fēng)來得悄無聲息，聽得幼幼如癡如醉。

    一曲完畢，meimei花詩改彈古琴，花歌則坐到客席旁邊，與幼幼想象中的不同，她臉化淡妝，身材娉婷，雖身處脂粉場，卻無半點(diǎn)妖艷諂媚的浪蕩姿態(tài)，過程中，只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替他們斟酒。

    看出幼幼眼底的疑惑，容歡解釋：“此處雖是煙花之地，但這里也有不少女子，是賣藝不賣身的?！?/br>
    心事被他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出來，幼幼頗為尷尬，花歌卻不以為意，掩袖“噗嗤”一笑：“玉公子想必是頭一回來吧，花歌先敬玉公子一杯?！?/br>
    幼幼唯恐露餡，忙舉杯回敬。她不是沒喝過酒，但平日所飲都是女兒家喝的鮮果釀酒，溫和不烈，而這回是陳年的竹葉青，一杯入腹，臉就紅了大半。

    容歡倒沒想到她一口全喝下去了，微微蹙眉：“不能喝就別喝了?！?/br>
    都說酒是個(gè)好東西，一醉解千愁，幼幼還不知道醉后是何等滋味，笑嘻嘻地扯著他袖角，小小聲懇求：“表哥，就這么一回，就這么一回，你讓我喝吧！”

    容歡知她是個(gè)嘴饞的，不料連酒也饞，拿她沒轍：“頂多再一杯。”

    幼幼只能氣呼呼鼓著腮幫子，看著他有說有笑地跟花歌一杯接一杯地飲，稍后，容歡命花歌拿來短笛，配合著花詩的古琴合奏起來，幼幼瞠目，沒想到容歡的笛子居然吹得這般好，一悠一蕩，柔水潺潺，或許曲調(diào)太柔了，總覺得他面帶華光，神情也溫柔極了，幼幼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趁他不注意，偷偷拿過桌上的酒壺，連續(xù)飲下好幾杯，哇……燒得她心里火辣辣的，熱烘烘的，腦袋也變得輕飄飄的……

    吹完笛子，花歌開始與幾名舞伎一起翩翩起舞，而容歡忽覺左肩一沉，一個(gè)小腦袋搭了上來。

    “怎么了？”容歡側(cè)過頭，發(fā)現(xiàn)她面龐彌漫起一片深深殷色，紅得直欲滴血，這才一驚，一舉酒壺，發(fā)現(xiàn)居然空了。

    “表哥你瞧，這房頂怎么一直在轉(zhuǎn)啊！”幼幼伸手指著上方，一陣吃吃傻笑。

    容歡無奈嘆氣：“那是你醉了?！?/br>
    “醉了？”幼幼顰眉，眼波斜睨，指著他的鼻子反駁，“我沒醉啊……你看，我還記得你是誰……你是容歡，大壞蛋……”

    容歡被她戳得鼻子都疼了，哭笑不得。

    幼幼繼續(xù)頭歪在他肩膀上講：“我今天啊，看到瑾成哥哥跟喬素兒了……瑾成哥哥……待她真好啊……給她買蝴蝶花糕，還扶她上車……你說，喬素兒有什么好的……既不像花歌那樣能彈會(huì)唱，也不是大乳牛，病病殃殃的一個(gè)人……你說，她究竟好在哪里，為什么瑾成哥哥喜歡她不喜歡我……”

    她說完，容歡一直保持沉默，直至許久，才啟唇吐字：“因?yàn)槟阍诿翔裳劾铮皇莻€(gè)沒長大的小孩子，而喬素兒在他眼里，卻是個(gè)女人?！?/br>
    “女人？”幼幼不明白，“我，我也是女人啊?！?/br>
    “不，你不是?！比輾g慢慢轉(zhuǎn)過身，那時(shí)的眼神深得叫人難以解讀，捧起她的小臉凝視，“男人只有把對方當(dāng)成一個(gè)女人看待時(shí)，才會(huì)產(chǎn)生男女之情，才會(huì)想做男女之事?！?/br>
    “男女之情……男女之事……”幼幼呢喃念著，迷離的眼神透出困惑與迷惘，“那瑾成哥哥，真的親過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