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錢昭君想要追趕上去,小跑了兩步:“表哥,你等等我??!” 卻只瞧見袁叔萬的身影越走越遠,錢昭君面上的神色徹底黯淡了下來,甚至嘴角也慢慢垂了下來,竟然小聲的哭泣起來。 她哭的很美,聲音細細小小而又嬌嬌,眼淚落在面上,梨花帶淚。她身邊的兩個丫鬟都圍在她身邊輕聲安慰,站在邊上瞧著的吉祥卻是有些啥愣住了。 就這樣哭了…… 吉祥有些艱難的咽了一下口水,左右看了,卻發(fā)現(xiàn)和她一般經(jīng)過的丫鬟都低垂著腦袋,仿佛是沒有瞧見這番場景一般。她也下意識跟著低下了腦袋。 說實話,她有些難以接受表小姐的這副作態(tài),那顆心簡直就是玻璃做的,也太脆弱了吧。 她正在心中暗暗感嘆之時,突然那細細小小的泣聲卻突然止住了。而表小姐那帶著幾分嬌滴滴味道的聲音卻輕聲嘆息:“表哥真當這般狠心,竟然對我視若無睹!” 那聲調高低起伏,捏聲捏氣的讓人不由自主起一身雞皮疙瘩。明明應該是飽含情緒的一句話,可是吉祥卻從里邊聽不出半分先時哭泣之時的傷心。 還未等她抬頭,只瞧見先時看見的那雙繡著花草鑲著珍珠的繡鞋從她眼前走過,她微微抬頭看向了那雙繡鞋的主人背影,卻瞧見方才那兩名丫鬟正一左一右攙扶著。 而錢昭君則是一副嬌怯不勝的模樣將全身力量依靠在那兩名丫鬟身上,任由兩人攙扶著慢慢朝著老夫人的屋里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表小姐絕對是演技派的。。 ☆、第35章 “噗嗤……” 只待錢昭君一行三人身影消失在門里之時,吉祥再也忍不住,空著的那只手緊緊握住了嘴巴,一雙眼睛盈滿止不住的笑意卻又帶了幾分惶恐朝著那扇門處看去,唯恐讓人瞧見了自己的這番小動作。 結果卻是她硬生生讓自己止住了笑意,可是邊上的人卻是接二連三捂嘴笑了起來。 “表小姐,真乃奇人也!” 常寧尾隨袁叔萬身后,卻是搖頭晃腦如同說書人一般感嘆了一句。 方 才那細細小小,卻纏纏綿綿的哭聲,仿佛魔音猶在耳,也讓袁叔萬的嘴唇幾乎繃成了一條線,而他不自覺鼓起的眉頭,昭示出了他忍到極限的煩躁,突然聽著常寧不 規(guī)矩的感嘆了這么一句,如他這般重視規(guī)矩之人,竟然對于常寧這番有幾分以下犯上的言語竟無半分不悅,反倒有點出了一口氣的感覺。 常寧在感嘆完之后,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自家的三爺,見袁叔萬雖然臉色緊繃,卻沒有怪責他的意思,也是大了膽子,出聲說了一句:“三爺,您若是不喜歡表小姐,便不要讓他們住在家里了,不然表小姐那纏人的功夫,準能將您煩死。” 這般說著,常寧也是心有余悸的想起了先時在老家時這位表小姐的纏人功夫,連他這個隨從都是留有陰影,更別說是當事人了。 而袁叔萬在聽到常寧這句話的時候,臉上也是一瞬間陰了下來。 偷眼瞧著的常寧嚇了一大跳,唯恐袁叔萬遷怒,連忙又道:“三爺,奴才問您個事兒?” 袁叔萬聞言看向了常寧,神色淡淡,卻并沒有出聲打斷。 常寧大著膽子小聲問道:“三爺,老太太院子里的丫鬟們,你對誰比較有印象?。俊?/br> 有印象? 幾乎是常寧的話音剛剛落下,袁叔萬的腦子里便浮現(xiàn)了先時瞧見的那抹嬌小的鵝黃色身影。他臉上的肌rou線條越發(fā)不由自主的緊緊繃住了,看向常寧的目光里帶了幾分打量,沒有回答,而是開口反問了一句:“誰讓你問這個問題的?是……母親?” 袁叔萬在腦中撇去那抹鵝黃身影后,瞇著眼睛沉思了一下。 常寧不會無緣無故提及這個問題,而聯(lián)系最近的事情,袁叔萬也只能夠想到袁老夫人先時試探著想給他找女人的事情了。 而常寧聽到袁叔萬的反問,卻是連忙搖了搖頭,又連忙擺了擺手否認:“不是,我就是好奇。” 常寧是真的好奇了,他當然也不是想知道了答案便去與方才那群人說,他只是自己心里好奇,也想早早知道,回頭也可以提早去討好討好未來的姨娘。 不過,三爺方才似乎在他提及這個問題的時候,臉上顯然有了些許變化,這是……這是三爺心里已經(jīng)有人了? 常寧心中暗暗想著,努力回憶著先時來這豐嵐園時三爺與哪些丫鬟們有過接觸。 不過,還未等他發(fā)散思維開始想起來,袁叔萬便敲了一記他的腦袋瓜子,冷聲道:“成日里正事不做,凈是胡思亂想?!?/br> 常寧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有些害怕的看向了自家三爺。 雖然平日里自家三爺說話向來沒有太多的情緒,讓人瞧著不覺發(fā)憷。但是常寧跟在袁叔萬身邊多年,自然是知道袁叔萬只是一貫嚴肅慣了,其實待人接物上一向都是寬厚。可是今日,他確實敏銳的察覺到了袁叔萬身上散發(fā)出的冷氣。 他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是他方才問的這個問題不對,讓三爺生氣了? 應該不會吧! 常寧心中暗暗想著,這么一個小問題應該不至于讓三爺生氣??! 會不會是因為方才表小姐之事給遷怒的?常寧心里突然冒出了這個想法,卻是越發(fā)確定,自己不過是倒霉被遷怒了。 他忍不住暗暗叫苦,只聽得袁叔萬又出聲冷聲說了一句:“胡思亂想也就罷了,方才你是不是摸到母親丫鬟的屋里去了,這么大個人了,一點規(guī)矩都不懂。招三惹四!” “三爺?” 常 寧期期艾艾叫了一聲,有些委屈又有些疑惑。先且不說自家三爺方才陪著老夫人用膳,如何會得知自己方才之事?可是明明袁家一向都不注重這個,丫鬟小廝底下打 鬧也是常有之事,而且他只是在一群丫鬟當值的屋里坐了一下,又不是真的去了丫鬟們的屋里,為什么自家三爺偏偏揪住他這點不放呢? 不過常寧也是機靈的性子,這會兒乖乖的低著腦袋,不敢爭辯,做出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袁叔萬深吸了一口氣,卻并沒有因為常寧的這副模樣而有所緩和,仍然開口責罵了一句:“這么大個人,還這般不知所謂!” “是……” 常寧乖巧的應了一聲,依然低著腦袋。 袁叔萬瞧著他這副模樣,重重嘆了一口氣,終于沒有再說什么,朝著前邊走了起來。 其實,這會兒連他自己都有幾分驚訝于自己情緒的失控。 先時常寧問他的問題,他下意識想到吉祥,畢竟吉祥與他的幾次見面,都比較特殊,讓他心里不覺記住了她??墒侵罅私獾匠巻栠@個問題的用意之后,他就忍不住起了幾分不自在。 一 想到常寧問他的用意是想知道他會選誰做自己的姨娘,而他竟然想到一個七八歲的黃毛丫頭,他就覺得有些不自在。即使知道自己并非是起了旖旎之心,也讓他十分 不自在。他忍不住想起了先時前朝留下的那些官員請他赴宴之時,席上竟然有如吉祥般年紀大小,甚至是更小的幼女幼童作伴之事,臉上的神色越發(fā)冷厲。 前朝靡靡風氣,特別是這種歪門邪道之風,袁叔萬雖不自詡是正人君子,但對此事尤為厭惡。 一想到自己方才差點口誤成了自己所厭惡的人,袁叔萬只覺得看見常寧便是厭煩。 回了自己的玄玠居,袁叔萬便將常寧打發(fā)走,落個眼不見為凈。 常寧小模小樣瞧了幾眼袁叔萬,可憐兮兮又小心翼翼的退下了。袁叔萬知道自己這股怒火有些沒由來,看著常寧的樣子也有幾分心軟。 等到回了書房呆了片刻平靜之后,重新走出,只瞧見常福守在書房門邊,他神色淡淡,卻垂下眼瞼,掩下眼中情緒,開口問了一句:“常寧呢?” 常福不解袁叔萬問此話之意,卻還是老實回道:“常寧那小子回了院子便去找娘要吃的了,還非得讓娘燒了紅燒rou?!?/br> 袁叔萬原本已經(jīng)到了嘴邊讓常寧隨他出門這話,一時之間竟有些無法道出,他半晌無語,握著拳頭嘆了一口氣,看著常福道:“你隨我出門?!?/br> “是,三爺?!?/br> 常福如同往日一般回了聲,并未發(fā)現(xiàn)有所不對。 走出兩步,只聽見袁叔萬聲音淡淡說了一句:“常寧那小子,最近越發(fā)不規(guī)矩了。” “三爺……” 常福抬起頭看向了袁叔萬,只見他面色不變,又淡淡說了一句:“你爹上回不是說天暖回春,莊上要播種忙了,讓常寧這幾日隨你爹到莊上去幫忙吧?!?/br> “三……三爺?!?/br> 常福結結巴巴,卻在袁叔萬看向自己的淡淡目光之中,咽下一口口水,將求情的話也一塊兒給吞了下去。 吉祥送完食盒剛剛回到屋里,便聞到了一股rou香味兒,濃郁撲鼻,讓人忍不住多吸幾口氣。 吉祥本就肚中空空,聞著這股味兒,只覺得口中分泌的口水越來越多了。 而原本守在桌邊的桂芳和雙錦二人,看到吉祥時眼睛便是一亮,語氣更是從未有過的熱烈:“吉祥,你終于回來了!” “怎么了?”吉祥忍不住笑了一下,開口說了一句:“什么味道這么香???” 她一時之間倒也沒有想到先時常寧說過要給她送的紅燒rou。 而雙錦卻是已經(jīng)拿著筷子,一臉期待的看著吉祥了:“是常大娘讓人給你送的紅燒rou,饞死我了,可是常大娘讓人說了,說等你回來才能夠吃?!?/br> 吉祥聞言面上愣了一下,片刻后卻是失笑了。 她方才還在想呢,這么香的紅燒rou,連她都有些嘴饞了,雙錦竟然沒有先吃,根本就不符合常理,感情是讓人給叮囑過了。 不過吉祥卻不認識這話會是常大娘說的,恐怕是常寧讓人假借常大娘的名義帶的話吧。 吉祥這邊還正想著,另一邊的雙錦卻拿著筷子在裝著紅燒rou的盤子里比劃了一下,眼巴巴的開口道:“吉祥,我們可以吃了吧?飯已經(jīng)盛好了,你先夾一塊rou吃好不好?” 吉祥聞言看了一眼雙錦,又瞧了一眼同樣有些期待的桂芳,點了點頭坐到了桌前,撿起了一早給她放好的碗筷,夾起了一塊肥瘦相間的紅燒rou送入了嘴里。 雖然她不愛吃肥rou,也不愛吃rou皮,可是這一口進去,卻是在沒有半分猶豫便嚼著吞下了。 紅燒rou燒的很符合吉祥的口味,應該是用糖先上過色,之后蒸煮過的,瘦rou不柴,肥rou不膩且入口即化,而rou皮煮的很亂,又有幾分彈性,吃起來十分鮮美。 看來常寧所說不差,的確是一道拿手好菜。 吉祥一邊滿意的點頭,一邊夾了一筷子米飯送到了嘴里解膩。抬頭之時,卻見雙錦已經(jīng)兇猛的開始吃起了第三塊了。 雖然先時有過一段落難經(jīng)歷,也吃不飽過,但是吉祥到底多數(shù)日子過得都是不錯的,根本沒有受過太大的苦,吃東西也向來有節(jié)制。 這盤紅燒rou看著不多,但三個人吃一頓還是綽綽有余的,且紅rou容易膩飽,吉祥吃了幾塊并著半碗米飯和其他幾筷子菜,又喝了一些王大娘熬得骨頭湯,肚中便有了飽腹之感,于是也停下了筷子,就看著桂芳和雙錦兩個人吃。 雙錦除了紅燒rou,其他的菜卻是半分不碰,筷子凈往紅燒rou盤里送,桂芳也不敢多爭,大半的rou竟然都是進了她的嘴巴。 直到將最后一塊rou送進嘴里后,雙錦仍有幾分意猶未盡,直接拿起盤子,將盤中剩下的湯汁都伴在了米飯里,也不嫌咸口,直接稀里嘩啦將一碗飯都送進了嘴里后方才捂著大了一圈的肚子躺在榻上直呻吟。 吉祥這會兒已經(jīng)站在自己的鋪位前拿著自己裝針線的籃子挑著繡線,看見雙錦這副樣子,她原來還想說她幾句,但轉念一想,這話卻是沒有再說。反正說了也是白說。 站在桌邊收拾著碗筷的桂芳見了雙錦這副樣子,倒是忍不住多嘴說了一句:“雙錦,你吃這么多會不會鬧肚子啊,要不要走幾圈消消食?!?/br> 雙錦卻是瞇著眼睛一副愜意,搖晃了一下已經(jīng)躺平的腦袋,回道:“不用不用,我躺一下就能睡了?!?/br> 吉祥聞言卻是看了過去,開口問道:“你不洗了?” “不洗不洗,大冷天的才不洗呢!” “好歹洗一下腳吧?”吉祥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她倒也不是有潔癖,只是雙錦就睡她邊上,心里多少有些膈應。 雙錦卻是連連搖頭:“不想動了,我明天再洗?!?/br> 吉祥張了張嘴,最終只能夠說一句:“隨便你吧!” 幸好鋪位還算大,雖然是連著,但墊被和被子都是分開的,她心里還能夠自我安慰一下。 吉祥這邊不想多管雙錦的事情,不過第二日雙錦去找陳嬤嬤的時候,還是被教訓了一頓。 “我與你說過多少回了,貼身衣物要常換,每日里也得好好梳洗。這才幾日事忙沒顧上你,你就給我弄成這副樣子。讓老夫人瞅見了,印象多差?!?/br> 陳嬤嬤一邊將雙錦帶回屋里替她梳洗,一邊口中教訓著。 雙錦面上喏喏,嘴里也不敢說話。 “你屋里不是有個小丫鬟嗎,她沒給你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