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第116章 封號〔上〕 一家人除了陳氏和小魚不在,都圍坐在一起,連韓渭和韓汶兩兄弟也坐在了下首。 一時間沒人說話,也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韓綸從宮中帶來的消息如晴天霹靂一般,將一家人都給劈傻了。 “那,開祠堂的事……”也不知過了多久,常氏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道。 “忘了那事吧。族中耆老們我自去說?!表n綸揉了一把臉,“既然皇上有意認(rèn)這個義妹,小魚這個孫女兒韓家便不能認(rèn)了?!?/br> 開玩笑,莫名要高出皇上兩個輩份來,就算是干親也不行。 想到殿中皇上皮笑rou不笑地跟自己說出要給小魚一個封號時的表情,韓尚書就覺得頭皮發(fā)緊,脊背冒出一堆汗來。 許氏神色復(fù)雜地看了看坐在一旁默然的長子,心底嘆了一聲。 記名的宗室這幾年也不是沒有出過。比如說十年前西涼國主就求上表求娶天家公主。那時候皇帝剛登基,親生女兒都還在稚齡,便挑了一個侯府嫡女,認(rèn)作義女,封了個榮昌公主的封號,送到西涼當(dāng)皇后去了。 公主的封號雖尊,但當(dāng)了和親的公主,背井離鄉(xiāng),晚景一般都比較凄涼。唐小魚雖然不是韓家親生的孩子,但相處這么些日子,韓府上下都將她視為親人,若小魚將來真要遠(yuǎn)嫁和藩什么的,想想就覺得心疼極了。 外人眼中的榮寵,是她們心中無法訴諸于口的心痛。 “此事,你們都給我封好了嘴巴,若傳到外頭,唯你們是問。說你呢,二郎!”韓綸指著仿佛神游于物外的韓汶。 “孫兒明白,孫兒保證不到外頭說去,絕對不會對學(xué)堂那些同窗透露半點消息?!表n汶舉了一只手,賭咒發(fā)誓。 韓渭想了想說:“祖父,孫兒有一事不明,還望祖父解惑?!?/br> 韓綸撫著長須對他點了點頭說:“大郎說吧?!?/br> “其實以皇上與小魚的年歲,收義女就行了吧,為什么是收的義妹?” 這個問題盤旋在眾人心里,也只有韓大郎有膽子來問。 韓綸搖了搖頭說:“圣意難測,祖父也不知道為何?!?/br> 若是和藩,大齊勢盛,周邊屬國以子侄輩奉,就算來求娶,也要相對的求皇帝的女兒侄女之輩,很少聽說要求給皇帝當(dāng)妹夫的。囂張暴虐如狄戎,就算來求皇帝的孫女輩和親,大齊也不可能答應(yīng)。 可是好端端的,原打算指給太子當(dāng)側(cè)室,現(xiàn)在突然又要認(rèn)著當(dāng)義妹,生生兒把輩份拉高了一截,這里頭怎么著都是有事兒的。 韓綸想起夫人與他說過這兩日榮王府和鎮(zhèn)南侯府都來送禮的事,心中隱隱有些猜測。 不管是榮王世子長子,還是鎮(zhèn)南侯世子,敘起來跟皇上都是同個輩份,莫不是……小魚的造化會應(yīng)在這兩家身上? 到底唐小魚哪里好,竟能入了皇室的眼? 韓綸捻須沉吟,也理不出個頭緒來。 雷霆雨露,皆為君恩。是福是禍,左右皇上已經(jīng)發(fā)了話,是躲不開的了。 可是皇帝自打找韓綸說過話之后,就像完全忘了此事一樣,該干嘛干嘛,再也不提一句,更沒有旨意下來。 韓尚書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有心想問,卻又不能問。 韓家一家人就好像半夜睡覺被人扔了一只靴子吵醒了,另一只靴子死也不肯落下來,為等這只靴子一家人都睡不踏實。 陳氏母女卻什么也不知道。 陳氏這幾日也有些著急。 明明說好了二月初十要開祠堂把小魚記上族譜的,可這都出了正月了,韓府里一點動靜也沒有。她旁敲側(cè)擊去問了常氏幾回,都被她含糊其辭地給糊弄過去了。再去問許氏,許氏則是直搖頭,讓她莫要cao心。也不說是行不審不行。 大冷的天,陳氏嘴角生生給急出了燎泡。 她私底下與小魚商量,別是韓家人有什么別的打算,不要把小魚記上族譜了吧。 唐 小魚想了想,對陳氏說:“咱們與韓家來往也有幾年,旁人不問,爺奶的品性您當(dāng)放心,他們對咱們是真心實意的好,并無私心。當(dāng)初上族譜的事兒也不是咱們提出 來的,若是有難處,不上也就不上。把名字記到本子上不過是個形式,真心才是換不來的。在族譜上加名字不是韓府一家的事,是一族的事,若有難處,咱們更不能 去逼著外祖母外祖父對不?” 陳氏點了點頭:“是我鉆了牛角尖,還是小魚你想得清楚?!?/br> 心里不再惦記著這事,生活一時往常,倒也定心了。 德懋殿里卻不怎么平靜。 上回皇帝與韓綸說要讓唐小魚進(jìn)東宮為太子奉儀,話說出去沒多久就有太子妃到壽康宮請安。太皇太后點了皇上兩句,若是皇上隨口什么話都有人往外傳送,那還像什么話? 窺伺圣蹤,窺測圣意,都是不想活了。 這是皇帝的逆鱗,用不著太皇太后再說什么,他也絕對不會允許類似的事情再度發(fā)生。 所以這次他與韓綸私議的話,沒有再傳出去。 宮里宮外,還一意以為唐小魚要內(nèi)選入太子?xùn)|宮為太子奉儀。 李放為了這事沒少去榮王跟前胡攪蠻纏。他也不說自己對唐小魚有什么心思,只說小魚一旦入了宮,莊子里那千畝葡萄園就沒人能伺候好,收了葡萄也沒人能幫著釀琥珀光。千求萬求,求榮王去跟皇帝堂兄說一聲,別讓唐小魚嫁給太子。 榮王是個人精中的人精,孫子能騙了別人可騙不了他。他這點小心思,榮王一早就看出來了。 唐小魚這姑娘是還不錯,釀的酒也好,但榮王說起來跟小魚也不過是杯酒之交,孫媳婦是多大一件事兒啊,豈是孫子在地上打幾個滾就能草率決定的? 李放是他最喜歡的嫡長孫,將來榮王府的一切都是他的,媳婦就更加重要了。 雖然自他祖父起到他都是自己個兒挑的媳婦,但也沒有說會挑個平頭百姓的,哪個不是貴女,哪個不是出自名門?說難聽點,每任榮王都是內(nèi)定的宗人令,榮王妃就是宗室府的宗婦,沒有受過良好的貴族教育,連祭祀祖宗都會出錯。 唐小魚這樣在地頭滾的一身泥的農(nóng)家女,的確是不在榮王孫媳婦考慮范圍的。 李放年紀(jì)還輕,唐小魚是他接觸交往的第一個同齡女子,年少慕艾之情未必就是命定一世的伴侶,榮王不覺想起李坦和他媳婦兒來。 “真是一對冤家!”老爺子搖了搖頭。 一向疼愛自己的爺爺不點頭,還罵他哪有跟自己堂侄兒搶媳婦的道理,差點拿鞭子抽他。李放連滾帶爬跑出來,只好去找老爹商量。 老爹那兒更干脆,直接派人把他給鎖屋子里了。 “你是見天往外頭跑,心跑野性了。好好在屋里念書,修身養(yǎng)性,養(yǎng)好了再出來吧?!?/br> 李放在屋子里頭跳腳,老子又不用科考,念個鬼的書,養(yǎng)個屁的性啊! 李坦關(guān)了兒子禁閉,立刻跑去找老婆。 世子妃正在逗鳥,看世子胡子氣得都翹起來了,放下逗鳥棒,將他迎進(jìn)屋子里。 “怎么了?一大早的臉都?xì)饧t了?!?/br> 李坦把屋里伺候的人都趕了出去,抹了一把臉說:“李放這小子太不像話了,居然讓我進(jìn)宮去跟皇上說……” 世子妃眨了眨眼睛:“說什么?” 李坦捶了一下胸口:“他說皇上內(nèi)定的太子奉儀是他的好朋友,讓我去向皇上求個情,換個人選,別選她?!?/br> 世子妃:“啊?” 前因后果這么一說,世子妃也不淡定了,怒道:“他瘋了不成?皇上金口玉言豈能說改就改?” 李坦點頭:“且不說多少人搶破了頭也搶不來這樣的恩典。只說皇上與韓尚書在德懋殿密議的事,怎么就能讓這小子知道了?圣上追究起來,少不得要落個與內(nèi)官勾連,傳遞內(nèi)禁之罪?!?/br> 世子妃拍桌子:“這小子也太不省心了。此事連你我都不知,王爺即便知曉,也不會特地去跟放兒說。我瞧著,說不定就是那個叫唐小魚的女子與李放說的……” 她心里一凜,不愿意做太子奉儀,莫不是盯著榮王妃的寶座,想著要嫁給她兒子? 不行! 世子妃騰地站起身,牙齒咬得咯咯響。 “李放這糊涂兒,必要好好教訓(xùn)一頓。” 夫妻倆在教育兒子一事上,達(dá)成了前所未有的和諧一致。 總是暗地里跟他別苗頭的老婆這回堅定地站在了他這一方,榮王世子覺得心頭極為舒暢。也覺得趁這機(jī)會,把這上屋揭瓦,下房攆雞的混小子松松筋骨也是件不錯的事。 于是夫妻二人卷了袖子,一人拿了戒尺,一人拎了搟面杖,氣沖沖去關(guān)了李放的屋子進(jìn)行男女混和雙打去了。 李放被爹娘抽得滿屋子亂跑,一邊跑一邊罵:“我還到底是不是你們親生的??!” 結(jié)果是,被打得更兇了。 榮王府這番雞飛狗跳最后傳到了皇帝的耳朵里,皇帝也不過就是笑了笑,沒說什么。 具體為了什么,外人自是不明白。李放雖然年紀(jì)不大,但也知道好歹分寸。小魚的事他幫不上忙,但也不能為了自己壞了小魚的名聲。若是不進(jìn)宮還好,進(jìn)了宮之后,若有自己與她的流言傳出來,小魚還要不要活了? 所以不管誰來問,他都只推說自己不肯看書又頂撞了世子才會被父母揍。 打打鬧鬧的,忐忐忑忑的,關(guān)在屋里生悶氣的,放在外頭吹涼風(fēng)的。 人生百態(tài),不一而足。 一轉(zhuǎn)眼,已到了煙花三月,草長鶯飛的時節(jié)。 ☆、第117章 封號〔下〕 也不知是從哪里傳出來的風(fēng)聲,皇帝這次選秀除了充實后宮,也要為宗室子弟擇選妻室的消息傳遍了京城,消息靈通的一些地方官員也得了信兒。這就跟打了一針強(qiáng)心劑似的,原本對選秀不是很上心的人家也都積極準(zhǔn)備起來。 今上并不好女色,宮中皇后是他少年結(jié)發(fā)之妻,感情深厚,又生了兩個嫡子,地位無可動搖。貴妃位虛懸多年,其余四妃位中,僅有賢妃和德妃兩人,按理說,上頭空位這么多,正是爭晉身的好機(jī)會。 但誰都知道,能在后宮與皇上談得上話,拉得近感情的,不過皇后與賢妃二人而已,就連德妃一個月也不一定能見著皇帝二三回,更惶論其他妃嬪? 別說什么年少貌美之類的話,您沒瞧見許家因賢妃年長,巴巴兒又送了個年輕貌美的許昭容去?又能怎么樣?皇上也不過是看在賢妃的面子上對其還算過得去。即便如此,也僅是比別的妃嬪略好那么一點點而已。 真別說,李家人的癡情性子真是一脈相承,都是老婆貴精不貴多的類型。 自己家女兒真的進(jìn)宮了,能得寵的機(jī)會實在是渺之又渺,也就無怪乎京官勛貴們對選秀不感興趣了。 積極的,大多是那些對后宮情勢不了解,做著平步青云之夢的地方官員們。 但 現(xiàn)在不一樣了,皇上有意要在此次的秀女中為各宗室子弟挑妻。夠得上皇帝指婚資格的,都是宗室里身份尊貴的,或是勛貴中門第高,入了皇帝青眼的年少才俊。與 其入宮守一輩子活寡,若能得皇上意,指給年少有為,前程遠(yuǎn)大的皇家子弟或是勛貴們?yōu)槠?,哪怕是?cè)室,也比進(jìn)宮一輩子不能出頭的強(qiáng)! 上禮部活動的京官和外官出人意料的多了起來。 也有那兩下里都看對了眼的,想求個皇帝指婚的體面尊榮,也會將女兒塞入名單里,當(dāng)然,事先要跟皇上他老人家及皇后娘娘打個招呼,免得被選到內(nèi)宮去,兩下里雞飛蛋打,反倒弄巧成拙。 也不知從哪里就傳出了風(fēng)聲,說是韓尚書府里的干孫女兒得了太皇太后的青眼,被內(nèi)定了要做太子奉儀。 上韓家來拜訪的夫人突然就多了起來。 當(dāng)今太子李汶是皇帝的嫡長子,既是嫡又占長,還沒滿周歲就被封了太子之位,謙厚仁和,皇帝對自己的繼承人十分滿意。東宮子息不旺,奉儀上頭就一個太子妃,將來就是實打?qū)嵉馁F妃娘娘。京中有女兒的貴婦們聽到這個傳言之后,眼睛都紅了。 韓稚圭這老東西不是自詡清流的嗎?怎么不聲不響就把孫女兒送進(jìn)東宮了?雖然不是親孫女兒,但若不是有他的運籌,一個鄉(xiāng)下泥腿子丫頭,哪來這樣天大的造化! 也不怕福太厚壓不住,把自己給壓沒了。 有人這樣惡毒地想,但更多人想的是要趁著韓家小姐還沒進(jìn)宮前,先打好了關(guān)系,交結(jié)下情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