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等顧九將浴桶內(nèi)的水用小水桶舀起,準(zhǔn)備潑出去了時候,發(fā)現(xiàn)寡月披著一件外套站在門外。 “你,你還不去睡嗎?”她盯著寡月問道。 寡月也不答話,徑直進(jìn)房,將浴桶里的水情理干凈,又將大木桶移動到屏風(fēng)后。 顧九以為他處理完水后會立馬回房,可是他沒有走。 她以為他想看著她安心睡下再走。 哪知等她乖乖的躺再床榻上,他還沒要離開的一絲,顧九這才明白過來,他有話要對她說。她心緊,想起洛浮生,想起洛浮生說過的話: 我是不會放棄的…… 顧九面向他,目光灼灼,卻是柔聲道:“我不會和他有任何牽連的,更不會讓他再纏上……” 她說著聲音越來越小,瞳孔之中的情緒也起了變化,因為她感受到凝著她的那雙眼里…… 似乎,帶著一點(diǎn)點(diǎn)的生氣…… 他臉上的潮熱退去了,鳳目卻是幽沉。 他走近了些,無了先前的羞赧神情,取而代之的是難言的氣勢,在沉郁內(nèi)斂之中飽含著鋒芒。 “我……”顧九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生氣了,一定是在生氣她讓洛浮生抱住了自己,卻沒有在第一時間反抗,或者,他本就是痛恨她與洛浮生的“藕斷絲連”,她怎么忘記了,她是有前科的,與洛浮生糾纏上已經(jīng)是第三次了…… 她竟是從床榻上坐起,對少年說道:“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和他什么都沒有?!?/br> 微涼的手握住她的,他在床邊坐下,薄唇輕動,淡淡道:“為什么不告訴我?” 顧九怔怔的望著他,鼻頭泛起酸意,解釋道:“我和他什么都沒有,我不喜歡他,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他……” “不是這個……”他沉聲道,“是你的身體,為什么不告訴我?” 顧九愕然抬首望著他,唇瓣顫抖著:“你,都知道了……” 說著,淚水如細(xì)線一般的滑落,滴答答的低落在錦被上,還有他的手上…… guntang的溫度,灼傷了他的肌膚,他的心似乎被一雙大手緊拽著一般。 他伸手將她帶入懷中。 “是因為我嗎?”他修長的手緊摟著她的腰,“原來我在你心中這般輕……” “輕”字被她咬得有些重,打在顧九的心上,也打在他的身上。 “你就認(rèn)定了我會介意對不?”他的聲音大了幾許,更高亢了些。 這一下,顧九真的有被“震懾”到。 她瞞著他,這個原因也稱其為原因……但絕不全是,她更多的是怕他擔(dān)心,怕他難過。 “還是……”他突然低下了頭,“還是你不想我為難他?” 他的聲音仿若跌至塵埃,或許,此刻他的心已跌至塵埃之中了…… “不是的!”顧九立刻答道,“我這么做,絕不是因為他,更多的是因為你,因為你,我就是怕你這個樣子,怕你擔(dān)心,怕你難過……” 她不曾向他袒露過心境,這一次是第一次,很早以前她將心里的話說給了南衣,這是第一次將心里的話說給陰寡月聽。 她喜歡他,她把他放在比自己更高的位置,不容任何人破壞,欺不得,辱不得,動不得…… 她怎么了無所謂,他卻不同…… 少年的臉,慘白了數(shù)分,他輕顫的薄唇被他輕輕咬住。 “可是我若自己去慢慢的追尋著你的足跡,去探索著你掩藏在心底的秘密,當(dāng)一切呈現(xiàn)在我的面前的時候,我的難過,我的心疼,不會比你親口告訴我的要輕啊……”他依舊柔著聲音,盡力的不要像剛才那樣嚇到她。 顧九點(diǎn)點(diǎn)頭,淚水干了,她垂著首,看著錦被上繁復(fù)的花紋,忽地覺得心路其實很簡單,若是一次一次的隱瞞,需要無數(shù)的慌來園,就如同這錦被上繁復(fù)的花紋,沒添一筆,就會越復(fù)雜一分,直至最后成為一丈繁錦,再也尋不清自己本來的心跡。 日后,她不想也不會再瞞著他什么了,可是她也希望他能告訴她,他將來要走的路,他心中所思所想…… 他不再多說什么,將她平放至床榻,替她掩好被子,又將她顯得有些凌亂的發(fā)理了理。 “好好睡一覺?!彼崧暤溃竭呌止雌鹨荒ㄎ⑿?。 “嗯?!鳖櫨派硢〉幕貞?yīng)。 他滯了一下,伸手拿起她換下的臟衣服,起身。 “你……你別洗了,我……我明天洗吧?!鳖櫨耪f道。 “不礙事,我洗了就睡?!彼f道,抱著顧九的衣服出了門。 顧九心中甚不是滋味,她的貼身衣物也不知他洗了多少了,雖說以前在長安她也曾給他洗衣服,可是如今她的好多衣服都是他打理,他不讓衛(wèi)箕碰,便是自己給她洗,給她熨,想著心里暖。尷尬也不是沒有的…… 次日天還沒有亮的時候,顧九便起床了,去了廚房,以前有衛(wèi)箕做飯,如今衛(wèi)箕病著了,便是她來吧,在長安的時候她便是習(xí)慣了給他做飯的。 包子捏好后,上了蒸籠。 一旁的火爐上,二人的藥都已經(jīng)熬上了,如今她終于可以正大光明的熬藥了。 她舀了一碗干玉米粒,走到外面的雞籠里,撒了一把。 又到雞籠里摸出兩個雞蛋來。 六只兔子被放到了外面玩耍。 她燒熱了另一個鍋子,放了油,煎了蛋。 等包子熟了,她用案盤盛著,去了寡月的房里。 她敲門的時候寡月已經(jīng)在穿衣了,他每日都是這個時候起的,顧九也知道。 顧九端著早膳進(jìn)來,他微訝了一下,卻是笑了笑。 她將早膳放下又道:“我把壺拿出去,打壺?zé)崴畞?,藥已?jīng)熬上了?!?/br> 等用完膳坐了會兒,用了藥,太陽已經(jīng)幾近升起。顧九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一眼正在讀書的寡月,默默的走出門。 衛(wèi)箕病了,她便自己走進(jìn)城去吧。 她方起身,就聽到身后少年喚了一聲:“我送你去。” 顧九怔了一下,手已被他牽起。 園子打理好后,鎖上院門,顧九就上了馬車。 她不會駕馬,他知。 方進(jìn)城,就聽得城中無數(shù)人在議論著。 “聽說沒,洛少將軍要娶姚家的小姐為妻了,昨日還下了聘禮?!?/br> “什么聘禮?那是退婚的!”一人湊上去說道。 “什么?洛府竟然要退婚了,這不前些日子還愛的死去活來嗎?去年七夕夜那全城的煙火可是驚艷了全軒城?!币粋€高個子的男人笑道。 “真是世事難料啊?!?/br> 路旁人唏噓不已,這夫人權(quán)貴的心思他們又如何猜測呢?說著也只是當(dāng)些茶余飯后的談資罷了。 寡月刻意的加快了速度他下意識的不想讓顧九聽到關(guān)于洛浮生的事情,他更想著要快些參加完科舉考試,快些帶著顧九,帶著南衣的夢想與他的夢想早些回北地。 若說對江南的眷戀,只剩下,靳南衣。 長安。 一亭的牡丹又開得雍容。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jié)東京城。 水藍(lán)色的身影在牡丹叢中游動,這里是璃王府。 他不愛璃王府,卻愛這里的牡丹。 他的手中多了一個緋色的錦盒,他打開那個盒子—— 一支雕著牡丹的簪子,只是那個人已不記得他了…… “祁連,慕華胥?!?/br> ------題外話------ 恭喜親air1122成為秀才。 謝謝親們的花花鉆鉆還有票票(^__^)…… 瓦再不要這么晚了。明天再加幾百字進(jìn)來~ ☆、077、毀容 那一日躺在泥地里六歲的他,呆呆的凝著站在他面前一身緋衣十歲的少年。 他伸手將他從泥地里抱起。 “你若不喜這個名字,便喚我阿七。”少年妖嬈的眉目里閃過一絲笑意。 “祁連以北再無神醫(yī),不過是一個噓誕罷了?!彼笮?,“此簪贈你,足以讓你與家仆打道回府,祝你好運(yùn)!” 他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那時候他凝著他到底是他眼花了,還是如何,他仿若看到落入凡間的絕世妖冶。 泥地里,他握著那柄發(fā)簪,天空中飄落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雪。 遠(yuǎn)方的那點(diǎn)紅在視線里消失無影…… 祁連以北再無神醫(yī)—— 少時,這句話將他推入深淵,卻也讓他認(rèn)清了一個事實,與其苦苦尋醫(yī),求而不得,不若自己苦心鉆研。 可是,終他成為蓋世神醫(yī),也無法治好小時候被人從高處推下,摔斷了腰骨,高位截癱…… 終他一生都無法站起來,堂堂正正做人嗎? 輪椅在一處石桌處停下,他輕輕抬起一手,示意身后的小廝做退,又將一手中的牡丹簪子放下。 石桌上躺著一盒香油,還有一疊絹帕子。 他伸手拿起一張絹帕,打開香油的盒子,絹帕子蘸了油,開始細(xì)細(xì)的擦拭起簪身。 牡丹繁復(fù)的雕琢,不似大雍的雕琢,只是這牡丹花在祁連以北又如何得以生長? 慕華胥的身世,還真是一件神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