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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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羽大手接過燈籠,想說什么,終究是動了動嘴皮什么都沒說。 顧九另一只手在衣服內(nèi)動了動,拿出一樣東西來。 阿羽接過了東西怔動一瞬,不過是她閑來無事的時候搓了些毛線,勾了幾雙手套,阿娣嫂有,阿林哥也有,就連阿大和秀妹都有…… 阿羽是自妻子亡故后,第一次收到外人送的手工品,那時候他的妻子也只給他做過一雙鞋子,他一直珍藏著,直到他腳大了不能穿了,亡妻的容貌在他腦海里都漸漸模糊了…… 顧九不曾想到他會這么大的反應(yīng),不過是一雙手套罷了,她可以給很多人打,只要是她認為值得的人…… “快走吧,不然一會兒下雪了?!?/br> 顧九將秀妹放到籬笆欄那頭,轉(zhuǎn)身未看那人一眼。 阿羽凝著顧九進了房門后才提燈籠離開。 顧九進廚房里煮飯,這里的油多是動物油,為此她頗想念南方的菜籽油。很是想念…… 或許,很難再吃到了…… 她胡亂炒了她早在前些日子里就熏好的羊rou,吃了許多個饅頭。 終于把自己吃的飽飽的。 她熬上藥,又在屋子里練習起師父教她的那入門十式。 她不再刻意去回憶過去的一些事情,即使有些事情她心里清楚,關(guān)于周子謙的,或者孤蘇郁的…… 她努力的讓自己的腿看著瘸的不那么明顯,也努力的讓這具身子更加的強壯。 氣沉丹田,保持靈臺一點清明,她按照周子謙教過的內(nèi)功心法,修煉內(nèi)力。 聯(lián)系完劍法后,她又在炕上打坐了一柱香的時間。 正當這時藥香四溢,她便起來喝藥了。 如此,過了幾日。 終于天晴了—— 她依舊天還未亮便起床,將攤子推到羊rou店對面的大馬路上,年輕的屠夫朝她揮手打招呼。 她點頭回禮,她的冷淡是很多人都知曉的,可是依舊有人愿意同她親近,這便是北方,親和的笑不曾褪去。 她將爐子里的火生起,又炸開了油鍋,看了眼東升的太陽,她心頭升起了暖意。 幾個做木工的老顧客朝她走來:“老規(guī)矩?!?/br> 所謂老規(guī)矩,便是十個油餅十個油條。 那人說完便放下銅錢離開了,只消等上一刻鐘,顧九的東西炸好了,就會送到對面的工地里去,往日便是如此。 工地,是兩個月前來的,聽說是個從這里出去經(jīng)商的人回來了,要在這里蓋房子,顧九不由勾唇,哪里都沒有自己生根發(fā)芽的地方住的安穩(wěn)……不是么? 顧九沒有想那么多,趕緊揉面,油條的面弄好了,油鍋也燒熱了,她將油條丟了進去,翻了數(shù)下,又開始包油餅。 她做的很是認真,壓根未注意到這四周的動靜。 等東西炸好了,顧九等油滴完了,再用紙包著,送到對面不遠處的工地里去。 馬路很寬,顧九抱著十幾個油餅,橫穿馬路,朝那工地,一瘸一拐的走去。 正在這時候從鎮(zhèn)門口傳來一陣集聚的馬蹄聲—— 冬日的暖陽被這驚心動魄的聲音劃破,小鎮(zhèn)不再寧靜,是騎兵。 飛快的馬蹄疾馳而過,終于,有人意識到是不是要開戰(zhàn)了?這里雖說是北地邊陲,可是已經(jīng)有五十多年未經(jīng)戰(zhàn)火了?。?/br> 安寧的北方小鎮(zhèn)的人們,只是猜測罷了,卻未曾這般想過。 顧九愣住了,她茫然的望向鎮(zhèn)門,她是見過軍隊,也知道打仗是什么樣子。 清晨的陽光灑在一個個騎兵的戰(zhàn)甲上,他們涌進城中。 突然冒出的軍隊無疑讓鎮(zhèn)上的人們大吃一驚,雖然數(shù)月前有些耳聞,但畢竟沒看到戰(zhàn)火沒有人會當回事。 顧九凝著千百鐵騎的鎮(zhèn)門,騎兵的鎧甲和著冬日暖陽,刺傷了她的眼,她看到為首的紅鬃馬上那紅袍的將軍,三千墨發(fā)飛揚,睥睨三軍的傲然風骨,高貴的不容侵犯,她微怔了一瞬,當她的目光越過您那紅色戰(zhàn)袍的人,落在一旁騎著黑馬,一身雪白戰(zhàn)袍的人身上—— 青絲繾綣,雙眸清明,容顏雖不絕美,卻能讓人過目不忘…… 顧九呼吸一窒,她猛地別開臉,邁開腿向前跑,哪里知曉,那瘸了的腿竟是邁不開一步,像定在那里似的,她好腿一邁開,便一個不穩(wěn)就倒在了地上。 手中的油餅散落了一地…… 圍觀的人都嚇傻了眼,哪里曉得上前來拉這個賣油餅的瘸腿女人一把。 近了,近了,那千百鐵騎就在咫尺之間了,就要將她碾碎成泥了。 她悲憤的閉目,只是真的,她還不想死…… 她咬牙,動著肩膀,在那驚懼的馬蹄聲更近的時候,努力的向前爬去。 她不想死,她還沒有看夠草原的日出日落,她還要去看仙女湖的圣水,洗去一身凡世污垢,她還要去看從極北之地來的銀發(fā)男子,人生,還有很多期待,她還不想死…… “小九?!闭谶@時熟悉的聲音響起,那人似乎是從圍觀的人中殺出,將她大力拽起,拉到一旁。 ------題外話------ 不鳴萬人待其鳴,一非萬人為其震,天下唯有一謝安。因為我很喜歡謝安所以讓丞相信謝。 相見時難別亦難,給瓦點動力,一不小心再拖幾章。 ☆、第二十四章 相見歡(二) 阿羽喘著粗氣,額頭上冷汗淋漓直下,他真的不敢想象,若是方才他沒有趕到,會發(fā)生什么…… 那千百鐵騎,就如同一陣風一般,從小鎮(zhèn)的街道疾馳而過,似乎是有什么特別緊急的事情發(fā)生。 他們騎著高頭大馬,身上穿著的鎧甲在清晨的陽光下泛著金光,駿馬的長嘶,劃破街心—— 那一瞬的恐懼席上心頭,顧九強壓下臉,將小臉深埋在阿羽懷中。 陰寡月也不知道為什么,他會朝著這方盈盈一望,似有什么牽動著他內(nèi)心的東西,他珍視已久的東西—— 千百個騎兵中,唯有一人調(diào)轉(zhuǎn)了馬頭,黑馬白袍他茫然地握著馬韁站在街心。 仿佛時間從周身流淌而過,他就站在那里,眸光匆忙的在四周掃著。 就在前幾秒,阿羽早就聽顧九的吩咐,帶著她從圍觀的人中走遠了。 “你怎么了?”阿羽將顧九放在地上,擔憂的問道。 顧九離開阿羽的懷抱,搖搖頭,低聲道了一句:“我沒事?!?/br> 寡月騎著馬望著四周圍觀的人群,明明就在方才,他感受到了她的氣息,明明是牽動心頭的身影,為什么?待他回過頭來,便不見了蹤影? 陽光灑在他的臉上,明明容顏并非絕美,只是一雙眼生得格外迷人,還有那側(cè)臉,細看之下美的如同神祗一般…… 街心,素衣的少年,唇角無奈高揚,他的九兒死了,或許是他前些日子夢見了南衣,便是心中悲慟太甚,以至于神志恍惚,可是他那么不確定,那種感覺如此真實…… 前一刻,冬日的暖陽就落在那處,他盈盈一望,仿若瞧見了她娉婷的身影,她的溫度,她熟悉的氣味,就在咫尺之間……可是,亟待他轉(zhuǎn)身,看到的卻是黑壓壓一片的人影,再也尋不到那記憶里熟悉入骨的氣息…… 正當他失落間,一個紅袍的男子從千百鐵騎中騎馬而來,那英俊的男子凝眉望向白衣少年,不禁凝眉問道:“怎么了?” 寡月這才回首望向夜風,有些尷尬,他搖搖頭,朝夜風微微勾動唇角,溫柔的道了一句:“我沒事?!避娗榫o急,本不容得他耽誤他知。 夜風微微蹙眉,深深地凝了寡月一眼道:“那快跟上吧。” 他們打鎮(zhèn)門而過不過是事出緊急,或許今夜過后,他們之中便有人再也見不到這小鎮(zhèn)的暖陽了…… 寡月調(diào)轉(zhuǎn)馬頭跟上了那方疾馳而過的騎兵。 夜風見寡月回過神來,眼中再復清明,便雙腿一夾馬腹跟了上去。 今夜的突襲很重要。 穿過青圖草原,次日凌晨便可以攻入班爾拉部。給班爾拉部一個措手不及,讓他們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慕長安的軍隊會在傍晚的時候過桐鎮(zhèn)城關(guān)。 夜風趕上前去的時候,就聽得董明(慕長安心腹)同一旁的副將說道:“下令封鎖鎮(zhèn)門,北部城關(guān)封鎖,只待傍晚將軍(慕長安)率七萬大軍前來。” 副將領(lǐng)命快馬加鞭朝城關(guān)而去,此舉不過是以防這桐鎮(zhèn)中有西涼人的細作罷了。 八千鐵騎穿過小鎮(zhèn)直朝北城關(guān)而去。 在離城關(guān)三里地的地方扎營,就地生火做飯。 八千鐵騎遠去,圍觀的人都散開了,顧九才從她與阿羽隱蔽著的地方走出來。 沒有她,他依然可以過得很好。 如此,足以…… 她輕閉清眸,冬日的暖陽照在身上,她一瘸一拐的朝著自己的手推車走去,手推車所幸沒有“遇難”車上的東西也都還在。 她望了眼面團,繼續(xù)開始炸油餅,方才的油餅落在了地上,還是得炸完了給人送去再走。 他,竟然來了…… 她想都不曾想到,連想都不曾去想,如此邊陲之地,他竟然來了…… 說情深緣淺,到底是緣不淺,那便只是情……淺…… 鎮(zhèn)們口又涌進無數(shù)的士兵,阿羽看了顧九一眼,道了一句:小九,保護好自己,便沒入那士兵當中。 顧九驚了一瞬,揚眼望著已沒入士兵中的阿羽,她唇動了動想道謝,那人已移開了臉。 將將若是沒有阿羽她非死即傷。 暖陽沒有在小鎮(zhèn)停留多久,又已寒風呼嘯,還未入夜前就下起了雪,顧九將所有的積蓄買了儲備的糧食,近期是不準備再出來了。 夜風率領(lǐng)的八千鐵騎與三萬步兵,當夜就預計要入青圖草原。 青圖草原過后,到次日凌晨便可直入班爾拉部。 夜風有同寡月說要他留在城關(guān)這邊,寡月?lián)u搖頭,他是隨行的文官,身份更是等同史官。 戰(zhàn)爭,他是必須要經(jīng)歷的,這是他的職責所在。 夜風深看了一眼寡月,拍著他的肩膀道:“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多加幾件襖子。” 寡月穿上夜風給他的軟甲,還有戰(zhàn)袍,多加了一件襖子,又披上一件灰黑色的斗篷。 夜風拿起一條素白柔軟的棉布圍巾給寡月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