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術(shù)像是鼓足了勇氣，才將這番話說給高悅聽。他說完后特別不好意思，也不敢看高悅，就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一副犯錯小孩兒跟自己爹媽坦白之后的樣子，看得高悅心里有些不落忍。

    高悅輕嘆一聲，捋了一下思路，才再次開口勸導(dǎo)卞術(shù)，他說：“你覺得計司怎么樣？”

    一提計司，卞術(shù)就像是打了雞血，連忙抬起頭來，雙眼發(fā)光地望著高悅，點頭道：“特別好。咱們計司特別好！”

    高悅又說：“那你覺得你在計司的官職如何？”

    卞術(shù)道：“我現(xiàn)在已是五品大員了！”說這話時，他顯得很是自豪。

    高悅繼續(xù)說：“那你可知道，大周的五品大員有哪一位是娶不上媳婦，打光棍了的？”

    卞術(shù)搖搖頭，“好像還真沒有?！?/br>
    “所以呢？”高悅挑眉看著他，眼中帶笑。

    話已至此，要是卞術(shù)還聽不明白高悅在說什么，那他的智商就真對不起計司這五品大員的官職了。卞術(shù)很快想通，而后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帶著驚喜，他對高悅道：“計相大人，我明白了，我這就出宮去說服我哥哥?！?/br>
    高悅卻又叫住他，問：“你哥卞易若是不聽你的話，或者就是不同意你出宮，你當(dāng)如何?。俊?/br>
    卞術(shù)道：“我有俸祿，可以自立門戶。他不讓我回家住，我就自己買個院子自己住。他，他可能就是覺得我若出了宮就是給卞家丟人了?！?/br>
    高悅看他下定了決心，又囑咐了一句，“若是真到了不得不自立門戶的地步，你別忘了，一定要告訴我一聲。”

    “多謝，計相?！?/br>
    卞術(shù)行禮告退。高悅又回了書房，找齊鞘單聊。

    第153章 立春一候

    齊鞘不知高悅和卞術(shù)都說了什么，但他從敞開的那扇窗看出去，看到了卞術(shù)一臉喜色地離開，他就知道高悅定然是成功說服了卞術(shù)，且卞術(shù)原本就打心眼兒里想出宮。

    然而，齊鞘的情況和卞術(shù)不同。自從老紈绔死了，齊鞘就覺得這世間的愛也罷恨也好，全部都跟他再無關(guān)系。他就像是一個了無掛礙之人，再也沒有什么能夠輕易撥動他的心弦。也因此，當(dāng)他聽說皇帝陛下頒發(fā)了一道給嬪妃們赦令的圣旨后，他覺得那跟他一點兒關(guān)系都沒有。他不可能走，因為，若說這世間還有什么事什么人是他放不下的，那他會毫不猶豫地說出一個名字，就是‘高悅’。

    齊鞘剛才已經(jīng)跟高悅說得很清楚了，他要留下來陪著他。他不想離開高悅，一來，他因自己對男子的不信任，對皇帝和高悅的感情從一開始就懷有一份警惕。他不認為等高悅年老色哀之后，皇帝還能如現(xiàn)在這般寵愛他，他擔(dān)心到了那時候高悅一個人住在宮里會寂寞，所以他想陪著高悅一直走下去。

    就算皇帝陛下能夠做到從一而終，齊鞘覺得自己安靜地待在一旁，做一個見證高悅幸福的人也很好。反正，他自己是一輩子都不可能接受男子的了，能看到好友幸福美滿又何嘗不是一種滿足？

    齊鞘的這些想法，在被高悅問了一個問題后，發(fā)生了動搖。

    高悅問他：“你不想你阿父嗎？”

    齊鞘愣住，而后他很誠實的點了點頭，說：“想?！?/br>
    “既然想他，那你又何必留在宮里呢？這宮里規(guī)矩繁多，你連給你阿父立個靈牌上柱香都不能做啊！”高悅望著齊鞘，目光帶著鼓勵，又道：“我能明白你想陪著我的心情，但我更明白你需要一些自由，至少得有空間，能夠讓你祭奠先人，這樣才不失為一個孝子的責(zé)任。你明白嗎？”

    齊鞘眼眶紅了，他看著高悅抖了抖嘴唇，沒說出話來。

    高悅懂他，就像他懂高悅一樣；他為高悅想，高悅也同樣事事為他著想，這樣的摯友一輩子有一位就足夠了。

    高悅見齊鞘動容，又適當(dāng)?shù)靥崃艘幌?，道：“你可能不知道，你其實非常?yōu)秀。大周像你這么年輕就做到四品侍郎的人只有兩位。一個是你，另外一個就是梁辰。如果你愿意敞開心扉，一定可以遇到很好的人，懂得珍惜你，保護你，天下的烏鴉一般黑，但是天下的男子并不是都一個樣兒！不過，此事隨緣就好，你也不要有什么心里負擔(dān)。”

    “嗯?！?/br>
    這件事上，齊鞘并不想多聊。但是高悅所說的那個空間，那個可供他為他阿父盡孝的空間，確實是他需要的。因此，齊鞘臨走前，對高悅說：“我會考慮一下的。”他其實還是放心不下高悅，相當(dāng)于還是不相信皇帝陛下會寵愛高畢焰一生一世。

    高悅也明白齊鞘總是擔(dān)心他是在擔(dān)心什么?？伤椭莒崇g的事，他不可能跟齊鞘說，也沒法說明白。所以齊鞘的去留，只能靠齊鞘自己選擇。

    這件事鬧到最后，后宮里還只剩下一個菡嬪，死活不想走。關(guān)于菡嬪，高悅沒有管，當(dāng)他知道這個女人曾經(jīng)想利用小福子殘害他和周斐琦的寶寶時，他就將菡嬪排除在了救贖的范圍外。這個女人心思太過歹毒，若非高悅想給未出生的孩子們積些福德，按他以往的脾氣早就出手收拾了。

    然而，高悅不理菡嬪，太后卻也絕不會再容她在后宮里造次。太后將菡嬪叫去了永壽宮，只說了一句話：“你留在宮里便喝了這杯茶，你若是不想喝，改怎么辦，你心里不清楚嗎？”

    菡嬪當(dāng)時便嚇得直接跪了下去，她哆哆嗦嗦地給太后磕了一個頭，道：“臣妾，這就去，去找皇上求赦令。臣妾，臣妾出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