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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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滔清楚地望見崔泌眼中的嫉恨與一閃而過的不甘殺機(jī),心中一凜,垂目朝崔淵看去,不由得一嘆。有這樣一位才華橫溢的堂弟,令阿爺、阿娘疼愛若親子,他又何嘗不曾滿心嫉妒過?只是,才能天賦皆是與生俱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總不能將所有勝過自己之人統(tǒng)統(tǒng)除去——崔泌此人,心眼實(shí)在是太小了些。便是子竟不復(fù)仇,他心性如此偏狹,在官場上頂多也不過曇花一現(xiàn),遲早會摔得十分慘痛。 崔淵仿佛對周圍情狀一無所知,靈感如泉涌,不到半個時辰便完成了這幅畫。最后,他意猶未盡地用筆蘸了赭石色,但卻高舉著手,久久不曾落下。 “水墨之色,正合伯染風(fēng)骨。”良久,他輕輕一嘆,將筆丟開。 周圍轟然叫好,嘖嘖贊嘆聲不絕于耳。崔渲端詳著這幅畫,難掩喜愛之色,禁不住在他肩上捶了一拳,嘆道:“這是我收過的最珍貴的禮物。子竟有心了?!?/br> “原也沒打算送你一幅畫?!贝逌Y卻坦然道,“喝酒喝得興起,手指便癢起來了,干脆就隨興所至罷了。說來說去,也是伯染你家的美酒甚合我意的緣故。”他倒也不是隨意便找了這個借口,酒宴上的葡萄酒、新豐酒味道清冽,都十分合他的口味。 “那你可得多飲幾杯?!贝掬珠_懷笑道,“回頭我再讓人給你家送上十幾壇。” “那敢情好。飲了你送的酒,或許我近期還能再作幾幅畫?!贝逌Y接道,與他相視一笑。 圍觀者中又有位須發(fā)皆白的老文士忍不住道:“難得子竟當(dāng)場作了這般意境出眾的灞橋風(fēng)雪之畫,吾等不如就這幅畫詠些詩賦如何?挑最好的一首,請伯染提在畫上,也是一樁風(fēng)雅美事!”他說到激動處,竟手舞足蹈起來。崔渲行草之名在外,主客相和,也確實(shí)是美談佳話。 “是極!是極!咱們也都來獻(xiàn)一獻(xiàn)丑!”眾人紛紛響應(yīng)。他們似是確實(shí)已經(jīng)全然忘記,今日并非文會,而是壽宴的事實(shí)。 “就這樣罷!”崔渲之父撫須贊同。連他都不甚在意,即使有人心里覺得不太合適,也只能跟隨著大家行事了。 崔渲便道:“那便以壽宴結(jié)束時為限,臨走時各位將詩賦交與我便是。若是各位信得過我,就由我來選一首最佳的詩賦,如何?詩賦選出來后,我會用帖子抄給諸位——若有多首好詩,我便抄成詩卷,也好讓大家評點(diǎn)一番?!?/br> “伯染性情剛正,我們自是信得過?!北娙私渣c(diǎn)頭贊道。于是,仆從侍婢又取來筆墨與上好的白麻紙,供諸人寫詩賦之用。 崔泌掃了一眼當(dāng)堂掛起來的灞橋風(fēng)雪之畫,瞇了瞇眼,原本抿緊的嘴唇終于略松了松,露出一絲笑意,對身畔的崔泳道:“二郎才思敏捷,多作幾首亦無妨?!?/br> 崔泳頷首,凝視著那幅畫不放,嘆道:“若能選上我的詩,提在子竟兄的畫上,亦是幸事了?!鳖D了頓,他又笑道:“阿兄的賦亦不遜色,也許能選上也未可知。阿兄可敢與我賭一賭,我們到底誰能勝出?”他說話間充滿了強(qiáng)大的自信,整個人瞬間便熠熠生輝起來。 崔泌欣慰地看著他,忽然發(fā)覺崔淵正遠(yuǎn)遠(yuǎn)地望過來,雙眸中閃過暗色,牽了牽嘴角:“我自是賭自己。若是輸了,隨你想要什么作賭注都行。”而后,他又壓低了聲音,接道:“說不得哪一日,這畫會因你我的詩賦而更出名呢?”然而,他的聲音實(shí)在太小,崔泳并未聽見。 不過,這一回,卻注定要讓這兄弟二人失落了。早就準(zhǔn)備妥當(dāng)?shù)哪橙?,又怎能容許他人借著他的畫來博得才名? 就在眾人都圍著畫指指點(diǎn)點(diǎn),絞盡腦汁、冥思苦想佳句的時候,崔淵坐到了崔滔、崔沛身邊,拿過了原是給崔滔的紙筆。崔沛正神情凝重地對著白麻紙細(xì)細(xì)思考如何下筆,崔滔望見崔泌、崔泳兄弟二人自信滿滿的模樣,忍不住敲了敲他的額頭,咬牙切齒地低聲道:“十二郎!拿出你作催妝詩的才思來,一口氣寫上十幾首。便是壓不下那崔泳,論數(shù)量也是咱們贏了!” “沒出息?!贝逌Y在一旁嗤笑,慢條斯理地鋪開紙,“三五首即可,但每一首都須得讓人拍案叫絕。一舉成名,豈不是更好?” 崔沛壓力更大了,不過十六歲的少年郎,眉頭都緊緊地皺了起來。崔滔卻不禁道:“子竟,你真當(dāng)這是催妝詩不成?這世上,有多少人能如曹子建一般七步成詩?” 崔淵抬了抬眼,似笑非笑地嘆道:“子由居然也知道曹子建?七步成詩?虧你也信以為真。還是少看些《世說新語》之類的雜書,多看點(diǎn)正史罷。”說罷,他便幾乎毫不停歇地寫了起來,一氣呵成地寫滿了一張紙。 崔滔臉色一時青一時白,轉(zhuǎn)首又見崔沛眉眼彎彎似是在笑他,老羞成怒道:“十二郎,你還不趕緊寫?!” 崔沛趕緊作正襟危坐狀,神情莊重地執(zhí)筆慢慢寫起來。他知道,這是一個十分難得的好機(jī)會,必須把握住。不然,就枉費(fèi)崔淵提攜他的好意了。有了崔子竟的灞橋風(fēng)雪之畫,這次壽宴傳出的名聲,可比那些一年到頭都不停歇的文會有價(jià)值多了。 待壽宴結(jié)束時,諸賓客無不或得意志滿、或滿面羞慚地交了他們苦心構(gòu)思出的詩賦。而當(dāng)崔淵隨意地將一疊白麻紙塞給崔渲之后,眾人無不面露驚異之色。崔渲細(xì)細(xì)一看,忍不住當(dāng)場擊案而嘆:“好??!” 崔泌、崔泳兄弟二人怔了怔,崔淵卻仿佛沒聽見那一聲稱贊般,施施然地走了。只給耐不住好奇的諸人留下一個風(fēng)滿長袖、墨跡斑斑的背影。 短短幾日之內(nèi),書畫雙絕的崔淵崔子竟便再一次轟動了整座長安城。幾乎每一位文士都傳閱著他所做的詩賦,品賞著其中的每一個字。連沉寂了一陣的幾位詩賦大家也被驚動了,久違地給出了他們的點(diǎn)評——在他們看來,這兩首詩、一首賦作得有些急了。當(dāng)然,雖有一二瑕疵,但畢竟瑕不掩瑜,從中透出了他深厚的詩賦造詣與逼人的靈氣。因而,有人笑稱,書畫雙絕的崔子竟恐怕須改成書畫詩賦三絕了。 盧太縣君的壽宴,也因此成了許多文人士子心目中的盛會。且除了崔子竟之外,還有許多人也借由這次詠畫詩賦名聲鵲起。如名不見經(jīng)傳的博陵崔氏二房旁支子弟崔沛崔十二郎,以及早便文采橫溢的崔泌、崔泳兄弟等。然而,無論是誰,都蓋不住崔子竟的風(fēng)頭。 勝業(yè)坊崔府,崔敦的書房內(nèi),此時也坐滿了人。 崔敦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滿大街小巷都傳遍的那兩首詩、一首賦,笑了笑,抬眼瞥向幼子:“嘖,我怎么不知,子竟你還有如此捷才?若說半日作上這兩首詩,我信。再作一首賦——我卻是不信?!?/br> 崔滔忙幫著崔淵說話:“世父,我可是親眼見子竟作的。” 崔淵卻笑了起來:“還是瞞不過阿爺?!彼捴袔е鴰追致唤?jīng)心之狀:“既然早便想好了該作什么畫,自然便知該做什么賦了。”詩確實(shí)是臨場發(fā)揮所作,這首賦他卻已經(jīng)構(gòu)思了兩日,自然能一筆寫就,“捷才”畢露。為了壓過崔泌、崔泳兄弟的風(fēng)采,他豈能毫無準(zhǔn)備?雖說確實(shí)有些作弊之嫌,但對付他們,也不須拘泥于陽謀。 聞言,崔滔不由得怔住了,崔澄無言以對,崔斂與崔澹則呵呵大笑起來。 崔敦?fù)崃藫犴?,道:“也罷,你欲自行向崔泌小兒復(fù)仇,我們便不干涉就是。只是,這般小打小鬧,畢竟傷不得他的筋骨。”經(jīng)此一事,他一眼便能看出來,自家幼子針對的究竟是誰。當(dāng)初兇手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阿爺顧慮得是?!贝逌Y回道,“他已入仕途,為人又狡詐狠毒。只能趁他尚未起來的時候,將他徹底打壓下去不得翻身,否則后患無窮。舅兄曾勸過我?guī)谆?,我也?quán)衡了幾日,終究想通了。便同虞公(虞世南)、閻公(閻立本)、褚公(褚遂良)、歐陽公(歐陽詢)一般,入得了仕途,也擔(dān)得起書畫美名便是。” 崔敦似是早已經(jīng)預(yù)料到他的答案,面露欣慰之色,又難免暗自覺著與王家的婚事果然結(jié)得好。崔斂則定定地望了他半晌,忽而大笑道:“吾家日后有望了!” 崔淵微微一笑,崔澄、崔澹則驚喜不已。崔滔聽得,突然卻有些不是滋味起來。他瞇起眼睛,道:“阿爺,不若我也去要個實(shí)職做一做?” “你?”崔斂斜睨了他一眼,“你能做甚么?可恨平康坊不像東西兩市,還有市令管著。不然便讓你去了,日日流連也算是盡職盡責(zé)了?!?/br> 崔滔噎住了,一時無言以對。崔澄、崔澹、崔淵三兄弟都笑了起來。 倒是崔敦笑道:“子由既然有心,不如從閑職做起罷。有上進(jìn)之心便是好事,總比日日游玩狎妓好些?!?/br> 崔斂略作思索,接道:“也是。改日少不得讓貴主出面,向圣人求一求了?!惫髦酉氤鋈伍e職,圣人自是不會吝嗇。且真定長公主向來得圣人喜歡,一個閑職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而已。 崔敦道:“正好,子由與那些宗室子弟離得遠(yuǎn)些,貴主也可暫時從宮中那堆雜亂之事中出來避一避?!?/br> 崔澄、崔澹、崔滔、崔淵四兄弟聽得,皆面露沉思之色。許多事情,之前暫時未波及到他們身上,如今卻是漸漸避無可避了。尤其欲走仕途的崔淵,即使再不愿意,也須得卷進(jìn)宮廷、朝堂的漩渦中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崔滔:是啊,平康坊怎么就木有平康令呢……嘖嘖…… 崔斂:…… 崔淵:呵 ☆、第一百零六章 新婦歸寧 當(dāng)崔家父祖輩的郎君們都齊聚在外院書房中的時候,正院內(nèi)堂里亦是熱鬧非凡。崔篤、崔敏、崔慎三人正拿著傳聞中的壽宴文卷,一字一句地細(xì)細(xì)品讀。且不說崔淵的詩賦,便是崔沛、崔泌、崔泳等崔氏子們亦是大放光彩,令他們心中充滿了身為博陵崔氏子的驕傲。此外,這文卷是崔渲親手抄寫的,筆跡如龍蛇狂舞,隱含鋒銳正氣,光是這一手字也值得鑒賞一番了。 鄭夫人與真定長公主正詢問崔簡這兩日進(jìn)學(xué)的情況,崔簡對答如流,側(cè)首望見兄長們欣喜得近乎陶醉的神色,又背起了他家阿爺?shù)脑娰x。難為兩首詩、一首賦,他背得一字不差,引得鄭夫人、真定長公主連連夸贊。 崔簡抿了抿嘴唇,露出了笑容:“我還背了先生作的四首詩。”接著,他便又瑯瑯背誦起來,一雙烏黑的眸子亮亮的。不過,這一回卻不似方才那般順利,稍有些磕磕絆絆。每當(dāng)他背不出來時,便悄悄望一望坐在小鄭氏身后的崔會。崔會冥思苦想之后,便悄然無聲地以唇形提示他。 兩位長輩自然將他們的情狀都看在眼中,連帶著也夸了崔會幾句,又說他們兄弟情深。待王玫領(lǐng)著一群端著食案的仆婢進(jìn)來時,恰好聽個正著。她與有榮焉地勾起嘴角,輕輕揉了揉崔簡的頭頂,笑道:“阿家、叔母、兩位嫂嫂,不妨嘗一嘗兒整治的朝食?” 洗手作羹湯本便是新婦應(yīng)做之事,但在五姓七家這般的世家當(dāng)中,自然不需親手下廚,立在旁邊指點(diǎn)廚子便足矣。王玫已經(jīng)下了好幾回廚,次次食單都不重樣,每一回都頗得鄭夫人贊許。連崔敦也生出了些許好奇,點(diǎn)名要嘗嘗新婦的手藝。于是,趁著今日休沐,崔斂、真定長公主一早就過來了,她便又領(lǐng)了這個差使,去廚房忙碌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