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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裙釵記在線閱讀 - 第18節(jié)

第18節(jié)

    “恩?!毕恼Z澹已經(jīng)把頭上的柳帽摘下來。

    “我先回屋子,把姑娘的衣裳找出來?!毙∩徬驳?,說完就快步的先走一步了。

    到了臥曉軒,幾個丫鬟都忙著,說是衣裳有一處皺了,要熨一下,小挑正在鋪衣服,小蓮去提開水,小麥在擰著毛巾,夏語澹一到就被琉璃和小橋按在妝臺前,左右一邊拆發(fā)髻,梳頭發(fā),洗頭發(fā)是來不及了,用擰得很干的毛巾一縷縷的擦一遍,才開始梳蝴蝶髻,等發(fā)髻梳好了,衣裳也熨好了。

    夏語澹未深想一眼就能入了淇國公夫人的目,但是,聽了喬家那么多的掌故,對喬家的人還是很有好感的,因此用心的打扮自己。

    夏爾釧更加用心,還在發(fā)髻上攢了兩朵白玉蘭,身上擦了百蘊(yùn)香,夏語澹離她三步遠(yuǎn),就能聞著她身上百花的味道。

    只是緩步走來,穿著一身大紅色百蝶穿花刻絲褙子的夏爾彤,讓夏爾釧雀躍的心情靜了靜,夏語澹露了一個嫻靜的笑容,三人一同到嘉熙院。

    這個功夫,淇國公夫人梅氏已經(jīng)由段氏和趙氏接進(jìn)嘉熙院,和喬氏坐在一起,手里抱著喬氏的大孫子。

    大哥兒洗三,滿月,周歲,梅氏有讓長子長媳過來吃酒,但卑不動尊,侄子輩的添丁之喜,梅氏是不動的,所以,梅氏還是第一次見這個虎頭虎腦的外甥孫子,抱在手里,拿一個白玉蟾逗他說話。

    大哥兒趕著他情緒來了能蹦幾個字,現(xiàn)在刻意要著也說話,他就是不說,只是“啊,啊”的叫著,踩著梅氏的腿站起來,要把白玉蟾拿在手里。

    段氏雙手虛護(hù)著兒子,歉意道:“舅母見諒,他還不大會叫人,有時一天也不說別的字,只會啊啊的。”

    “無妨,我的大孫子,十八個月才開口呢,這小子有勁兒,你看這腳踩的,在我腿上也站得穩(wěn)。”梅氏看到喬氏的三個女兒進(jìn)來,把大哥兒還給段氏,白玉蟾遞給他的奶娘,這是給大哥兒的見面禮。

    夏爾彤不知道見過梅氏幾回了,上前福了福,就坐在喬氏身邊。梅氏五十出頭,保養(yǎng)得再精心,眼角也有了一條深深的魚尾紋,和四十歲的喬氏坐在一起,看著就是兩輩人,但外姓的旁系長輩不用跪,夏爾釧夏語澹一右一左走到梅氏身前,行了個深蹲的禮,趙氏站在她們身后解釋道:“這是五meimei,這是六meimei,她們沒差幾個月,舅母看不出來吧?!?/br>
    其實(shí)姐妹出場按著年齡從右到左排,梅氏知道誰是誰,笑著讓兩個小姑娘免禮,伸出雙手,招她們再近前一步,看清了夏語澹明媚的面容,不動聲色的多看了幾眼,手上卻是捋下一對碧玉鐲子,戴在兩人的手腕上,道:“第一次見你們倆兒,拿著玩吧?!?/br>
    一個半寸寬扁的碧玉鐲子,玉質(zhì)是夏語澹已見過里的,最上乘的,夏語澹淺淺一福,道:“謝謝舅太太!”

    夏爾釧眉頭輕皺,和夏語澹一起福下,卻沒有說話,站直了身子,才抬著手腕笑道:“母親說玉養(yǎng)人,人養(yǎng)玉,舅母手上養(yǎng)過的玉,這般晶瑩剔透,都帶著靈氣,我要常常戴著,晚間把它擱在枕頭下,時時念著舅母的慈愛?!?/br>
    一口一口舅母,說得多么黏熟,好似這個舅母天天見似的。

    夏爾彤嘟著嘴道:“舅母偏心,為什么她們有好東西,我就沒有!”

    梅氏笑著朝夏爾彤招手道:“舅母怎么會忘了你,今年的壓歲錢都沒有領(lǐng)呢。”

    夏爾彤大大方方的走過來,夏爾釧和夏語澹只能退后兩步,梅氏拔下頭上的翡翠荷花骨兒簪子,戴在夏爾彤的發(fā)髻上,笑道:“就你小丫頭這顆頭兒,才配這份翠色?!?/br>
    喬氏的娘家人,怎么可能對喬氏的庶女另眼相看,夏語澹明白這個道理,也沒有多大的失落。

    閑聊了半盞茶的時間,喬氏便命女兒兒媳退下了。

    梅氏隨意的笑道:“小妹的六女兒,和虞氏倒有兩分相像?!?/br>
    不是說夏語澹具體的五官和虞氏有相似之處,而是整體上的容貌,都是張揚(yáng)的美艷。

    若梅氏類比的是自己親生女兒,喬氏一定不快,可一個庶女,喬氏只是一聽而已,當(dāng)然,夏爾彤也沒有這份樣貌,能和艷冠公府十年的虞氏類比。

    喬氏手臂撐著炕桌,坐得隨意些,道:“大嫂子,今年是父親的七十大壽,怎么你們府里現(xiàn)在還沒有預(yù)備起來,帖子都還沒有下?!?/br>
    梅氏嘆了一口氣道:“老爺早早就去請過太爺?shù)陌?,請?zhí)珷數(shù)氖鞠?,只是老爺才啟了個頭,一塊鎮(zhèn)石就砸在老爺?shù)哪_下,太爺最近,一句話不好,就發(fā)火?!?/br>
    喬氏苦笑道:“難怪我兩次求見父親,都不讓見,是沖我發(fā)火呢?”

    “太爺心里不痛快,積著火,不向孩子們?nèi)龀鰜恚蛘l撒去,太爺不見小妹,也是為了小妹好,太爺現(xiàn)在沒心情?!泵肥先崧暤馈?/br>
    喬氏一張英氣的眉宇微蹙,道:“父親這是鬧哪出呢,還在為驅(qū)逐虞氏的事不自在。虞氏也太張狂了,不過是個寵姬,卻以主母自居,確實(shí)太不知好歹了?!?/br>
    只有主母才有權(quán)利握著姬妾的生死,虞氏自己都是妾,憑什么一刀就捅人。

    梅氏沒說話,只看著喬氏邊上的周顯家的。

    喬氏想這中間有些不能與外人道的秘辛,讓周顯家的,把屋里人都帶出去。

    ☆、第四十九章 疙瘩

    “這么多年,我雖然管著家事,是掌家太太,但鏡夢齋那邊,兒媳婦倒是盯著公公屋里,人和物的出出進(jìn)進(jìn)的,自然不好意思。因著太爺身邊人,都是太爺定的,我也不能指點(diǎn)的,左不過那邊也有管事賬房,一月兩次來我這個報賬,只是做一個公府的總賬而已,還有深一層,怕太爺屋里少點(diǎn)什么,我們有,太爺反倒沒有,便是老爺和我的大不孝了,所以,我往日都隨著太爺身邊的人安排,因此就疏忽了,差點(diǎn)釀成不可挽回的大錯?!泵肥想y以啟齒,也不得不啟齒道:“太爺屋里這些年來來去去的女孩子,不太醒事,看著虞氏如此受寵,難免不眼饞肚飽;若是被太爺收用了的,更是想盡法子的和虞氏爭鋒,為了投太爺?shù)暮?,竟是顧前不顧后了。年前白竹暗通了一個小幺子,傳遞了一些助興之物進(jìn)來,憑那些魅惑之物,把太爺籠絡(luò)在書房好幾天?!卑字窬褪抢蠂珪坷锏氖棠诀?,是老國公的通房大丫鬟,是被虞氏捅死的那個丫鬟。

    喬氏赫然而怒道:“什么,你是說白竹擅用了助興之物?”

    床事上一些助情助性之物,本來就是男女歡情的樂趣之一,而且老國公這樣一大把年紀(jì),即使自詡風(fēng)流,也不可能雄風(fēng)不減,適當(dāng)用一用,在無傷身體的情況下,本身無礙。當(dāng)然,那些東西,只有老國公有權(quán)做主動用,別說一個通房大丫鬟,就是虞氏,也不能擅自啟用。擅用,對于一個姬妾來說,是什么樣的罪過,用得不好,就是謀害夫主之罪。多少男人,就是沉迷此物,成了癮收不住,而死于馬上風(fēng)的。

    “咳咳!”梅氏尷尬的道:“說是擅用,也太抬舉了白竹,太爺精明一世,怎么可能被一個小丫頭片子魅惑住。只是這件事,白竹起個開頭,太爺他老人家,一時……一時貪歡……”

    喬氏瞠目罵道:“這也該拖出去立刻打死!這樣一個沒調(diào)|教的丫鬟,只顧自己一時受用,眼里看得見什么。父親性子又剛強(qiáng),用了這些東西,越發(fā)的弄性……嫂子你剛剛說這些東西還是外頭得的,暗中傳遞進(jìn)來的?外面的便宜貨哪有好的,都是使人一時痛快,再不管死活的?!?/br>
    “就是這個意思?!泵肥馅s緊道:“老爺原來還說,白竹服侍了太爺幾年,這么走了可惜了,得補(bǔ)償她家一千兩銀子,還要賞白竹身后的體面。后來,就是那天虞氏遣走之后,太爺身體就不爽利,原當(dāng)是被虞氏氣了,還是老爺多了個心眼,才知道是白竹造的孽。現(xiàn)在白竹一家并暗通白竹的那一家,都攆出了府去,那個小幺子,老爺也打死了?!?/br>
    “如此大事,大嫂怎么不使人來與我說一聲!”喬氏疾言道:“父親病了我也不知道,不是置我于不孝之地了!”

    梅氏解釋道:“老爺也是過后幾天才知道,待老爺查明的原委,太爺已經(jīng)無恙了,且這個事,太爺也不想宣揚(yáng)出去,這不,小妹你幾次來家,太爺也不出來相見,就是這個意思了。只是現(xiàn)在,太爺身體好了,心里存了疙瘩?!?/br>
    ‘疙瘩’兩字,梅氏說得耐人尋味。

    喬氏冷靜下來靜默半晌,悲嘆道:“父親老了!”

    老國公之前對自己的身體是很自信的,或者說是盲目的堅信,縱欲幾天之后,才感受到現(xiàn)實(shí)的殘酷——英雄白發(fā)!

    梅氏看喬氏一點(diǎn)即透,亦是悲愁道:“所以這些天,老爺別說小妹你們,就是家里守著的兒孫,太爺也不見。老爺忖度太爺?shù)男囊?,想著這個七十大壽,還是不辦的好,太爺正為了這個不自在,我們大cao大辦起來,不是敲鑼打鼓的提醒著,太爺已經(jīng)七十高壽了,太爺心里正發(fā)憷呢!”

    喬氏猶豫道:“誰家老祖宗整壽,不是請了遠(yuǎn)近親友來,熱熱鬧鬧的祝賀,現(xiàn)在大哥當(dāng)家,若是大哥大嫂打算這樣含糊過去,外頭不知道原委的,怎么看大哥大嫂呢?”

    梅氏今天登門,就是來說明原委的,不過,現(xiàn)在只能表孝心,道:“外人怎么看,我們也顧不著了,我們只一心孝順太爺,只要太爺順心和樂,我們晚輩受些委屈,該受的就受了,七十大壽,誰家沒辦過筵席,我們不辦,是不想往太爺心窩子里戳嘛!老爺說了,我們不能圖那個花哨的虛名,有孝敬之心,也要敬到太爺?shù)男目采先?,才是真心的孝敬?!?/br>
    喬氏附和道:“大嫂說得是,倒是我著相了?!?/br>
    “別人我們顧不上,像小妹這樣的,就得說通了,好歹體諒我們些?!泵肥衔⒙缎θ莸溃骸皦垩缡遣晦k了,太爺那里,還是缺了一個妥當(dāng)?shù)娜恕L珷敩F(xiàn)在屋里的人,都不成體統(tǒng),我當(dāng)兒媳婦的,也不能分心到太爺屋里,若是再找一個,現(xiàn)找的,也不能立刻用上,且能不能找到這個人還兩說呢。老爺和我想著,不如把虞氏接回來,虞氏這些年伺候在太爺身邊,也還是心細(xì)的,我們沒有想到的,她幫著顧一顧。就說這一回的事,老爺和我沒發(fā)覺的,她先發(fā)作了,雖然行事越禮了,可總比那些不吭一聲的人好?!?/br>
    喬氏思量道:“虞氏,也太張揚(yáng)了些!”

    梅氏無所謂的道:“所以還是那句話,孝敬,要敬到太爺?shù)男目采希灰珷斪栽诹?,我們受些委屈沒什么。太爺還沒有說出來,我們當(dāng)子女的,想在前頭把事辦好了,才是真孝敬。太爺雖然沒有明說,但那個意思,還是希望虞氏能回轉(zhuǎn)?!?/br>
    喬氏遲疑道:“虞氏還能討父親歡心?她可是父親趕出來的,別估錯了意兒,再惹父親不快?!?/br>
    “那天虞氏那么魯莽的行事,外頭知道的人,都說虞氏張狂,太爺也確實(shí)動了大氣,可是,即使如此,太爺怒得砸了半個書房,也沒有動虞氏一下,只是吵了幾句嘴,不想見她而已?!泵肥虾Φ溃骸拔铱粗杏菔夏敲匆粋€人在,太爺才顯得年輕些,什么人愛吵架拌嘴的,年輕人才有那樣的興致!”

    喬氏想到自身,早些年和夏文衍是經(jīng)常爭執(zhí),現(xiàn)在,不是無可挑剔了,是懶得吵了,談?wù)劦臒o力之感,吵著也沒有意思,細(xì)想想,還不如早年,懷著一絲期待,因此一笑置之道:“嫂子說得那樣有理,父親也是大哥奉養(yǎng),只要你們能容下虞氏,隨你們做主就是。”

    梅氏垂頭,用成窯浮紋的茶蓋子拂著茶沫子,道:“幾天前,我已經(jīng)使喚人去請過她了,只是,想來那天她確實(shí)受了些委屈,不肯輕易回來。既然太爺身邊要有那么一個人,做個總覽的樣子來,我看不如還是她了。她的脾氣性格就那樣了,家里又不是供不起,難得的是,太爺眼里有她,只要太爺晚年能愉悅些,關(guān)起門來過日子,憑她在太爺屋里怎么鬧吧,她既是那樣的出身,又生不了孩子,一個姨娘就是頂天了。服侍太爺?shù)娜?,雖然她年輕又張狂些,我想著,為了太爺,就給她點(diǎn)尊敬,過去請她一請。我又想著,小妹是女兒,總比我這個兒媳婦得體些,不如小妹陪我走一走?!?/br>
    虞氏今天才二十六歲,這些年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看著還似未滿雙十的年華,這么年輕的姨娘,家里男主人,男仆從都要避著些,所以,只能女眷出面,梅氏覺得,既然要放下架子,就把架子放到底,也不把這件事情推給兒媳婦。再者,梅氏雖然說得信誓旦旦,也和喬氏一樣有一點(diǎn)點(diǎn)遲疑,十拿九穩(wěn),還不是少算了一拿,所以邀喬氏同去,女兒總比兒媳婦貼心些。

    老國公屋里的人,說小了,是他一個人的事,說大了就是整個喬家的事。虞氏只是姨娘,要是老國公空了下來,看上了一個稍微能過得去一些的女人,要娶她當(dāng)繼室,喬府里外的人怎么辦,雖然這個可能性是微小的,還是有這個可能,喬府上下,愿意老國公多納幾個姨娘,也不想看到他多娶一房夫人,給喬家每個人找一個需要敬奉的老夫人。而防備更多的,是白竹那樣沒有分寸的狐媚子,若老國公身體損傷,就是喬家不可估量的損失了,這個損失,是每個人精神上的,也是實(shí)際利益上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老國公這么個老寶貝,當(dāng)然要小心翼翼的供著。

    喬氏淺淺笑道:“嫂子有這樣的心胸,以孝順父親為先,我也不敢落下太多,還要謝謝嫂子,給我一個盡心的機(jī)會,只不知虞氏現(xiàn)在何處?我們這么過去?”

    一個公夫人,一個侯夫人,要擺出什么排場來接一個姨娘?還真是要低三下四的請一個姨娘?

    “哎,小妹這么說話,我真是無地自容了,太爺一向緊疼著小妹,小妹做女兒,出嫁了也是嬌客,比我在喬家還從容些,因此,我怕兜不住,才找你來擔(dān)一擔(dān)?!泵肥险f得毫不藏私,道:“虞氏現(xiàn)住在江米巷的宅子里,那處宅子是早年太爺買給她的。我想擇日不如撞日,就現(xiàn)在了,你和我坐了一車去,你只帶著兩個近身服侍的人就夠了,外面的護(hù)衛(wèi)之人,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到了江米巷,不用我們再多說什么,只我們這樣的身份,虞氏也不該拿喬了,現(xiàn)在走,正好入夜回程,事兒就成了!”

    ☆、第五十章 輕蔑

    喬家老國公的姨娘,被接回去的事,和她被逐出來一樣,又被議論了一回,上位的人只是一哂而笑,下面的人,多是贊喬家的寬容,兼羨慕虞氏的好福氣,一個姨娘當(dāng)?shù)剿莻€份上,也知足了。

    二月底是老國公的七十大壽,夏爾釧覺得喬氏都讓自己正式拜見了淇國公夫人,去喬家拜壽也是有可能的,又來鼓舞了夏語澹一回。一個正月,喬氏都沒有讓兩個庶女見外姓的親戚,去喬家拜壽?夏語澹倒是真想去見識一番,可決定權(quán)捏在喬氏手里,多想也是無意的,只能等著,等了幾天,就知道這個事黃了,喬家請了命理師算了老國公的運(yùn)勢,結(jié)論就是七十大壽不宜大肆cao辦,喬家嚴(yán)格執(zhí)行,對內(nèi)不擺筵席,對外不散布施,別說夏爾釧夏語澹兩個,壽日當(dāng)天夏家其他人也沒有去喬府,壽日之后,老國公帶著虞氏去了咸平府。咸平府是喬家的祖籍,在燕京的東北角,距燕京七百里。

    日子一天天的過,居養(yǎng)體,移養(yǎng)氣,一年時間,夏語澹就成為了一個在言行上,讓外人挑不出錯的侯門庶女,兩個禮儀師傅,許曲兩位嬤嬤也正式退回了喬氏處。不學(xué)禮儀的夏語澹,一天就是吃吃睡睡,做做針線,和丫鬟們猜枚玩棋子,早晚讀一讀《女則》,《孝經(jīng)》這種很教條的書,因此字又認(rèn)識了幾個,只是不大通,不能寫詩填詞,夏語澹前世也不會,這一世也沒有那個功能,倒是夏爾彤,五言七律,都能做得。

    一天午后,夏語澹在窗口的炕上繡帕子,聽到窗外道:“五姑娘在屋子沒有,可歇下了?”是香嵐的聲音。

    夏語澹聞聽道:“我在這里呢,你進(jìn)來?!?/br>
    香嵐聽了,繞到堂屋過來,夏語澹讓香嵐在炕上坐了,又讓她自己倒茶吃。雖然香嵐就是歡姐,和夏語澹情分不同,但香嵐在夏家就是奴仆,和屋里小橋他們是一樣的人,夏語澹也不能把她當(dāng)正經(jīng)客兒待,讓小橋她們來伺候她。隨意她來了,都是讓她自便。

    香嵐倒了炕桌上的水來喝著,道:“五姑娘,我還得麻煩你一件事,上回你描的一個汗巾樣子,一個鞋樣子做了出來,八少爺很喜歡,現(xiàn)在鞋子已經(jīng)穿在腳上了,八少爺說了,若六meimei空閑著,再給他描幾個,汗巾樣子,鞋樣子,不拘什么都可以?!?/br>
    “我天天空閑著,現(xiàn)在就能描,只是樣子這么多,什么都描哪兒描得過來,且八哥哥身邊也不缺這樣的人,不過看著我是meimei,才瞧著我的東西說一聲好罷了?!毕恼Z澹收著針線道。

    夏語?,F(xiàn)在有了新樂趣,畫樣子,描樣子,因為有繪畫功底,描繪時會加一點(diǎn)點(diǎn)小創(chuàng)意,描畫出來的東西,比樣本子里的都好,因此,上到琉璃等大丫鬟,下到打掃的粗使丫鬟,有了幾條絲線要繡個什么東西,常常煩夏語澹描一下樣子,夏語澹也樂意為那些丫鬟們效力,什么鞋樣子,荷包樣子,甚至是肚兜樣子,夏語澹都接的。有一次夏訣看見了,也讓夏語澹給他描幾個,至于動手做出針線活來,夏語澹現(xiàn)在的水準(zhǔn)就是能縫塊帕子,在帕角繡片葉子,夏訣要用到的針線多精致,大到衣服床帳,針線房有幾個人專給他做著;小到荷包墜子,香嵐原來就是在針線房的,特意撥到他屋里做這些零碎。

    香嵐想了想,道:“先描一個扇套和一個枕巾,不用吝惜,繡線功夫不用為我考慮,只以好看為要,六月之前我能繡完就好了?!?/br>
    兩件小東西要繡一個月?夏語澹試著道:“八哥哥身上的東西,今年用著,這一季用著,過了時節(jié)都不要了的,明年都換的,這樣精細(xì)不是太耗費(fèi)人力了?”

    “我原來就是這上頭聽用的,不做這個做什么?!毕銔孤吨桓弊猿暗臉幼樱溃骸拔也蛔鲞@些也不能干別的事,一時閑在那里,就有人說些難聽的話?!?/br>
    話到門口,夏語澹不得不問道:“什么難聽的話?各人干各人的,干完了自己的活兒,閑著歇一歇也是應(yīng)該的,府里待人寬厚,才不是一味榨干的人家?!?/br>
    “還不是昨天午后,屋里那么些人一個也不在,不知到那兒頑去了,八少爺回來換身衣裳,竟沒有伺候的人,我想著,我雖然不中用,不說自己伺候的好,也不能讓八少爺自個找衣裳換上,正好我也知道衣裳收在哪里的,就給八少爺配了一身衣裳,到了晚間,云翠就指著鼻子罵我,說我偷閑躲靜又天天晃悠,終于撞上了一件露臉的巧宗兒。也不照照自己的臉,配不配伺候八少爺穿衣服?!毕銔鼓柯斗奕唬溃骸鞍松贍敹紱]有嫌棄我,她為什么罵得那么難聽!敞亮的說吧,就是我搶了她露臉的巧宗兒!八少爺屋里,就她和云露兩個人,把八少爺看得和自家菜地似的,看著外人都是賊了,都是當(dāng)奴婢的,誰伺候的好用誰,她伺候的好,怎么午后人影也不見,她該時時刻刻的待在屋里,一步也別走出去才好,如此那樣的巧宗兒,也落不到別人的頭上?!?/br>
    云翠云露兩人在夏訣屋里占的位置,和琉璃在夏語澹屋里的位置一樣。位置一樣,行情可不一樣,夏訣是喬氏的幼子,侯府的小寶貝,又是一副柔軟心腸,他身邊大丫鬟的位置,府里多少丫鬟削尖了腦袋往里擠,擠上去的,也時刻提心吊膽的,怕被人擠下去。不止夏訣身邊,凡有點(diǎn)地位的主子面前,奴婢們不都是爭著露臉。

    “你也犯不著那么生氣。她說了那么難聽的話,不過是她沒有底氣,忌憚你而已。你想想,云翠是外面買來的,她家窮得快餓死了,才用她換口飯吃;云露就更不堪了,是門下孝敬上來的,是奴婢的奴婢。她們真是一無所有在府里,唯一仰賴的,就是八哥哥了,能不把他看緊了,看得像自家菜地似的,要是被賊偷去了,她們吃什么?”夏語澹笑著開解道:“奴婢和奴婢不一樣,你和他們不一樣,你府里有個親哥哥,外頭爹管著太太的莊子,娘是伺候太太的老人,這樣的你,要是受到了八哥哥的重用,還有她們什么事。她們都得站一邊去了?!?/br>
    香嵐愈加憤然,道:“難怪呢,云翠云露她們互相還天天斗氣呢,酸話你來我往的,只到了我這里,就是一個鼻孔出氣,生怕八少爺多看我一眼?!?/br>
    夏語澹吁了口氣道:“正因為主子面前,總有些勾心斗角的事,劉嫂子不想你受委屈,原先計劃的,就是讓你安靜的待在針線房里,劉嫂子說,那個地方還算清靜的?!?/br>
    劉嬸兒是隨著鄉(xiāng)下的稱呼。長輩身邊出去的奴仆,家里使喚的仆役,除了冠上丈夫的姓名,還可以根據(jù)地位和年紀(jì)的高低,叫一聲,嫂子,媽子,婆子。夏語?,F(xiàn)在改口叫劉嬸兒嫂子了,至于劉三樁劉大哥劉二哥,姑娘怎么可以提外男,夏語澹是不能說出口了。

    父母依著過來人的經(jīng)驗給子女安排了要走的路,可是,子女有自己的心思,想走出一條更寬敞的道路。香嵐想她家里是累世忠仆,自己又長了幾分容貌,內(nèi)心著實(shí)不想在針線房里蹉跎到二十歲,然后,到了年紀(jì)配個不上不下的小廝,因此費(fèi)了好一番功夫,才從針線房里掙脫出來,到了夏訣的屋里,可是,這兩年云翠云露把守的太嚴(yán),只在外圍打轉(zhuǎn),不能進(jìn)前一步,香嵐實(shí)在不甘心,看著夏語澹這個曾經(jīng)要父母喂飯穿衣,在鄉(xiāng)下養(yǎng)大的,主不似主的小主子,香嵐就更不甘心了。

    當(dāng)然,香嵐很好的隱藏了對夏語澹的輕蔑,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摩擦,針線房里幾十個人,天天做針線,一批活兒,也是你搶我推的,只撿好看又輕松的伙計兒做。還不如,八少爺屋里,人少大半的?!?/br>
    針線房里,都是奴婢,憑著劉家的老臉,劉家也打點(diǎn)好了,管事自會關(guān)照香嵐,但夏訣屋里就是劉家夠不著的地方了,那個奴才不長眼能打點(diǎn)到主子屋里,讓主子關(guān)照自己的女兒,所以,夏語澹知道香嵐有些不實(shí)之言,但也不多和她計較,下了炕到繡房的書桌上,細(xì)細(xì)詢問了香嵐對扇套和枕巾的要求,裁出一樣大的兩張紙,又拿著幾個樣本子里的樣子和香嵐討論,既然她不惜功夫要繡得精致些,夏語澹也成全她,描得精致出眾些。

    香嵐得了樣子,才笑道:“真是勞煩姑娘了,讓你不得休息?!?/br>
    夏語澹不在意,道:“沒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作息,我中午不歇覺的?!?/br>
    夏語澹沒有謙遜,她晚上睡眠質(zhì)量好,往往一睡到天亮,中間不用起夜,連做夢都很少,所以很少午睡補(bǔ)精力。

    香嵐似要告辭才想起來道:“前幾天,我大哥上來看我和三哥,送了一些東西,有今年腌曬的魚仔,豆瓣醬和牛干巴,我記得姑娘以前很愛吃這些的,只是現(xiàn)在侯府什么好東西沒有,不知道還看不看得上?!?/br>
    夏語澹立刻喜形于色,應(yīng)聲道:“好呀好呀,你有這些分我一點(diǎn)。我心里老想著劉嫂子做出來的味道,那個魚仔,配稀飯最好吃了,嚼一口魚,喝一大口稀飯;豆瓣醬擦在烤熟的面皮,卷起來拿在手里吃,又咸又香;還有牛干巴,一條一條撕著吃,我都想念著呢!”

    ☆、第五十一章 品行

    夏語澹想念的,不單是吃食,是憶之如飴的往事。溪河里的水通過溝渠涌到稻田的時候,在渠道里放一個簸箕,幾個人挽上褲腳下到及膝的溝渠里,嘩嘩啦啦,歡笑著踩著水花向簸箕里跑,待簸箕提起來的時候,上面總會掙扎著幾條小魚;拿著家里烙好的面餅出門,和伙伴們到處走走,能找到吃的最好,找不到只能把自己帶的吃食拿出來,生個火,用兩塊竹片架著面餅在火上烤,烤熱得有一點(diǎn)點(diǎn)焦,沾點(diǎn)豆瓣醬,你家的醬沾一沾,我家的醬沾一沾,每家有每家的味道;還有劉嫂子做的牛rou干,喬家征戰(zhàn)過云貴,腌制的牛rou干有那個地區(qū)獨(dú)特的風(fēng)味,傳統(tǒng)的江南人家也做不出來,夏語澹猶記得,四歲時,劉二哥抱著自己去偷劉嫂子藏在柜子里的牛rou干,像玩層層疊游戲一樣,把地下的牛rou干抽出來,再輕手輕腳的把柜門關(guān)上,劉二哥也沒有欺自己年幼,偷來的東西對半分。

    那些深藏在記憶里的味道,不管夏語澹離開多遠(yuǎn),過了多久,都念念不忘。

    “我家里放著一些,都是整壇子整壇子裝著還未開封過,我和三哥說得問問姑娘的意思。難得姑娘還看得上這些小東西。”香嵐也被帶著笑了起來,卻為難的道:“只是這些小東西,我要怎么傳遞進(jìn)來才好?!?/br>
    夏府每個門都有守衛(wèi)的人,進(jìn)出的仆從皆不能私自夾帶東西,進(jìn)搜一遍,出搜一遍。畢竟夏家如此富貴,隨便順點(diǎn)東西出去,都值很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