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干不干?！辈裱嬲f。

    ☆、chapter 9不渝（3）

    r93

    龔宇是個驕傲的人。

    驕傲到忘了什么是節(jié)cao。

    柴焰以為他會拒絕，至少會表現(xiàn)出稍許抗拒?？伤麉s幾乎沒什么猶豫便接受了柴焰的任務(wù)，開始在這偌大的城市里尋找遲秋成和陳未南兩個人。

    氣溫驟升的四月末，才一夜功夫，花園街上的高大青桐樹褪去嫩綠，葉子青黝發(fā)亮，淡黃小花點(diǎn)綴在葉間，273號換了塊嶄新的門牌，青銅色的金屬門牌上，“柴焰律師事務(wù)所”幾個字在背陰的墻面上低調(diào)深沉。

    律所的門關(guān)著，透過明亮干凈的玻璃窗，能看到里面面對面擺著的兩張桌子，比起之前那個無序臟亂的辦公室，現(xiàn)在這間明顯秩序井然。

    龔宇和柴焰外出了，房里沒人。

    ***

    suv停在街轉(zhuǎn)角的計時車位上，車頭斜對著歇業(yè)狀態(tài)的tinybar。

    鐘綰綰打著哈欠，睡眼惺忪的拿著水壺倒水，一不留神，水溢出杯子，淌了半個桌面。她哎呀一聲，如夢方醒，著慌的找布來擦，可走的太急，腳又勾到桌腿，人險些摔倒。

    額頭頂在木頭胸口，鐘綰綰聽見那淺淡地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毛躁?！?/br>
    她臉一紅，才準(zhǔn)備抗議，人就雙腳離了地。

    她被木頭單手抱起，走去柴焰坐著的角落卡位。

    “坐好。”又是一句不咸不淡的話，木頭放下她，轉(zhuǎn)身處理鐘綰綰剛才留下的殘局。

    鐘綰綰嘟囔著嘴，朝木頭離去的背影揮了兩下拳頭，一回頭，正對上柴焰譏誚又羨慕的目光。

    “你們怎么那么好呢？”柴焰問。

    “說什么呢？誰和他好了！”鐘綰綰受驚兔子一樣從座位上彈起來，卻馬上意識到她聲音大了，木頭正回頭看她，忙又坐回位置。她低頭擺弄著手指，“是你和陳未南兩人太不好，多大的人了，還因?yàn)榭谏啾阋唆[別扭?！?/br>
    “你搞搞清楚，是他鬧，不是我?！辈裱娣藗€白眼，又覺得事情她是不能完全撇清的。她輕輕嘆口氣：哎……

    就算她想和解，可陳未南人呢？她連他人都找不著。

    陰涼的酒吧間，停住不轉(zhuǎn)的球形彩燈固定好方向，投下金紅兩色光線在柴焰身上。她看著徐步走來的木頭，以及他手上擎著的大杯香檳酒，挑了挑眉毛。

    “借酒澆愁，你挺愁的。”木頭說。

    “我也愁?！辩娋U綰伸出手。

    “哦?！蹦绢^應(yīng)聲，直接把手里的水壺遞給她。

    鐘綰綰：“……”

    柴焰看著沉默不語的兩人，覺得他們真是幸福的礙眼，本來是想尋求安慰的柴焰心情比來前更糟了。

    “我走了?！彼偷仄鹕恚_離開。

    人走到門口，柴焰回頭：“木頭，拜托你的事情……”

    “記得?！?/br>
    好吧……木頭是個沒有閑情逸致和人聊天的人。

    ***

    才推開tinybar的大門，電話就響了起來。柴焰拿出手機(jī)，發(fā)現(xiàn)是龔宇來電，手機(jī)屏的左上角，一個黃色信封不知什么時候躺在了上面。

    電話鈴還在持續(xù)，柴焰蹙了下眉，接起電話：“兩個人，找到哪一個了？”

    “柴焰，你能來東直大道一趟嗎？”

    “現(xiàn)在？”柴焰抬頭看看天，“干嘛？”

    “我遇到麻煩了。”

    還真是多災(zāi)多難的四月，才擺脫一場官司的龔宇被一個老太太訛詐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柴焰在電話里了解了大概，掛了電話。

    她過街，開車門，上車，扭動鑰匙的功夫，想起了那條短信。打開手機(jī)，很簡短的一行字，是她媽發(fā)來的

    你怎么沒和未南一起回來？鬧別扭了？

    靠！柴焰猛地拍下方向盤，陳未南跑回家了！

    她有些生氣，氣完又笑了：陳未南怎么和小媳婦似的，生氣就回“娘家”呢？

    她思考著是現(xiàn)在打電話去陳家，還是忙完回云都去找他。柴媽的第二條短信緊隨著發(fā)了過來。

    “丫頭，我就在未南他們家呢，原來是小奇跡病了啊?！?/br>
    柴媽鬼祟八卦的形象在柴焰腦中一閃而過，她的目光久久停在了后半句話上小奇跡病了。

    扭鑰匙，踩油門的動作一氣呵成，體積龐大的銀灰色suv瞬間沖過了街角。

    柴焰單手掌控著方向盤，邊分神打給票務(wù)公司訂票，她忘了她才和陳未南生過氣，她就想馬上趕去他身邊。

    她還記得陳未南第一次和她提起家里的私密是大學(xué)時候，櫻花樹下滿是落櫻花瓣，她第一次見到那么憂傷的陳未南。

    陳未南開口和她說的第一句話說：“知道我們?yōu)槭裁唇兴∑孥E嗎？”

    當(dāng)記憶奔涌進(jìn)現(xiàn)實(shí)的洪流，柴焰的suv停在十字路口，等一個漫長無比的紅燈，直射在玻璃上的日光刺目灼人，柴焰拉下遮光板，同記憶中的陳未南異口同聲的開口：“因?yàn)樗钕聛砭褪莻€奇跡。”

    ***

    八年前的冬天，有著云都那些年沒有過的冷。那是一月十一，陳媽穿著厚實(shí)的出門去付朋友的約，幾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見面，聊起來就忘記了時間，等分手時，天已經(jīng)黑透了。

    陳媽喝了點(diǎn)酒，站在路邊，人搖搖晃晃地伸手?jǐn)r車，也就是揚(yáng)手的功夫，腳下打滑，她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哎呦！”持續(xù)不到半秒的大腦空白后，眼淚瞬間蹦出了眼眶，陳媽僵硬著動作，想喊人求助。可空寂的馬路上哪有什么行人，委屈外加腿疼的她只好摸出電話，打給家里。

    “我摔了，你快來啊！”那邊才接起電話，陳媽忍了半天的情緒終于如決堤潮水般崩潰而出了。

    陳家?guī)缀跏侨页鰟?，陳爸和已?jīng)讀大二的大兒子抬著陳媽去急診，小兒子陳未南自告奮勇去繳費(fèi)。

    各種檢查做好，一家人精疲力盡的靠坐在走廊長椅上休息。

    最先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是陳媽，借著陳爸的手勁兒，陳媽直起身，四下里張望：“未南呢？”

    陳未南的大哥被打發(fā)去找陳未南，一刻鐘后，大哥帶著陳未南回來，陳未南懷里多了個又臟又破的窄布包裹，包裹里放的是才出生不久的嬰兒。

    當(dāng)時的小嬰兒皮膚已經(jīng)青紫，沒有鼻息，陳媽才看了一眼就崩潰的趴在了陳爸懷里。

    死孩子。

    大人們這么叫陳未南抱著的那包“東西”。

    “她沒死，剛剛還喘氣呢！”還是個少年的陳未南倔強(qiáng)的昂著頭，死死抱著懷里的布包。

    陳爸最先站出來制止陳未南，他指揮著陳冀南把包裹搶下來，交給醫(yī)院處理，可陳未南就像頭倔強(qiáng)的牛，不論大哥怎么搶，他死活都不放手。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走廊里的行人開始圍觀時，陳未南突然停下了動作。

    “爸媽，大哥，你們聽到了嗎？”他人先是怔怔的，接著如同神經(jīng)病一樣，臉上露出了狂喜的笑，“我說小家伙沒死，你們聽，她哭了。”

    那團(tuán)小東西是哭了，貓一樣，一聲一聲，小小的哭。

    那團(tuán)差點(diǎn)被丟掉的小東西就這樣活了下來，難得的是開始害怕的陳媽在養(yǎng)腿期間態(tài)度迅速轉(zhuǎn)變，喜歡上了這個安靜愛笑的小嬰兒。

    在一番破費(fèi)波折的領(lǐng)養(yǎng)手續(xù)后，小東西成了陳家的一員，領(lǐng)養(yǎng)前，陳家人給她做了檢查，很健康的一個孩子，他們想不出小東西的真正家人因?yàn)槭裁床灰诵|西，因?yàn)樗桥幔?/br>
    不過那些都已經(jīng)不重要的，小東西有了名字，大名陳詩意，名字是陳未南取的，因?yàn)榈谝淮我娛窃谑惶?，這個名字的另一層內(nèi)涵是失憶，他不想小東西知道不要她的那些混蛋家人。但無論是陳未南還是陳家人，都喜歡叫陳詩意的小名——小奇跡。

    小奇跡慢慢長大。

    小奇跡說她最喜歡二哥，雖然他總把她的頭發(fā)扎的亂七八糟。

    小奇跡常說，二哥答應(yīng)過她，將來找的嫂子一定是小奇跡喜歡的。

    小奇跡喜歡柴焰。

    小奇跡病了……

    柴焰幾乎想得出陳未南現(xiàn)在心里的難過程度。

    與其說陳未南是小奇跡的哥哥，其實(shí)他更像小奇跡的爸爸。

    連換洗的衣服都沒來得及整理，柴焰直接去了機(jī)場，取票、過安檢，直到坐在候機(jī)大廳里等候一班還要一個多小時才起飛的航班，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你在意他的感覺，怕他難過，哪怕知道他是個堅強(qiáng)的人，也想在第一時間飛去他身邊，只為和他并肩，握緊他的手，感知彼此心意相連。

    空中，機(jī)場小姐空寂的聲線沿著布滿各式金屬支架的棚頂回旋，三只小熊的鈴聲混在其中，響了許久柴焰才發(fā)現(xiàn)是她的手機(jī)在響。

    看了眼屏顯號碼，柴焰心里暗自喊了聲糟糕，她把龔宇忘了。

    “龔宇，抱歉，我有事急著回云都，你那邊自己先解決一下，你是名優(yōu)秀的律師，這是小事?！?/br>
    她發(fā)現(xiàn)，人在心里有事時，就連平時不屑說出的托詞也可以脫口而出。

    她沒來得及聽清龔宇說什么，第二通電話打了進(jìn)來，是陳未南。

    “龔宇，我有急事，先不和你講了?！辈裱媲袛帻徲畹碾娫?。

    “陳未南……”她開口。

    那邊遲遲沒人應(yīng)答。

    柴焰握緊電話，覺得手心在出汗，“是你嗎？陳未南？你說話??！”

    “……柴焰……”

    柴焰人愣住了，陳未南的嗓子……啞了。

    ☆、chapter 9不渝（4）

    r94

    “陳未南，你怎么了？小奇跡的病很嚴(yán)重？什么病？現(xiàn)在情況怎樣？需要手術(shù)嗎？我之前代理過醫(yī)療案，認(rèn)識幾個有名的醫(yī)生，有一個是善長……”柴焰一口氣問了連串問題，說了許多話，到了最后，她幾乎是在口不擇言，連自己也不知道她在說些什么。握著電話的手因?yàn)橛昧^猛，甲蓋發(fā)著青白顏色，手控制不住顫抖，為了抓牢電話，她用另一只手緊緊扣住手腕，手心汗涔涔的，她擔(dān)心小奇跡，也擔(dān)心陳未南。

    “柴焰……”

    她感覺陳未南發(fā)聲似乎都困難，她手換到另一邊，電話機(jī)幾乎扣緊在耳廓上，輕聲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