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段伏城薄唇微翕,湊近含住牌身露出來的另一端時, 恰巧在不經(jīng)意間悄然碰觸到她的雙唇。 極為輕淺的貼合。 隨之而來“砰——”地一聲, 焰火自甲板爆起升騰,絢炸出玫瑰花紋, 嬌艷濃烈,霹靂盛綻, 狂歡后, 再湮褪溺閉在夜色蒼穹下。 如曇花轉(zhuǎn)瞬, 如驚雷雨落。 明明煙花是釋放在江面的。 可湯倪卻偏偏生出幻象, 那煙花像是在她腦子里驟然炸裂的,實在荒唐。 所有感官霎時鈍化, 唯有唇上觸覺,異常晰徹。 她鼻尖薄涼,男人氣息灼燙。 唇rou貼觸的一剎, 鼻息交融,似有電流竄過尾椎, 陌生而不安。 湯倪被撩了個激靈, 呼吸的余波從男人唇上綿密滾落, 像旋渦裹蜜, 化不開的濃情甜軟, 極致誘惑。 或許是巧克力的蜜桃香, 太濃了。 段伏城想。 湯倪傻住了。 當下這樣的近距離毫無征兆, 從大腦一路傳向神經(jīng)末梢,致使她背脊繃挺,指節(jié)泛白, 薄睫上掀,水光浸潤的眸眼倏然睜大。 心腔搶拍了一秒。 繼而這份搶奪被潛意識判定為驚嚇,湯倪完全出自本能反應地,牙關(guān)扣緊,齒尖用力咬住了嘴中的號碼牌。 她不松口。 段伏城眼瞼垂下,仔細凝視著女人的紅唇。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并不討厭這樣的接觸,但他也沒有忘記,湯倪想要戰(zhàn)勝少年,贏得游戲的心愿。 這女人……剛才已經(jīng)吞了一塊,現(xiàn)在還緊咬不放,是舍不得松開? 在余光瞥到后方的情侶即將超越之際,他并不貪戀溫存,當即唇齒微微施力,將兩人唇間爭奪不下的那塊號碼牌咬斷。 “留半塊給你吃?!?/br> 段伏城開口,音質(zhì)沉沉,聲線里彌蒙一層啞意。 話畢,秒表停止,剩下的半塊號碼牌在最后關(guān)頭精準投落,碰撞在容器底部,當啷清脆地跳躍音喚醒離離神思。 湯倪趴在他背上,目光追逐著一路蜿蜒下沉到容器底部的半塊號碼牌,漸漸在混沌迷亂的情緒里找回思緒。 她舔了舔唇,聲音有些發(fā)澀: “可是只有半塊……” 段伏城意有所感,沒急著將女人從背上放下來,唇角勾挑:“足夠了?!?/br> 號碼牌上,數(shù)字「7」還算印刻清晰。 規(guī)則里的確沒有詳明規(guī)定,投入容器中的號碼牌要必須保持完整,所以他們算是鉆個了空子,總還是成功拿到了字母「s」的楓葉金章。 * 游戲最終進行到今晚的最后一個環(huán)節(jié)——尋找楓葉金章:「f」 尋找地點規(guī)定在游輪二樓的一整層。 二樓中央是舞池,舞池周邊圍建了一圈調(diào)酒高臺,形成紙醉金迷的歡樂場兒。 許多情侶認為最后一個游戲環(huán)節(jié)難度太大,索性就主動放棄,四五成群地在舞池里享受快意人生,唱跳嬉樂。 在調(diào)酒高臺的后方,設(shè)有十幾間多功能展廳。 從一號展廳依次向后順序觀展,以4d影像動漫的放映形式,將世楓酒店集團發(fā)家史、發(fā)展歷程以及酒店賣點生動委婉地展露給大眾。 主持人提示,楓葉金章就在某一個展廳內(nèi)。 如果想要找到金章,必然要將十幾間展廳挨個走一遍,換句話說,也就是要將展廳內(nèi)的影像從頭至尾地觀看一遍。 “我靠太狗了,借著讓客人找東西的幌子,變相宣傳可還行……” 湯倪顯然已經(jīng)忘記了剛才的插曲,一心只想著找到那顆楓葉金章,但跟沒頭蒼蠅似的拉著段伏城,一路將所有展廳都串了個遍,最終一無所獲。 他們再次折回一號展廳,剩余還在堅持尋找金章的情侶已經(jīng)不多了。 段伏城聽到女人的小聲吐槽,眼梢輕揚,指骨蜷曲,隨意敲了敲墻壁淡定分析道: “依照世楓的行事風格,提示說金章在展廳內(nèi),就一定在,而有些東西往往離得越近,越容易被忽略?!?/br> 湯倪點頭表示贊同,四處張望著鋪滿玫瑰花的展廳,細細觀察過每一個角落,依舊一無所獲。 當她思路陷入僵滯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身側(cè)男人伸手碰了碰她的胳膊,湯倪抬頭看向他,發(fā)現(xiàn)段伏城默聲指了指熒屏,又朝投影儀示意一眼。 湯倪蹙眉,略微思索,旋即恍然明白過來。 ——是投影儀的方向不對。 十幾個展廳的投影方向都是面向右側(cè),唯獨一號展廳的投影儀是朝左投射的。 湯倪跟在段伏城身后走過去,在距離投影儀還有幾步路的地方,一盞琉璃叮當瓶讓她倏忽停下腳步。 瓶體有兩米多高,外身呈紅色漸變,里面堆置著上百粒圓球狀的晶石香薰,味道是玫瑰香。 原來整個二層的香氣都是從這里發(fā)散的,但引起湯倪注意的,并非是香薰本身,而是瓶外裹疊的金箔錫紙上,黯然刻畫的一枝紅玫瑰。 花苞凋零,花瓣焉爛,枝蔓瘦黑帶刺,枯倦而潰敗。 然而這樣一枝病弱到腐朽的玫瑰,卻被賦予了最濃郁冷傲的紅。 似血液,新鮮而糜豔。 湯倪反復琢磨著眼前瓶身上的那支玫瑰,若有所思地念叨了一句:“這枝玫瑰我好像是在哪兒見過……” 太眼熟了。 段伏城提步走近,指尖輕敲兩下瓶身,回音清脆。 很快,瓶身上的凋萎玫瑰也讓段伏城感到奇怪,“這樣的反差畫風,倒不像是普通的香薰公司隨意印刷而成。” 反差畫風…… 幾乎在下一秒,湯倪便瞬間想起來了。 ——是1205棟。 這枝玫瑰的半成品,她在第一次去他工作室的時候見到過。 枯萎卻鮮紅。 她雖然不懂藝術(shù),但這樣的反差畫風實在讓人過目不忘,絕對錯不了。 好家伙,一口一個“jiejie”叫得怪親切,唬得她五迷三道地退了租金,原來后面有世楓這樣的大主顧,怎么著也不可能是個窮鬼吧。 湯倪還在這邊沉思著,那頭,段伏城已然走近瓶身,仰頭憑借極佳的視力,瞧見紅艷欲滴的花石堆里,細碎地閃爍著金光。 是“f”牌沒錯了。 當他大約估計好距離后,伸手將要去取時—— “……” 剛才那個還在發(fā)呆的女人,不是什么時候已經(jīng)像個開飯的小香豬拱到他身前,仰頭眼巴巴地看著他高高伸出的手,黑是黑白是白的眼仁兒大睜,泛濫出亮晶晶的期待。 段伏城若有所覺地停頓動作,稍稍俯視就能看見她精巧的下巴尖,仰翹在他心口前,分毫處。極易給人一種她正??吭谒靥派系腻e覺。 還有她微啟的粉唇。 只一秒,就讓他遁入剛才那個有名無分的“吻”,所有來不及細探的溫軟深意,都讓她此刻在人前顯得越發(fā)形同索求。 “怎么不動啦?”女子踮腳探近,眸中夜星此消彼長,柔聲詢問,“是不是夠不到啦?” 從外表看上去,段伏城似乎已經(jīng)完全舒展臂膀,指尖離那抹金光,仍隔去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幾公分。 但身體的主人最清楚,自己遠遠沒有盡用全力,這唾手可得的三兩公分,偏偏在出口間鬼使神差,傾瀉成委屈的求助: “嗯,夠不到了,要怎么辦?” 竟真的換來女人的認真思考。 湯倪對一路帶她過關(guān)斬將的段老板深信不疑,更不會想到他在最后關(guān)頭臨時起意,搖身一變,變作個大尾巴狼。 “別急,咱們想想辦法?!?/br> 她搓搓手,四下掃視,沒有可以搬動墊腳的東西。 段伏城搭手斜靠在瓶壁,垂眸看這個來回踱步的女人。 她沒有懷疑鄙夷,也沒有強求他再努把力,而是說“別急,我們想辦法”。 可明明她自己才是最該急的人。 “有了!” 湯倪靈光一現(xiàn),拉過段伏城調(diào)整好位置,在他面前站定,呼吸吐納,氣沉丹田,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扎了個馬步。 她自信地拍拍胸脯:“來,我抱你上去~” “……不想摔得太丑,” 段伏城簡直沒眼看,探手拉住她腰間披巾裹系的牢固結(jié)扣,一提溜將她拎回面前站好, “而且我怕疼?!?/br> “什么話?!你不要小瞧人,我可是每周固定健身的呢!”被段式嫌棄刺激到勝負欲的女人揮舞起雙臂,環(huán)住男人的腰身就要發(fā)力, “不就是擼鐵嘛,你就好比那塊兒鐵,碼數(shù)拉滿就開擼!” 終于是怕了她,段伏城滿額黑線地一手捏住她兩頰軟rou,制止了她鬧騰的動作,另一手在她眼前亮出一片金光閃閃的楓葉,赫然刻著字母f。 是在剛才她想辦法時,趁她不注意拿到手的。 湯倪被驚喜充斥了目光,由著臉頰rou擠得嘴巴翹嘟嘟,捧過徽章來:“咦?哪里來的?。 ?/br> 傻得可以,還能是哪里來的。 “天上掉的?!?/br> “真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