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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節(jié)

    幽蘭,你不是見不得人為你傷心嗎?那你可不可以活過來?

    秦宇恒收緊了他握著傘柄的?指尖。

    教授平復(fù)了情緒,繼續(xù)用他那被哀傷充斥著的?語氣緩緩念著。

    “……親愛的爸爸mama,從小你們就告訴我,‘一個人的?生命是應(yīng)該這樣度過的?:當(dāng)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恥’?!?/br>
    “我記下了,所以我在活著的?每一天里都沒有虛度年華,所以我選擇在離開后捐獻(xiàn)遺體?!?/br>
    “希望你們不要怪罪我,軀殼二字,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既然注定我沒有辦法在航空航天領(lǐng)域燃燒我的?生命,那么,就請允許我在死后將自我投身到偉大的醫(yī)療事?業(yè)之中吧。”聽到這里?,幽父幽母皆是摸了一把淚,這些天里,秦宇恒親眼目睹了這對夫婦是如何一夜白頭,又是如何以淚洗面的。

    而他,如果可以的?話,又何嘗不想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場。

    “……但是,誰又能說明醫(yī)療事?業(yè)與航天事?業(yè)是毫無關(guān)系呢?在我看來,浸泡在福爾馬林里?的?,從來都不是不朽的標(biāo)本,每個人的?身體里?,都有一個小小的宇宙?!?/br>
    教授的?語氣頓了頓,天空中一道閃電霎時劃破長空,雨勢忽地就大了起來。

    “……愿,每一名醫(yī)學(xué)生都能成為死神的?懼怕之人?!?/br>
    雨聲淅瀝,漸漸有蓋過教授聲音的趨勢。

    “愿,世間將不再有生離死別,黃發(fā)垂髫,總是怡然自樂。”

    人群末尾,那群年歲不大的醫(yī)學(xué)生行?列中,已然傳來了抽泣聲。

    “愿,中國的醫(yī)療事?業(yè)能早日躋身世界前列,國人的?吃藥用藥問題將不再是一個問題”

    “愿,諸君妙手回春之時,鼻尖亦常有幽蘭香撲鼻。”

    雨勢轉(zhuǎn)大,轉(zhuǎn)眼間就發(fā)展成為了傾盆大雨,醫(yī)學(xué)生們的嗚咽聲被雨聲無情遮掩,此情此景,叫聽者見者無不感傷垂淚。

    大雨滂沱里,秦宇恒緩緩閉上了眼。

    “……最后,就是我的?學(xué)長啦?!?/br>
    教授模仿著幽蘭的語氣,讓最后那個“啦”字聽起來滑稽又笨拙。

    “學(xué)長,第一次見到你,你就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可是我相信,人都是越被愛就越可愛的?!?/br>
    “果不其然,你后來真的?越來越可愛啦,事?實證明,我沒有錯對不對?”

    “學(xué)長呀,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有過抱著僥幸心理,做好與你共度一生的?準(zhǔn)備的?呢?”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現(xiàn)在的我只希望你能記住你答應(yīng)我的?事?,在今后的日子里?重新開始?!?/br>
    臨終前的?那晚,那個姑娘坐在病床之上,眼見著陪伴了她整一天的愛人疲憊地趴在她的?床邊小憩,她的嘴角帶著笑意,吃力地寫下了這些話語。

    “我們并不是生離死別,只是和平分手,以后你還會遇到很多很多人,我希望你能就此走進(jìn)?婚姻的殿堂,有一個與你三觀一致的妻子,再生一個胖嘟嘟的?小孩兒,然后教ta做火箭航模,帶ta去航天基地,告訴ta宇稱守恒定律……”

    “總而言之,學(xué)長,你一定要快樂啊……”

    他精心砌成的?城墻,終于在這一刻破了防,他以為他有千軍萬馬,可她的?一番話卻能就此讓他潰不成軍。

    秦宇恒終是低下了頭,兩滴清淚奪眶而出,低落在腳邊被雨水沖洗地干干凈凈的?青石板上,霎時便摔成了兩朵小水花。

    幽蘭,我不答應(yīng)你,我不會跟別人走進(jìn)婚姻的殿堂,我也沒有設(shè)想過會與別人有孩子。

    所以啊,你怪我吧,你醒過來,醒過來打我一頓,就像第一次見我一樣,趴在我胸口問我,問我為什么這樣。

    幽蘭,每個人的?身體里?都有一個小小的宇宙,可我從來都沒有對你說過,你就是我宇宙的?全部,而我對你的?愛意,則永遠(yuǎn)守恒。

    ……

    路鳴站在吊唁隊伍的?最后方,許儒城始終替她撐著傘,雨水下的?猛烈,被風(fēng)吹斜后打濕了她的衣裳。

    許儒城用自己的?身子護(hù)著她,黑色西裝的?背部也早已被浸濕。

    而路鳴,則是臉色蒼白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似乎是完全無法接受前幾?天還在醫(yī)院拉著她的手讓她早點回去的、那個活生生的?姑娘,今日就成了讓人吊唁的?死者這一事?實。

    她在這世間,哭過、笑過、有過報效祖國的熱忱、有過征服宇宙的?夢想,可是如今,如今這些都只化為了教授手上那紙單薄的?《與世書》。

    她是知道自己會與世長辭,所以才寫下此書,供后人參閱的?么?

    不遠(yuǎn)處,秦宇恒單薄削瘦的身影似乎在隨風(fēng)搖擺,他亦低著頭,看上去隱忍至極。

    看得出來,這個失去摯愛的年輕人,此刻的內(nèi)心一定是無比的?痛苦。

    路鳴怔怔地站在原地,淚水如同機械般地涌下。在過去,她從不是一個喜歡用眼淚解決事情的?人,可是這些天,讓她除了流淚再束手無策的?事?發(fā)生的?太多太多。

    為國捐軀的陳浩南、見義勇為的小光、將遺體捐獻(xiàn)給偉大醫(yī)療事?業(yè)的?幽蘭,他們都還那么年輕,那么充滿希望,他們……他們本該有著光明的未來!

    可他們的選擇,卻分明在低聲訴說著:每一個中國人,生下來之時仿佛都帶著使命,活著的?時候懷著滿腔熱血以身許國,死后亦不忘化?骨生花,用自己殘存的?身軀滋養(yǎng)著這片神州大地,祈求來生還要在種花家。

    “許……老許……”路鳴抓緊了許儒城的袖口,“我頭有點暈……”

    她話音剛落,許儒城正欲扶她,卻見路鳴已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倒了下去,她的發(fā)尾與他伸出的手臂打了個照面,她就那樣的,那樣暈倒在了這片墓園。

    “老許,我做出了一個決定。”意識殘存之際,她說。

    第104章 意外墜崖失聯(lián)了

    路鳴從醫(yī)院里走了出來,手?上拿著的化?驗單,是讓在門口等候了多時的許儒城心安的保障。

    他們二人今天都跟輔導(dǎo)員請了假,許儒城陪著她照了胃鏡,做了全身檢查。所幸,最后檢查出來的結(jié)果是好的。

    醫(yī)生說路鳴的突然暈倒只是出于急火攻心,腸胃也沒有問題,干嘔不?過是創(chuàng)傷反應(yīng)。

    二人都松了一口氣。

    就著在醫(yī)院的空隙,他們各自簽署了一份《遺體捐獻(xiàn)志愿書》。

    “……我志愿將自己遺體無條件地奉獻(xiàn)給醫(yī)學(xué)事業(yè),為醫(yī)學(xué)研究和人體器官的需求者貢獻(xiàn)自己的最后一份力量。請親屬或執(zhí)行人遵照我的意愿辦理有關(guān)事宜。”

    二人將上面的知悉事宜一一看?過之后,在簽名欄鄭重地簽下了各自的姓名。

    這就是路鳴暈倒之前,跟許儒城說的,“我?做出的決定”。

    “咱們就這么簽了,會不?會對原身不太公平?”二人商議之時,許儒城曾對路鳴這么問。

    畢竟,這兩具軀體還是原身的所有物。

    “不?會?!甭辐Q果斷地?fù)u了搖頭,“我?們的原身都是死于自殺,我?們的到來也并非奪舍,只是在他們不愛惜軀體的基礎(chǔ)上,為她們將其奉獻(xiàn)給了醫(yī)療事業(yè)而已。”

    這是她一直以來的想法,原身的路鳴懦弱無能、唯唯諾諾,只活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解決問題的唯一方式就是放棄生命。

    而她,則要活出一個和原身完全不一樣的人生。

    生時凝視深淵,死后化骨生花。

    “那好,我?知道了?!痹S儒城完全贊許了她的想法,多年的知己身份,讓他們的感情幾乎沒有任何誤會。

    有話直說,趁早解決,是他們心照不宣的公約。

    就好比路鳴身體剛好,就要去參加一檔野外求生綜藝,她也是臨行前才選擇跟許儒城說的。

    “一定要去嗎?”他將她的病歷本小心翼翼地收進(jìn)隨身書包里,對她輕聲詢問。路鳴點了點頭,“這檔綜藝是我很早之前就簽下的,主要是馬東美和徐景良也在,所以我并不是很抗拒去?!?/br>
    馬東美為人風(fēng)趣幽默,一口東北腔讓人格外親近,徐景良則是妥妥的事業(yè)腦,和他一起參加一檔綜藝,肯定能夠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好,那你注意安全?!痹S儒城并沒有多說,對于路鳴的野外求生技能,他是完全相信的,更別說還有節(jié)目組工作人員的全程跟隨。

    “放心吧,就算節(jié)目組把我?忘在荒郊野嶺三天,我?也能自己爬出來?!甭辐Q笑著說。

    想當(dāng)初在大漠進(jìn)行作業(yè)的時候,各種突發(fā)情況層出不窮,蛇、狼、野豬……他們都與之或遠(yuǎn)或近地接觸過,因此現(xiàn)如今節(jié)目組這種難度于路鳴而言,并不算得上什么。

    許儒城彈了彈她的額頭,“行船不說破口話,小心一語成讖!”

    不?知何時起,他對關(guān)于她的事,總是顯得十分迷信。

    “隨口一說的話,怎么可能成真?!甭辐Q佯裝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對了,昨晚我?看?到了盛望集團(tuán)分公司做陰陽合同被約談的新聞。”

    “我?想問,提供線索的人是不是你?”

    這明明是疑問句,卻生生被路鳴說成了陳述句,仿佛已經(jīng)確認(rèn)了提供線索之人就是許儒城。

    “嗯?!彼麤]有推脫。

    “為什么?”路鳴反問。

    “她不尊重你?,也不?遵守法律,所以她罪有應(yīng)得。”許儒城坦言。

    他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那天想扇路鳴巴掌的白夫人,那件事鬧得很大,一向關(guān)注路鳴訊息的他又怎會不?知道?

    所以他索性就花了些?時間去扒盛望集團(tuán)的賬務(wù)流水,沒想到還真給他找出了問題,隨后就是實名舉報提供線索一條龍,雖然這對盛望來說并不算致命的打擊,但總歸不?會讓他們太好過。“好,那就謝謝許儒城同志了?!甭辐Q抬頭,與他相視一笑。

    心照不宣的默契,只有知己和摯友才有。

    *

    “內(nèi)什么正式開?始之前,你?們嘉賓之間得先?互相熟悉一下?!币月辐Q打頭的嘉賓在原地站成一整行,一位制片人拿著臺本順勢走上前。

    “這位是咱們的新生代頂流男團(tuán)隊長,徐景良。”制片人用手掌指了指徐景良,眾人也隨之鼓了鼓掌,徐景良見狀,立馬雙手合十地朝著大家點了點頭,看?上去十分謙卑。

    “這兩位是players的成員,分別是路鳴、馬東美?!毕啾绕鹦炀傲?,她們二人的名銜就少了許多,畢竟咖位距離擺在那里,頂流和一線末尾之間,也差著一道不?小的鴻溝。

    “……這位是原創(chuàng)音樂人……”制片人一個接著一個地輪番介紹著,直到介紹到一個路鳴完全沒想到的人時才停下。

    “這是……這是……”制片人撓了撓頭,又看?了看?眼前這個面生的姑娘,有些?不?確定地念出了自己的臺本。

    “這是當(dāng)紅小花,馮萌萌?!?/br>
    這話一說出來,他自己都愣了,更別說其他人了。這人是誰啊?在娛樂圈摸爬滾打了多年的他們都沒聽過,就敢給自己安上一個“當(dāng)紅小花”的稱號,她也不?怕被人噴。

    不?過當(dāng)事人對此顯然毫無異議,只見馮萌萌弱弱地舉起了自己的手?,聲音嬌得能掐出水來。

    “大……大家好,我?是馮萌萌,我?演過《豪門婚寵:總裁你?不?懂愛》、《先?婚后愛:總裁大人別使壞》等經(jīng)典作品……”

    她說的太過自然,以至于大家在細(xì)細(xì)品味過后,才發(fā)覺過來這些?“經(jīng)典作品”是什么名字。

    路鳴抽了抽嘴角,馮萌萌家不是很有錢么?怎么愿意去接這種沒聽說過名字的沙雕狗血網(wǎng)劇,這不?就是她的瀏覽器天天給她推的那種,“呵,女人,你?別想嫁進(jìn)我?們皇甫/上官家的門!”

    以及“女人,為什么這個孩子長得跟我?一模一樣”云云的、能讓人看的腳趾摳地的霸道總裁小說嗎?

    不?過說真的,馮萌萌的氣質(zhì)倒真有點像里面讓男女主產(chǎn)生誤會的綠茶/惡毒女二,也算是另類的本色出演了。

    制片人簡要做完說明之后,就讓眾人開始私下交流,說是等他們自行熟悉一下過后,再進(jìn)行第一期《野外探險》的錄制。

    盡管現(xiàn)在并沒有明顯的攝像頭對著,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這里絕對不會少了私攝的人。他們的一舉一動,無不?在他人的監(jiān)視之中。

    所以在制片人走了之后,大家的神經(jīng)依舊緊繃著,可馮萌萌卻顯得與他人格格不入。

    “徐……徐景良……”馮萌萌小步小步噠噠噠地跑到了徐景良的身邊,故作可愛姿態(tài)地戳了戳徐景良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