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句話，項曄反而冷靜了，但母親想錯了。

    并非是他如今只守著珉兒，即便沒有珉兒，他也從沒把后宮的其他人當(dāng)一回事?；厥走^去十年所承受的壓力，項曄未必有勇氣把那條路重新走一遍，在那十年里發(fā)生了太多如今無法想象的事，他的精神意志時刻處在非正常的狀態(tài)，可仿佛命中注定般，珉兒出現(xiàn)的那一刻，他的人生回到正軌了。

    他知道自己不好，辜負(fù)了那么多的女子，唯一能補償她們的，就是往后一輩子的富貴榮華，只要他好好做皇帝，她們可享一世無憂。但他終究無法彌補，那些女人們精神上的缺失，此刻面對連模樣都記不起來的韓美人的背叛，項曄不覺得憤怒，是悲哀無奈，甚至可憐。

    “母后，朕不是因為珉兒才忽略她們，但朕也不會再要珉兒之外的女人?！表棔掀届o地說，“朕知道您擔(dān)心什么，您希望自己的兒子多子多福并沒有錯，可即便沒有子嗣，兒子的人生也會很美滿。更何況朕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兩個孩子，母后，珉兒嫁給朕，本是她人生里最委屈最無奈的一件事，如今一切變得美好了，那就更不該把珉兒嫁給朕，看做是傳宗接代這么簡單的事。子嗣緣就好，該來的總會來。”

    稱呼上細(xì)微的變化，太后聽得，她知道自己再說什么也沒用了，她不是看不慣兒子眼里只容得下珉兒一人，她只是擔(dān)心散在后宮里的那些女人們的怨氣，會吞噬他們美好的愛情。誰也不知道將來還會發(fā)生什么更荒唐的事，在太后看來，眼下最簡單的解決辦法，就是皇帝公平地對待后宮。

    “罷了，我說多了，你只當(dāng)我是惡婆婆容不得你疼珉兒，卻不知我也和你一樣疼她，你不要曲解了我的意思?！碧髧@道，“可你真的一個都不要了嗎，別人也罷，淑妃也不要了嗎？她跟了你一輩子，為你cao持家務(wù)，為你生了兒子，往后就只給你當(dāng)個管家的？你一定覺得，這樣做是對你和珉兒之間感情的忠誠，可淑妃做錯了什么要承受這樣的命運，你對珉兒的專情和忠誠，是建立淑妃的心碎和血淚，珉兒嫁給你是委屈無奈，那淑妃付出的一切又算什么？娘說句不中聽的話，若有一天淑妃徹底寒心恨透了，做出些不該做的事，那也是人之常情，你都沒資格怪她?！?/br>
    項曄無言以對，他曾經(jīng)簡單的一句，珉兒和淑妃在他心里是不同的存在，言下之意她們可以和平相處，然而事實上這根本就不可能。

    “韓美人的事，我們會秘密處置，告訴你只是讓你心里有個底，萬一被傳出去，能及時應(yīng)對。”太后搖頭道，“珉兒和淑妃，都不知該如何向你開口，堂堂皇帝，竟然……”

    其實那些話，就是做親娘的也開不了口。

    上陽殿里，珉兒獨自站在水榭臺上發(fā)呆，幾尾錦鯉不遠(yuǎn)不近地游來游去，那么冷的天，竟也浮上來了。珉兒瞧見了，便命清雅取魚食來。

    太液池是活水，珉兒分不清每一條魚的模樣，只是瞧著都似曾相識，仿佛它們從未游出去過。

    倘若皇城的大門也敞開，那些女人們，會選擇離開嗎？

    “娘娘，魚食?！鼻逖艔纳砗蟪霈F(xiàn)，遞過盛滿魚食的小碟子。

    “清雅，倘若給你離宮的機會，你會走嗎？當(dāng)年皇上若不留下你，而是放你出宮，你會走嗎？”珉兒問。

    清雅搖頭道：“奴婢也不知道，自然是回家最好，可奴婢這個年紀(jì)，出去了嫁人難，留在娘家要看兄嫂臉色，自己一個人過更不容易，銀子用盡了，一個人拿什么營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