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華卻搖頭：“不悔。”

    她懇求巫靈能夠?qū)⒆约簲貧?，阻止魔族再次降臨的災(zāi)禍。

    她說，殺她一人，救天下人，足矣。

    可荷華卻不知，巫靈要殺的并非一人，巫族秘術(shù)必須要滿城人一同獻(xiàn)祭。

    最終，巫靈在魔族大開之前，用巫族秘術(shù)屠掉了整座城，不僅斬殺了荷華，更是將魔族結(jié)界重新加固。

    那幾日，城中血流成河，城池上空大片烏鴉盤旋，遮天蔽日。

    等到黑鴉散去，劫后而生的百姓們臉上重新露出喜悅之色。

    兇獸滅了，魔族又重新被封了。

    ……天下太平了。

    心懷感激的百姓們在廢墟中又建起了新的宮觀。

    曾經(jīng)的荷華已被他們拋之腦后，十年間只有茶樓酒肆中偶爾有人提上那么一嘴，在座之人無不啐上一口。

    后來他們逐漸淡忘。

    于迢迢終于明白，當(dāng)初青華君在初次授課時所提到的那兩位弟子就是荷華與巫靈。

    而荷華與青華君二人本是無妄門最佼佼的弟子，可得意門生異化成兇，實在不光彩。

    一來為掩蓋此事，二來門主也不希望荷華在千百年之后成為人人喊罵的怪物，遂修改了載冊。

    ——他們對外而言，荷華死在了仙魔之戰(zhàn)之中。

    此后，巫靈成為了人間新的“神”。

    她每至人間，便會被百姓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

    巫靈冷眼凝望著他們——

    那一張張曾對荷華憎惡憤恨的面孔，在她這里變成了崇敬。

    他們推推嚷嚷，爭先恐后地跪拜。最初還有人會感激她，可到后來這些人變得愈發(fā)貪婪——

    “請神保佑我……”

    “請神賜福于我……”

    “請神一定要讓我……”

    他們對她的崇敬，盡數(shù)基于她能夠給予他們什么。

    荷華她忤逆天道，異化成兇，最后不得落下這樣的結(jié)局。

    ……就是為了救這些人嗎？

    她踏遍籬國山河，看著荷華親手扶持的崔家代代延續(xù)，看到籬國越來越繁盛，而她的宮觀也越來越多。

    苦尋不到答案。

    最終，巫靈回到無妄門找到了青華君。

    荷華死后，青華君變得愈發(fā)沉默寡言。

    那日，青華君在林中練劍，巫靈問他：

    “荷華因逆天而行救下蒼生，才異變成兇，可她并未殺一人，為什么百姓憎惡她？”

    “而我屠了一整座城池后，為什么百姓奉我為神？”

    青華君收劍入鞘，斂眸道：“因為他們只看得到眼前?！?/br>
    “那你呢？”明知真相不辯解，不袒護(hù)，不說話。

    “師妹無悔。”

    他低下頭，“我尊重她的選擇。”

    巫靈震怒，刺傷青華君后離開了無妄門。

    場景再次變轉(zhuǎn)。

    于迢迢看著眼前的景象，這才明白，那次屠城，巫靈偷偷將荷華的尸身留下來了。她取走了荷華身體中僅存的一根完整肋骨，又遁入鬼界帶走荷華的魂魄，想就此復(fù)活荷華。

    可是荷華違抗天道，死后不但無法轉(zhuǎn)世，魂魄更是受到天罰，殘破得不成樣子。

    她走遍天下，四處尋求秘術(shù)。終于，尋到了一處上古巫族大能的秘境。

    這次，巫靈并未直接將荷華魂魄與肋骨融和，而是以靈力滋養(yǎng)出了一個新的靈魂。

    那縷魂魄附在肋骨之上，逐漸化成一個嬰孩的形狀。

    巫靈滿意地笑了。

    周身場景退去，于迢迢看見巫靈抱著那個孩子來到了榕城崔府大門前。

    她的心猛然攥緊。

    本以為兩件毫無干系的事情慢慢重合……

    當(dāng)年將崔晗送入崔家的那個神秘人，竟是巫靈！

    青華君似乎有所察覺，尋到了巫靈。

    他側(cè)身執(zhí)劍，對著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此時的巫靈早已不在是那個跳脫的少女，她低頭望著淬著寒光的清霜劍，笑道：“你不是已經(jīng)猜到了，又何必問我？”

    “忤逆天道不會有好下場的，現(xiàn)在收手還來得及。”

    巫靈冷嗤：“從前，巫族被滅，我只以為是巫族之過，是我族人不該造出那種怪物。當(dāng)年我信奉天道，乞求上蒼庇佑?？晌鬃遄罱K還是滅了?！?/br>
    “天道算個什么東西？！”

    青華君皺眉：“人各有命，復(fù)活一時乃逆命之舉，比起師妹所為更加駭人聽聞。你不可能成功的。”

    巫靈壓低了嗓音，她似笑非笑：“可我已經(jīng)創(chuàng)出了一個生靈?！?/br>
    青華君駭然：“什么？！”

    她緩緩抬掌，手心出現(xiàn)一個光球：“別忘了，我巫族中人，擁有扭轉(zhuǎn)時空的能力。這個時空由天道維系運轉(zhuǎn)，無論我做什么，只要忤逆天道便會受到懲罰?？墒恰?/br>
    掌心的光球逐漸被另一個更大的光球包裹。

    “若是我能夠創(chuàng)造出新的時空，凌駕于天道之上呢？”

    “天道規(guī)則，就再也束縛不了我！”

    第59章 霽月（捉蟲）   怪物

    對于巫靈這般駭人聽聞的言論, 就算是在百年間早已磨平心性的青華君也為之怔愕。

    巫靈所言，這個世界所有一切都是歸于天道管束，按照天道規(guī)則行事, 若是能夠規(guī)避天道創(chuàng)造出一個新的世界出來，在那個時空里, 她自己便能制定新的規(guī)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