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熙?！?/br>
    “嗯？”

    上車前，孟熙被喊住，轉(zhuǎn)回腦袋。蘇緣看著她說：“等有時(shí)間了，喊上韓逾明……我們一起吃個(gè)飯吧?！?/br>
    孟熙半晌反應(yīng)過來“我們”的意思，驀然笑了：“說好了?！?/br>
    她瀟灑地?fù)]揮手，乘上計(jì)程車消失在街道盡頭。

    蘇緣攤開手掌。

    她手心里有一團(tuán)揉淺藍(lán)色的便簽紙，展開后上面寫著：

    “和你天下第一最最好”。

    年少的心愿總是顯得幼稚。在孟熙對著心型便簽紙流露出那種情不自禁的笑容時(shí)，她就知道，這就算找到也沒有用處了。

    *

    孟熙回到公寓。

    她打開門，屋里安安靜靜的，就連每天都精力過剩的雪碧也失去了熱情，只是站在不遠(yuǎn)處低落地對她“嗚……”了一聲。

    “怎么，哪里不舒服嗎？”孟熙打開燈，換了拖鞋過去薅它。

    她動靜不算小，次臥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宋知意休息了嗎？這么早？

    孟熙想去宋知意的臥室看看情況，衣角卻被咬住，往另一個(gè)方向拖了拖。

    她一扭頭，就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看見一團(tuán)人工制造毛絨絨——宋知意裹著毯子，窩在那里睡著了。

    怎么睡在這……

    孟熙撇開雪碧，放輕手腳走過去。倒不算很意外——客廳的沙發(fā)是孟熙特意定制的，確實(shí)舒服，她自己也經(jīng)常在這里睡著。只不過換成宋知意這么做，莫名讓人心頭生出些奇妙的柔情。

    宋知意似乎很怕冷。

    她把毛毯裹得緊緊的，身體縮成一團(tuán)，只有白皙柔軟的臉頰露在外面，或許是睡得不舒服，眉頭微蹙，頭枕在沙發(fā)扶手上，烏黑的發(fā)絲蹭得略顯凌亂。

    孟熙無聲地笑了笑，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臉……觸手卻有些燙。她嚇了一跳，再看宋知意臉上不自然的暈紅，這才察覺她是在發(fā)低燒。

    “知意，宋知意？宋老師？女朋友！”

    “嗯……”

    宋知意被她喊醒了，茫茫然然地睜開眼睛，眼眶因?yàn)榈蜔⑽l(fā)紅，水意隱約，好似泫然欲泣，惹人生憐。

    她看見孟熙，不太清醒地抱了上去，話音含糊輕柔：“孟熙？你回來了……”

    “是我，我回來了。”

    孟熙的心頓時(shí)柔軟一片，又慶幸自己回來得早，“你在發(fā)燒知道嗎？先起來，我們?nèi)メt(yī)院看看……算了，還是回房間躺著吧，我給張醫(yī)生打個(gè)電話。”

    “……”

    懷抱太實(shí)在，宋知意慢慢有些清醒了，轉(zhuǎn)而推開她：“沒事，我吃過藥了……你別靠那么近，會過給你?！?/br>
    真是倒打一耙，剛剛是誰先抱過來的？

    孟熙看到茶幾上拆過的藥和飯盒，但不太放心：“都發(fā)燒了，還是讓他來給你掛個(gè)水吧?！庇秩滩蛔”拔铱墒怯锌站腿ュ憻挼?，體質(zhì)比你好多了，你就是身體有點(diǎn)虛?！?/br>
    虛不虛的不知道，不過宋知意生了病手上沒力氣是真的。

    她推不開孟熙，只能說：“別鬧，讓我回房間了。”

    孟熙只好暫時(shí)把她放開。

    她把宋知意趕回臥室里躺著，打了個(gè)電話給家庭醫(yī)生，又問：“晚飯吃了嗎？”

    宋知意搖頭。

    孟熙說：“正好我也沒吃。病號餐要清淡點(diǎn)，我去給你熬個(gè)粥吧。”

    她說著要站起來，但起身起到一半，手就被捉住了。宋知意從被子里伸出手，拉住了她。

    她的手也是熱的，又軟的像團(tuán)凝固的水，軟綿綿地勾著孟熙的手掌，沒什么力氣，偏偏讓人動彈不得。

    “怎么了？”

    “別走……”宋知意說話帶著鼻音，又很輕，像是喃喃自語，“再陪我一會兒?！?/br>
    孟熙霎時(shí)心軟得一塌糊涂，在床邊坐下：“不走，我不走。我讓小朱去訂外賣，”發(fā)現(xiàn)宋知意還牽著她的手不放，不禁笑著嘆了口氣，調(diào)侃她，“這么離不開我，之前還不讓我回來。”

    宋知意沒說話，只是握著她的手放到了臉頰邊，輕輕閉起眼。

    像是要從這個(gè)動作里汲取勇氣，或者獲得安定感，她交握的手越收越緊。

    空氣靜靜地流淌著，孟熙仿佛從中體察到她復(fù)雜的心緒，忽然說：“沒事的啊?！?/br>
    “……什么？”

    “不會再丟下你了?！泵衔鯂@了口氣，反握住她的手，“我說過，不管發(fā)生什么都一起面對。別說這次韓逾明沒事，萬一有事，那也是我們兩個(gè)人的責(zé)任?！?/br>
    “女朋友，你是不是在怕我會怪你??？別怕啊，不會的。”

    “……”

    或許真的是人生病后，身體去抵御病毒了，精神就會變得脆弱。

    因?yàn)樗@一句話，宋知意猝不及防地眼眶發(fā)酸。

    她眨了兩下眼，想別開臉把淚意遮掩過去。

    可眼淚是忍不住的，她眼底泛起的水光眨眼間就凝成水珠，落下來，像是一滴通透的琉璃，碎在兩人交握的手指上。

    孟熙怔住了。

    淚水是溫?zé)岬?，打在孟熙的肌膚上，她卻像是被火星燙了一下，條件反射地縮起手指。

    “怎、怎么了？”孟熙慌了，“很難受嗎？燒得很厲害？”

    這可是宋知意啊。

    孟熙慌里慌張地，又忍不住回憶——這好像還是她第一次看見宋知意落淚。

    不管是當(dāng)初在商店門口偶遇狼狽的宋知意，還是那個(gè)大雪天里像幽魂一樣游蕩的宋知意……都沒有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