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節(jié)
夏青石點點頭:“是的,小帆請求我們不要辭退劉漢東。” 安馨并無不悅之色,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說:“事實證明,劉漢東已經(jīng)不適合留在公司,強留他會傷了員工的心,而且我也不建議你繼續(xù)留用他擔任私人司機。” 夏青石笑了笑,剛要說話,安馨卻搶著說:“我明白你的想法,想給丫頭和我留些可以為我們提供安全的人員,可劉漢東不適合,他不是忠心耿耿的獵狗,而是未馴化的藏獒,野性太強,智商太低,會噬主的!” “安馨,你多慮了,不錯,起初我是想給小帆找一個可靠的保鏢,我也確實看錯了,劉漢東他不是狗,而是虎,一只猛虎,青石高科藏不住這只猛虎?!?/br> “哦,那你的意思是同意我辭退他?” 夏青石搖搖頭:“當然不是,不僅不能辭退他,還要給他重任,讓他的命運和青石高科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 安馨忽然情緒激動起來:“我不懂這樣的人留在公司有什么用,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不需要靠打打殺殺解決問題,他今天能打安杰,明天就能打任何一個員工,甚至能打我,就算你說得對,他是老虎,可有一句話你沒聽過么,養(yǎng)虎為患!” 夏青石溫和的笑了,他和安馨最初是師生關系,他在江大做教授的時候,安馨是他的學生,后來跟他一起創(chuàng)業(yè),共同締造了青石高科,兩人年齡差距很大,當初安馨是系里一枝花,不知道多少男生瘋狂追求,可她卻義無反顧的跟著夏青石鞍前馬后,至今也沒有一個正式的名分,所以夏青石覺得愧疚,對不起她。 “總之劉漢東必須走,大不了把黃花小區(qū)的房子給他,那房子起碼價值七十萬,也算對得起他了?!睕]有外人,安馨開始耍小女生脾氣,夏青石經(jīng)常說她是大女兒,舒帆是小女兒,兩個女兒都是心頭rou。 “可以暫時離開,但是不能以辭退的方式,讓他上學去吧,江東大學成教院的脫產(chǎn)班,給他報一個,經(jīng)管、會計什么的都無所謂,讀書可以化解戾氣,陶冶情cao,增長知識,開闊眼界,對他來說是很有益處的?!毕那嗍俅巫尣?,這個結局是安馨可以接受的。 青石高科的員工福利花樣繁多,脫產(chǎn)學習就是其中一項,此前佘小青就是辦理的脫產(chǎn)學習,這段時間大學放暑假才回來上班的,而且學習期間工資照發(fā),是員工們夢寐以求的獎勵。 劉漢東打了人,還給他脫產(chǎn)學習的機會,安馨忿忿不平,但還是打電話給行政部,讓他們給劉漢東辦理手續(xù),待崗學習。 …… 劉漢東休假了,他還有些不滿意,因為脫產(chǎn)學習期間只有基本工資可以拿,各種補貼全沒了,他卻不知道,此刻青石高科大門前站了十幾個市場部的員工,舉著橫幅靜坐示威,橫幅上寫著“嚴懲打人兇手!”。 安杰是市場部的高級經(jīng)理,這些都是他的兄弟,為他出頭來了,當然此舉并無任何效果,夏青石決定的事情是沒人能更改的。 距離九月開學還有短短幾天,劉漢東趁著時間充裕去了一趟江北老家,賀叔和母親還是住在煤機廠宿舍樓,雖然劉漢東每月都匯五千塊錢回來,足夠他們租房子住,但老人不舍得花冤枉錢,覺得這樣就挺好。 爺爺和潘老太太住在濱河小區(qū),潘老太太的老年癡呆癥愈加嚴重,靠爺爺一人照顧肯定不行,家里請了兩個保姆,一個伺候老太太,一個買菜做飯,費用都從老太太離休工資里出,只要大伯一家不來鬧,日子倒也平靜安詳。 劉漢東去找了孟知秋和馬超,請他們幫忙約一下華清娛樂總匯的卓二哥,其實他也有卓二哥的電話號碼,但兩人就見過一面,屬泛泛之交,貿(mào)然去找人家有些唐突。 孟知秋很快安排見面,卓二哥在夜總會辦公室里和劉漢東碰面,丟給他一支煙說:“有事打個電話就行,還特地跑來,也不嫌麻煩?!?/br> 江湖大哥就是豪爽,劉漢東心里定了三分,開門見山道:“我這次來,是有一場富貴送給二哥。” 卓力叼著雪茄哈哈大笑,抖著翹在大班臺上的綠色鱷魚皮鞋說:“混到我這個層次,對富貴已經(jīng)不太感興趣了,重要是好玩,說說吧,什么項目缺錢了?” 劉漢東就把歐洲花園的來龍去脈介紹了一下,末了說:“二哥愿意入股也行,投資買期房也行,單純借錢也行,利息好說?!?/br> 卓力說:“老實說房地產(chǎn)我沒興趣,況且是在省城的房地產(chǎn),我手伸不了那么長。” 劉漢東難掩失望之色。 卓力接著說:“不過既然你張嘴了,我肯定得幫忙,我先借你五百萬周轉(zhuǎn),然后再給你推薦一家建筑公司,這五百萬就不給你了,直接劃到建筑公司賬里,他們幫你蓋樓,到時候也不需要你還錢,拿房子抵就行,你看咋樣?” 劉漢東心說卓二哥這腦筋挺活絡啊,里外里都當好人,既借了錢給自己渡過難關,又幫朋友攬了生意,一舉兩得,最后大家都欠他的人情。 “好,那就這樣定了?!眲h東當然一口答應,歐洲花園工程量巨大,祁慶雨一個人根本吃不下,拉上卓二哥和他的朋友,只有好處沒壞處。 卓力也很高興:“兄弟真爽快,晚上一起喝兩杯,我把南泰建總的木經(jīng)理叫來,大家認識一下?!?/br> 到了晚上,各路朋友陸續(xù)到來,卓力向大家隆重介紹劉漢東,說他是近江房地產(chǎn)業(yè)的新秀,手上拿著大項目。 “漢東還是光哥的表叔,親的!”卓力加重語氣說。 大家就都起哄,非說各親各叫,和劉漢東平輩相稱,卓力笑道你們占光哥的便宜行,可不能占我的便宜。 劉漢東知道他們說的光哥是劉子光,陳子錕長子陳北的嫡孫,此人在江北就是一段不朽的傳奇。 有機會一定要見他。 外面進來個人,卓力說:“這就是咱南泰建筑總公司的木三水木總,當年光哥還沒混起來的時候,打群架用的安全帽和磚頭都是從他工地上拉的?!?/br> 木三水笑道:“老皇歷就別提了,卓總喊我過來有什么安排?” 卓力說:“近江的房地產(chǎn)項目你感興趣么?”然后將歐洲花園簡單介紹了一下。 木三水沉吟片刻:“我知道那個項目,廢了好幾年了,水很深,很深?!?/br> 卓力說:“那些不要你cao心,你就負責蓋樓,愿意干就干,給個實在話。” 木三水說:“只要不讓我墊資就行。” 卓力大笑:“那咱們以后就是合作伙伴了,干杯!” 第七十四章 我就是新生 酒宴之后劉漢東下榻在華清酒店客房,由于喝的太多,次日早上起來頭還是暈的,他打了輛車去本市最大的房產(chǎn)中介,為母親和賀叔租了一套一百二十平米的高檔公寓,交了押金和一年的房租,然后才回家告訴了母親。 木已成舟,母親想推辭也沒不行了,只好答應,這些年來家里沒添置什么東西,冰箱電視都是早該淘汰的貨色,連老兩口的衣服都是十幾年前買的,劉漢東看了心里難過,硬拉著母親去百貨大樓買了五千多塊錢的衣物,又去發(fā)廊燙了個頭,捯飭的里外三新,回到家里,把賀叔嚇一跳,差點沒認出來。 劉漢東也給賀叔買了幾套衣服,都是適合中年大叔的西裝、夾克,賀堅一米七出頭,身材中等,穿上倒也合適。 “東東出息了,都會給媽買衣服了。”水芹忽然眼圈就紅了,兒子養(yǎng)了三十年,終于該享福了。 劉漢東說:“我在近江和人合伙做房地產(chǎn)生意,等樓盤蓋好,咱們都搬過去,把爺爺也接過去,濱河小區(qū)的房子就留給漢南算了,他也不容易,我不和他爭?!?/br> 水芹說:“還說呢,你爺爺不是找了個老伴么,你大伯母可氣壞了,三天兩頭去鬧事,話說的可難聽了,你要是有條件就把爺爺先接走八,我怕他年紀大了,哪天氣得不行犯了病可就糟了。” 劉漢東忍著怒火,先幫母親把東西搬到新家,收拾打掃一番,吃了午飯休息了一下,等到下午三點鐘才打了輛車去了濱河小區(qū)。 只有保姆在家,兩位老人在花園里散步,樹蔭濃密,涼風習習,劉驍勇遠遠看見孫子過來,臉上浮起笑意:“就知道你回來,特地讓保姆買了菜?!?/br> 劉漢東奇道:“您怎么知道?” 劉驍勇說:“邵文淵打電話來說的?!?/br> 劉漢東更納悶了,回江北的事兒沒和邵教授說啊,這老頭未卜先知? 劉驍勇說:“他可不是未卜先知,人家邵教授是國內(nèi)研究周易八卦的權威,掐指一算什么都知道?!?/br> 劉漢東心說這還教授,神棍差不多,岔開話題問道:“爺爺,大伯母還經(jīng)常來鬧?干脆你跟我去近江算了?!?/br> 劉驍勇說:“她鬧她的,我住我的,住到天冷自然要搬到省城去,濱河小區(qū)的房子沒暖氣,你潘奶奶怕冷,住不得?!?/br> 又說:“你大伯母這樣是要遭報應的?!?/br> 話音剛落,保姆跑來了:“爺爺,他大娘又來罵街了,您先別回去,等她罵完再說。” 劉漢東明白了,爺爺不是出來散步,是躲惡人來了,他氣不過,拔腿就往回走,來到家門口就見大伯母搬了張凳子坐在門口,正在向左鄰右舍講述老爺子的荒唐故事。 “我們家這個老公公也真是,快一百歲的人還不服老,不知道從哪兒撿來一個瘋老太太,還就過上日子了,離休工資那么多,不給兒子孫子花,請倆保姆伺候老太太,我看這房子百年之后也得白送給人家,你們說這上哪兒說理去!” 大伯母拍著大腿,唾沫星子橫飛,鄰居們嗑著瓜子聽的津津有味。 劉漢東過來了,他在外面天不怕地不怕,一言不合揮拳相向,可是大伯母怎么說也是長輩,又是女人,他沒法動手,只能耐心勸說:“大娘,你少說兩句趕緊回去吧,別丟人現(xiàn)眼了。” 大伯母眼一瞪:“小東,大娘是為你好,這房子是你爺爺要留給你的,小南本來就沒份,現(xiàn)在你爺爺找了個不明不白的老伴,人家兒女找上門來怎么辦,這房子八成保不住了,我都替你急的慌?!?/br> 劉漢東說:“大娘你這樣說就沒道理了,這房子是爺爺?shù)?,他想給誰就給誰,我都沒說什么,您這么熱心圖的啥?趕緊走吧。” 大伯母氣定神閑:“等我說完就走,我每天下午都來說道說道,直到你爺爺回心轉(zhuǎn)意?!?/br> 忽然她的手機響了,從包里摸出來接了:“喂,誰啊?!?/br> 聽了幾句,大伯母變了臉色:“在哪兒,嚴重不?已經(jīng)在醫(yī)院了,我馬上過去。”聲音都顫抖了。 “怎么回事?”劉漢東雖然極其討厭大伯母,但畢竟還是親戚,如果是漢南出事,自己這個當哥哥的不能置身事外。 “漢南出車禍了?!贝蟛割D時沒了剛才的囂張氣焰,哭喪著臉,神情絕望如同霜打的茄子,也顧不上罵街了,匆匆推了電動車就走。 爺爺和潘奶奶回來了,問大伯母怎么沒罵街罵夠鐘就回去了,劉漢東就說漢南出事了。 劉驍勇嘆口氣:“父母的冤孽讓兒子來承擔了……不管怎么說,漢南是你弟弟,你去看看吧,能幫忙就幫一把。” 劉漢東立刻趕往市立醫(yī)院,在急診室打聽了一下,護士說剛才送來一個車禍傷員,已經(jīng)進手術室了。他又來到手術室,就見大伯和大伯母在門口焦灼等待,一見劉漢東過來,大伯跟抓到救命稻草一樣撲過來:“小東,你來了?!?/br> “大伯,怎么回事?”劉漢東問。 “漢南開車失控撞護欄上了,傷的很重,這可怎么辦啊?!贝蟛畹难蹨I都下來了。 劉漢東也解決不了問題,只能陪著他們在手術室門口等著,直到晚上八點,漢南才推出來,醫(yī)生說手術很成功,但目前還在危險期,要進重癥監(jiān)護室。 大伯母擔心起來:“那一天得多少錢啊?!?/br> 醫(yī)生不理她,轉(zhuǎn)頭走了。 在大伯母的堅持下,漢南還是被送入普通病房,大伯身體不好不能看夜,大伯母要回家給漢南收拾住院的東西,就只好麻煩劉漢東了。 要換別人,興許就拍拍屁股走了,劉漢東是厚道人,大伯兩口子市儈,這個弟弟可是貨真價實的親堂弟,他在病房守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漢南醒轉(zhuǎn),訴說了事故發(fā)生的經(jīng)過。 原來漢南是為避讓一輛違章行駛的渣土車才撞上護欄的,新車買了不到兩年就撞毀,讓漢南情緒低落消沉,雙腿骨折更讓他絕望,這下工作丟了,女朋友更是遙遙無期。 第二天,爺爺來醫(yī)院探望漢南,給了一萬塊錢,賀堅和水芹也來了,拿了五千塊錢,大伯兩口子千恩萬謝,面帶羞愧,所謂現(xiàn)世報即是如此。 …… 開學在即,劉漢東返回近江,先去公司行政部拿上學的手續(xù),他滿心以為公司安排的學校是江東大學,可是拿到手里的卻是近江交通職業(yè)技術培訓學院的錄取通知書,頓時傻眼。 這破學校的前身是交通局下屬技校,掛著大專牌子唬人,其實只要花錢就能上,劉漢東當即就發(fā)飆了:“這不糊弄人么?!?/br> 行政部小頭目兩手一攤:“在職培訓的話,公司并不負責聯(lián)系院校,再說咱們公司的員工全部都是本科畢業(yè),繼續(xù)深造也是讀研,像您這種情況屬于特例,為了聯(lián)系交通職業(yè)學院也花了我們不少資源呢?!?/br> 劉漢東說:“那就是說如果我拿到江大的錄取通知書,公司也給報銷一切費用?” “當然。”對方略帶鄙夷看著他,給出肯定的答案,劉漢東毆打安杰的事情在公司傳開,所有員工同仇敵愾,都很討厭這個人。 劉漢東當即去了江大,找到邵教授求助:“你不是說讓我讀書么,能給我辦個學籍么?” 邵教授不含糊,拿出一張條子說:“早寫好了,去教務處辦理吧?!?/br> 劉漢東拿著條子去教務處找人,果然一路順風,當然他拿到的并不是錄取通知書,而是復讀通知書,他十年前進的是計算機系,這次進的卻是文學院歷史系。 “能不能換個專業(yè)?!眲h東說。 人家一口拒絕:“不行,歷史系是邵校長給你定的,我們不能更改?!?/br> 劉漢東愣了:“邵校長,你說那老頭是校長?” “早先當過校長,現(xiàn)在退居二線了,不過還是校董會的負責人,怎么,你不知道?” “現(xiàn)在知道了?!眲h東一臉愕然。 工作人員繼續(xù)給他科普:“其實江大就是邵校長家里開的,江大前身是清末巡撫衙門辦的江東洋務學堂,民國后改成私立大學,首任校長邵秋銘,是邵校長的祖父……” 劉漢東聽了一腦袋邵家的光輝歷史,拿了復讀通知書去報到,正是新生入學的季節(jié),美麗的江大校園內(nèi)擺著許多長條桌,高年級的學長學姐們殷勤的為新入學的學弟學妹們提行李,填表格,順便挑選獵物。 “這位新同學,您是哪個學院的?”背后傳來熟悉的聲音,劉漢東回頭一看,竟然是許久未見的宋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