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寧語塞，頓了頓才道：“你需要什么方面的支援？”

    劉漢東道：“這事兒鬧大了肯定要動手，萬一有死傷，就會比較麻煩?！?/br>
    徐寧一咬牙道：“撫恤金我會出一部分，但是拿不出太多。”

    劉漢東道：“我不是這意思，死傷的當(dāng)然是小商村方面，我可不想再惹上一身官司，你們要做好準備善后才行，再弱勢也是個市長，也有話語權(quán)，對吧？”

    徐寧只好硬著頭皮答應(yīng)：“你先拿一個計劃給我，善后我會負責(zé)的?！?/br>
    ……

    柬埔寨，金邊，劉漢東住在市郊一所房子里，這兒是t部隊設(shè)置的安全屋，從武器彈藥糧食飲水到通訊醫(yī)療交通，各種設(shè)施一應(yīng)俱全。

    南亞天氣炎熱潮濕，劉漢東不太適應(yīng)，本打算立刻回國開展行動，可是當(dāng)?shù)嘏笥逊且埶匆粓龅叵氯?，礙于面子只好接受，帶著幾個部下驅(qū)車前往，他的當(dāng)?shù)嘏笥咽莻€紅色高棉出身的毒梟，在金邊很吃得開，除了販毒生意外，還經(jīng)營地下賭場，拳賽就是賭場最吸引人的項目，刺激血腥，不死不休，每天賭注都會在十萬人民幣以上。

    毒梟是趙輝介紹的朋友，曾經(jīng)在堵截西部某族越境逃亡者的事務(wù)上幫過一些小忙，有心巴結(jié)天朝上國的貴客，特地為劉漢東安排了兩個的南亞女孩，膚色微黑，小巧玲瓏，眼神還帶著羞澀，一個為貴賓捶腿，一個幫他打扇，正對著包廂的是四方形的賽場，周圍觀眾已經(jīng)瘋狂，各種下注，各種喊叫，氣氛相當(dāng)熱烈。

    參賽的兩個選手都是南亞人，身高不超過一米七，精瘦彪悍，打起來很野蠻，但是劉漢東看的相當(dāng)無趣，百無聊賴，問那個給他打扇的女孩子：“你多大了？”

    劉漢東會說簡單的高棉語，女孩很乖巧的回答他：“十四歲?！?/br>
    “你呢？”劉漢東挑起捶腿女孩的下巴，這個長得更俊秀一些，大概有點華人血統(tǒng)。

    “十五歲。”女孩答道。

    “簡直就是禽獸?！眲h東暗道，但是臉上還是保持著笑容，入鄉(xiāng)隨俗，不能拿自己的價值觀強加給別人，如果自己嚴詞拒絕，這兩個女孩怕是也沒有什么好下場，可自己又不能把她們買下來帶回中國，所以如何處置，需要智慧。

    賽場中激戰(zhàn)正酣，兩人打得血頭血臉，用的都是泰拳招式，觀眾們也是如醉如癡，吶喊叫好咒罵聲響成一片，忽然劉漢東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在人群中閃過，再找已經(jīng)毫無蹤跡了。

    這貨出現(xiàn)在這里難道只是巧合？劉漢東警惕起來，按了按腰間的手槍。

    毒梟察言觀色，笑呵呵的問劉漢東有什么事情？

    劉漢東道：“剛才看到一個老朋友，喜歡拖著鼻涕的一個家伙?！?/br>
    毒梟立刻招手讓人過來，附耳說了幾句，手下匆匆而去。

    片刻后，手下前來報告，毒梟道：“劉總這位老朋友在我們這兒還有些名氣哩，曾經(jīng)在我這兒做過拳手，您是想要死的呢，還是活的？”

    劉漢東道：“我想見見他，敘敘舊?！?/br>
    毒梟笑道：“我這就安排，劉總請繼續(xù)看比賽。”

    此時場中已經(jīng)決出勝負，輸?shù)哪莻€被打得昏迷不醒，生死不知，勝利者也鼻青臉腫，氣喘吁吁。

    裁判舉起了勝利者的手臂，場中一片咒罵，大多數(shù)人都輸了。

    毒梟道：“劉總，您贏了啊?！?/br>
    劉漢東道：“我剛才沒下注啊?！?/br>
    毒梟道：“剛才我替您下了一筆籌碼，贏了算您的，輸了算我的。”

    這也是示好的方式，輸贏還不是毒梟一句話說了算的么，劉漢東微笑，接受他的善意。

    比賽打完已經(jīng)夜里十二點了，毒梟察言觀色，見劉漢東意興闌珊，沒有繼續(xù)再玩的勁頭，便把其后的歌舞表演取消了，讓人把劉漢東的“老朋友”帶了進來。

    多年不見，詹子羽已經(jīng)變了模樣，人瘦削了許多，頭發(fā)也掉光了，鼻涕倒是一如既往的拖著，他精神萎靡，衣衫破舊，顯然混得不咋樣。

    “這是個賭鬼，酒鬼，毒鬼。”毒梟介紹道，“人不人，鬼不鬼，已經(jīng)廢掉了?！?/br>
    劉漢東淡淡道：“你還記得我么？”

    詹子羽半坐在地上，臉上還有一道傷痕，他抬頭，茫然看了看劉漢東，搖搖頭。

    劉漢東從他眼神中看到萎靡和混沌，正如毒梟所說，這人已經(jīng)廢了，本來腦子就有傷，再常年吸食毒品，能活到現(xiàn)在也是奇跡。

    詹子羽曾經(jīng)是近江警界精英，他父親是市局一把手，他從警多年，廣交朋友，公安口提拔誰，全憑他一句話，詹家班的覆滅，固然有國家反腐的原因，但劉漢東也功不可沒，兩人交手多次，雖然劉漢東一直占上風(fēng)，但不得不說，詹子羽是個極難對付的敵人。

    如今，敵人淪落到這步田地，劉漢東卻毫無快感，只有落寞。

    “給他好吃好喝，讓他體面點的走吧。”劉漢東道。

    毒梟當(dāng)即拍胸脯承諾，今后劉總朋友所用的冰毒他全包了，身故后也會找和尚給他超度。

    劉漢東起身離開，路過詹子羽的時候，拍拍他的肩膀。

    詹子羽身子顫抖了一下，低下了頭。

    劉漢東回酒店了，他不會吧毒梟贈送的兩個妞兒帶回安全屋，這兩個小女孩都是雛兒，是精心準備的禮物，必須笑納。

    可是劉漢東又不想禽獸不如，他打算讓兩個女孩在酒店過一晚，表示自己對禮物的滿意，然后打發(fā)點錢就算了，當(dāng)然這個想法他并未告訴任何人。

    酒店大堂，經(jīng)理滿臉諂媚的告訴劉漢東，高級套房早已開好，夜宵在桌上，連浴缸里的水都放好了。

    兩個女孩滿臉羞澀，隱隱帶點興奮，卻毫無痛苦悲傷的表情，或許承接了這份任務(wù)，報酬會相當(dāng)豐厚吧。

    劉漢東正要進電梯，忽然看到小刀臉上的糾結(jié)和義憤，他這才注意到，忽視了小刀的感受。

    小刀雖然是江湖中人，但經(jīng)受的都是老派傳統(tǒng)的教育，講究盜亦有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正義感比劉漢東還強烈一些，而且他meimei如果活著的話，和這兩個女孩年紀差不多。

    劉漢東笑了，拉過小刀，將房卡塞在他手里，又摸出一沓人民幣：“這是你的福利，你自己決定怎么做?！闭f罷揚長而去。

    小刀愣了，傻傻站在原地，手里捏著房卡。

    劉漢東心中暗笑，明天且看小刀如何處置的。

    ……

    第二天，小刀回到安全屋，走路都有些發(fā)飄。

    劉漢東笑道：“雙飛的感覺如何？”

    小刀一臉正義：“我什么也沒干，給了兩個妹子一人五百塊錢，打發(fā)她們回家了。”

    劉漢東笑意更濃：“然后呢？”

    小刀的正義變成了愧色：“閑著也是閑著，我打電話叫了大保健，兩個?！?/br>
    劉漢東哈哈大笑：“果然是英雄出少年?！?/br>
    小刀又洋洋自得起來。

    劉漢東接著說：“你這個好人做的沒意義，你不睡，自然有別人睡，說不定這兩個女孩下一個服務(wù)對象是個又老又丑的歐洲白人，或許是人高馬大的黑叔叔，或許是個變態(tài)的日本猥瑣大叔。”

    小刀臉色在變，說不清是懊悔還是憤怒。

    他問：“媽的，那還不如我睡了。”

    劉漢東說：“你自己心安理得就好，這世界上人太多了，我們管不了那么多，只能管好自己，不作惡，不幫兇，做到這一點，世界就美好了那么一點點?！?/br>
    小刀似懂非懂，嘴上卻道：“叔，我明白了?！?/br>
    終于要離開柬埔寨了，劉漢東準備押解著王小軍取道云南返回國內(nèi)，啟程那天，毒梟朋友又來送行，他告訴劉漢東一件事，鼻涕蟲失蹤了。

    “不是暴斃，是真的失蹤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倍緱n這樣說。

    劉漢東笑而不語，如果自己的行動能給詹子羽一點觸動，哪怕給自己再樹立一個敵人，也是值得的。

    “媽的，老子現(xiàn)在越來越有佛性了，不然也弄個仁波切當(dāng)當(dāng)算了?！眲h東想。

    第四十四章 黑幕重重

    云南邊境，劉漢東等人在越南公安部的官員陪同下通過口岸回到中國，他使用的偽裝身份是中國的國際刑警，前往東南亞抓捕外逃經(jīng)濟罪犯，干的是正兒八經(jīng)的公務(wù)，越方很重視，派了十幾個警察護送，越南公安都穿綠色制服，看起來像是早期中國公安的劣化山寨版一樣。

    被押回國內(nèi)的經(jīng)濟罪犯自然就是王小軍了，他戴著黑頭套和手銬，一聲不吭，情緒非常低落，進入云南后，劉漢東安排了一架龐巴迪crj公務(wù)機來接人，王小軍上飛機的時候還比較正常，飛了幾個小時后，他感覺到飛機在下降的時候，明顯緊張起來，語無倫次地要求劉漢東，千萬不要把自己交給小商村的人。

    “他們要是知道是我說的，肯定饒不了我，我死沒什么，我一家老小啊?！蓖跣≤娐暅I俱下，苦苦懇求。

    劉漢東不為所動，王小軍助紂為孽，死有余辜，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飛機降落在玉檀國際機場，王小軍被帶下飛機，塞進一輛旅行車，徑直拉到刑警支隊門口，車門打開，人被一腳踹出來。

    來往辦事的人被這一幕驚呆了，這可是電影里才能看到的場面，沒想到近江也能發(fā)生，刑警將王小軍帶進去詢問，其實也不用他們干什么活兒了，王小軍的身份證護照都在身上，打印好親筆簽名的供詞也用訂書機訂在背后，整個一活生生的證據(jù)。

    王小軍牽扯到余嫣的命案，警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一番突審，王小軍供認不諱，水庫女尸案基本告破，但卻不能結(jié)案，因為沒法抓捕主謀。

    兩日后，王小軍翻供，聲稱余嫣是自己害死，和商寶蓮無關(guān)，警方當(dāng)然不會輕信口供，但是當(dāng)夜王小軍就在看守所里自殺了。

    周市長對此案做出批示，責(zé)令公安局加強管理，嚴肅處理當(dāng)事人，當(dāng)然這也只是彰顯一下存在感而已，市局是劉書記的一桿槍，他姓周的也就是聒噪兩句，不會有任何實質(zhì)性的影響。

    沈弘毅處理了看守所的幾個民警，此事就算告一段落，全市媒體都很默契的沒有提及此案，老百姓的關(guān)注度很快降低，除了余嫣的家人之外，似乎沒人還能記起小商村水庫里的女尸。

    有一個人除外，那就是法醫(yī)鑒證中心主任宋欣欣，上次的火災(zāi)差點把女兒燒死，宋法醫(yī)性格是比較偏執(zhí)的，這些年雖然改善了許多，但不能觸及她的底線，這回壞蛋們就觸及到了宋法醫(yī)的底線。

    這一連串的事件還在發(fā)酵之中，網(wǎng)上突然爆出一個帖子，是在王小軍死之前兩天發(fā)在某知名社交網(wǎng)絡(luò)上的，不但成功預(yù)言了王小軍之死，更是將小商村的種種齷齪之事予以揭批，引起了全國網(wǎng)民的極大關(guān)注，江東省委宣傳部輿情辦公室迅速關(guān)注，并將問題反饋給了近江市局。

    對于此類事件，都有一套正規(guī)的流程來辦，焚化尸體，銷毀監(jiān)控錄像，通過有關(guān)部門全國刪帖，但那都是主管單位自己主動去做，這回王小軍的死，并非沈弘毅授意，他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人犯莫名其妙死在看守所，說明有些人完全無視自己的權(quán)威，肆無忌憚的把手伸過來，猖狂的有些過分了。

    第一步，沈弘毅處理了幾個看守所的民警，焚化尸體，強力辟謠，迅速把不利于警方的謠言壓下去；他計劃第二步才深入調(diào)查，把膽敢收黑錢幫人辦事的害群之馬一擼到底，甚至繩之以法。

    市局召開了新聞發(fā)布會，發(fā)言人煞有介事的拿出一堆資料，證明王小軍患有嚴重的抑郁癥，這些醫(yī)療記錄是小商村醫(yī)院提供的，有醫(yī)生簽字，此外還有王小軍工作單位領(lǐng)導(dǎo)同事的證詞，都證明王小軍確實死于自殺，而且是畏罪自殺。

    關(guān)于看守所監(jiān)控視頻損毀一事，發(fā)言人也拿出許多證據(jù)，說明看守所正在重新裝修整改，硬件全面更新，當(dāng)然監(jiān)控失靈，干部負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相關(guān)責(zé)任人已經(jīng)被停職，處分。

    發(fā)言人字正腔圓，言之鑿鑿，謠言迅速土崩瓦解，眼瞅著勝利在即，忽然又有一段爆炸性的視頻爆出，正是王小軍在看守所監(jiān)舍里被人悶死的錄像，搖擺模糊，視角平行，應(yīng)該不是天花板上的監(jiān)控鏡頭拍攝，而是有人用手機拍的。

    官方?jīng)]有在第一時間回應(yīng)，但是民間卻有大量質(zhì)疑之聲，許多網(wǎng)友以專業(yè)角度進行了分析，比如看守所里不可能私帶手機，圖像不真實，有可能是偽造等等，正反雙方出動了大批“民間專家”進行辯論，鬧得不亦樂乎，但是明眼人能看出，兩邊都不是什么好鳥，都有大批水軍助戰(zhàn)，真正的網(wǎng)民才沒心思關(guān)注這種破事。

    沒過幾天，忽然有明星爆出婚變新聞，于是乎所有其他新聞都瞬間降溫，不再有人關(guān)注。

    這場輿論戰(zhàn)是徐寧組織的，甚至連視頻都是他動用了地下關(guān)系拍攝的，換句話說，他讓劉漢東把王小軍押解回國送給警方，就是明擺著把他往火坑里送的，不過這條人命算是浪費了，小商村集團的能量比他想象的大得多，見招拆招，游刃有余。

    第一輪交鋒，徐寧沒能達到戰(zhàn)術(shù)目的，惜敗。

    ……

    小商村村委會大廈，寬敞的辦公室內(nèi)，商永貴如同老僧入定般端坐著，他至今還擔(dān)任著村支書的職務(wù)，辦公室裝修的如同七十年代的人民大會堂，布沙發(fā)，紅木茶幾，連茶杯都是在景德鎮(zhèn)訂制的毛瓷，墻上更是掛著一幅“毛主席去安源”的油畫。

    村支書在等待秘書把今天需要批閱的文件送來，小商村雖然只是個村子，但是所有來往公文都整成了正兒八經(jīng)紅頭文件，還分密級，商永貴每天批閱公文，做出相應(yīng)指示，或者轉(zhuǎn)給村里其他領(lǐng)導(dǎo)審閱，他最常用的批語是：知道了，大筆一揮，頗有大清皇帝日理萬機之感。

    今天商永貴沒有像往常那樣批公文，他在等小兒子商富民來匯報情況。

    五分鐘后，商富民匆匆趕到，先向父親解釋了遲來的原因，然后開始匯報工作。

    “那事兒基本上妥了，據(jù)我估計，不會留下后遺癥。”商富民說。

    商永貴睜開眼睛，點點頭：“你辦事，我還是放心的。”

    商富民拿出一個牛皮紙檔案袋說：“爹，這是俊宇的檢討，您看看深刻不？”

    商永貴說：“不看了，當(dāng)成文件發(fā)全村預(yù)備委員以上干部閱讀，都注意一下，管好自己褲襠里那一坨玩意，男人這點定力都沒用，還干大事呢，扯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