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奇，你別一葉障目不見森林，喜歡她就當(dāng)她是好人?！庇心型瑢W(xué)勸他。

    程奇一下子結(jié)巴了，“誰……誰喜歡他？我才沒有呢？”眼睛卻不由自主轉(zhuǎn)向那個教室里唯一空著的座位。

    可那個座位一直都空著，再也沒迎來它的主人。一直到后來，才有消息說她被勸退了。這也從側(cè)面證明了校方的態(tài)度，坐實(shí)了彭菊誣陷的事實(shí)。

    程奇一下子蔫了，不是只有女孩才會遇上人渣之后痛不欲生。男生也有重情的，原來一直以為的好女孩卻人品低劣，挺打擊人的。

    杜如蒿覺得，這之后，班里有人看她的眼光帶了點(diǎn)畏懼，那個有親戚在教育局而一向高傲的彭菊就這樣走了？讓她意外的是，樓適還趁無人時安慰她，讓她不要在意別人的眼光。

    不過，她并不在意大家的眼光，一向與她親近的張鳳仙、李曉路與她依然親熱，這就夠了。再說，她已沒時間去想那等小事，她家的月餅大熱賣，短短時間就一售而空，僅僅第一批貨就掙了五千塊錢。

    彭菊誣陷她的事，杜如蒿兄妹怕陳松枝擔(dān)心，并沒有和mama說。他們只是查了查彭菊背后的人，才發(fā)現(xiàn)是孫拴子那一家子。悄悄和爸爸提了，讓他注意點(diǎn)。

    掙了大錢，陳松枝笑逐顏開，連連說：“好好，你掐我一下，看我疼不疼，我怎么覺得這是在做夢呢？”

    家里幾人都笑了起來，杜如蒿摟著mama肩膀，“這不是夢啦，媽，咱們以后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你們說，以后國家會不會把這一切再收歸國有呢？”

    杜如峰給她保證，“媽，您放一萬個心吧，改革開放這么多年了，國家領(lǐng)導(dǎo)人都說了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br>
    “那就好，那就好，可千萬不要像吃大食堂那時候啊。這次終于可以把債還上了。這怪不好意思的，人家劉根山都出院了，我們錢還沒還?！?/br>
    “咱們趕上好時候了。這回中秋節(jié)前回去，就把錢還他們，也給他們拎份禮，感謝人家?！倍攀忠残Φ馈?/br>
    杜如蒿看看杜石林，就是這樣高興的時候，爸爸好像也有心事，回頭得找個機(jī)會問問。

    “咱們掙錢了，姣兒出了大力，這五百塊錢你先拿著，以后還有。”陳松枝掏出錢遞給陳皎。

    “我只是來幫忙的，你們又給我買衣服又天天好吃好喝的，怎么還能收錢？”陳皎不接，誠懇地推辭。

    杜石林也勸：“你妗子給你，你就留著吧，將來給自己做嫁妝，別都想著你弟弟他們。這么多年，你為你家做得也夠多了?！?/br>
    雖然都是外甥外甥女，可十個手指伸出還有長短呢，這個天天在眼前，踏實(shí)又能干，他自然要多疼她點(diǎn)。

    “這個回頭給我媽吧，讓她也高興高興?！?/br>
    看她執(zhí)意，陳松枝嘆息一聲先收了起來。因?yàn)殛愷ǖ谋憩F(xiàn)，她們家已商量教陳皎一些點(diǎn)心的配料比。陳皎這樣淳厚的人，防著人時間久了讓人心冷。人心一冷，再想暖過來可是太難，最好的辦法，不過是真心換真心。

    ☆、第34章 談心

    杜如蒿的月餅策略十分成功，第一批時就收到了5000塊錢，這已是以往一年多的收入。陳松枝收到第一筆錢還激動了一下，隨著一筆筆的收進(jìn)，她已有些麻木了。不過再忙，她都記得每次都要抽空存到銀行去。

    想起買房時拿到手中錢時的緊張，她還小心在內(nèi)褲上縫口袋，陳松枝不由失笑。現(xiàn)在她可以眼都不眨地提著個包就去銀行了，用女兒的話說這是眼界寬了。

    也是，在家的時候還為幾毛錢的青菜置過氣呢，現(xiàn)在，有那生氣的時間她都掙那幾十倍的錢了。而這一切，都是因?yàn)榕畠旱木壒?，她的眼光不由又柔和幾分?/br>
    “好好，要中秋節(jié)了，往年咱們早該走親戚了，今年卻趕上最忙的時候，我也脫不開身，你哥又是高三，要不你周末和你爸兩個回去走親戚？”

    “我沒事，好好走得開嗎？”杜石林沒意見。

    “沒事，這周我們休息一整天?！笨纯窗职侄记迨萘说哪?，杜如蒿自然答應(yīng)，她還正想和爸爸談?wù)勑模窗职钟惺裁葱氖?。那天她說有什么事她忘了，其實(shí)就是爸爸的情緒不對。她這么努力就是想讓家人過上好日子，可不能掙到錢卻忘了初衷。

    算算親戚，只有一家舅，一家姑姑是直親，其他的都有些遠(yuǎn)了，是爸爸、mama的表親們，不過也都在走動。他們家準(zhǔn)備一家親戚一提月餅，再加一箱其它的，這已很不少了?，F(xiàn)在其他家走親戚不過是一箱方便面，太多了打眼，讓人回著也不好回。

    月餅自家就有，其他東西杜家準(zhǔn)備去李曉路家超市去看看，她家的東西真。沒辦法，y縣的制假曾上了中央電視臺，實(shí)在是假煙假酒太有名了。就是飲料，也不少人在市場上見過假的，還是李曉路家的東西有保證。

    進(jìn)了超市，父女兩人各推了一輛推車在超市里轉(zhuǎn)著看。“爸，咱們買這種飲料好不好？”杜如蒿見沒人回答，一扭頭，發(fā)現(xiàn)杜石林沒跟上來，他正在干貨區(qū)那里專注地看著什么。

    聽她叫，杜石林快步走了過來，他也沒意見，就買了杜如蒿看中的飲料。挑好東西，兩個人的車裝得滿滿的，付錢的時候杜如蒿卻發(fā)現(xiàn)價錢不對，李曉路家收銀機(jī)有問題？

    “這錢不對，怎么你們少收了？”收銀員小錢笑著說：“我們老板說了，你們來了就打95折?！?/br>
    “那幫我謝謝你們老板?！苯?jīng)常見面，杜如蒿跟這些人都挺熟。

    小錢儀態(tài)得體，“諾，我們小老板過來了，您親自給她說吧。”

    杜如蒿轉(zhuǎn)過頭，果然，李曉路正沖他們招手。想到小錢那小老板的稱呼，杜如蒿不由笑道：“李小老板，謝謝哦?！?/br>
    李曉路也不示弱，“杜大老板，你買這么多怎么帶走？”杜石林看著兩人互相打趣直搖頭。

    “我家新買了輛電動三輪車，這些裝上都沒問題?！?/br>
    “哇，你家鳥槍換炮了，值得慶賀，回頭請我客哦！”李曉路這點(diǎn)特別好，從來不讓人覺得她高高在上，而是和你一個階層一樣，為你的成就而高興。不管那些成就是否和她家比起來一錢不值。不知道這點(diǎn)是教養(yǎng)還是天性，都讓人和她處起來很舒服。

    “沒問題，回頭我請你喝油茶?！倍湃巛镆豢诖饝?yīng)。

    “那就這樣說定了。”說完，李曉路指揮超市的人人幫他們把貨都放到了杜家的三輪車上，才互相再見。

    這個三輪車和馬長坡的那輛一樣，從各方面完全碾壓原來的腳蹬三輪，速度自然也是。一路飛奔，只聽得風(fēng)呼呼地吹過，路兩邊的楊樹像一排排沉默的士兵，不斷向后退去。

    杜如蒿看看前后，地里青青的玉米地已變得黃綠，人卻沒幾個，叫道：“爸，您停車。”

    “怎么了？”杜石林停了下來。

    “您看您這段都瘦了，咱家日子越過越好，您在發(fā)愁什么呢？”杜如蒿想了想還是開門見山，爸爸這樣的性格，不這樣他還不一定愿意說。

    杜石林低著頭沒有說話，只有路兩邊的楊樹葉子在“嘩嘩”地響。

    “您有外遇了？就是您有喜歡的人了嗎？”杜如蒿最怕這個，她天天上學(xué)，就是回家一般也是吃過飯就走了，家里忙的時候還要幫著做活，還真不知道爸爸是怎么了。

    杜石林搖搖頭。

    不是這個就好，杜如蒿松了口氣，“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說出來一同商量呢？您這樣，我們都很擔(dān)心您?！?/br>
    聽到女兒的話，杜石林手緊緊地握著方向盤，手上的青筋像一條條小蚯蚓盤附在上。他怎么說呢？兒女都那么優(yōu)秀，現(xiàn)在連老婆也成了家里的經(jīng)濟(jì)支柱，只有他，他現(xiàn)在只能給老婆打零工。難道他能說他現(xiàn)在天天被老婆呼來喚去，他這個一家之主覺得很丟人？這樣說了他父親的威嚴(yán)何在？

    家人太優(yōu)秀了既讓人驕傲也是壓力。杜石林沒有回頭，半響他才小心翼翼地說：“我想去干些別的活，不在家干了，好好，你說怎么樣？”

    爸爸在問自己怎么辦？杜如蒿有些小心酸，她完全明白了爸爸沉默的心理。作為一個算是北方的漢子，從小被人教導(dǎo)就是要承擔(dān)一個家的責(zé)任，要養(yǎng)護(hù)家中妻女。爸爸也一直是這樣做的，沉默寡言，卻像一座山一樣背負(fù)著整個家。

    可是，先是他引以為傲的工作沒了，只能當(dāng)保安，現(xiàn)在連老婆女兒也比不過，做點(diǎn)心也只能打個下手。他男子漢的自尊心根本受不了，都怪自己沒想到這個，看到爸爸笑容越來越少，還以為他有外遇了。

    事業(yè)就是男人的脊梁，現(xiàn)在爸爸提出來了，自己當(dāng)然要支持，“想做什么，您有思路了嗎？”

    “我在超市里看到袋裝的寬粉，一袋才300多克，就賣好幾塊一斤。覺得這跟咱們那里做的粉條差不多，可一斤粉條才不到1塊錢。價錢差這么多，我想能自己做寬粉就好了?！?/br>
    “這個想法特別好，爸爸，回頭您試試吧，寬粉一般是吃火鍋用的，銷量還是挺大的?！倍湃巛镅劬σ涣粒皇窃诤遄约喊职?，而確實(shí)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特別是火鍋紅火起來后，火鍋底料、寬粉簡直是家家吃火鍋必備的材料。

    杜石林聲音輕快了許多，“我原來就有一些關(guān)于咱們這里粉條的一些想法，今天在超市看到寬粉覺得做這個更好，你也覺得好，等忙過中秋我就試試。”

    y縣的粉條一直很有名，但多是手工的那種，每年溫度降到零度以下后才可以做粉條，曬干后的粉條盤成兩尺多長的一片。他們村里一般把幾片捆成一捆，賣給到村里來收粉條的人。這是當(dāng)?shù)刂饕慕?jīng)濟(jì)作物之一。

    不過這樣長的面條，一般都是裸包裝，看起來很簡陋，價位也賣不上去?，F(xiàn)在爸爸看出了寬粉的作用，想著做這個，現(xiàn)在反正家里也試得起了，只要爸爸高興，就比什么都好。失去過才知道，一家人和睦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父女兩人商量好，杜如蒿覺得爸爸的情緒好了許多，這才繼續(xù)向村里而去?？粗車煜さ木吧?，她的心卻飛回了城里。

    ☆、第35章 返鄉(xiāng)

    杜家人要回去走親戚，但也不可能拉著這一大車東西去走親戚，還是要先回自己家，把禮物卸掉一部分。

    村子里長年沒多少變化，他們一進(jìn)村，“突突突”的三輪車響就引來了不少人，大家都一臉笑臉，熱情地打招呼。

    “石林回來了，這是你們新買的三輪車？看著可真夯實(shí)。”

    “是啊。”

    “咱們村原來就長坡有一輛三輪車，現(xiàn)在這是咱村的第二輛，你小子真發(fā)財了?！?/br>
    “發(fā)大財了吧，你們看買這么多東西走親戚？”

    杜石林看著心情好了許多，也笑呵呵地回話，“我們做點(diǎn)小生意，為了送貨方便，這是借錢買的。”

    這是杜家人在縣城就商量好的，掙點(diǎn)兒錢沒事，但短短時間內(nèi)能掙下一輛買三輪車的錢，別提之前還借錢買了房，那也太讓人驚奇了。

    “那也得有人借給你才成啊，現(xiàn)在借錢這么難，能借出來就是本事。你們家還在縣城買了房，以后都是城里人啦?！贝謇锶诉€是羨慕不已。

    杜如蒿也笑，怪不得劉邦會唱威加海內(nèi)回故鄉(xiāng)呢，富貴不返鄉(xiāng)猶如錦衣夜行。以她的成熟心態(tài)，被人這么羨慕，也有些小得意。

    反正也快到家了，坐車又顛，她一手撐著車邊，利索地從上面跳了下來。又跺跺腳，坐了半天，腳都有些麻了。

    一個女人急忙上來扶著她，說：“好好也回來了，漂亮得我都不敢認(rèn)了，就跟電視上的城里人一樣?！?/br>
    杜如蒿笑了，“嬸子你說得我都要飄上天啦。”

    “嬸是說真的，你媽去縣城做什么啊，這把你養(yǎng)得這么好？”原來的小瘦條，現(xiàn)在不但人長高了，皮膚也白了，整個人脫胎換骨了一般。

    原來是打探情況的，這也沒什么好瞞人的，杜如蒿道：“我們就做點(diǎn)小生意，賣點(diǎn)兒點(diǎn)心什么的?！?/br>
    “做點(diǎn)心賣啊，你媽原來手就巧，也怪不得?！边@真是羨慕不來。

    杜石林給村里的男人們散了一圈煙，這才在大家贊嘆的目光中，把三輪車開到了自家院子門口。

    杜玉林夫婦剛才也聽到動靜過來了，她可不像村里人那樣好糊弄，看大哥買這些禮品的質(zhì)量，他們沒發(fā)財才是假話呢。大嫂原來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瓣花，原來會舍得買這么貴的東西走親戚？

    想到這里，她心里慶幸原來聽了杜玉林的話，在如蒿碰著頭時三番四次來道歉。給杜玉林使個眼色，兩口子一起把東西幫著卸下來一部分。她笑容熱烈，神情殷切，“你們房子我過兩天就來看一看，都好好的呢?！?/br>
    二嬸這次可夠熱情的，杜如蒿看看父親，杜石林從懷里掏出個信封，“玉林，吳霞，這是借你們的錢，你們數(shù)下?！?/br>
    杜如蒿也拿了一提月餅，一箱飲料放到吳霞腳下?！岸濉⒍?，這些你們掂回家吧，我還給如嶺買了套衣服，你回頭給如嶺試試合不合身?！?/br>
    那是一套天藍(lán)色的運(yùn)動裝，一套三件，外套上衣、褲子加一件乳白色的圓領(lǐng)長袖t恤。這一套衣服大概就要七八十塊，吳霞大概看了一下尺寸，正是兒子的號碼，樂得嘴都合不攏，“不用試，肯定合適?！?/br>
    她拿過衣服，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道：“我跟你們說啊，我親戚家一個表姐在一家公司，他們那里存錢利息高得很，一年20%，你們要有錢的話可以投進(jìn)去，比干別的強(qiáng)多了。我表姐就使了許多利息了，不是自己人，我還不給他說哩！”

    杜石林也點(diǎn)頭，“沒錯，大哥，聽說有門路的還貸款投進(jìn)去的，利息到手再把錢還銀行，可是發(fā)大財啦！”

    “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他的利息又從哪里來的？”

    “人家錢都拿出去投資了，城里的錢好賺著呢。”像大哥一家，這才多久，不到兩個月，借自己的錢就還上了。杜石林有些眼熱，先拿這個消息討好一下大哥，再求他也給自己找個掙錢門路，自家也會很快就會富起來。

    “二叔二嬸，哪里有投資會給你這樣高的收益？我們家還了借的錢，真是沒錢向里投了。我也勸你們不要投，不像銀行，這種私籌國家是不支持的，如果老板跑了，誰的錢在里面那可就完了?！?/br>
    吳霞不以為然，“我親戚在他們公司里呢，真不行了她會說的，到那時候就可以把錢取出來。”

    杜如蒿話說到這份上，見吳霞仍是不聽，也不再反對，說得再多了，還以為自家阻她錢路呢。

    杜石林則臉一沉：“那種錢你們不要去沾，人啊，不貪心就不易受騙?！卑职终f得不錯，可惜很少人能做到這點(diǎn)，貪婪是人的原罪。

    看杜如蒿父女都不以為然，吳霞訕訕轉(zhuǎn)換話題，“嶺嶺很想你們啊，總是說什么時候才能見到他好好jiejie?！?/br>
    想去城里玩是真，想自己家的人倒未必吧。杜如蒿看二嬸一家還能說出什么。

    果然，客套一會兒，杜玉林問：“大哥，你們在縣城做什么點(diǎn)心啊，掙錢不？能不能也教教我們?nèi)プ?？你看養(yǎng)個孩子現(xiàn)在真不容易，嶺嶺一個人太孤單了，我們還想要個二胎，到時候又要被罰一大筆錢?！?/br>
    這時候農(nóng)村計劃生育不像原來那樣緊，頭胎生女孩的不說了，都會再要一個男孩的，就是頭胎是男孩的，一般過個幾年也想要個女孩，不過生二胎的指標(biāo)要交一大筆罰款。

    杜如蒿知道，東山鄉(xiāng)還好，有的地方鄉(xiāng)里沒什么收入，就指望這個創(chuàng)收。每個負(fù)責(zé)鄉(xiāng)計劃生育的人都有罰款指標(biāo)，完成了有獎勵，完不成只有基本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