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后。

    藍星咖啡。

    我與張?zhí)m相對而坐。

    她見到我，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力道很大，攥得我的手都有些痛。

    但我不怪她。

    我理解她的心情。

    于是不等她問，我就先說：“真的，就是祝教授，他自己承認了。”

    張?zhí)m像是做夢一樣。

    “怎么可能？你是怎么找到的？我明明找了那么久！”我就把之前發(fā)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張?zhí)m。

    聽得張?zhí)m是又欣喜，又激動。

    “現(xiàn)在祝教授就在朝陽學校，你隨時可以去找他?！蔽业馈?/br>
    張?zhí)m不等我說完，就一下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就要沖出去。

    只是她剛跑了幾步。

    卻又退了回來。

    “不，我現(xiàn)在不能去?！睆?zhí)m說。

    “為什么？”我有些奇怪。

    “因為我還沒有幫祝教授恢復名譽，還沒有幫他奪回自己的財富，我現(xiàn)在拿什么去見他？”張?zhí)m苦澀地說。

    我嘆了一口氣。

    “蘭姐，事情過去了這么多年，有些事，我看祝教授自己都放下了，你也不必太過于執(zhí)著。”

    通過我的觀察。

    祝教授現(xiàn)在最在乎的，其實還是當年的名聲。

    至于專利和財富，他是真的不那么看重了。

    有的人說自己淡泊名利，那是裝逼。

    是又要當表子，又要立牌坊。

    但以祝教授的境界，他是真的看透了，真的淡泊名利。

    “不，他可以釋懷，我不能釋懷，我一定要幫祝教授拿回本該屬于他的東西！”張?zhí)m說得無比堅定。

    看她態(tài)度決然，我又能說什么呢？

    其實我自己，也不是一個會輕易放下的人。

    我從不認為，時間可以沖淡仇恨。

    我信奉的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殺伐果斷、快意恩仇。

    從早到晚，不擇手段。

    于是我說：“好，我支持你?！?/br>
    藍星咖啡也是有西餐的。

    張?zhí)m低頭想了一陣。

    忽然又站了起來，從身邊另外一桌的空置餐具上，一下子奪過了一把切牛排的刀。

    這一幕嚇了我一跳。

    “蘭姐，你要做什么？”我忙問。

    “我要去找那個楊麗穎！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耐心在等她自己露出馬腳了，我要逼她自己承認當年做的事情！承認是她冤枉的祝教授！”

    張?zhí)m恨恨地說。

    之前在沒有找到祝教授的時候，張?zhí)m還可以謀而后動。

    還可以慢慢地接近目標。

    爭取找到當年案情的蛛絲馬跡。

    但現(xiàn)在，祝教授已經(jīng)找到了。

    但自己要幫祝教授討回公道的計劃還遲遲沒有落實。

    張?zhí)m有些急了。

    她失去耐心再這么等了。

    她想再見到祝教授的時候，對方是清清白白的。

    而不是還在蒙受這樣的不白之冤。

    被潑一身的臟水。

    “你想怎么逼她啊？”我問張?zhí)m。

    “她要是不承認，我就和她拼了！大不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命換一命！”張?zhí)m咬牙切齒地說。

    我知道，她可不是光嘴上說說的。

    她是真的有這樣的決心。

    如果一個女人為了復仇，連做仇人的情婦這樣的事情都能做得出。

    那么是沒有事情，她做不出的。

    但我當然不能讓張?zhí)m這么沖動。

    我攔住了她。

    收起了她手里的武器。

    “蘭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不要做蠢事。那個楊麗穎我見過一面，憑感覺就是一個極端自私自利、愛財如命的女人。她好不容易擁有了現(xiàn)在的一切，有了現(xiàn)在的名與利，無論你怎么威脅她，她也是不會承認當年的事情。那不是等于把自己現(xiàn)在的一切都毀了么？哪怕就是你殺了她，她也不會松口的?！?/br>
    “不承認，那弄死她，也等于是幫祝教授出了氣。對，我先宰了那個表子，再把姓趙的那個王八蛋也宰了，然后我殺人償命！”張?zhí)m越說越覺得自己說的有道理。

    眼見著一個風sao狐貍精，馬上要變身冷血連環(huán)女殺手。

    我急忙喊了一聲stop。

    大姐，故事不是這么演的。

    “蘭姐，你殺過雞么？”我問。

    張?zhí)m搖頭：“沒有?！?/br>
    我一拍手，把張?zhí)m又按回在了座位上。

    “你連雞都沒殺過，怎么去殺人？你真以為殺人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張?zhí)m有些不服氣：“沒殺過，但我可以學啊！我之前也不會勾引男人，現(xiàn)在不也是學成了一個狐貍精？”

    “行，行，就算你是武學奇才，你能瞬間化身殺人狂魔，但你想過沒有？你真把這兩人都殺了，死無對證，祝教授就真的一輩子都無法洗脫罪名了?！?/br>
    聽了我的話。

    張?zhí)m沉默了。

    “況且，你真把他們殺了，難道你不用負責么？你也得去坐牢。然后呢？你在牢里面，祝教授在外面，還是一對不能見面的苦鴛鴦？你就不想和他在一起了？”

    我這個問題，讓張?zhí)m“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歡喜，你別說了，那你說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楷F(xiàn)在對付趙董那個王八蛋，我們有了計劃。但是楊麗穎呢？怎么對付她？況且，就算是我們把這兩個人都搞破產(chǎn)了，他們要是還不肯承認當年的陷害怎么辦？”

    我皺眉沉思了一會兒。

    確實，這是一個問題。

    我現(xiàn)在的計劃，是讓趙董破產(chǎn)。

    哪怕是以后把楊麗穎也搞破產(chǎn)了。

    但似乎都無法恢復祝教授的名譽啊。

    除非……

    除非是像我之前說的那樣，打破楊麗穎與趙董的攻守同盟。

    讓他們耗子動刀窩里反。

    彼此猜忌、撕逼。

    那樣才有可能讓他們在狗咬狗的時候，把當前的真相曝光出來。

    所以，怎么能讓他們撕逼呢？

    莫不如可以這樣……

    我眼神一動，有了主意。

    “趕緊吃，吃完跟我走，我有辦法了?！蔽艺f。

    聽我這么說。

    張?zhí)m哪還有心思再吃飯？

    當下就拉著我要外走。

    咖啡館的服務生還結結巴巴地說呢：“姑……姑娘，我們是可以打……打折的……”

    看看，剛才張?zhí)m這一發(fā)飆。

    把服務生給嚇壞了。

    ……

    我?guī)е鴱執(zhí)m，來到了一家“夢巴黎”美容美發(fā)店。

    就是之前小朵被坑了1萬塊錢的那家店。

    這家店是楊麗穎開的新店。

    這段時間一直都在賣力推廣。

    我因為已經(jīng)來了一次，所以不方面再露面。

    也不能讓趙董知道我和張?zhí)m的關系如此密切。

    所以我不能跟著張?zhí)m一起進去。

    我指著裝潢得富麗堂皇的店面。

    和張?zhí)m耳語道：“你現(xiàn)在去店里面做頭發(fā)，帶好你的這些道具，他們一看你這樣的富婆，一定會把你當成大肥羊的，拼命的宰你。你不要聲張，就看著他們的表演?！?/br>
    在來到這里之前，我特意讓張?zhí)m回到了家里。

    把什么名牌衣服，奢侈小包，鉆石首飾，翡翠手鐲都給武裝到了全身。

    一身的珠光寶氣。

    無論誰看，都是一個款姐。

    這些東西，自然是趙董送的。

    平時張?zhí)m當著趙董的面，是表現(xiàn)得特別拜金，對這些物質(zhì)上的東西特別喜愛、在乎。

    簡直是愛不釋手。

    但在心里面，她對趙董送的這些東西那是相當?shù)膮挆墶?/br>
    所以平時在家里面，那是連碰都不碰的。

    都是直接扔在了廁所里面。

    現(xiàn)在，正是要裝門面的時候，所以自然要張?zhí)m把這些都用上了。

    張?zhí)m不懂我的意思。

    “你讓我來這里消費？給那個賤女人送錢？憑什么啊！雖然我花的也是那個王八蛋的錢，但我也不愿意?！?/br>
    我笑了。

    “蘭姐，你就按照我說的做，我不會給你虧吃的?！?/br>
    一邊說，我一邊拿出了一對藍牙耳機，遞給了張?zhí)m。

    “你戴上這個藍牙耳機?！?/br>
    又從我的身上摸出來一個備用手機。

    讓張?zhí)m揣進了兜里。

    “這是我做生意的一個備用手機，一會兒我打過去，你讓手機保持通話，這樣我就知道里面的所有情形了。然后，我會通過藍牙耳機告訴你怎么辦。我讓你怎么說，你就怎么說?！?/br>
    張?zhí)m答應。

    我們又在外面訓練了幾次。

    確定各種環(huán)節(jié)準確無誤后。

    這才目送著張?zhí)m進了店。

    同時，我也看到了楊麗穎的車，就停在門店的外面。

    她現(xiàn)在就在這里。

    那計劃就可以進行得更完美了！

    ……

    通過藍牙耳機，我可以把張?zhí)m進店發(fā)生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

    “小姐，歡迎光臨本店！我們夢巴黎美容美發(fā)連鎖店是本市檔次最高，水平最優(yōu)，服務最好的美容美發(fā)機構。我們這里的美發(fā)師，美容師，都是業(yè)內(nèi)最有實力的技師，都有著豐富的經(jīng)驗，很多都在國內(nèi)一線城市，甚至是國外進修培訓過。那是給很多政要、名流、明星都服務過的，保證會根據(jù)你的臉型，發(fā)色，發(fā)質(zhì)，給你提出最中肯的，最合理的建議，保證扮亮你的美，讓你更加得星光熠熠、璀璨無比、光彩奪目……”

    張?zhí)m一進這家店，迎面上來的迎賓就上來寒暄。

    滔滔不絕。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不過一個個的，都是笑面虎，都是在圖謀你兜里的錢呢。

    我剛想在耳機中告訴張?zhí)m，要顯得霸道一點、兇悍一點。

    就聽到張?zhí)m已經(jīng)語氣不善地說了：“會不會說人話？喊誰小姐呢？你們家都是小姐！”

    那個迎賓被張?zhí)m嗆得不敢出聲了。

    我在暗笑。

    是啊，張?zhí)m本來就對這個楊麗穎憋著一股怨氣。

    之前都想拿刀來砍人了。

    又怎么需要我告訴她態(tài)度要惡劣一點呢？

    沒當場砸了這破店，已經(jīng)算是夠克制的了。

    此時，我聽到了另外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美女，不好意思，是我們的員工不會說話。我是這家店的店長，下面由我為您服務?！?/br>
    店長出來收拾局面了。

    只聽張?zhí)m冷哼了一聲：“呵呵，美女？說得好聽！那你告訴告訴我，我到底是哪里美了？你給我說出個一二三四來！別以為我好糊弄！”

    張?zhí)m的這一句反問，把那個店長也給問得沒詞了。

    現(xiàn)在這個社會，“小姐”是萬萬不敢稱呼了。

    并且女人的化妝，不但是美術，還是魔術。

    光看外表，很難判斷出真實的年齡。

    是不是結過婚，真的也不好說了。

    所以貿(mào)然地喊“夫人”、“太太”也容易喊錯。

    所以美女是稱呼女人最合適的了。

    不管年齡。

    不論美丑。

    哪怕是只恐龍，被人稱呼一句美女那也是很開心的事情。

    像是張?zhí)m這樣，反問一句，你看我美在哪？

    絕對是頭一個了。

    我一聽急忙在藍牙耳機里面囑咐張?zhí)m。

    “蘭姐。差不多行了！你是來消費的，不是來找茬的?；蛘哒f，我們雖然是來找茬的，但現(xiàn)在不能表現(xiàn)出來，以免對方有了防備，打亂了我們的計劃。”

    我可以肯定。

    我要是不提醒一下，讓張?zhí)m自由發(fā)揮。

    還不知道怎么收場呢。

    對方要說，我覺得你眼睛美。

    張?zhí)m說，放屁，我就對我的眼睛不滿意，覺得不夠大。

    對方要說，我覺得你的身材很好。

    張?zhí)m瞪眼，你什么意思？我只是身材好么？我五官不性感么？

    總之不論對方怎么夸，張?zhí)m都有辦法挑錯。

    一個人想要誠心為難另外一個人。

    理由、借口太多了。

    當然了，只要張?zhí)m不表現(xiàn)得太過分。

    稍微顯得嬌縱、跋扈了一點，還是沒關系的。

    還顯得更符合闊太太的身份。

    因為有錢啊。

    這個年代全員拜金。

    有錢的就是爺。

    錢越多越有理，聲音越大。

    有錢人脾氣不好不叫脾氣不好，那叫有個性。

    沒錢了，要是脾氣不好，那就是窮嘚瑟了。

    大家甚至都默認了，只要有錢，就真的可以不講理。

    就可以為所欲為。

    所以以現(xiàn)在張?zhí)m表現(xiàn)出來的形象。

    一個渾身名牌，穿金戴銀的大富婆。

    她趾高氣揚，別人都覺得就是本該如此。

    她要是謙虛有禮，別人反倒是覺得哪里不對了。

    不過能在一個坑人的店里面當?shù)觊L，這個店長的反應還是很敏捷的。

    他笑著說：“呵呵，當然是外表美，心靈也美了?！?/br>
    這還真是一個不錯的回答。

    就是想誠心挑刺，也找不出毛病。

    張?zhí)m得到了我的提醒。

    也不再找茬了：“好，算你說的中聽。我要做個頭發(fā)?！?/br>
    店長馬上笑著說：“好，我們這里的剪發(fā)價格分別是33元，66元和99元。分別是我們這里的實習美發(fā)師、高級美發(fā)師和資深美發(fā)師負責。請問美女你選擇哪一檔呢？”

    和上次小朵來被坑，是一樣的說辭。

    我在藍牙耳機里面小聲提示。

    “蘭姐，你現(xiàn)在要表示出不耐煩，不差錢，炫富，就是彰顯出jiejie特別牛逼，特別有錢那樣的范兒！”

    之前，我當了很多次的演員。

    我很會演戲。

    演技還不錯。

    甚至很多時候，都可以說是戲精上身。

    但是今天，我不是演員了。

    我是一個導演。

    在現(xiàn)場指導張?zhí)m演戲。

    但我只是提出了一些大方向的要求，并沒有細化到每句臺詞要說什么。

    做什么動作和表情。

    都是讓張?zhí)m在自由發(fā)揮。

    因為我相信張?zhí)m的演技。

    她也是一個好演員。

    甚至比我的演技還要純熟。

    那種只會拿著劇本背臺詞的，只是一般的演員。

    真正的好演員，那是可以現(xiàn)場發(fā)揮，甚至不用劇本，就可以現(xiàn)場直播的。

    果然，我給了這么一個提示。

    張?zhí)m馬上就領悟到了我要的點。

    于是又顯得很不耐煩了。

    “你這個店長，剛夸你是個聰明人，怎么又開始犯傻了？居然問這么愚蠢的問題？誰讓你報價格了？姐差錢么？姐在乎嗎？還問我怎么選？讓你們這里最好的美發(fā)師過來！”

    張?zhí)m把有錢人那不可一世的嘴臉，演繹得是惟妙惟肖。

    讓仇富的人看到，那真是恨得牙癢癢。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我的錯，我不該問這么愚蠢的問題。好，我馬上就安排我們店的金牌美發(fā)師托尼老師來親自給美女服務?！?/br>
    店長看似在道歉。

    但是我從店長的語氣中，聽到了掩飾不住的欣喜。

    對這種黑店來說。

    不怕客人脾氣大，不怕客人臉色臭，就怕客人沒有錢。

    只有能有足夠的好處，能騙更多的錢。

    別說罵他蠢了，就是罵他祖宗十八代，那也是臉上笑嘻嘻。

    完全不介意。

    “托尼？不要托尼?，F(xiàn)在十個美發(fā)師，八個叫托尼，都爛大街了，太俗，一看就不是什么厲害的人物，換一個。”

    店長笑：“哈哈哈……美女還真是特別啊。不錯，除了托尼這個金牌美發(fā)師，我們還有王牌理發(fā)師卡特老師?？ㄌ乩蠋熤霸趪獯暨^的，還給王室公主做過頭發(fā)呢?！?/br>
    張?zhí)m這才點頭：“就這個卡特吧。”

    一會兒，一個有些陰柔的男聲--

    說陰柔有些過于美化了。

    是一個有些娘們的男聲響了起來。

    “哎呀，美女你真會挑，一下子就選到了人家……”

    我不禁身上一寒。

    這還是我第一次聽一個大男人，自稱“人家”。

    卡特老師先是對張?zhí)m大肆恭維了一番。

    當然了，張?zhí)m整容之后，確實是長得很不錯。

    前凸后翹。

    明眸皓齒。

    顧盼生輝。

    然后呢，就說張?zhí)m現(xiàn)在的發(fā)型不怎么適合她的臉型。

    他可以根據(jù)張?zhí)m的臉型，給張?zhí)m設計一款最棒的發(fā)型。

    保證讓張?zhí)m驚艷世界。

    在街上的回頭率百分之百。

    這些說道，還是之前騙小朵的那一套。

    單純的小朵會上當。

    但張?zhí)m可不會上當。

    只是我在耳機中囑咐張?zhí)m：“張?zhí)m，你別拒絕，就讓他給你猛推薦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