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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烈駒[重生]在線閱讀 - 第20節(jié)

第20節(jié)

    逼仄狹窄的出租房里,電風扇突然出了故障,盛夏時分房間熱的像蒸爐。

    饒星洲蹲在地上拍電風扇:“陸斐然你這電風扇什么玩意兒?。吭趺雌瞥蛇@樣!”

    陸斐然沒好氣地說:“別亂動,拍壞了你賠?。俊?/br>
    饒星洲財大氣粗:“我給你錢你再去買一臺好的。”

    邵城頭疼地站出來說:“你們別斗嘴了?!彼麥芈暭氄Z地和陸斐然交代,“我必須得先回去處理下公司的事了。你不要再跑了,多累啊,而且你就算跑了,我也能找到的。”

    “你!”陸斐然瞪著邵城,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現(xiàn)在不肯跟我回去,我就等著你,等到你的愿意為止?!鄙鄢墙又f。

    “放心吧,除非我死。”陸斐然譏諷說,“我不會忘記你對我做過的那些事的。傷害了別人然后假惺惺地說用錢來補償你就覺得對得起我了嗎?說什么重新開始,你根本沒有為你做出的那些事付出代價,有什么資格說重新開始?”

    邵城沉默下來,“如果這樣你愿意和我重新開始的話……可以的?!?/br>
    陸斐然:“什么可以?”

    邵城平靜地回答:“付出代價。我去自首,按照強jian和非法監(jiān)禁來判刑,你希望我坐幾年牢?等我出來,你是不是就愿意和我重新開始了?”

    陸斐然懵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饒星洲沖過去揪住邵城的衣領(lǐng):“你他媽的腦子有病???!你不想著自己也想想你媽啊,你突然來這一出,公司怎么辦?!”

    邵城抓住他的手艱難地扯開,兩人的手背都用力到青筋暴起微微顫抖起來,“我會先把公司的事情都處理好,辭職了再去坐牢了,不會連累你們的。”

    饒星洲看邵城跟塊石頭似的又臭又硬什么話都聽不進去,氣得要炸了,轉(zhuǎn)頭去罵陸斐然:“都怪你這個紅顏禍水!你他媽是給邵城下降頭了嗎?把他迷得神魂顛倒的!不就是個鄉(xiāng)下來的窮逼,就算你不遇見邵城指不定還不如現(xiàn)在呢,還真以為自己的命有多貴重?憑什么……”

    話音還沒落,這句未盡的話就以邵城的一拳結(jié)束了。

    饒星洲被揍的差點摔倒,他眼睛都氣紅了,站穩(wěn)之后就蹂身而上,和邵城扭打起來,一邊還嚷嚷著:“我揍醒你這個傻逼!你腦子進水了嗎?吊死在一棵樹上!還為了他打我!我是你兄弟!誰才是為了你好???!”

    “我不想和你打架的,既然你是我的兄弟,你也尊重一下我,尊重一下我愛的人?!鄙鄢菑娪驳卣f。

    饒星洲不服氣,扭頭對陸斐然說:“都是因為你,你就不說句話嗎?你不是很善良嗎?就這么看著邵城作死,覺得很shuangma?就算真把邵城弄進監(jiān)獄,你又有什么好處呢?活的那么緊巴巴的,倒不如收好錢……”

    “饒星洲!”邵城罵道,打斷他的話。

    饒星洲翻了個白眼,作舉手投降狀,“好好好,我不繼續(xù)說了。我尊重你和你愛的人?!?/br>
    陸斐然冷哼說:“你們戲演完了嗎?很有趣嗎?”

    饒星洲抬起腳就把陸斐然的茶幾給踢翻了,砰的一聲巨響。

    邵城走過去踢他膝窩,抬了抬下巴,“把錢給我賠了。”

    饒星洲差點跪倒,他瞪了邵城一眼,從錢包里抽出一疊鈔票扔在地上,“拿著吧,窮鬼?!?/br>
    邵城冷冷看了他一眼,蹲下來,一張張把錢撿起來整理好,半跪在陸斐然面前,把他放在他的手里,“這些錢是賠你的,你要是覺得多了,等我回來再把多出來的錢給我。”

    陸斐然捏緊鈔票,“我明天就去把門鎖換了?!?/br>
    邵城就這樣半跪在地上,像是求婚的姿勢,又問他一遍:“我去坐牢的話,是不是你真的愿意和我重新開始?”

    陸斐然不相信地看著他,卻不說話,眼底卻閃過幾分迷茫。

    “你不說不可能,那就是可能的嗎?”邵城小心翼翼地說。

    “你真的去坐牢那是再好不過的了,你覺得我會等你嗎?我年紀也不小了,假如不是你的話,我現(xiàn)在大概早就結(jié)婚生孩子了?!标戩橙换秀钡卣f。

    饒星洲又忍不住嘴賤開嘲諷:“你都快三十了,又沒車沒房還沒錢,真想找人結(jié)婚哪有女人看得上你?也就邵城把你當寶!”

    陸斐然眼睛就濕潤了,要不是邵城他也不會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學也沒念完,不至于到今天這個地步。

    邵城真的生氣了,“饒星洲,我忍你好幾回了。你別太過分。”

    饒星洲閉嘴不說話了,在一邊咬牙切齒。

    邵城這才安心回過頭,剛才面對饒星洲是陰鷙狠戾的臉瞬時變得溫柔,他握著陸斐然的手,小意地說:“那我們就這么約好了?!?/br>
    陸斐然不動聲色地把自己的手抽出去,語氣懷疑地敷衍道:“……隨便你?!?/br>
    ——邵城從夢里醒過來。

    邵城扶著額頭大口大口地喘息,覺得頭隱隱作痛,大抵是昨晚應酬宿醉的后遺癥,夢里強烈的情緒也仿佛仍緊緊攥住,窒息般的難受。

    他花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下來,只覺得口干舌燥,赤腳去廚房倒了一杯水喝。稍微舒服了點,伸手到背后揪著后衣領(lǐng)脫了衣服,走到浴室,丟進洗衣籃里,草草沖了個涼。

    邵城仰著頭,閉著雙眼,站在白蒙蒙的蒸汽之中,仍有熱水嘩啦啦從頭頂沖下來。

    為什么又想起來那些掃興的事。

    那時是時光不能倒流所以一切無法挽回。

    然而如今時光真的倒流了,他也挽回了陸斐然,救了原本該死的人。不是嗎?該想點好的事。

    溫熱的水流燙過皮膚,另一個場景浮現(xiàn)在邵城的腦海里,那是一個單薄蒼白的剪影,靜靜坐在純白的病床上。

    彼時陸斐然生病已過了好長年歲,反反復復,總不見好,邵城坐在陸斐然的床邊削一只蘋果,“快點好起來吧,等你手術(shù)成功身體好起來,我就去自首?!?/br>
    陸斐然說:“都這個歲數(shù)了,還自首什么……”

    邵城手上的動作一個停滯,原本連續(xù)的蘋果皮斷裂,掉進垃圾簍里。陸斐然不相信他也是應該的,這個約定說了那么多年了,當年因為發(fā)現(xiàn)陸斐然生病而推遲,一拖再拖,到現(xiàn)在也沒有兌現(xiàn)。邵城便再真摯地承諾一遍,“我是認真的,不然我發(fā)誓?找律師做約定也可以。只要你好起來……醫(yī)生說你沒什么生志……我很擔心?!?/br>
    “唉,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怎么總是這樣偏激呢?”陸斐然別過頭,看向窗外。那兒確是一片好風景,正是春融日暖時分,柞蠶紗簾被暖醺的風輕柔地飄動,溟濛的水氣淡淡勾勒出庭院中的幾枝花影,粉白的木芙蓉沾著晶瑩的露水,安靜地綴在枝頭,隨風送進芬馥的香氣,“那棵樹還是當初柔柔來的時候我種的,現(xiàn)在都長的這樣大了。原來已經(jīng)過去那么多年了啊……”

    邵城聽著他有如春風般和沐的語氣,心底又遏制不住地冒出某些鄙夷的奢望,但再看一眼,又忽然惶恐起來,覺得陸斐然仿似那花葉,輕的隨時會被風吹走,零落成泥,“你是說你原諒我了嗎?”

    “沒有?!标戩橙粨u頭,“我還是很討厭你當年對我的事,但我更討厭被困在仇恨里,那樣太可憐了。我好好的日子,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為什么要整日里想著恨你呢?你也別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br>
    邵城低頭,將蘋果切成幾瓣,裝在水晶盤里,“切好了。吃吧?!?/br>
    陸斐然對他微笑著頷首,“謝謝。其實切個水果的力氣我還是有的。你不用把我看得像瓷杯那樣脆弱?!?/br>
    邵城得到這一個疏離禮貌的淺笑便覺得心滿意足了,他捏捏手心的汗,想到自己口袋里裝了好幾個月的戒指,“不然的話,這次你的手術(shù)成功之后,或者我放你走,或者……或者我們就結(jié)婚吧。”

    陸斐然嘴里還嚼著蘋果,腮幫微微鼓著,詫異地瞠大眼睛,然后咳嗽起來。

    邵城給他拍背。

    陸斐然緩過來,抓著他的手臂,“我雖然欠你很多醫(yī)藥費,但還不準備用自己來還。而且我現(xiàn)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模樣,你也看得下去?口味也真是特別?!?/br>
    邵城輕輕抱住陸斐然,他以前總恨不得把陸斐然揉進懷里,現(xiàn)在卻連稍用力也不敢,唯恐把他給捏碎了,“怎么會呢?”

    陸斐然沒有掙扎,但也沒有回抱他,只在他耳畔無奈地長長嘆了口氣,“你讓我想想,邵城,你讓我想想……”

    那時陸斐然心里到底是想的呢?他并沒有馬上拒絕,還說會考慮,有時邵城也會看到他打開戒指盒看著那枚小小的戒指,是邵城精心挑選的款式,上面還刻著他們的名字縮寫。他的眼神并不是喜歡,太復雜了,邵城讀不懂。

    邵城把玩另一枚戒指太久,上面的字仿佛都已經(jīng)刻進心里。

    ——邵城關(guān)上水。

    甩了甩頭,寬大的毛巾披在肩上。

    他雙手撐在盥洗臺上,鏡子里的自己被水霧模糊。他擦掉鏡子上的水霧,對面是一張年輕健康的臉。

    邵城對鏡子里的人說:“別再去想以前的事了,邵城,一切已經(jīng)重頭來過了。已經(jīng)重新開始了?!?/br>
    他換好衣服下樓開車,驅(qū)往陸斐然所在的小鎮(zhèn)。

    春節(jié)已經(jīng)過去一段時間,這幾天倒春寒,穿的少了點,邵城察覺幾分冷意侵入。加快腳步,走到陸家門口,一般這時候應當是有人在的才是,邵城拍門:“陸伯?陸伯?”

    半天沒人回應。

    鄰居聽到響聲開門探出頭,“是小劉啊。老陸去醫(yī)院了?!?/br>
    邵城愣住。

    鄰居好心地告訴他:“他家婆娘昨天晚上跌了一跤,好久才被人送去醫(yī)院,情況有點不太好?!?/br>
    邵城到醫(yī)院的時候,醫(yī)生已經(jīng)下了病危通知書。

    他顫抖著手,舔了舔發(fā)干的嘴唇,對坐在走廊椅子上的陸爺爺說:“錢夠嗎?我剛?cè)ト×爽F(xiàn)金,不夠我這有。這里的醫(yī)院不夠好的話,我們轉(zhuǎn)院,趕緊轉(zhuǎn)院,找最好的醫(yī)生?!?/br>
    陸爺爺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低著頭看著地上頹喪的影子,搖了搖頭。

    邵城胸口像壓上千斤重石,他拄在原地,醫(yī)院陰冷的寒氣透過他藤青色的風衣,讓他手腳冰冷,失去知覺般。

    陸爺爺說:“醫(yī)生說假如有什么親人,就趕緊喊來見最后一面吧。”他伸手捂住臉,眼淚從指縫間淌下,“我該怎么和然然說,他馬上就要高考了,萬一,萬一因為這耽擱了他一輩子怎么辦?我想騙他說奶奶去親戚家做客,但是到時候呢,他要是知道沒能見到奶奶最后一面,是不是又會悔恨一輩子?小劉,你說我該不該告訴他?”

    邵城被石封般僵硬地站在原地。在生死的面前,他是如此的無能。

    虧他還洋洋得意,自以為命運的噩影已被擺脫。

    這是不是和他有關(guān)呢?無論他做什么,生死注定都無法更改呢?抑或是如果他不出現(xiàn),他們就能過的好好的呢?

    假如他不出現(xiàn),那陸奶奶半年前就溘然長逝,陸斐然也有更長的時間調(diào)整。而今考期將至,陸斐然是那樣孝順重感情的好孩子,他能接受得了嗎?會影響到他高考嗎?

    他是不是又反而害了陸斐然?

    像被抽走全身的力氣,邵城萎頓滑下落座在冰冷的椅子上,他仰起頭,以祈求神明的姿勢,澀然的雙目一眨不眨,茫然失去焦距地盯著天花板上都有點點黑斑的日光燈管——

    那時也是這樣的,陸斐然突然病發(fā),躺在床上痙攣顫栗著,鮮血涌出來,浸紅了他的袖襟。

    醫(yī)生護士涌進來,把邵城撥開。陸斐然被爭分奪秒地推去手術(shù)室。

    他握住陸斐然的手,陸斐然把戒指推進他的掌心。邵城怔忡了片刻,眼圈紅了,“陸斐然,活下來看我被懲罰被折磨??!你不是不能原諒我嗎?活下去?。∥疫@樣的混蛋卻能逍遙自在的活著那不是太不公平了嗎?活下來向我報仇?。『尬野。∧愫尬野?!”

    手術(shù)室的大門關(guān)上,把邵城隔在外面。

    求求你。

    活下來吧。

    就算是恨我也好。

    元宵節(jié)那天晚上。

    那盞被打翻的花燈燒壞了,紙上剩兩句殘缺不全的詩:……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第二十三章·蚍蜉撼樹】

    “陸斐然,對不起?!蓖瑢W垂頭喪氣地和陸斐然道歉。

    陸斐然皺著眉頭,“唉,罵你也沒有用,你想辦法從老師那里把我手機拿回來吧。我還要和家里人聯(lián)系用的。”

    那破手機只有個貪吃蛇的游戲還上課玩的那么開心,而且也破不了我的記錄啊。陸斐然想。

    “好好,我去跪老班,一定快點還給你!不然,我先弄個手機給你用著?”

    陸斐然搖頭,“我又不玩手機?!甭?lián)系家人也沒那么頻繁,就和劉城發(fā)的短信比較多,這幾天不給他發(fā)短信他會不會擔心呢?但馬上就有一天假了,哥說了會來看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