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沒有回答，或者說不愿意去面對這個問題，答案一如這么多年沒變，而她自己清楚就好。“秦陽，我去給你買吃的，別鬧?！?/br>
    “我沒鬧一一！”秦陽怔怔地望著她，“我愛你啊，所以我才會患得患失，你回到趙寇身邊后，你知道我又多擔(dān)心你嗎，一一？”

    “秦陽！”顧一沒再掙扎，任由他緊抓著自己的手腕，命運(yùn)弄人，要是在她還沒有嫁給趙寇的大三那年，他能對自己說出這些話該多好。

    可是她已經(jīng)在二十一歲的年紀(jì)嫁給了趙寇，今年她已經(jīng)二十六了。

    寇兒找人了

    006

    秦陽被打斷了幾根肋骨，小腿骨折，需要在醫(yī)院靜養(yǎng)。

    顧一將買回的粥遞給秦陽，“趁熱吃吧。”

    “一一喂我好嗎？”秦陽期待著。

    顧一驚訝地望著秦陽，他第一次對她說這樣親昵的話，如同戀愛多年的情侶。“不愿意嗎？”秦陽有些失落。

    并不是不愿意，只是她不期然地意識到，自己終究還是趙寇的妻子。

    秦陽推開那碗粥，驚慌失措地抓住顧一的肩膀，聲音顫巍巍的緊張，“一一，你是不是變心了？你是不是愛上他了？”

    顧一搖頭，她真切地感受到這個男人的患得患失，那么明顯的在乎，內(nèi)心的痛苦有了些許慰藉?！皼]有，秦陽。我早說過不會愛他?！?/br>
    “真的嗎？”秦陽有些不信，他焦急地望著顧一。

    “嗯，我不騙你。”

    “可你的表情也不像是愛我！”秦陽突然吼了過去，目眥盡裂般搖晃著顧一的肩膀，“一一，你動搖了，從那天見面到現(xiàn)在，你沒說過一句愛我，沒有一句！”

    顧一不想說這些話的，因為沒有準(zhǔn)備好，畢竟十幾年了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段冗長孤寂的暗戀，現(xiàn)在卻要被迫抽離，她變得無所適從，所以盡可能的想要晚一些。以前是趙寇逼她，現(xiàn)在連秦陽也逼她，不得不提前的告別。

    她聽見自己說：“秦陽，我們還是當(dāng)朋友吧，我不能和你在一起?！?/br>
    秦陽怔住了，十指陷進(jìn)了顧一的皮rou，他看見顧一痛苦的神色卻沒有放開雙手，相反更加使勁。

    “你知道的，趙寇為我付出了太多，我做不到——”

    “夠了！”秦陽一把甩開她，將顧一推出去好遠(yuǎn)?！熬鸵驗樗麛嗔送?，所以你就要離開我了，那他要是死了，你是不是也不活了？”

    顧一捂著撞在桌角的腿部，痛得吸氣，“秦陽你別這樣！趙寇是因為我才變成現(xiàn)在這副模樣的，你要我怎么做才能心安理得的和你在一起？”

    “借口，全都是借口！他不就是斷了腿嗎，難道我秦陽還比不上趙寇的一雙腿？難道我們之間十多年的感情都要給兩條腿陪葬？”秦陽聲音越發(fā)的大，蓋過了顧一。

    顧一望著這個有些陌生的男人，兀自紅了眼。“我也不舍不得結(jié)束，可是秦陽你有沒有想過，事實(shí)上是趙寇為我斷了腿，我們之間十多年的感情也只是我一個的漫長暗戀，一切都太遲了?！?/br>
    “說到底你就是怨我當(dāng)初沒能接受你的告白，是不是?。俊鼻仃柉偭怂频陌蔚糨斠旱尼樄芴麓沧プ☆櫼坏氖滞髮⑺衷谧郎?。

    “就是因為錯過了你那么多年，暮然回首我才會奮不顧身地想要補(bǔ)償你，哪怕和趙寇決裂我也不曾害怕過，w我只想好好地愛你啊顧一，別離開我！趙寇的腿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顧一沉默地別過臉，淚水無聲地滑落。她不再說什么，早該預(yù)料到的告別不會笑著祝福說再見，或許會有依依眷戀，卻沒想到會因為趙寇的腿而吵得不可開交。

    這樣的秦陽，她看著好心痛，為什么不早一點(diǎn)。

    秦陽低下頭去，想要吻去顧一眼簾下晶瑩的淚珠兒——

    “不好意思，我找人?！?/br>
    門被推開的聲音并不可怕，緊隨而至的聲音才可怕！嚇得顧一條件反射地推開秦陽，回頭看著來人。

    “你來干什么！”秦陽看見已經(jīng)進(jìn)屋合上門的人時，瞬間面色不快，伸手去拉顧一，卻被顧一下意識地躲開。

    “我說了，我找人?！壁w寇不冷不淡地回復(fù)，望著顧一臉上未干的淚痕時聲音冷了幾分。“顧一，跟我回家?！?/br>
    “你強(qiáng)行帶走一個不愛你的人，有意思嗎？你還是小孩子嗎，喜歡的就一定要搶過去占有？”秦陽大步一跨擋在顧一面前，不忘回頭安慰顧一，“一一別怕，有我在。你要是不想走，誰都帶不走你?！?/br>
    “她愛不愛我不重要，重要的是顧一還沒和我離婚?！?/br>
    顧一感動得痛哭流涕，無奈地哭嘆與秦陽有緣無分，命運(yùn)弄人。又感嘆趙寇的百折不饒，強(qiáng)勢霸道。

    “趙寇你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當(dāng)初怎么沒被車撞死算了！”秦陽雙眼怒睜，抓起桌邊的一個凳子高舉在手里，卯足了勁朝下砸過去！

    顧一面色嚇得慘白，條件反射地跑過去擋在趙寇的輪椅前俯身護(hù)住他。

    反觀趙寇端坐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唇邊揚(yáng)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看著秦陽舉起的凳子飛速地砸下來，聽著他的痛苦的慘叫，趙寇心底終于有了一絲的舒暢。

    秦陽凄厲的慘叫聲嚇白了顧一的小臉，她從趙寇的肩頭抬起臉，目光呆滯卻看見趙寇面上分明刺眼的笑意，猛然回頭——

    秦陽癱坐在地上，本就有些骨折的小腿現(xiàn)在彎曲的更加徹底了。

    “趙寇，今天算是我替一一還你的！”

    “秦陽，你怎么那么傻！你不欠他什么，是我欠他！”顧一哭得梨花帶雨，卻被趙寇掐住手腕不讓去他身旁。

    趙寇輕描淡寫地勾著笑，“我太太不懂事喜歡說反話，她不欠我什么，是你秦陽欠我和顧一結(jié)婚五周年的禮物。”

    “趙寇！”顧一再也忍受不了他這種語調(diào)，“你到底想怎樣！非要逼得秦陽和你一樣才好嗎？”

    趙寇俊臉上的笑意忽的消失不見，冷若冰霜?！霸捳f清楚，什么叫和我一樣？”

    殘廢！

    顧一險些說出這兩個字，死死地瞪著趙寇，硬生生地咽下了這兩個字。

    “到底怎樣才肯放過我和一一，你說！我把城西的地皮全送給你成嗎？再者你開個價，不管多少我都答應(yīng)！”

    趙寇挑眉，斜視著躺在地上的男人，掀起淡色的薄唇?！拔乙愕拿?。”

    “趙寇你是不是瘋了！”顧一想要掙脫開，可趙寇這次也是使出全力掐著她的手腕，不讓她逃離半分。

    秦陽忿恨地咬牙，面上的憤怒消失殆盡只余下陰沉，可怖的陰沉?！澳愫荩　?/br>
    趙寇只嗯了聲。

    病房內(nèi)的爭吵終于以此結(jié)束，秦陽看著趙寇拖走了顧一，誰都沒有說話，他躺著冰冷的地板磚上扯開一抹笑，還有些鼻青臉腫的臉上出現(xiàn)那種陰冷至極的笑，不覺有些毛骨悚然。

    車內(nèi)，趙寇和顧一同坐在后座，司機(jī)似乎早被交代過，沒有開口詢問便啟動了車。

    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經(jīng)過那件事，顧一自以為有些懂趙寇這個人了，可是今天她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懂他，除了知道趙寇對她有著強(qiáng)烈的占有欲，其他的，她都感覺不到。

    曾經(jīng)還有幻想過，或許他是愛她的，可既然愛她就會希望她得到幸福，明知道她愛了秦陽十幾年，終于苦盡甘來，離婚的時候，為什么還要霸道地將她留在身邊。

    分明是男人可怕的占有欲在作祟，作祟了這么多年。

    就如秦陽所言，如果不是欠趙寇一雙腿，她絕對不會毫無怨言地留在他身邊。

    車停在了一處遠(yuǎn)離市中心的別墅前，三層樓高的白色建筑群，典型的歐式花園洋房，門口還站著些傭人。

    顧一第一反應(yīng)這不是趙家大本營，第二反應(yīng)這不是景千、蘇君彥的家，盡管疑惑但也沒有去問，畢竟趙寇自然會告訴她。

    趙寇抬手示意司機(jī)下去，車內(nèi)只有他們兩人，在經(jīng)歷過一段車程的沉默后雙方也都該靜下心來了，必要的交談是不可或缺的。

    趙寇說：“進(jìn)去之前我們談?wù)劊俊?/br>
    顧一順從的點(diǎn)頭，知道趙寇心里不痛快，她又何嘗痛快過。

    “如果秦陽真的愛你，在醫(yī)院的時候他就不該慫。”

    顧一沒想到開場白就是這個，她不屑地冷哼聲，本來不想和他提秦陽，既然他提了她也不怕說：“秦陽要是說了，難不成你還真要了他的命？這樣的話也就是騙騙不懂事的小孩子，呵呵?！?/br>
    趙寇扣在顧一手腕上的手緊了一份，沉聲笑了，“我這人說不說假話你最清楚了。秦陽連假話都不愿意說給你聽，他到底是怕死還是不愛你，他自己最清楚！”

    “你有?。　鳖櫼粍e過頭看著窗外，心底或多或少因為這句話而有些不快，“自己是個瘋子，憑什么要求別人也是個瘋子？”

    “說的跟你不是瘋子似的?！?/br>
    “你到底想說什么？”顧一知道他話里有話。

    趙寇松開手極快地扣住顧一的小巧的下巴，霸道地扭轉(zhuǎn)過來面向他，“那好，我問你。在醫(yī)院的時候，你以為秦陽搬起凳子要砸我，奮不顧身地?fù)涞轿疑砩鲜鞘裁匆馑迹烤蜎]想過，萬一砸到腦袋了可能會沒命？”

    顧一有些紅腫的雙眼一頓，怔怔地與趙寇對視，確實(shí)有這么一幕，她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什么，就像是條件反射一樣，難道說是對趙寇的虧欠，所以促使她情不自禁地想要保護(hù)他？

    趙寇低頭側(cè)目，離她的臉近了幾分，細(xì)致地打量著這個女人。

    顧一搖頭想要擺脫桎梏，揮舞著雙手被他大手一把擒住，她只能無助地后退，后背抵在車門上。

    “怎么不說話了？”

    顧一咬牙，怒視著趙寇這張欠扁的俊臉，離得這么近她竟然有些缺氧的難受，頭腦一熱就口不擇言起來。

    “因為我知道你不怕死，萬一秦陽凳子摔下來你也不會讓我受傷。可是我擔(dān)心秦陽，害怕他打了你會被你起訴，我不想讓他進(jìn)監(jiān)獄?！?/br>
    車內(nèi)的空氣似乎凝固了般，安安靜靜的。趙寇整個人仿佛是冰雕的一樣，蔓延著懾人的寒氣。

    他以為那個女人雖然對秦陽有著還沒處理好的感情，偶爾也會說些很氣人的話語，但在她擋在自己身前的那瞬，趙寇想，或許她潛意識是有些在意自己的，不是嗎？

    細(xì)長有力的兩指緊掐著顧一漸漸泛白的下巴，自嘲般地冷笑，“你既然知道我不怕死，那不妨再告訴你一件事，我也不怕進(jìn)監(jiān)獄?！?/br>
    說完便低頭咬上顧一的唇瓣，撕咬著前些天留下的傷口，濃郁的血腥味在交纏的口腔內(nèi)肆謔……

    顧一掙扎著，趙寇全然不顧地發(fā)泄著滔天怒火！

    寇兒使壞了

    007

    自那日被趙寇強(qiáng)行帶到這里后，一連四五天都沒看見始作俑者。

    倒是她的手機(jī)和現(xiàn)金、身份證一夜之間，趁著她休息的時候全都消失不見?？粗掷镂ㄒ坏母笨?，顧一不用想就知道被凍結(jié)了，這算是什么？變相囚禁？

    “趙太太，今天怎么起的這么早？”荷嫂見裹著睡衣的瘦削美人下樓便迎上去問道，剛送走先生，外面天還沒亮呢。

    顧一望著樓下燈火通明的大廳，慢步到桌邊抬手端起那杯已經(jīng)褪去溫度的溫開水，“趙寇人呢？”

    “趙先生已經(jīng)出門了。”

    顧一對荷嫂揮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她故意起這么早其實(shí)也就是想知道趙寇在玩什么把戲。

    荷嫂端了杯熱牛奶過來放下，“那我去忙了，太太要是有什么事就直接吩咐我。”

    顧一心不在焉地嗯了聲，手里依舊握著那只趙寇用過的水杯。

    他這算是在躲自己嗎？顧一莫名地覺得好笑，不禁想起了一件很相似的事情，都好些年了，如果不是這次趙寇表現(xiàn)的這么明顯，她都不會去回想起來了，畢竟不是什么好的回憶。

    高三那年因為臨近高考，顧一他們一伙人也要上晚自習(xí)，好在每天趙寇家里都會派人來接送他，自然是順便捎帶了顧一。

    那天晚上，剛上完第一節(jié)晚自習(xí)，顧一一個人去了樓道盡頭的洗手間。或許是因為性格的問題，除了趙寇和趙寇一伙兒的兄弟不討厭她，絕大多數(shù)女生和男生對顧一這樣的性格欣賞不來，以至于她壓根沒什么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