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臨川稍稍頷首：“姑娘芳齡？”

    這話實(shí)在明知故問，紅衣不抬眼看他才得以強(qiáng)忍住笑，一本正經(jīng)地答說：“十九?！?/br>
    “已過及笄之年，可有婚約？”

    她搖搖頭：“沒有?！?/br>
    他一點(diǎn)頭，又道：“那嫁我為妻，可好？”

    不知怎的，眾人一邊覺得這必是不會出紕漏的事，一邊又忍不住為驃騎將軍懸了口氣。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紅衣身上，每個(gè)人都在等她的答案。

    紅衣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從驚喜交集到頂點(diǎn)的情緒中，抽出了幾許理智。

    沒有直接作答，她抬起頭來，明眸睇了他一會兒，謹(jǐn)肅道：“我有幾件事，必須先問過將軍。”

    席臨川眼底的慌張一閃而過，遂道：“你說。”

    “將軍家大勢大，嫁與將軍為妻，我可還能繼續(xù)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前排的將士聽得清楚，知她是指繼續(xù)打理竹韻館的事，不覺一詫。

    短短一瞬后，席臨川卻更讓他們一詫：“可以?！?/br>
    紅衣忖度著點(diǎn)點(diǎn)頭，又問：“婆媳關(guān)系自古難處，若日后與令堂生出矛盾，將軍可能做到兩面的話皆聽一聽、不一味地偏袒任何一面么？”

    “自然?！毕R川應(yīng)著話，心中自言了句：我哪回讓你吃虧了？

    “在我眼里夫妻是平等的，若娶我為妻，將軍可愿日后事事都同我打個(gè)商量么？我不需要將軍事事護(hù)我，更想齊力對外?！?/br>
    她認(rèn)真地凝望著他，卻見他面色一沉。

    她也隨之蹙眉，沉寂了一會兒，他坦然道：“軍中機(jī)密我不能告訴你——這是軍紀(jì)，其余的，我不做隱瞞?！?/br>
    紅衣頷首，他也有他不可破的底線，這樣先行說明，很好。

    “還有，我承諾不納妾、不置外室。”席臨川主動提及的這一條，驚得前排兵士嘴都閉不上了。

    但凡家業(yè)大一點(diǎn)的人家，有幾個(gè)不納妾？！

    他……他這么位高權(quán)重，他不納妾？！

    席臨川瞥了眼眾人這毀氣氛的反應(yīng)，目光挪回來，又一次問她：“嫁我為妻，可好？”

    章節(jié)目錄 第140章 成婚

    紅衣突然緊張起來。

    咬著嘴唇看一看他、又望一望夜色下隊(duì)列齊整的眾人。

    一萬將士加上送她來的禁軍……一萬多人正一同等著她給他的答案。

    從來沒有腦補(bǔ)過這樣的求婚場面。雖然和普通的“當(dāng)眾求婚”一樣有許多人看著，但這些人卻不會給帶她什么因?yàn)轭櫦昂蠊膲浩雀小拖袼f的，若她不愿意，他們半個(gè)字也不會透出去。

    她再度抬眸望向他。

    火把溫暖的黃紅光芒把他眼底的不安映照得清晰分明，她和他又已那么熟悉，稍作注意便察覺到他連呼吸都壓得輕了。比她更緊張的樣子，顯是真怕她不答應(yīng)。

    “我嫁給你?！?/br>
    她頷首低語了一句，身后禁軍連帶著前排將士們，一陣齊齊的松氣聲。

    席臨川卻沒什么動靜，于是她抬頭凝視著他，稍提了音，又說了一遍：“我嫁給你?！?/br>
    這回，他舒氣的聲音比他們方才那一聲加起來都重些。

    心中喜不自勝，席臨川克制一番后還是忍不住，幾是下意識地伸了手，猛地將她一拉。紅衣一聲輕呼后撞進(jìn)他懷里，他便聽得一聲羞赧的：“很多人?。　?/br>
    “沒事?！毕R川一聲低笑，臂上將她環(huán)得更緊了。像余衡睇了個(gè)眼色，余衡一揖，帶軍回營。

    萬人在夜幕下漸漸遠(yuǎn)去，用于照明的火把也漸漸離得遠(yuǎn)了。天地之間，似乎一切都空了下來，數(shù)名禁軍不聲不響地靜立著，紅衣伏在席臨川懷中靜聞著他的心跳，沒了從他懷里掙脫的心思。

    那心跳的變動太明顯了。起初重而亂，似是還在驚喜中沒有緩過來；而后逐漸放緩下來，變得和她所熟悉的心跳一樣沉穩(wěn)有力。

    又偶爾還會有一聲重些的，時(shí)而伴著輕輕笑音一起傳來，不知是又想起了什么。

    紅衣微微一哂，調(diào)整一番心緒，終于道：“我困了。”

    席臨川“嗯”了一聲，說：“我送你回去?！?/br>
    ……“送”？！

    她從他懷里脫出來，抬頭望向他：“我回家去住?！?/br>
    卻沒想到，他眉頭一挑，竟說：“不行。”

    紅衣愕然：“為什么？！”

    “我們剛和離了?！彼麛堖^她的肩頭往她來時(shí)的馬車處走，笑聲怎么聽都帶著邪氣，“你得等昏禮辦完才能進(jìn)席府，嗯……現(xiàn)下你想住哪兒？竹韻館？敦義坊？還是另置個(gè)別的宅子？”

    “……”紅衣啞了，再一次感慨他把流程上的事弄得真夠清楚。一直愣著走到車邊才回過神，看向車夫，說，“回竹韻館?！?/br>
    .

    “不脛而走”的消息一天間傳遍長陽各處，眾人嘖嘴品評間，越是細(xì)琢磨就越忍不住心底的那陣詭異感。

    ——提親的那位是誰？大司馬驃騎將軍！傳言中竟還說他當(dāng)真緊張得很、怕對方姑娘不答應(yīng)，這世道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