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程婷婷晚上快十一點才回來,她白天去家教了,傍晚回來的,方衛(wèi)東說他今天一天都抽不開身,不能來陪她,她回了宿舍也沒有事,就直接去了圖書館上自習,一直上到宿舍關門前才回來。 回來時,阮浚在洗漱臺洗臉,易維真已經洗漱好,正坐在床上發(fā)呆。程婷婷家教回來從路上買了糖炒栗子,放在易維真桌子上,“刷牙了沒有?下來吃點?!?/br> 易維真搖搖頭,“牙刷了,不吃了。” 程婷婷哦了一聲,放下書包,今天晚上輪到她做衛(wèi)生,去陽臺拿了拖把,打濕了之后將宿舍拖了一遍,期間,她總覺得易維真一直在盯著她看,抬頭看了她一眼,果然,她在盯著她出神。 “干嘛老看著我啊?!背替面妹嗣约旱哪槪拔夷樕嫌惺裁磫??” 易維真張張嘴,不知道該怎么跟她說。 “你有心事,說出來啊?!背替面么咚?。 “就是我今天去王府井,看見方衛(wèi)東了?!币拙S真快速道。 “嗯,然后呢?”程婷婷放下拖把,坐在凳子上,“他跟我說他今天有事,但我不知道什么事?!?/br> “這不是重點?!币拙S真豁出去了,早知道總比晚知道的好,“我在商場看見他,摟著一和你差不多大的女的,長相清純,顯然是在逛街?!?/br> 程婷婷愣住了,仰頭瞪著易維真,瞪著瞪著,眼眶就紅了。她仰著頭,眨眨眼睛,眼里的淚珠就順著臉頰滾了下來,她強笑著解釋,“有可能是他家親戚什么的呢?” 事到如今,易維真也不怕再補一刀了,“孫浩他表姐夫,和方衛(wèi)東有生意往來,圈里的人說他每隔一段時間身邊就有一個年輕姑娘,都是二十來歲的在校大學生。” 早在方衛(wèi)東追求程婷婷時,易維真怕的就是有這一天。 程婷婷木呆呆的,臉上的淚珠越滾越多,越滾越多,她反手擦了一次,沒擦完,又反手擦了一次。 易維真早從上鋪爬了下來,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她。 “你還不如別告訴我這些。”她寧愿自欺自人。 ☆、第83章 當局者迷 盡管洗手臺有水聲,可她還是聽見了易維真和程婷婷的對話,她無聲的走了出來,以眼神詢問易維真,“千真萬確?” 易維真朝她點點頭。 阮浚走到程婷婷邊上,抬手輕撫她的背,“我們總是栽了一跤才能吸取教訓,婷婷你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 程婷婷伸手緊緊抱住阮浚,哇一聲就哭出來了,“狗咬一口只是皮rou疼,可我現在心窩疼。” 在這棟不算起眼的宿舍樓里,時不時會上演樓下大喊求交往的,也會有因為失戀在陽臺上大哭大喊的,像程婷婷這樣的情況不過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件罷了,可只有誰親身經歷過,才能體會到那種失望、憤怒、難過、不甘,數種情緒交織,構成世上最難口述的一種東西,情傷。 寢室里除了程婷婷的哭聲再沒有其他,一直到她的哭聲漸弱,最后停了下來,易維真遞給她一條冷水浸過的毛巾,“按在眼睛上敷一下吧?!毖垡呀浤[成核桃了。 程婷婷抽泣著接過,捂在眼睛上,帶著鼻音道,“怎么辦,我舍不得放手?!?/br> 一個短促的‘啊’從阮浚口中冒了出來,冒到一半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可她還是有些激動道,“他都那樣了你還舍不得,難不成哪天他要讓你多女侍一夫你也愿意?” 程婷婷將毛巾放下,抬眼朝阮浚看了一下,雖然她是坐著,阮浚是站著的,可阮浚還是看出了她眼里的警告,訕訕的不說話了。 易維真將程婷婷的反應全部看在眼里,她拍了拍了她的肩膀,淡淡的說,“作為朋友,我和??0盐覀冊搶δ阏f的都說了,剩下怎么做決定,你是否還要繼續(xù)裝作不知道和方衛(wèi)東在一塊,就不是我們能管的事了,你好好理清你的思緒吧?!?/br> 說完,易維真給阮浚遞了個眼色,兩人皆脫了鞋爬上了床,閉上眼,睡覺。 這一夜,雖然關了燈,三個人卻都沒睡。假期第二天早上九點多了,易維真她們寢第一次全部懶床了,躺在床上沒動靜。昨夜下了一場大雪,為整個城市裹上了一層銀裝,窗外靜悄悄的,屋里更是死一般的沉靜。 “我想清楚了?!痹谝黄领o中,程婷婷幽幽的冒出一句話。 “真的嗎真的嗎,決定和那個老男人分手了?!”阮浚轟的一下從床上坐起來,開心道。 程婷婷咬了咬下嘴唇,朝正在看她的兩人看去,她搖了搖頭,“我想清楚了,我不想和他分,除非他哪天親口提出要跟我分。” 易維真轟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狠狠拍了兩下床板,“你這是不賤么!他賤,你就想跟著他一起賤下去?!”她實在不能理解程婷婷到底是怎么會有這種想法的,難不成真是應了那個狗屁言論:‘愛你,就把自己低到塵埃里’? 愛情不應該是放在互相尊重的基礎上嗎?如果對方不能給你尊重,那談個狗屁戀愛!全天下男人死光了么?就是死光了去剃度也不能去舔他臭腳! “易維真你能不能說話別那么難聽!”程婷婷幾乎是朝她吼了一句,“你懂什么,你不是我,你有愛你的男朋友,他對你忠誠是你的幸運,可我呢?我也想方衛(wèi)東能對我忠誠,可他沒有,對,我就是賤,我還是愛他,我沒有他就不能活了,行了吧?。 ?/br> 易維真低低笑了一下,“你都這樣說了,我還有什么資格說。程婷婷,這是我最后一次這么管你?!?/br> “我不需要你來管我,我以后的路什么樣我自己走,如果哪天我過的比你好了,也請你不要嫉妒我,不要再像昨天那樣破壞我們。”程婷婷翻了個身,閉著眼對她說,也是對阮浚這么說。 —— “婷婷平時看著挺能拎的清啊,怎么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犯糊涂了,遲早有一天她會被那個老男人玩死的?!比羁V刂貒@了一口氣,“我現在覺得吧,雖然我們和那些有錢的富豪們雖然是生活在同一個社會的,可這個社會卻是被無形的條條框框分成了不同的平行空間,硬是將我們分成了三六九等,我們想要從現在這個平行空間穿越到上流社會的平行空間,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往往代價都是慘痛的。” 易維真從餐盤里撥了一半糖醋排骨給她,朝她扯出一個笑,“看看,她談個戀愛倒是把你談成磚家了?!?/br> 阮浚嘿嘿笑了,用筷頭戳了戳她的手,“哎,你別和婷婷生氣,她現在是一時糊涂,聽不進去別人的勸,等過幾天她自己想明白了就好了?!?/br> 易維真搖搖頭,認真的對阮浚道,“我不是生她的氣,我是心寒。”說著,她反問阮浚,“我問你,如果那天在王府井的人是你,你最先知道方衛(wèi)東是個專門泡二十來歲大學生的人,你回來之后會怎么做?” 阮浚夾了一塊小排塞進嘴里,邊吃邊道,“還用說嘛,肯定是第一時間告訴婷婷了,不然良心上也過不去啊。” “對吧,你也是這么做,如果她昨天的最后一句話是對你說的呢?她說哪天她和方衛(wèi)東過的比你好了,請你不要嫉妒她,也不要再像那天晚上那樣,回來告訴她實情。她是什么意思?言下之意不就是我就算看見方衛(wèi)東左擁右抱了,也不能告訴她,告訴她了就是在嫉妒她找的男朋友比我好?”易維真低聲嗤笑了一聲,“我真是ri了狗了?!?/br> “維真”阮浚只喊了她的名字就說不下去了。如果她是易維真,她可能就會當場罵婷婷狗咬呂洞賓吧。 阮浚重重嘆了一口氣,何必為了一個賤男人去毀了自己的友誼,只能說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吧,有的女孩子天生就把愛情當做是她的一切,深陷泥沼時更容易迷惑。 元旦之后就進入期末考了,原本上自習形影不離的三個人有了微妙的變化。程婷婷重新占了一個桌位,離易維真和阮浚遠遠的,去食堂吃飯也不在一塊了。下自習回宿舍也比她們早十分鐘,等她兩下自習回到宿舍,程婷婷一定是洗漱完躺在床上背單詞,她成了獨來獨往的人。 三個人住一間宿舍怎么可能就一點交集沒有呢?遇到一定要說兩句話的事,她才會僵硬的同其他兩人說幾句。 易維真將她的這些小別扭看在眼里,她有時候想,兩個女孩子生了矛盾還不如像男人那樣打一架,打了一架之后還是好兄弟,如果能那樣的話,就真的好了。 —— 期末考一連考了七天,孫浩訂了十五號下午的飛機,他比易維真先考完,收拾了東西就去b大接她,兩人一同坐大巴去機場。 坐飛機原本是無聊的,但這次不知道孫浩從哪里弄來了一本笑話大全,給易維真念了一路。 什么‘去醫(yī)院做尿檢,每人發(fā)一個小紙杯,是人都知道接一點點就夠了。可一男的,低著頭弓著腰,小心翼翼拿著滿滿一杯尿,向護士站挪去。護士見了,愣住了:哎呀我去你妹,你特么是敬酒來了?’ 還有什么‘一哥們去吃麻辣燙,加了一整碗的辣醬進去,吃完打的回家,在車上實在憋不住,不停的放屁。這時候司機實在是忍不住了說:大兄弟你快別放了,你這屁不光臭,還特么辣眼睛?!?/br> 易維真不敢大聲笑,憋的臉通紅,使勁晃著男朋友的胳膊,“我拜托你別再念了,我要憋笑憋死了” 孫浩他就有這個本事,明明是笑死人的笑話,他還能一本正經的不停念,還帶著語氣助詞,繪聲繪色那種。易維真拜托他不要念了,他挑挑眉還是繼續(xù)念。 最后鄰座的一位大哥實在受不了了,臉上通紅,對孫浩說,“大兄弟,你快別念了,我的屁都快要笑出來了?!闭f完,快要出來的屁就應聲而出了。 那臭味,不堪回味啊。 七點多下了飛機,易維真踏出艙門的那一刻就狠狠笑了出來,她邊笑邊擰男朋友的臉蛋,“干嘛啊,讓你別念你就一直念,想憋死我啊!” 孫浩這才真色道,“這是對你的小小懲戒?!?/br> 易維真愣了,“我踹你了么,你要懲罰我。” “懲罰你是因為你為了別人的事,把自己弄得不開心,你值得嗎?”孫浩從傳送帶上取下行李箱,一手拖一個,放慢腳步和女朋友并行。 她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可在樓下碰見從考場回來的程婷婷,兩人像陌生人一樣擦肩而過,她眼底的失落在那一刻怎么都掩飾不了。 易維真皺眉,“如果我明知道不說,才會過不去我心里的那道坎,說了她怨我也好,不想再理我也罷,至少我問心無愧了?!?/br> 孫浩挑挑眉,不可置否,“既然你告訴的她的結果是她怨你,那就沒必要再讓這種人在你心里占據一角,把她從你心里抹去,留給值得你交往的朋友?!?/br> ☆、第84章 玩弄之后 晚上是易維誠過來接的機,他剛拿到駕照,實在太想借機出來放放風了。他十五歲就學會了開車,只是車子一直開不出他們村子范圍內,因為易爸不準他胡鬧! 易維真給易爸打的電話,原本說好是易爸過來接的,沒想到外面等的是她弟。易維真愣了一下,隨即向他伸出手,笑瞇瞇的說,“交警交警,請出示你的駕照。” 易維誠坐在駕駛座里,傲嬌的仰仰下巴,“駕照沒有,有本事就拘留我吧!” 易維真噗嗤一聲樂了,伸手撓亂他來之前才定型的頭發(fā)。 孫浩將兩箱行李塞到了后備箱,先拉了后座的門坐上去,易維真跟隨其后。 易維誠朝后視鏡看了一眼后面排排坐的兩位,不滿道,“姐,你怎么跟他還沒分??!” 孫浩朝他后腦勺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不好意思了,我這個姐夫你是要叫定了~” 易維真不睬任何一個人,他們兩每次見面不互相損上兩句都不痛快。 易維誠哼哼了兩聲,發(fā)動車子,朝市區(qū)去。 對這個拱了他家大白菜的未來姐夫,易維誠也就嘴上和他斗斗,心里其實對這個姐夫還是有些別扭的喜歡的。他沒急著回去,而是將車子開到了一家老牌浙菜館。 “今晚我請客,給你們接風洗塵。” 易維真和男朋友對視了一眼,好么,上了社會自己掙錢的小孩說起話來都有底氣了。 —— 吃完飯,易維誠先將孫浩送回了醫(yī)科大職工院,然后才原路返回。近幾年b市發(fā)展的越來越好了,易維真坐在副駕駛位上,手撐著頭看著外面的閃爍的霓虹燈,漫不經心的問易維誠,“市區(qū)的房價又漲了吧。” 易維誠眼睛注意著前面的路況,“漲了不少呢,尤其是你讓爸買的那兩套房子,現在翻了一倍,爸將淮上區(qū)的房子轉手給人了,轉而買了一套門面房?!?/br> 姐弟兩一路聊著天,不過一會便到了家。易維誠將行李從后備箱里取了出來,并沒有進去,而是對她姐道,“姐,你先進去吧,我和朋友有約,我還得出去。” “奧,那你晚上不要亂跑,十二點之前一定回來!”易維真叮囑他。 “好了,知道,我有分寸的。”易維誠推她進去,“你快進去吧,他們都在家等著你呢!” “爸媽,我回來啦~~”易維真拉著行李箱興沖沖的往屋里跑,剛跑到門口,就止住了腳,因為她家客廳里坐著一位她不想見到的人。 四目相對,易堂叔搓了搓手,先呵呵笑打了招呼,“真真回來了啊?!?/br> “嗯,堂叔來了啊。”易維真也和他簡單打了個招呼,不欲和他多說什么,拖了行李上樓。樓下易爸和易堂叔還有易爺爺在客廳里坐著,易奶奶和易媽緊隨而后,都上了樓,她們也不待見這位堂叔。 “媽,他又來我家干嘛,原本不是都不來往了嗎?現在還死皮賴臉來我家做什么,真受不了?!币拙S真邊說邊將行李箱打開,將給易媽和易奶奶買的羊毛衫拿出來。 “他來了還能做什么,就是想在你爸山上的工廠里找個活干?!币讒寣⒁路迷谏砩媳攘吮龋昂貌缓每??” 易維真不迭點頭,“漂亮漂亮~” “他一個教書匠,每個月定期拿一兩千塊的死工資,哪夠家里開銷啊,他要供玲玲上大學,家里還有個小的在上中學,以后用錢的地方多得是。”易奶奶說,“之前有的家長每年還送點紅包什么,現在上面好像管的嚴了一些,不允許什么教師收紅包之類的了,紅包都收不了,哪里還能賺到錢啊。” “哦,他用到我家的時候就腆著臉上門,用不到的時候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我要是他,我寧愿窮死都不來,還想去爸的廠子里上班?我看八成又是想讓爸多開點工資權當照顧他!”連著被這位堂叔惡心了幾次,易維真算是摸清他的想法了。 易維真猜的沒錯,易堂叔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他一個教書匠,重活是做不了的,除了教書他也沒有其他可以賺錢的技術,給別人干,最多拿個兩三千塊的工資,既然都是干活了,他當然想工資高一些了。易爸和他好歹是堂兄弟,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著他家兒子的份上,在工資上也會照顧他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