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jié)
“要不這樣,我們?nèi)齻€先幫她分散裝一些東西,然后剩下的東西就抱著過去?!币拙S真邊拉自己的箱子邊說。 其他兩人都沒意見。 賈夢雷欲哭無淚,“我特么就知道這箱子早晚要壞事,丟了我一世英名!” —— 找到實習辦,報道,搬行李,分配宿舍,等所有事弄好,易維真也不管床鋪上臟不臟了,直接癱倒了在上面。 孫浩的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打過來的。 易維真接起,有氣無力的喂了一聲。 “東西弄好了沒有?” “嗯,差不多了?!?/br> 孫浩笑了兩聲,將手里的煙頭按在窗臺上滅了,他望了望黑沉沉的天,好像要下雪了,透過窗戶看向外面車水馬龍的城市,到處都蒙上了一層慘淡的黑灰色,叫人看得不真切,他問易維真,“我這里快要下雪了,你那里呢?!?/br> 易維真望著窗外一樣烏沉的天空,撒謊道,“我們這里天氣很好,廈門比北京空氣可要好多了,等休息過來,我準備和同學一塊出去玩玩?!?/br> “哦,那肯定是天氣預(yù)報出了問題?!睂O浩笑著說,“我看廈門的天氣,晚上有雨,你蓋好被子,沒事不要亂出門?!?/br> 小謊話被識破,易維真翻個身背對窗戶,叮囑他道,“天氣冷,不能要風度不要溫度,注意保暖別感冒,會影響你考試?!?/br> 掛上電話,易維真居然不爭氣的流了眼淚,越流越多,怎么辦,以前在一個城市的時候,她沒有這種感覺,明明上一次見面是不到兩天前呀,怎么現(xiàn)在有種好多年沒見面的錯覺。 好想他。 賈夢雷見她掛上電話就默默抹眼淚了,遞給她一張紙巾,“別哭,想想牛郎和織女一年才見一次面,人家熬了千年萬年都還是恩愛如常,你們才分開一年而已,中間也可以見面呀?!?/br> 易維真破涕而笑,擦擦眼淚,悶悶的說,“總歸是不能再一個星期見一次面了?!?/br> —— 睡了一覺,再醒來,外面已是霓虹燈閃爍。衛(wèi)生間傳來流水聲,易維真下床,抹黑將燈開了,這才認真打量了她們的宿舍來。 憑良心說,這里的住宿條件比學校宿舍好太多,和賓館標間的結(jié)構(gòu)類似,有陽臺,有電視,還有熱水器,只是床上的被子和床墊,她睡著不放心,從行李包里翻出床單和被罩,將它們罩在被子外面,先將就一晚,明天就去超市重新買一套床上用品回來。 易維真鋪床時,外面?zhèn)鱽砬瞄T聲,李耀在外面喊她們一塊去吃晚飯。 幾個人一塊下樓,去醫(yī)院食堂沖飯卡,先吃了一頓。 食堂病人就餐區(qū)和醫(yī)務(wù)人員就餐區(qū)是分開的,實習辦的老師給他們每個人辦理了一張職工就餐卡,和院內(nèi)職工的補貼一樣,三塊錢一頓自助。 “天吶,好便宜?!辟Z夢雷感嘆,“看來這里比我們學校大方多了,至少吃飯還有個補貼。”說完,她夾了一口菜放在嘴里,不住點頭,“恩恩,味道不錯,沒白來。” 易維真不住點頭,是好便宜,現(xiàn)在三塊錢出了醫(yī)院能買到個什么呀。 “喂喂,你們得這樣想,別人實習都是有工資的,我們不但沒工資,學費還有一半是給醫(yī)院的,他再不給我們點補貼,像話么?!崩钜f。 吃完飯,幾個人就近去醫(yī)院超市去買了盆盆罐罐,一路拎著回宿舍,易維真問蔡家瑜,“這邊有上自習的地方嗎?” “這個我還不知道,不過聽上一屆的學長說好像就在我們宿舍的頂樓,有一間大自習室?!辈碳诣ぶ噶酥笜琼?。 “易維真你還要看什么書啊?!辟Z夢雷說,“像你這種情況,你就等著學校給你保研就好了,根本不需要考試好么。” 易維真笑笑,沒說話。她上自習已經(jīng)成了一種習慣,要是讓她三天都不碰書,她還會渾身難受,總覺得自己要成了一頭豬。當然,這話要是說給他們聽了,他們一準要說她是在裝逼,但事實就是如此。 知識大爆炸的今天,易維真要是不看看書,等回去之后,不知道要落伍到什么地步了。就算是可以保研,該看的還是得看。 —— 他們是十一月二號到的醫(yī)院,四號正式上崗,中間有一天的休息時間。賈夢雷提議出去玩玩,易維真沒意見,不論前世還是現(xiàn)在,她都沒來過廈門,但對這個城市的印象還不錯。 于是四個外地人,一路打聽一路摸索,先去了曾厝垵,曾厝垵給易維真的感覺就是藝術(shù)氣息好濃,同是南方,和她老家的風格就完全不同了。他們租了兩輛雙人自行車,在村口的環(huán)島路騎行,遇到好看的地方就停下來拍照。 單反是易維真生日時,易維誠送給她的,平時都放在那里睡大覺,現(xiàn)在總算派上了用場。易維真看到什么有趣的都要拍上幾張,想著等回去就上傳到自己的空間里給他們看看這里的風景。 十一月的廈門氣溫有點像北京的九月份,中午熱了完全可以穿短袖,他們走走停停,一直逛到傍晚,都餓了,打的去了中山路。他們向當?shù)鼐用翊蚵?,說中山路是這正廈門的老城區(qū),那邊又地道的當?shù)匦〕?,小吃在中山路的局口街附近?/br> 葉氏麻糍、八婆婆的燒仙草、姜母鴨好吃的太多了,易維真怕自己撐破肚皮,每份都買的少,好吃了再買。其中有個土筍凍,易維真吃著好吃,連著吃了好多,并且極力推薦她的同伴吃。 然后大家就一塊吃了好多。 “這個是什么做的呀?!辟Z夢雷邊吃邊含糊不清道,“吃起來好美味?!?/br> “這還不簡單,我來查查?!辈碳诣ぬ统鍪謾C向度娘詢問了一下。 “臥槽”度娘給出的答案讓他欲哭無淚,“聽著,我來給你們念一遍它的組成啊。這個什么土筍凍的主原料是一種蠕蟲,學名叫可口革囊星蟲,身長二、三寸。經(jīng)過熬煮,蟲體所含膠質(zhì)溶入水中,冷卻后即凝結(jié)成塊狀,其rou清,味美甘鮮,再配上醬油、永春醋、甜辣醬、芥辣、蒜蓉、海蜇及芫荽、白蘿卜絲、辣椒絲、番茄片就是我們今天吃的這個了” 賈夢雷嘴巴里的還沒吃下去,吐了出來,“也就是說我們今天吃了很多蟲子?” 李耀吃的面不改色,“有什么,在我老家哈爾濱,大家還經(jīng)常吃蠶蛹呢,炸出來香香脆脆的,老好吃了。” 易維真攬著賈夢雷的肩膀笑,“就是就是,我們都能對著一堆人骨頭吃面包了,吃點這個有什么,好吃,我還要再來一點~” 鼓浪嶼、南普陀什么的,他們沒時間去,只能等著周末再出來了。 —— 第二天是周一,他們正式上崗,按照實習表,易維真去的第一個科室是內(nèi)科icu,icu即是重癥加強護理病房,它在內(nèi)科大樓的四樓,獨占一層樓。 icu的格局和其他科的住院部不一樣,它有兩個門,一直是鎖上的,一扇門通向醫(yī)務(wù)人員辦公區(qū),一扇門通向重癥病人監(jiān)護區(qū)。醫(yī)務(wù)人員進門必須刷卡進去,換拖鞋,穿無菌服,帶帽子和口罩,無菌概念特別強。 和易維真一塊去報道的,除了她是外校的,其他四個實習生都是廈大醫(yī)學院的,大家互相認識了一下,然后一塊在住院總那里簽到。 在這里,易維真深深感受到了作為外鄉(xiāng)人的不便,這邊還不像在北京,北方話本來就好懂,而且大家說的基本上都是普通話。這邊人交流多數(shù)用閩南話,就連交班用的也是方言。 從頭至尾,易維真腦子里放映的都是那首《愛拼才會贏》,聽不懂啊 易維真來之前,科室里的老師就知道新來的一批人里有一個是從b大過來的,所謂白菜堆里蘿卜特顯眼,說的就是易維真了。 易維真暈暈乎乎的聽完他們的交班后,主任象征性講了幾句,說完總結(jié)之后,扭頭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易維真,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問她,“你聽得懂嗎?” 易維真搖搖頭,實話實說,“基本不懂?!?/br> 主任又問了其他四個實習生,“那你們呢?” 他們一致點頭,表示沒問題。即便他們原本老家是外地的,在這邊也生活了四年,不一定會說,但聽得懂還是沒問題的。 主任為人還算和藹,他做了一件讓易維真驚訝的事。這位年過半百的老帥哥,居然用自己不太標準的方言為易維真翻譯了一遍剛才交班的內(nèi)容。 在易維真極度受寵若驚中,他笑瞇瞇的說,“聽不懂的話就問你的帶教老師,閩南話很好懂的,聽一段時間就好了。” 接著他又打趣道,“接下來這段時間,我們能說普通話就盡量說普通話。這位遠道而來的同學,我們得照顧她,不然人家學校要說我們欺負他們外地人啦。” 易維真囧了,科室里的人頓時笑開了。 結(jié)束了交班,住院總先帶著他們參觀了一下整個科室,和其他科室不同,icu的病床并不多,平均下來,一個醫(yī)生也就管理三四張病床,除非緊急事件的發(fā)生,否則他們白日里是相對清閑的。 住院總帶著他們?nèi)チ瞬^(qū)通往外面的那扇門,“平時我們上班是從另外一扇門進來,這扇門是病人家屬進來時經(jīng)過的地方?!?/br> 說著他看了他們一下,然后道,“你們剛來,我必須跟你們說下,如果在以后的日子里,這里發(fā)生什么醫(yī)鬧,你們什么都不要管,抱著病歷撒腿就往里面跑,先保護好病歷要緊。” 易維真被他的形容逗樂了,住院總看了她一下,也笑了,“你們不要笑,我說的是真的,只要病歷不被家屬搶去銷毀就行了,至于我們,就聽天由命吧?!?/br> 熟悉了病區(qū)的情況,住院總讓易維真跟著他,然后讓她給幾個實習生排值班表,“一天要有兩個同學值班,一個上正班,一個上副班?!?/br> icu的突發(fā)狀況比較多,上正班的同學就是上三十二個小時,副班上十個小時。 大家都不想在第一天就上正班,易維真看他們都推辭不愿意上了,只好把自己安排在了第一天。 傍晚,老總叫外賣時給她叫了一份,正在吃飯時,孫浩打電話過來了,他在電話里問她第一天上班的感受。 易維真躲在值班房里,邊吃飯邊說電話,“還不錯,除了聽這里的方言有些別扭,你呢,吃飯了沒?!?/br> “剛吃了?!睂O浩立在走廊窗口看著漸被夜色籠罩的城市說,“我看見你拍的照片了,比我去的時候還漂亮?!?/br> 易維真嘿嘿笑,誘惑他,“那你考完試就過來呀?!?/br> “還用說么,我已經(jīng)把機票訂好了,考完試就過去?!闭f到這里,孫浩的聲音低了下來,“又想你了,所以給你打電話。” —— 過了夜半十二點,易維真合衣躺在值班房里,剛有些睡意,就被睡在隔壁值副班的老師拍門叫醒了,說從呼吸科送來一位重癥病人。 易維真起床過去時,所有人都在有條不紊的做著自己分內(nèi)的事,顯然大家已經(jīng)見慣了這種事,并沒有什么慌亂。 “會抽股動脈血嗎?”老總問她。 易維真點頭,“會的。” “那先去給患者做個動脈血氣分析?!?/br> 所謂血氣分析,就是對血液中的酸堿度、二氧化碳分壓和氧分壓等相關(guān)指標進行測定,醫(yī)院里上常用做判斷機體是否存在酸堿平衡失調(diào)以及缺氧和缺氧程度等的一種檢驗手段。 抽的是股動脈血,股動脈就在大腿根部,做好抽血前準備,等值班護士脫了患者下面的褲子,那根軟噠噠的東西就這么闖入了易維真的視野中。 她抿了嘴唇,默不作聲的繼續(xù)做自己的事。 icu內(nèi)有自己檢測動脈血的儀器,很快就檢測出來了,易維真看著從機器里吐出的小長紙條,從上往下掃了一眼,然后對住院總說,“呼吸性酸中毒,低鉀,其他沒有異常?!?/br> 住院總看了她一下,有點不放心她。 易維真將報告拿給他看,“你自己看下?!?/br> 住院總接過,掃了一眼,是她說的那樣。他頓了頓,而后補了一句,“你們剛上臨床,我是擔心出差錯,其他沒什么意思?!?/br> ☆、第98章 你想干嘛 從內(nèi)科icu到兒科再到消化內(nèi)科,不知不覺中,易維真已經(jīng)實習了三個月,三個月九十多天,她已經(jīng)九十多天沒有見過孫浩了,不對,是沒有見到實實在在的真人,不僅能看得見,還要能摸得著。 春節(jié)前的一周,易維真輪轉(zhuǎn)到了她的第四個科室,呼吸內(nèi)科。 春節(jié)前的一周,二月三號,全國研究生考試統(tǒng)一開始進行。 “身份證、準考證、2b鉛筆、尺子、橡皮、黑色簽字筆兩只”開考的前一天,易維真在宿舍里,歪著頭夾著電話,拿著鉛筆在紙上寫,想到什么就提醒他別忘記帶什么。 “哦,對了對了,我在網(wǎng)上給你買的那罐巧克力,你收到了沒?記得塞在考試袋里?!?/br> 考試也是項體力活,必要時可以塞兩顆巧克力放進嘴里。她給他買的那種巧克力店家極力推薦,無糖不粘膩,吃起來爽口,像口香糖一樣方便攜帶,總之,好處多多的。 “紙巾也記得帶兩包,鬧鐘現(xiàn)在定好了嗎?” 其實易維真說的這些東西,上網(wǎng)一查什么都出來了,可聽著女朋友一條接一條的在他耳邊叮囑,他幾乎可以想象她在那頭說著說著就要扳手指頭開始數(shù)了,想想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孫浩靠在床頭,敲著二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