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原本最初也只是這樣單純的好奇和對于偏科學霸的敬佩罷了,但是不知怎么的,安蓉蓉的過去慢慢被人翻了出來,于是風氣便漸漸轉(zhuǎn)向了。 與上一世容貌拔尖,又滿身戾氣不肯服輸,更是為了報復(fù)那些欺負她的人而盡干缺德事,于是小小年紀就聞名岐水鎮(zhèn)的安蓉蓉不同,這一世的安蓉蓉因為從小就過于肥胖,就算小時候被欺負了,但自卑的她也升不起報復(fù)的心理,更是練就了一手好的“隱身術(shù)”,讓那些本來打算找茬的人都漸漸歇了心思。 別說是一中了,就連原本安蓉蓉所在的那個初中班級,都幾乎沒人記得安蓉蓉的存在。而一中的學生既不是私家偵探也不是八卦記者,又怎么會得知安蓉蓉的過往? 按照正常的發(fā)展,這次的月考排名雖然會讓人對安蓉蓉這么個人產(chǎn)生些許好奇,但沒過多久就會被徹底遺忘,畢竟誰也不是閑得慌的人,哪里有精力去關(guān)注別人怎么樣? 但安蓉蓉的過往卻偏偏不知道被哪一個家伙給翻出來了:上課遲到、早退,每門功課都在十幾分徘徊,別說是滿分,就連及格都沒有過,還有一次在課堂上把地理老師氣得大罵朽木不可雕。甚至就連進一中的名額,似乎都是托關(guān)系才進來的。 這樣一個人,竟然拿到了英語的滿分?! 這怎么可能?! 本來要消失的討論又掀了起來,而質(zhì)疑聲更是喧囂塵上,甚至還有人提出,這安蓉蓉之所以拿到滿分,莫不是因為那個“關(guān)系”吧?或者更干脆——她偷出了月考的試卷?! 班外的議論聲再大也傳不到安蓉蓉的耳里,但班內(nèi)卻不同。 當班內(nèi)大半的學生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安蓉蓉的時候,就算安蓉蓉再怎么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翻譯來掙錢,也能感到他們那奇怪的態(tài)度。 發(fā)生什么了? 安蓉蓉感到各種奇怪,但就在快有人要忍不住來找她親自證實的時候,班主任王鏞卻將安蓉蓉叫到了辦公室。 頂著幸災(zāi)樂禍的眼神,安蓉蓉表情十分淡定地推開了教室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老師好。” 從無數(shù)的資料和教案中回過神,王鏞抬起頭來,道:“哦,安蓉蓉,你來了?!?/br> 教師辦公室內(nèi)除了王鏞外,還有好幾個老師在,一聽到“安蓉蓉”這個最近八卦主角的名字,頓時都抬起頭來,自覺隱晦地朝這邊看著。 安蓉蓉托關(guān)系進一中,他們也的確有所耳聞,畢竟這也不是什么大事,哪個班沒幾個這樣的學生呢?但是要說這個學生怎么考到英語滿分的,他們還真不知道,難道還真的是偷了考卷?不可能啊,沒聽過?。?/br> 安蓉蓉當然不知道這些老師私下里都在嘀咕些什么,她只是說道:“是的,王老師,找我有什么事嗎?” 王鏞皺了皺眉,想了想,說道:“是這樣的,最近有很多同學來跟我反映,說你的英語……” 王鏞頓了頓,安蓉蓉卻想起班上那些人古怪的眼神,頓時心中了然,道:“他們說我是抄的?” 遠遠不止。 如果只是抄的,哪里有這么大的爭議?畢竟在除了安蓉蓉誰都沒有滿分的情況下,她要抄誰的? 王鏞本來想再強調(diào)一下事情的嚴重性和表現(xiàn)出來的事態(tài)的惡劣性,最后再在不傷及青春叛逆期的小鬼們的自尊心的前提下把事情委婉地問一下,誰知道安蓉蓉全然沒有他想的那樣,表現(xiàn)出被冤枉的屈辱,或者是被揭穿的驚慌,而是隨手從王鏞的桌上拿起了一本書。 因為王鏞是語文教室,所以在他的桌面上,除了練習冊和批改的作業(yè)本外,散文集倒是挺多,安蓉蓉就是拿到了一本散文集。 這個學生在干什么? 動作未免太不禮貌了! 王鏞皺眉,但還沒等他開口,安蓉蓉就翻開了那本散文集,粗略地看了一下,開口就是一串標準流利的美式英語。 王鏞他,傻眼了。 安蓉蓉選的散文不長,不過短短幾百字,翻譯起來也是簡單的事,反正也只是口語化地翻譯一下而已,比那精雕細琢的文稿要簡單多了,只是短短幾分鐘就全都翻譯完畢。 但等到她聲音落音,抬起頭來時,不但王鏞呆住了,就連偷聽的幾個老師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老實說,安蓉蓉翻譯得并不能算是標準,更沒有所謂的意境和詩意,而是十分地口語化大眾化。但就是這樣,反而讓辦公室里的老師都聽懂了七七八八,所以第一時間就明白了她在干什么。 粗略地翻譯一篇散文,不難,難得是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在幾乎毫無準備地情況下翻譯——這簡直就是同聲傳譯的地步了好嗎?! 這下子還有什么好質(zhì)疑的? 這篇短文的翻譯簡直就像是一巴掌摔在那些人的臉上:偷試卷?需要嗎?! 王鏞摘下眼鏡擦了擦,再次戴上眼鏡時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時的樣子,道:“好的,我知道了,我會處理的,你安心學習吧。”然后再說了點諸如“不要偏科”“熱愛學習”之類的話,便把安蓉蓉放了回去。 當安蓉蓉回到教室的那一刻,原本喧嘩的聲音在瞬間沉寂下來,所有人——就連平時幾乎想要把頭長在書上的學霸團們都向安蓉蓉看了過來——試圖從安蓉蓉的臉上尋找出幾分蛛絲馬跡。 但他們失望了。 在安蓉蓉回到自己的座位后,班里的一些人你推我我退你,終于,自開學來就沒跟安蓉蓉搭過話的同桌,一個名為馮丹丹的短發(fā)女孩開口道:“蓉蓉,班主任剛剛叫你去干啥?” 被那一聲親昵的“蓉蓉”叫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安蓉蓉面無表情搖頭:“不知道?!?/br> 馮丹丹頓時有些著急:“哎?班主任叫的是你,你怎么會不知道?” 安蓉蓉死魚臉一擺:“不知道。” 小姑娘臉皮薄,被安蓉蓉擋了兩下,頓時神色難看地扭過頭去,也不管那些向她擠眉弄眼的人,不打算再理會安蓉蓉了。 而男生倒是臉皮厚,但是成績好的學生不好意思主動跟安蓉蓉搭話,成績差的人昨晚通宵游戲又或是干別的什么還沒睡醒,更沒心思理會安蓉蓉了,于是安蓉蓉周圍再次安靜下來,算是還了安蓉蓉一個清凈。 也不知道王鏞到底做了什么,原本傳得沸沸揚揚的八卦漸漸平息了下去,那些怪異的目光也隨著時間逐漸消失。 而就在安蓉蓉快把這事兒忘了的時候,在十月下旬的某一天,班主任把安蓉蓉又叫去了辦公室,而在安蓉蓉回到教室后,王鏞向高一194班的同學十分淡定地宣布了一個消息:安蓉蓉被校方選中,將在高一下學期,也就是來年的三月份作為校方代表之一,參加全國英語競賽。 這個消息對于高一194班,甚至是全校來說都十分震驚,畢竟安蓉蓉那些八卦才消褪不久。 但是他們卻沒有投入更多的時間來關(guān)注這件事,因為有對于他們來說,更為重要的事發(fā)生了:校運動會開始了! 班主任們明確表示,除了高三年紀之外,每個班都要出足夠的人數(shù)來參加,就算是湊人數(shù),也要湊上! 作為新一代“小皇帝”,千嬌萬寵長大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代表們紛紛表示一個頭兩個大。 ☆、第11章 chapter.11 要說學校的班委們最討厭的是什么,那絕對就是運動會。 不是因為耽誤了學習時間,也不是因為需要自己上場流汗,而是因為人數(shù)湊不夠。 對,就是人數(shù)湊不夠! 其實以往一中還是秉持著自愿原則召開運動會的,那個時候的學生多單純啊,振臂一呼,一呼百應(yīng)。一說要開運動會,一學校大半學生都呼啦啦上了。 現(xiàn)在呢?別說大半,能湊齊所有項目的人數(shù),學校老師們要感動哭了。 不過日理萬機的校長自然是沒時間管這種“小事”的,老師雖不說日理萬機,日理千機也是有的,于是這件事就落在了班委們的頭上。 而作為被“授予重任”的班委們,自然是苦口婆心,見人就大肆安利一番,但奈何效果甚微,一圈下來報名的也不過寥寥幾人,把那報名表翻開一看,凄涼得幾乎要令人落淚。 面對這樣的情況,正處于死不認輸?shù)那啻浩陔A段們的班委們自然是越挫越勇,其纏人的賣力度堪比“傳”說中的“銷”售組織,讓一票同學們煩不勝煩。 為了避免班委們的sao擾,早就料到了這種情況的安蓉蓉每次下課都會順著墻根溜走,到了上課的時候再順著墻根溜回來。 這樣的做法的確讓安蓉蓉安靜了好些時候,但是這種做法有利也有弊:雖然躲過了班委的sao擾,可學??刹粫诮淌彝夥耪n桌,換句話也就是說安蓉蓉沒有能夠繼續(xù)翻譯的地方,所以也只能“被”休息了。 不過勞逸結(jié)合才是正理,而且運動會不就這么幾天嘛,馬上就過去了! 抱著一本牛津字典復(fù)習的安蓉蓉這么安慰自己。 由于運動會(會放假)的熱潮卷席了整個學校,學生們歡欣鼓舞,熱情奔放,氣氛十分高昂,讓只求清凈的安蓉蓉不得不繞了個圈子,直到坐在高三教學樓下的長椅上才松了口氣。 但還沒等安蓉蓉把椅子坐熱了,就聽到靠近校圍墻那一側(cè)的小樹林——又或是雜木叢——傳來了悉悉索索的細碎聲音。 安蓉蓉一愣:該不會是什么蟲子吧? 在那一瞬間,各種軟體節(jié)肢生物在她腦中閃過,安蓉蓉惡寒地抖了抖,竟然坐都坐不住,直接跳了起來。只要一想到她剛剛坐的地方可能有各種各樣軟趴趴濕漉漉的東西爬過,安蓉蓉就覺得全身都開始發(fā)毛,一股惡心感怎么都止不住。 以后再也不來這個地方了! 安蓉蓉惱怒地想著,掉頭就走。 而就在這時,又是一陣窸窣聲傳來,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近。 安蓉蓉心里一個咯噔。 到了這時,安蓉蓉才發(fā)現(xiàn),分明是夏季,但這片雜木叢外竟然連一聲知了聲都沒有。 事有反常即為妖! 安蓉蓉不知道怎么地,突然想起很久前曾經(jīng)有人在她耳邊念叨,說是這些年因為壓力太大的緣故,這高三教學樓已經(jīng)有好幾個學生受不住壓力,跳樓了。 難難難難難難難難道是鬼嗎?! 原本被安蓉蓉嗤之以鼻的那些“校園傳說”在她腦子里打著轉(zhuǎn)兒,曾經(jīng)看過的無數(shù)鬼故事恐怖片甚至是貞子伽椰子都在此刻咔咔獰笑著…… 突然,一聲痛叫從雜木叢里傳來,安蓉蓉一驚,汗毛倒豎,大熱天的竟然出了一身白毛汗。 慢慢的,就在安蓉蓉緊張地注視下,一道黑影晃動著,慢慢拉高,然后撥開雜木叢的枝葉,向她走來…… 安蓉蓉感到腦子里似乎有根弦“啪”地斷了。 她以為她會尖叫,但事實上,她想也沒想地舉起手中的東西,掄圓了就砸向了那道黑影。 “嗷——” 一聲痛叫,那個黑影蹲了下來。 安蓉蓉定睛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那道黑影跟鬼相去甚遠,而且還是……老熟人! 安蓉蓉跟那人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才異口同聲道:“怎么是你?!” 衛(wèi)天昊目光落在掉在旁邊草地上那一本一看就十分具有兇器潛質(zhì)的牛津字典,頓時憤怒了:“喂!丑八怪!你謀殺啊??!” 在那一次被揍了之后,衛(wèi)天昊回去想了又想,終于在腦子里想起了一系列關(guān)鍵詞:軍訓(xùn)前一天,小樹林,被揍。 對,又被揍了,每一次見面都被揍,多么痛的領(lǐng)悟! 這會兒衛(wèi)天昊想不記得這個又丑又胖的女人都不行了。 但安蓉蓉卻聽得差點沒忍住上去再給這小子砸兩下。 丑八怪?又是丑八怪! 什么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叫嘴賤沒藥醫(yī)?安蓉蓉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 強忍住把這小子暴揍一頓的沖動,安蓉蓉看看衛(wèi)天昊一直捂住的肩膀,再想到她剛剛那么失態(tài)的反應(yīng),心里涌起的不知道是羞愧還是自嘲。 都一把年紀的人了……竟然還怕鬼,然后還把一個年紀差不多只有她一半的小鬼給揍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安蓉蓉自嘲地想著,完全忘記了她其實早就不是第一次揍衛(wèi)天昊了。 安蓉蓉回過神來,向前兩步,想要看看剛剛那一下砸成什么樣子了——光聽聲音就覺得很痛。 但看到安蓉蓉的靠近,衛(wèi)天昊一下子警惕起來,炸毛般地后退兩步,眼睛都快瞪圓了,道:“你想干嘛?” 安蓉蓉僵在原地。 想干嘛? 其實她只是想要道個歉而已,但……想想又覺得拉不下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