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沐乘風(fēng)并未著急回賣社飯的食肆找左芝,而是又在這條街上走了一遍,買齊了葫蘆和棗子用竹籃盛著,這才慢悠悠沿路返回。途經(jīng)城隍廟口,只見巴掌大的場地上擠了好多人,都是儒巾長袍的學(xué)子打扮,正在爭先恐后地看告示板上貼的皇榜。 南楚國是三年科考一回,去年因為平陽公主大婚,女皇特設(shè)恩科,意在普天同慶廣納賢才。今天是最后一場殿試的名次出來了,中榜者的名字寫在紅紙上,貼滿大都城中各主要干道。等候多時的考生頃刻蜂擁而至,滿懷期待地在皇榜上尋找自己的名字。 沐乘風(fēng)自然明了這些人如此狂熱是為何,他是不喜熱鬧的人,看見道路被堵得水泄不通,于是默默退到角落處,避開路人埋頭只顧走自己的路。 “嘿!嘿!”告示板周圍人潮如蟻,一名身形瘦小的男子被眾人擠到外圍,費力伸長脖子想去看皇榜。他踮起腳也還是瞧不見,于是便在外面一個勁兒往高處跳,模樣活像一只飛不起來的矮腳小鴨子。他垂頭喪氣失望不已:“看不見啊……” 沐乘風(fēng)目不斜視地走過他身旁,冷不丁被他一把抓住袖子。沐乘風(fēng)眸子一凜,冰冷的視線落在他的手上。 “這位兄臺,”瘦小男子拱手行禮,好聲好氣與沐乘風(fēng)商量,“不知能否請閣下替我瞧一瞧皇榜上的名字?小弟感激不盡?!彼谄鹉_尖與沐乘風(fēng)比了比,也不介懷自身殘缺,而是大方笑道:“我要是有兄臺這么高就好了,也不愁出門只能盯著人家背脊看,呵呵?!?/br> 哪知他的爽朗并沒打動沐乘風(fēng),沐乘風(fēng)眉眼冷清如故,甩袖拂開他的手,往旁邊邁出一步,看神色竟是不屑結(jié)交的樣子。矮個男子大約是沒料到碰上這種冷面冷心的人,想也未想又伸手去抓:“兄臺請留步!小弟姓賈名楠,勞煩兄臺您看看榜上有我名字沒有?” 沐乘風(fēng)疾行如風(fēng)根本讓他連衣角也沒摸到。走出兩步他微微側(cè)目,似乎無意掃了眼告示板,道:“無?!?/br> 極為吝惜地扔下冷冰冰一字,沐乘風(fēng)頭也不回就離開。名叫賈楠的男子還傻傻站在原地,眼睛里流露出惘然的情緒,仿佛有點失魂落魄。 “公子!”不一會兒賈楠的書僮從人群里擠出來,大汗淋漓氣喘吁吁地說:“沒、沒有……”賈楠還望著沐乘風(fēng)走遠(yuǎn)的地方發(fā)愣,聞言只是淡淡“哦”了一聲。書童擦把汗,順著他的目光張望:“公子你看什么那么好看?”賈楠方才回神,低頭顯得有些沮喪:“沒有便罷了,回府吧?!?/br> “嘿嘿,雖然榜上無名,但小的以為——”書童忽然莫名發(fā)笑,竟然說:“沒中才好!”賈楠不解,秀氣的眉毛擰在一起:“此話怎講?”書童得意笑道:“因為皇榜上只有恩科進(jìn)士的名字,但三甲未在其列。聽說是陛下尚在斟酌名次,遲遲未曾定奪,約莫中秋那日才會正式放榜。公子您就等著吧,小的打賭,您最差也是個探花郎!” 賈楠聽了又生出些許希望,道:“高中與否于我而言倒是無所謂,如若真的能中,那我就……”或許是覺得名列前茅的祈愿不大現(xiàn)實,他又搖了搖頭,嘆道:“且隨天意罷?!?/br> 那廂,丁思集大概是被撞得厲害了,彎著腰半天直不起身。左芝見狀趕緊把他扶到食肆坐下。 她緊張按住他的肩頭:“四季豆你怎么樣?哪里痛啊,要不我陪你去看郎中?”丁思集一手揉著腹部,另一只手搖擺拒絕:“多謝姑娘好意,我沒事……歇一會兒就好……”他停頓一下,又道:“在下姓……丁,丁思集,集思廣益之思集……” 丁思集胃部一抽一抽的,說話也沒那么連貫,左芝一聽愣了:“嗯?燉四季豆?” “呵……”丁思集不覺笑了出來,覺得這位莽撞姑娘倒是嬌憨可愛,他忍著腹痛,伸出指頭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寫下兩畫:“是丁,一橫一豎鉤?!弊笾セ腥淮笪颍骸芭杜?,是這個,我曉得了。昨天明明還記得的,今兒個就忘了?!?/br> 她捧腮笑得燦爛,丁思集亦含笑盈盈,又蘸水寫起字來:“還有思集……”左芝乍呼呼打斷他:“知道知道,集思廣益之思集嘛,不是四季豆!”她也把碟子里的蜜棗兒拿出幾顆擺在一起,形成一個豆莢模樣,“可我還是覺得四季豆順口,而且還能吃,不像你,撞一下就去了半條命似的?!?/br> 丁思集也撓著頭笑了:“常說百無一用是書生,瓜豆倒也比我有用,至少可以果腹,呵呵……” “也沒啊?!弊笾伷鹨活w小蜜棗用嘴去接,接住后心滿意足地吃起來,落落大方道:“你們讀書人腦瓜子都很靈光,我可沒你們聰明,所以我娘常說要我嫁一個很會讀書的人,以后生的孩子才聰慧?!毕肫鹗赖你宄孙L(fēng),她臉上浮起幸福的笑容,“我也喜歡讀書人?!?/br> 丁思集的臉微不可察地紅了紅,低頭小聲道:“姑娘……倒是坦率?!弊笾焊鶅簺]把他的神色看在眼中,自然也不往心里去,反而很豪氣拍拍他肩頭:“好好讀書,以后有大出息的。” 雖說因為當(dāng)今女帝的緣故男女大防倒也沒那么嚴(yán)了,可是被僅有過一面之緣的姑娘按住肩頭說了些曖昧之語,丁思集覺得整只胳膊都燙呼呼的,像被火燒火燎。他趕緊喝下一大口茶水壓住心頭悸動,然后說上正事:“對了姑娘,不知沐大人今日是否在府中?” “他……”左芝剛要老實回答,轉(zhuǎn)念一想眼珠轉(zhuǎn)轉(zhuǎn),反問道:“你找他有什么事?”丁思集也不防備她,答道:“公事,事關(guān)重大,十萬火急。” 一聽是公事,左芝心里頭就不高興了。她家死木頭好不容易才休息一天,陪她出來談?wù)勄檎f說愛,怎么還要被那些破事纏身?討厭的四季豆,不許你打攪別人夫妻恩愛! 左芝暗中不悅,表面笑容依舊,睜眼說瞎話:“沐大人他有事出京去了,要過段日子才回來?!倍∷技宦牶蒙@訝:“出京?去了哪里!多久回來!”左芝聳聳肩膀:“他沒說去哪兒,我也不知道。至于多久回來,這可不好說,快則半月,慢則半年吧?!?/br> 丁思集頓時耷拉下臉,失望道:“半月還好,可是半年……不能拖那么久,已經(jīng)迫在眉睫了?!彼恢獮楹螒n心忡忡,兀自沉思了片刻,忽然正色央求左芝,“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 他從懷里摸出一封信,交到左芝手里,鄭重其事地說:“我是通州洛水縣令,不能在都城待太久。過幾日我便啟程回洛水,如果之后沐大人回來,請你把這封書信親手交到他手上,務(wù)必要親手交予!他見信便知原委,我話不能多說,否則也許會連累你……姑娘,通州百姓的生計就仰仗你了,丁思集先在此謝過!” 他神情激動語氣肅重,說罷竟然要下跪。左芝嚇得一把拉住他:“快起來快起來,別人看見了!好好好,我答應(yīng)你就是,你這么激動干什么,真是的,被人瞧見還以為我又隨便欺負(fù)人……” 年輕的臉龐因為激動而泛起緋紅,丁思集有些赧然,訕笑著說:“一時情急失態(tài),姑娘見諒?!弊笾ヅ呐男馗闪丝跉猓行┼凉郑骸氨荒銍?biāo)懒?,動不動就要跪,又不是上墳掃墓?!痹挼酱颂幩蝗幌肫疸宄孙L(fēng)大約要回來了,可不能讓死木頭瞧見這個傻瓜四季豆! 左芝急忙趕丁思集走:“那個四季豆,你肚子不痛了哦?那你走吧,我再坐一會兒,要等個姐妹喝茶敘舊呢?!倍∷技娝桥c其他女子相約,想到自己與她男女有別,于是便起身告辭:“那好,我先走了。姑娘,一切就有勞你了,在下感激不盡。” 再三道謝后,丁思集剛剛離開食肆,沐乘風(fēng)的身影就出現(xiàn)在店門口。左芝見兩人恰好擦身而過,懸著的心終于落下,飛快把信藏在袖子里,高興地?fù)]手喚沐乘風(fēng):“相公!” 走到街尾的丁思集此時腳步一頓,伸手入懷摸出一塊手絹。被踩臟的絹帕早被洗得雪白,他疊好放入懷中已然好幾日,就等著碰見左芝還她。丁思集捏著帕子剛要轉(zhuǎn)身,忽然心念一動,又停了下來。 反正……也許過幾日還要見面,倒是再還她便是。 他又一次這般想,于是把手絹放了回去,揣在心口窩的位置,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3╰)╮ ☆、第十二章 妻開得勝 未及天黑,大都城家家戶戶都已在門口掛上燈籠,蜿蜒街道點綴著一盞盞燈火,宛如燭龍延綿。 左芝似乎玩興還濃,牽著沐乘風(fēng)的手往夜市方向而去。沐乘風(fēng)慢悠悠跟在她身后,抬頭一看天色,道:“晚了,回家罷?!?/br> “去嘛去嘛,木頭去嘛……”左芝親昵地抱住他胳膊蹭蹭,撒嬌道:“就去一會兒,我聽說清河橋頭有家蜜藕做得特別好吃,咱們?nèi)L兩塊?”沐乘風(fēng)凝眉,探手去摸摸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斷然否決:“不行?!彼晦D(zhuǎn)身,不由分說拉住她回家。 左芝心愿未了便死纏爛打起來,蹲在地上不肯走,死死拽住他衣角:“木頭,好木頭,你就答應(yīng)我嘛,我真的買了蜜藕就走……絕不多看其他東西一眼!我保證!相公大人,相公大人……”任她嬌嗔賣乖,哪知沐乘風(fēng)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就是不松口:“不行,回家?!?/br> “不理你了!”左芝求了半晌也不管用,索性扔開他的衣裳,賭氣道:“我肚子餓,沒力氣走路,除非吃塊蜜藕!”沐乘風(fēng)低眉瞅了眼她圓滾滾的小肚子,眼角瞄到被她出汗小手揪得皺巴巴的衣裳,眉毛挑挑:“要我背你?嗯?” 一聽說他要背自己,左芝嚇得跳起三丈高,連忙拒絕:“不不不,相公大人一番好意我心領(lǐng)了,我……”她心有不甘地往夜市那方望了一眼,百般留戀也只得忍痛割舍,“我還是自己走回去吧?!?/br> 沐乘風(fēng)聞言目光柔和幾分,親昵地摸摸左芝臉頰,真心真意夸獎她:“懂事了?!弊笾_他齜齜牙,做了個鬼臉。 你以為本小姐愿意走路呢?問題是寧肯學(xué)張果老倒騎驢也不能讓死木頭背啊,他有好好背過她么?他那是扛豬崽! 歸府之際晚風(fēng)漸起,涼颼颼的秋風(fēng)吹過來,左芝情不自禁抱緊雙臂打了個顫。沐乘風(fēng)不動聲色把她攬進(jìn)懷中,一路相偎走到相府。 屋檐下的紙燈籠被吹得左搖右晃,燈影惶惶。今日是萬海守夜,他同千江是孿生兄弟,左芝每每都搞不清楚哥倆誰是誰。 “大人回來了?!比f海恭敬地鞠躬,在主人家進(jìn)屋后合上大門,放上長形閂板。左芝還有些悶氣沒散,有意找茬:“千江!我這么個大活人你看不見啊!”萬海面含微笑:“少夫人,我是萬海。您是有事找哥哥嗎?要不我替您把他叫來?” 左芝嘴角抖了抖,瞪著萬海兇巴巴道:“管你千江還是萬海!你說,為什么相公進(jìn)來你就高興地喊他,對我卻裝作沒看見?你是不是故意的!”萬海雖是幼弟性子卻更沉穩(wěn)些,不慌不忙回話:“小的是先看見了大人,故而出言招呼。”左芝胡攪蠻纏起來:“那我隨后進(jìn)來你怎么不喊?我還是相公的娘子呢,你居然不打招呼,你定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大膽!” 萬海似乎對她的無理取鬧習(xí)以為常,又是好脾氣道:“少夫人言重了,小的沒有這個意思。下回您進(jìn)門,小的一定先喚您,可好?”他說完停頓一下,很快有些委屈地抬頭,撇撇嘴說道:“少夫人可別再認(rèn)不出小的了,小的是萬海不是千江,您就只記得哥哥……” 萬海那含著半分哀怨半分埋怨的小眼神兒飄進(jìn)左芝眼中,她氣得牙關(guān)緊咬,貝齒咔咔作響。 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難啃的死木頭,養(yǎng)出一群刁奴! “千江單日值守,萬海雙日。”這時一直沉默的沐乘風(fēng)突然出言告知,左芝還是不甘心被萬海反擺一道,問:“那若是他倆私下調(diào)換呢?這又怎么分得出來,長得穿得都一模一樣?!便宄孙L(fēng)波瀾不驚道來:“萬海比千江略高一寸,且千江微有駝背,萬海無?!?/br> 左芝恍然大悟:“哦——”她把萬海從頭到腳打量一遍,摸摸下巴笑得不懷好意,“萬海嘛,我記住你了!咱們走著瞧啊!”看著她有心算計的模樣,萬海只覺冷意從腳底涌上,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放好?!便宄孙L(fēng)先把手中竹籃遞給萬海支走他,接著又才喊左芝回房休息。左芝小跑上去,追著沐乘風(fēng)問:“千江萬海你分得清,那叮叮鐺鐺呢?你分不分得清???” 沐乘風(fēng)點頭。左芝驚訝地眼睛瞪大:“我這個當(dāng)姑姑的都搞不清楚,你統(tǒng)共就見過他們幾次,怎么就能分清了?!”沐乘風(fēng)一語點破奧妙:“叮叮愛笑,鐺鐺不笑?!弊笾ヅ叵胍粫?,覺得還真是這樣。左虓的一對小寶貝,同時拿東西去逗,一個笑得咯咯的,一個面無表情,只會睜著黑眼珠子使勁看。 原來如此。左芝雀躍撫掌:“是這樣呵,下次我就不會鬧笑話了,相公大人你好厲害?!彼h(huán)住他的腰,仰起臉用崇拜的目光看著他,彎月般的眸子里盛滿毫不掩飾的傾慕愛意。 沐乘風(fēng)似乎顯得有些不自在,他拂開左芝抱住自己的手,轉(zhuǎn)過臉平聲說道:“你先休息,我……有事去書房?!?/br> 燃過馥郁情香的房間里還依稀殘留著細(xì)細(xì)煙絲,左芝走進(jìn)來看見一室粉紅旖旎,差點還以為自己踏錯了房門。她揉揉眼睛又看,見到鶯兒刻意把燭火吹滅兩盞,只留下一盞奄奄將息的,昏黃燈色看什么都朦朦朧朧。 “鶯兒你干嘛呢?我眼睛都花了,快把燈點上?!弊笾ヒ怀雎暎L兒就笑呵呵迎過來,神秘兮兮拉住她手:“小姐別急,我給您看樣好東西!” 彈指間,一塊比手絹大不了多少的紗巾塞進(jìn)左芝手心。左芝低頭一看,納悶道:“這是啥?我叫你找海棠手絹,你怎么給我塊抹布?”她提起來在眼前晃晃,愈發(fā)不解:“形狀也怪怪的,方不方圓不圓,居然還有兩個洞……” 鶯兒警惕地往門口看了看,發(fā)覺沐乘風(fēng)沒在,這才掩嘴小聲道破玄機:“小姐,這是肚兜!我專門為您做的,你今晚穿上給姑爺看!” “肚兜?!”左芝的聲音驟然提高,手指頭穿過所謂肚兜上的洞,眉頭都皺作一團,“咱們相府窮成這樣了?做塊肚兜也要省料子,而且還用的是破布?” 鶯兒急得直跺腳:“不是不是!這件小衣是這樣的……”小丫鬟一陣著急,湊上去咬住左芝耳朵一氣說個清楚,詳詳細(xì)細(xì)解釋了一遍。左芝耳根子忽然紅了,她按著鶯兒所言把肚兜往身上比了比,只見薄如蟬翼的紗輕軟朦朧,點綴著碎碎繡花,看起來倒也別致。唯獨胸前兩個該有遮掩的地方?jīng)]有圖案,甚至還開了兩道口子。 若是穿上這個,那么小土丘就會……冒出來? 左芝想到這里害臊得不行,一把扔掉肚兜,啐道:“呸,我才不要穿這個,羞死人了……”她手指頭戳著鶯兒腦袋,又羞又氣罵道:“壞丫頭,一天腦子里想得都是什么?盡出這種、這種……沒臉沒皮的餿主意!” “小姐,我也是為了您好!”鶯兒忠心耿耿,就算被罵也不改初衷,“您再不把姑爺抓緊些,萬一以后他果真納妾怎么辦?您瞧瞧上京的那些公子哥兒,有誰不是吃著碗里的望著鍋里的?只有咱們侯府不一般,老爺對夫人好,少爺對少奶奶好,可那都是萬中無一的。小姐我說實話您可甭氣,我反正信不過姑爺,長得俊的男人九成九都靠不住哩!這又是在姑爺?shù)牡乇P,您得多用點手段,把他看牢些。” 左芝聽了抿住嘴,心里頭也有些動搖。鶯兒的話說得也有幾分道理。天底下的男人么,有幾個是忠貞不二的?就算有,她左芝就能碰見那萬里挑一的?再退一萬步講,給她碰上了,她又憑什么讓別人死心塌地?她有自知之明,除了家世顯赫,她一無美艷外貌二無賢淑品性三無驚世絕才,她只是個任性胡鬧膽大包天的小丫頭,名聲風(fēng)評還壞的多過好的。 只是老天眷顧,打包送給她一個完美無瑕的沐乘風(fēng)。這份厚厚的恩賜,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她都要捍衛(wèi)到底! 鶯兒又把肚兜撿起遞給左芝,左芝默默接了過來,還是覺得有些難為情:“真的要穿啊……也不知木頭看見會是什么反應(yīng)?話說回來,鶯兒你怎么想出這個東西的?” 鶯兒有點小得意:“我和小姐心靈相通啊,您只用一個手勢,我就懂您的意思了!至于這塊肚兜嘛,是我照著您大婚時的開襠喜褲做的。誒?小姐,要不我再給您縫條褲子,跟小衣正好配成一對兒?!?/br> 左芝一聽還要穿開襠褲,驚得急忙擺手:“不了不了!就穿這個,這個挺好的,夠了。” 鶯兒自信心膨脹,尚未成功已經(jīng)難掩喜悅之色,她小心翼翼捧起肚兜:“小姐,讓奴婢為您披上戰(zhàn)袍,預(yù)祝您今晚旗開得勝!” 作者有話要說:開盤下注,吱吱這仗是輸是贏哇? ☆、第十三章 木頭嫌妻 換衣裳的時候信紙從袖子里掉出來,左芝看見方才想起丁思集所托之事。她本欲前去書房交給沐乘風(fēng),無奈已經(jīng)換上“戰(zhàn)衣”,行動委實不便,況且,若是沐乘風(fēng)開口問起,她要怎么解釋此信來源?若被他知道她說謊騙人,說不定會被打屁股! 思來想去,左芝支使鶯兒去書房:“你叫那塊木頭回來睡覺,然后把這個悄悄放進(jìn)他的公文當(dāng)中。別讓他發(fā)覺了?!?/br> 鶯兒立即去往書房,走路時面攜凝重就如要英勇就義一般??粗喆吧嫌〕鰜淼膭尤松碛?,她小小地感慨了一番姑爺風(fēng)姿,然后叩門。 “姑爺,我是鶯兒?!?/br> 帶著冬日冰雪的寒冷聲音從內(nèi)緩緩飄出,沐乘風(fēng)如常不愿多言:“何事?”他沒開口讓鶯兒進(jìn)去,鶯兒自然也不敢貿(mào)然闖入,站在門口回道:“小姐差奴婢來請您回房安寢,都快子時了呢,姑爺?!?/br> 沐乘風(fēng)大概是還在批閱文書,道:“不必等我,讓她先睡?!?/br> 鶯兒一聽暗叫不好,過了子時沒兩個時辰他就要起身準(zhǔn)備上朝。若是這個當(dāng)口還不休息,哪兒來的時間讓小兩口親熱個夠?紅燭帳暖,春宵千金,斷斷不可讓“戰(zhàn)袍”毫無用武之地! 一咬牙,鶯兒撒了個彌天大謊:“姑爺,小姐好像生病了,您快去看看吧!” 話音剛落,緊閉的房門打開,沐乘風(fēng)驟然出現(xiàn),站在那里神色淡漠,只是眉心微微蹙起,不急不緩問道:“她不舒服?” 鶯兒小雞啄米般點頭:“嗯!大概是吃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又或者吹風(fēng)受了涼……反正小姐說身子軟軟的沒力氣,有些不對勁。以前在侯府她只要有個頭疼腦熱,侯爺和夫人、還有世子,甚至老太太都寸步不離地守在榻前,緊張得要命。”鶯兒說到這里由衷一嘆,哀戚戚道:“嫁到這么遠(yuǎn),生病了也沒家里人關(guān)心,小姐心里肯定很想家,也很難過……” “我去看她?!便宄孙L(fēng)終于同意,鶯兒差點情不自禁跳起來,可是抬眼一瞧,他竟然回頭去鎖書房的門。鶯兒急忙大跨步過去搶著說:“我來我來!姑爺您放著讓我鎖,您快去看小姐吧,她剛才差點都暈倒了,恐怕病得不輕!” 小丫鬟火上添油一把,讓左芝來勢洶洶的風(fēng)寒病燒得更旺。沐乘風(fēng)聞言頓時把門鎖扔進(jìn)鶯兒手中,腳踏白云般一眨眼就飄走了。 鶯兒計謀得逞,在他身后高興地直蹦跶。樂過以后她急忙貓腰溜進(jìn)書房,欲把袖中書信夾進(jìn)沐乘風(fēng)平日所看公文之中。 只是……這里幾大摞文書,究竟該放進(jìn)哪一堆? 平日除了打掃之人,沐乘風(fēng)不允外人隨便進(jìn)入此處,就連左芝也鮮有踏足。鶯兒就更甭說了,這是頭一遭進(jìn)到這里。看著四周書架上密密麻麻如天書一般的卷宗,還有桌案上正在批閱的幾百本文書,鶯兒一陣頭暈眼花。 “放哪里呢?” 正當(dāng)她踟躕不定,外面響起千江的聲音:“大人,是您在里面嗎?”鶯兒嚇得打了個哆嗦,順手把書信放進(jìn)離手邊一疊公文里,理理裙子裝作若無其事走出去。 “千江哥,是我?!柄L兒做賊心虛,故意對千江笑得溫柔,“姑爺去陪小姐了,讓我鎖門呢?!鼻Ы娝残Γ笄诮舆^她手中銅鎖:“我來鎖吧,鶯兒姑娘你回去休息?!柄L兒見他沒有起疑,終于松了口氣,說話都透著別樣的感情:“謝謝你千江哥。那我回了,你也早點休息,身子要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