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姐兒,你橫豎記得一句話,奶奶啊,是從來舍不得對你不好的?!毖诀邉窳饲俳銉阂痪?,琴姐兒瞧著鄭大奶奶點頭,鄭大奶奶把女兒摟進懷里,在這族內,壞了名聲,吳氏,我瞧你如何自處。 “這是個德字,續(xù)兒寫的真好!”青娘把著鄭續(xù)的手,描了一個字,對兒子微笑。鄭續(xù)已經(jīng)興奮地說:“娘,我曉得,這是父親的名諱?!?/br> “那你曉得娘的名諱嗎?”鄭續(xù)遲疑了,青娘點一下兒子的頭:“好了,內諱不避,娘的名諱,你不避也沒關系。”鄭續(xù)的腮幫子鼓起來:“這可不成,娘,您的名諱是什么?” 青娘正要說話,就聽到門外傳來綠兒有些變調的聲音:“奶奶,六奶奶來了?!鼻嗄锱读艘宦?,鄭六奶奶就掀起簾子走進來,瞧見青娘在那教鄭續(xù)寫字,鄭六奶奶干笑一聲對青娘道:“原來二嫂讀書識字,并不像外頭說的一樣!” 青娘讓綠兒把鄭續(xù)帶出去,又讓喜兒倒了茶,這才請鄭六奶奶坐下:“六嬸嬸請坐,這外頭說的,總有不實之語!” “哦,嫂嫂的意思,這外頭對你說的,都是不實在的話了?”鄭六奶奶怒氣沖沖地來,聽了青娘這兩句,竟覺得怒氣消了一些,只有順著青娘的話說。 青娘微微一笑:“這事啊,就要看怎么想的了?!编嵙棠贪櫭?,遲疑了下還是問出:“別的也就罷了,二嫂,你也識文斷字的,難道連長幼有序的道理都不懂了?這會兒,外面都傳開了,說你氣暈了大嫂,二嫂,說句推心置腹的話,這在族內,要緊的是名聲?!?/br> 青娘哦了一聲,并沒說話,這讓等著青娘反駁自己的鄭六奶奶不由一愣,瞧著青娘說不出話來。 青娘已經(jīng)笑了:“六嬸嬸沒有別的事?”鄭六奶奶被青娘這話問的什么都說不出來,張張嘴沒聲音。青娘已經(jīng)道:“既然六嬸嬸沒有別的事,那我也不多問,這大嫂,原先在族內是什么樣的,這會兒在族內又是什么樣的?若六嬸嬸能答我一句,大嫂從頭到尾都是這樣的,是個頂頂和氣的人,那我這會兒就去給大嫂賠禮道歉,如何?” 鄭六奶奶很想答一句是,可也曉得,鄭大奶奶之前真不是這樣的人,青娘看著鄭六奶奶在那張口結舌,唇邊笑容閃現(xiàn):“既然如此,六嬸嬸又何必打抱不平,有些事,說出來,傷的不是我,而是別人?!?/br> 說著青娘就站起身:“六嬸嬸今兒來探病,來的時候也久了,還請回家去!”鄭六奶奶不由自主地站起身,青娘送她出去,走了一步青娘就微笑:“至于我,我從不在乎我在別人眼里是個什么樣的人,也不在乎外頭怎樣說我,人嘴兩張皮,誰計較的了這么多?六嬸嬸請罷,有些事,總要自己清楚了,再來替人出頭,才是對的!” 鄭六奶奶怒氣沖沖地來,偃旗息鼓地去。很快鄭大奶奶就曉得了,鄭大奶奶唇邊不由現(xiàn)出諷刺:“沒用的東西!” “奶奶您又何必生氣,這六奶奶,原本嘴就不算巧,再說這二奶奶,”丫鬟說著就皺眉:“原先可真是把人都給騙過了,以為是個什么都不懂的村姑呢?!?/br> “她騙過了人,正好!”鄭大奶奶當然不是這樣就可以認輸?shù)?,畢竟當日|她曾絕地逢生,此刻也定然能再翻盤。鄭大奶奶咬著牙地在想。 “大奶奶那邊,要設酒席,請一請族內長輩?”青娘聽到綠兒的話,有些驚訝地問,接著笑容不由帶上幾分冷然。綠兒點頭:“奶奶,不但如此,我總覺得,覺得……” “覺得什么?覺得大奶奶會對我們不利?”青娘一口說破綠兒的心思,綠兒的臉不由微微一紅,青娘已經(jīng)笑著道:“她要對我們不利,這是明擺著的事,旁的不說,就說我們初回來時候,她就把你們兩個送過來了,那時,可還是利?” 綠兒的臉這下更紅了,跪在青娘面前道:“奶奶恕罪,那時候不曉得奶奶是這樣的人,要曉得了,就算……” “起來罷,我不過說句玩笑話,怎么就跪下了?”青娘叫綠兒站起,接著青娘就笑了:“這也好,橫豎這事情,總要解決了!” 三老太爺?shù)热艘娻嵈竽棠糖踩藖碚?,十分奇怪,但還是應了。到的鄭大奶奶請客那日,這廳上的人早早就來了,各自在那說著閑話。 鄭大奶奶已經(jīng)換好衣衫,她在孝中,穿的全是素服,又沒施脂粉,瞧著楚楚可憐。外頭人來報,說酒席已經(jīng)齊備,客人也已到齊。鄭大奶奶這才扶著丫鬟的手起身。 吳娘子等在外面,瞧見鄭大奶奶的樣子,吳娘子雖然知道情形,也忍不住嘆了口氣:“奶奶這些日子,越發(fā)瘦了,總要……” 鄭大奶奶雖然瘦了些,精神還好,對吳娘子輕聲道:“瘦了才好呢,琴姐兒呢?我們一起出去!”丫鬟早把琴姐兒請來,鄭大奶奶拉住琴姐兒的手,琴姐兒覺得自己母親的手,竟然透著一股冰冷,眼圈頓時紅了。 鄭大奶奶把琴姐兒的臉抬起,對她輕聲道:“這會兒別哭,琴兒,你可記得我和你說的話?”琴姐兒連連點頭,鄭大奶奶帶著琴姐兒往前面廳上去。 三老太爺他們見酒席擺上,不見鄭明德出來陪客,三老太爺不由問一邊的吳管家:“這是怎么了?按說今兒,本該你們二爺出來陪客的!” 吳管家當然曉得是為什么,但還是對三老太爺恭敬地道:“今兒,是我們大奶奶吩咐的,并沒有和二爺說?!比咸珷敽退睦咸珷斅犃诉@話,都皺眉不語。 四老太爺正要端起酒杯,吳管家就道:“我們大奶奶來了!”這話一出口,眾人都驚訝,三老太爺可沒忘記,就在半年前,鄭大奶奶就是這樣把眾人請來,哭訴一番之后,逼眾人更改原先的決定,眾人盡管想著這邊的錢財,可也曉得要背上個逼死寡婦的名聲,畢竟還是不大好聽,因此就隨了鄭大奶奶。 今日,又是什么事?鄭四叔心中想著,見一個小廝在那,招手讓那小廝過來,悄聲吩咐,讓去把鄭明德請來,小廝應聲而去,鄭大奶奶已經(jīng)帶著琴姐兒走進。 ☆、第78章 瞧見鄭大奶奶和琴姐兒的裝扮,三老太爺不由吸了一口冷氣,眾人的眼神也是各樣都有。琴姐兒感覺自己娘的手心越來越冷,不由抬頭瞧了鄭大奶奶一眼。 鄭大奶奶卻沒有說話,只牽著琴姐兒走到酒席當中,不發(fā)一言,鄭大奶奶就拉著琴姐兒跪下。 果然如此,鄭四叔的眉皺的更緊,但長輩們還在,論不到鄭四叔先說話,鄭四叔往三老太爺他們那邊瞧去。果真三老太爺?shù)拈L眉抖了抖,就開口問:“侄孫媳婦,你今兒把我們請來,有什么話,說就是,哪有這帶著小孩子一走進來,什么都不說,只肯跪下的?” 琴姐兒已經(jīng)按照鄭大奶奶的指示,伏在地上。鄭大奶奶的手卻還放在琴姐兒背上,望著三老太爺語氣悲傷:“按說,這件事,我總該先說的,只是原先已經(jīng)說好,此刻又要反悔,我無言以對,諸位長輩卻也曉得,自從二叔一家回來,我不敢說事事周到,卻也十分歡喜,誰知二叔走了那么久,再回來已不是原先這樣。前日……” “前日我娘,被二嬸嬸氣病了!”琴姐兒感到鄭大奶奶的手從自己背上離開,于是抬頭望著三老太爺,口齒清楚地說。三老太爺和四老太爺交換一個就是如此的眼神,三老太爺這才開口對鄭大奶奶道:“當日也是你答應的,侄孫媳婦,要照我說……” “三叔公還請不要說,讓我說!”廳外已經(jīng)響起鄭明德的聲音,鄭大奶奶的頭低垂,可唇邊不自然地露出笑,就怕鄭明德不來,他來了,才能坐實他欺負自己,欺負自己這對孤兒寡母! 想著鄭大奶奶心中就真的悲傷起來,把女兒摟過來,緊緊摟住。琴姐兒靠在鄭大奶奶懷中,也十分悲傷,若是父親還在世,又怎會有這樣事情? 鄭明德已經(jīng)走進來,對三老太爺?shù)热斯笆趾?,鄭明德這才開口:“大嫂想要說什么,我做叔子的已經(jīng)盡知,正好今日|族人們都在這里,那我索性就借了大嫂的這席酒,和諸位說一下我的打算!” 鄭大奶奶曉得,此刻不說話,等鄭明德說出來,那時再行反駁,才能達到自己目的,因此只摟著自己女兒,一副等著鄭明德說話的樣子。 鄭明德瞧著鄭大奶奶懷中的琴姐兒,微嘆一口氣才對三老太爺?shù)溃骸按笊┮f什么,我也曉得,不外就是自從我們歸家,對大嫂如何不敬,甚至前兩日,大嫂還被氣暈的事!” 三老太爺?shù)热藳]想到鄭明德竟這樣直接說出,三老太爺?shù)拿级兜母鼌柡α?。鄭明德的臉色沒有變,依舊是那樣平靜:“三叔公曾經(jīng)說過,我這一回來,就只記好,不記壞。三叔公這話,自然是沒有錯的,只可惜,這個世上,不是只有我記得好,不記得壞,就可以的!” “二叔你這話,我做侄女的想要駁一下!”琴姐兒已經(jīng)沖口而出,旁邊有人呵斥:“小孩子家,這哪里輪到你說話!”鄭明德瞧著琴姐兒,對那個說話的人道:“這倒不必,小孩子家,原本眼該是清明的!” 這話似乎話里有話,鄭大奶奶的心不由一驚!琴姐兒得到鄭明德這句,腮幫子鼓起來:“都說兄友弟恭,妯娌之間也該如此。二叔,那日的事,我親耳聽見的,二叔,這可不能賴的!” “我也從沒想過賴!”鄭明德的話還是那樣平靜,對琴姐兒微微一笑:“琴姐兒,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好孩子,只可惜,可惜……” “二叔還在這要說挑撥離間的話嗎?”鄭大奶奶的身子微微顫抖,她瘦了許多,早不是鄭大爺活著時候那個珠圓玉潤的少婦,此刻又抱著琴姐兒,聲音都微微顫抖,活脫脫一副被鄭明德欺負的樣子。 鄭明德唇邊現(xiàn)出一抹嘲諷的笑,這抹嘲笑看在鄭大奶奶眼中,讓她心中的怒火更深,但為了達到目的,鄭大奶奶并不敢把怒火表現(xiàn)出來,只是眼淚汪汪地瞧著三老太爺:“三叔公,當著這么些人的面,他都這樣對我,三叔公,我……” 鄭四叔也覺得這不大像鄭明德平日的表現(xiàn),忍不住對鄭明德道:“明德,怎么說也是你大嫂!” “是??!怎么說也是我大嫂!”鄭明德哂笑一下,就對三老太爺?shù)溃骸叭骞?,此刻你也瞧見了,曾說過的過繼一事,三叔公,這會兒我只想說,我不愿意!” 鄭大奶奶聽到鄭明德這話,心里一塊大石放下,三老太爺?shù)共灰馔忄嵜鞯聲@樣說,就方才鄭明德和鄭大奶奶那劍拔弩張的樣子,鄭明德會答應繼續(xù)把兒子過繼出去,才是怪事! 因此三老太爺皺眉道:“孫兒,這事……” “我當然曉得,要過繼,自然是要先從我這房過繼起,不過我今兒就說一句,我不愿意!”鄭明德的話讓鄭大奶奶更為歡喜,但面上還是沒露出來,只抬起一雙淚眼,對三叔公哀切切地說:“三叔公,您都聽到了,二叔他,是想讓大爺絕后?。 ?/br> 三老太爺安撫地對鄭大奶奶揮下手,那眉皺緊:“這話不能隨便亂說的!” “我自然沒有亂說!”鄭明德看著鄭大奶奶輕笑:“況且,大嫂也曉得,沒有我這房,這族內想把孩子過繼過來的,不是一家兩家!到時立賢立愛,任憑大嫂去揀擇去!” 這明明是鄭大奶奶心里想著的話,可鄭大奶奶聽著鄭明德的話,特別是鄭明德的語氣,鄭大奶奶心中難免狐疑,鄭大奶奶藏起心中那絲狐疑,那張臉依舊哀切切的:“二叔,你休要……” “這不是大嫂這幾天想的事,又何必在這會兒和我說這樣的話?”鄭明德唇邊嘲諷笑意越來越深,接著鄭明德就對三老太爺?shù)溃骸盀榇鬆斄⑺?,這事,任憑大嫂去做,我絕不會多說一個字!” “明德,你到底,到底……”鄭四叔很想問問鄭明德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可說了好幾遍,還是覺得不好問出口。鄭明德倒笑了:“這沒什么不好說的,好教四叔得知,等過了年,我就在城里賃房子,帶上一家子進城去,四叔曉得,我是愛讀書的人,這么些年雖然荒疏了,可拿起書來,還是覺得能讀下去,總要多讀幾年書,到時去赴個考試,也不枉當年爹娘對我的期望!” 鄭四叔聽到鄭明德這話,那眼里不覺有淚,用袖子擦一下:“哎,你能這樣想,就太好了??墒悄氵@讀書去,家里的嚼用?” “四叔難道忘了,還有那間綢緞莊呢!”說著鄭明德轉向鄭大奶奶,唇邊笑容更為嘲諷:“嫂嫂放心,這些產業(yè),當初你和大爺,費盡心機,甚至不惜做下……” “住口!”鄭大奶奶有些失態(tài)地喊道,鄭明德瞧著鄭大奶奶:“大嫂到了此刻,還執(zhí)迷不悟?”眾人都被鄭明德和鄭大奶奶這會兒的對話給驚住了,三老太爺仗著自己輩分高,先問鄭明德:“到底是什么事?什么執(zhí)迷不悟,你大嫂和你大哥,當年做出什么事來?” “叔叔不曉得聽了別人在外傳的話,在那胡說八道,說我當年和大爺,用藥藥死了婆婆!”鄭大奶奶當然不能讓鄭明德?lián)屜日f出,搶在鄭明德之前把這話說出,說出之后,鄭大奶奶還喘了一口粗氣:“我今兒就在這,各位長輩要信的話,就把我立時打死在這里,我也毫無怨言,到了地下,尋到大爺,做一對冤鬼罷了?!?/br> 說著鄭大奶奶摟過琴姐兒:“只可憐我的琴兒,沒人照料!” 琴姐兒沒想到鄭大奶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嚇的連聲叫娘:“都是他們胡說的,娘,您怎會做這樣的事?”三老太爺和眾人都驚的吸了一口冷氣。 鄭明德瞧著鄭大奶奶,竟能做出這樣破釜沉舟的事來,到時除非能找到十足的證據(jù),誰也不會信自己。三老太爺已經(jīng)從震驚中醒過來,對鄭明德道:“這事實在太荒唐了,小人得勢,在挑撥離間也是難免的,你可千萬別信!” 四老太爺也點頭:“就是,這樣天打雷劈的事,誰會做出來呢?我就奇怪,怎么你們原先都好好的,這會兒回來,一個個就像誰騙了誰一樣,原來是被人如此挑撥離間,誰做出這樣的事,就該拿來,活活打死才是!” 鄭大奶奶在那嚶嚶嚶哭泣,手里面還摟著琴姐兒,心里卻在笑,這一關,總算過了,沒有這件事,鄭明德要怎樣翻盤?他就算聰明,有些歷練,畢竟還是嫩了些。 三老太爺被四老太爺提醒,在那叫道:“說的是,定是有人在那挑撥離間,快些把那說瞎話的人拿來,在這打死,免得傷了一家子和氣!” 鄭大奶奶抬起一張哭的十分傷心的臉,對三老太爺?shù)溃骸叭骞?,這件事……” “這件事是什么樣子,大嫂你也不用分辨,我雖愚鈍,卻也曉得是好是歹!”鄭明德打斷鄭大奶奶的話,還是那樣堅持,三老太爺?shù)拿及櫰穑骸斑@件事,當初我們都曉得的,確實是請的醫(yī)生不當,請了庸醫(yī),當時你大哥就領了人去,把那庸醫(yī)的鋪子給砸了,然后那庸醫(yī)連夜跑了。我曉得你心疼你母親去世的早,可這件事,真是天不公,并不是什么……” 三老太爺終究沒把那藥死的話給說出來,鄭明德的眼微微低下,瞧著地下一言不發(fā)。四老太爺已經(jīng)對三老太爺?shù)溃骸叭?,話既然都說到這份上了,想來侄孫心中,對他大嫂,難免會有不滿,你我又何必枉費心機?” 三老太爺眉皺起,四老太爺給他使眼色,三老太爺不由開始計算起來,如果鄭明德搬去城里,鄭大奶奶一人留在這里,有了嗣子,到時他們從中得到的好處是多少? 三老太爺不說話,這廳內別人輩分不夠,于是廳中陷入一種詭異的靜默。鄭大奶奶原本該是喜悅的,這一下就又把鄭明德給將住了,誰曉得鄭明德還是堅持要搬到城里去。沒有了鄭明德,族內的這些人?鄭大奶奶覺得自己哪里出錯了,鄭大奶奶在心中飛快地計算著,不知不覺把琴姐兒抱的更緊。 琴姐兒年紀小,又不曉得鄭大奶奶心中所想,只以為鄭大奶奶傷心呢,小聲叫了聲娘,就對鄭大奶奶道:“娘,等有了弟弟,我們就好好地把弟弟教好!” 鄭大奶奶這會兒不好和琴姐兒講這其中的是非曲直,情急之中,鄭大奶奶又滴淚下來,對鄭明德凄凄切切地道:“二叔,難道說,你心中還在怨我,怨……” “這家中產業(yè),盡交給你們母子,我只帶了我家人離開!”鄭明德也不解釋,只重復著這句話。三老太爺曉得鄭明德是鐵了心了,和四老太爺又交頭接耳說了兩句。 倒是鄭四叔有些不忍地對鄭明德道:“明德,雖如此說,可這份家業(yè),是你父親生前留下的,當初你父親,也曾說過,這份家業(yè),你大哥和你平分!” 這說到鄭大奶奶最害怕的事了,鄭大奶奶不由看向鄭明德。鄭明德微微一笑對鄭四叔道:“四叔的意思,我全明白,不過為了這份家業(yè),大爺當初做了什么,眾人都曉得的,我不愿背上一個欺負寡嫂的罪名!” 說話時候,鄭明德的眼往鄭大奶奶那邊瞧去,鄭大奶奶下意識地拉住琴姐兒的衣服,她瞧的明明白白,鄭明德的眼中,全是嘲諷!可一想到那么大筆產業(yè),鄭大奶奶決定把這些嘲諷當做沒瞧見,于是鄭大奶奶哀切切地又哭起來:“二叔這話,是責怪我們霸占產業(yè)?我一個弱女子,這些事,都是你大哥做的,況且你大哥當初,也是受了蒙蔽!二叔你若心里真不舒坦,我命吳管家來,給你跪著道歉就是!” “誰是誰非,大嫂心里清楚明白的很,此刻又說什么呢?橫豎我不會在這家中,以后如何,大嫂自求多福!”自求多福四個字說出,鄭大奶奶不由一抖! 鄭明德已經(jīng)團團作了一揖,起身對三老太爺他們道:“我今兒,也只說這一件事,等過了年,我就搬到城里去,那屋子這些日子我已經(jīng)在瞧,這里以后,只有每年清明回來祭祀我父母的墳墓。至于那些是是非非,都和我無關!” 眾人面面相覷,鄭明德對鄭大奶奶道:“大嫂,琴姐兒怎么說都是你的親生閨女!”琴姐兒不料鄭明德會說這么一句話,眉已經(jīng)皺的很緊,鄭明德已經(jīng)往外走,快要走到廳門口時,鄭明德停下腳步:“倒忘了,這要離開,別的罷了,要和大嫂討幾個人,除了原本我房里的丫鬟婆子,還請大嫂照了方才說的,把吳管家一家給我!” 說完鄭明德再不說別話,徑自離去。原本鄭大奶奶是想借鄭明德的手,除掉吳娘子的,可這會兒聽到鄭明德指明要吳管家夫妻,鄭大奶奶又不能把吳管家夫妻交出去了,吳娘子,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太多了! 鄭大奶奶心中在飛快算計,三老太爺已經(jīng)開口:“既然如此,今兒你請我們來,原本就是想立嗣子的話,那就商量商量,這族內的人,原本就可以任你挑!” 鄭大奶奶聽著三老太爺?shù)脑挘綇埩藦?,卻不曉得該怎么接話,還是琴姐兒拉了下鄭大奶奶的袖子,鄭大奶奶這才艱難開口:“是,三叔公說的是,這就……” 鄭明德走出大廳,瞧著站在那邊的吳管家,鄭明德走過去,走到吳管家面前,吳管家正伸著脖子瞧什么,不提防鄭明德走過來,還是鄭明德停下腳步,吳管家才發(fā)現(xiàn)鄭明德,吳管家急忙要行禮。 鄭明德瞧著吳管家,語氣平靜:“以后,你跟了我,就要各項事情,勞煩你了!” 吳管家不解:“什么,跟了二爺,這,今兒是要分家?”鄭明德瞧著吳管家:“不是分家,當初大爺為了這產業(yè),和大嫂費盡心機,你說,我要一說分家,是不是大嫂就先哭死過去?” 吳管家不由自主地跪下,給鄭明德磕頭:“二爺,小的……” “不用分辨,你做過什么,你心里有數(shù),你女人做過什么,她心里也有數(shù)。這世間,有些事,是不會過去的!”說完鄭明德就離去。 吳管家張大嘴巴瞧著鄭明德的背影,這話,怎么都透著不懷好意,真要跟了鄭明德,這日子,絕對不好過。可吳管家這會兒,什么法子都沒有。 吳娘子聽吳管家說了,他們要跟鄭明德去,吳娘子當時就嚇的雙手在那顫抖,吳管家皺眉:“你這是什么神情?雖說服侍二爺也不見的好,可總……” 話沒說完,吳娘子就一陣風地走出去,吳管家的眉皺的更緊,瞧這樣子,只怕有什么事,自己也不曉得,到底是什么事呢? 吳娘子到了鄭大奶奶上房,在那等了半天,鄭大奶奶才扶了琴姐兒回來,鄭大奶奶一張臉十分蒼白,琴姐兒神色也不見得好到哪里去。 吳娘子忙上前扶了鄭大奶奶,丫鬟倒來熱茶,鄭大奶奶喝了一口熱茶,才小聲地對琴姐兒道:“下去吧,我先歇歇!” 琴姐兒瞧著鄭大奶奶:“娘,還是我陪著你罷!”鄭大奶奶勉強笑了笑:“娘沒事,你乖,下去歇著吧!”琴姐兒十分不愿意地下去了。 吳娘子一等琴姐兒離開,就跪在吳娘子跟前:“大奶奶,方才的事,我都聽說了,二爺要了我們去,定是不懷好意的,大奶奶,大奶奶,求求您,您一定要……” “吳嫂子,你這會兒鬧什么?沒瞧見大奶奶的神色嗎?”丫鬟呵斥了吳娘子一句,鄭大奶奶疲憊地擺了擺手,丫鬟又道:“吳嫂子,奶奶要是能留的住,又怎會……” 說著丫鬟小聲:“罷了,這些事,吳嫂子你定然比我明白!”吳娘子怎不明白,正因為明白,才不能跟了鄭明德去啊,這一跟去了,只怕就是小命兒沒了。而要說逃走,吳娘子又沒有這個膽子逃走。這要逃走,也是要有人收留的,又有誰肯冒著得罪人收留自己? 吳娘子越想越害怕,膝行兩步,扶著鄭大奶奶的膝蓋:“大奶奶,求您去和二爺說,就說您身邊,離不得我!二爺是個善心人,聽了,也不會觸怒您,就會把我留下了!” 鄭大奶奶閉下眼:“他當著一屋子的人和我說的,那會兒我都應了,這會兒又去和他說這話,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