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杉笑，看著一身華衣錦服的白昕玥，拎裙叩拜，“民女傅云杉見過康樂公主?！?/br>
    “你這丫頭，來取笑我，該打！”白昕玥紅著眼似真似假的抬手朝她臉上拍去，臨到臉上卻越過她的臉頰，將她緊緊摟入懷中，“我好想你，想爹娘、大哥大姐、小弟小妹他們……”

    “公主，快請傅三姑娘去屋里坐吧，這里人來人往的……”她身旁的小宮女笑著提醒她。

    傅云杉笑著拍她的背，白昕玥忍了淚，擠出一抹笑，挽住她的胳膊，“走，我?guī)闳ヒ娢夷铩！?/br>
    “公主，是母妃?！毙m女嘟著嘴在她身后提醒。

    白昕玥無奈的朝傅云杉苦笑，傅云杉輕笑出聲。

    萃玉宮內(nèi)，玉妃娘娘正在見客，白昕玥湊到她耳邊輕聲道，“這是帝師府的二少夫人，娘家姓佘，是永康侯府的庶女，很會(huì)說話?！?/br>
    二少夫人？

    傅云杉搖頭，表示沒見過此人。

    不過有個(gè)攻于心計(jì)的傅二公子當(dāng)夫君，這個(gè)二少夫人潛移默化，想必從傅二公子身上學(xué)到了不少東西。

    殿內(nèi)的兩人都注意到了白昕玥挽著一個(gè)姑娘進(jìn)了來，傅二少夫人瞧著二人親昵的模樣和傅云杉挎在白昕玥胳膊上的手，唇邊露出一抹笑。

    “母妃?！卑钻揩h笑著對玉妃道，“她就是杉兒，傅云杉?！?/br>
    “曾救了你一命，后來又收養(yǎng)你的傅家三姑娘？”玉妃溫和一笑，容顏如玉，淺笑間周身一片安寧靜怡，讓人忍不住心就平和下來。

    傅云杉跪在地，“民女傅云杉參加玉妃娘娘，見過傅二少夫人?！?/br>
    “好孩子，快起來，過來讓本宮瞧瞧?！庇皴χ惺郑钻揩h彎腰將她扶起來，拉著她走到玉妃右手下座，“母妃，你瞧，這丫頭是不是個(gè)鬼靈精？”

    “胡說八道?！庇皴亮R女兒，白昕玥瞟了眼左下手坐的傅二少夫人，不再多說。

    玉妃抓了傅云杉的手，親切的問了她幾句家里人可好的話，傅云杉笑著答了，玉妃又賞了不少好東西，才松了她的手。

    “前幾日還聽我家相公說起傅家的三姑娘，說是個(gè)極其玲瓏剔透的姑娘，今日一見，果然是?！备刀蛉诵︻伻缁?，五十多歲的年紀(jì)卻一點(diǎn)也不顯老，看上去不過四十出頭的模樣，一身誥命服，既莊重又華貴。

    傅云杉淺笑，不驕不躁，“傅二夫人夸獎(jiǎng)了，民女實(shí)不敢當(dāng)。”

    “呵呵……這孩子是個(gè)懂事的?！备刀蛉诵χ柿耸滞笊系氖执?，示意宮女拿去給傅云杉，“你爺奶收養(yǎng)了我家頤兒，算起來咱們也是沾了親的，以后有空盡可來帝師府玩兒?！?/br>
    傅云杉瞧了眼那串手鏈，有些搞不清傅二夫人的意思，笑著接過，謝了二夫人，重新坐下。

    玉妃一直帶著笑看兩人互動(dòng)，見傅云杉坐下，才吩咐宮女傳膳。

    用過飯，幾人又閑聊了幾句，白昕玥拉了傅云杉去她的房間說話，一關(guān)上門，白昕玥就重重吐了口氣，急急的問傅云杉，“杉兒，傅明孝又派人去咱們家了？爹娘怎么樣？大哥大姐他們……”

    “爹娘沒事，哥姐他們也沒事。”傅云杉笑著安撫她，“我們都沒事，那些人恰好是樓重以前的部下，所以……”

    “那就好，那就好！”白昕玥倒了兩杯水，遞給傅云杉一杯，“我最近老是夢見家里出事，就央了母妃派人出去打聽，只得了這么一個(gè)消息。對了，你們現(xiàn)在住在哪里，我有空去找你們……”

    傅云杉微微一怔，他們一家來到應(yīng)天府已半月有余，玉妃娘娘若有心查她家的事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家與帝師府發(fā)生的事呢？她既然沒告訴二姐，自然有她的道理。

    ☆、132 皇帝心思，跟蹤

    她笑了笑，眨了眨烏溜溜的眼睛，一副我為你好的笑臉，“你剛回宮，還是不要引人注目的好，我有空會(huì)來宮里探你的。”

    白昕玥還想說什么，傅云杉已笑著將話題引到了她準(zhǔn)備的禮物上，白昕玥伸手點(diǎn)她的額頭，“就知道你會(huì)惦記，早給你準(zhǔn)備好了，一會(huì)兒你走的時(shí)候都給你帶著……”

    姐妹倆笑著聊了不少，多數(shù)是傅云杉引出話題，白昕玥說，兩人爭執(zhí)一番，笑著打和。

    臨走，傅云杉同著玉妃的面夸了一番帶她來的宮女，玉妃溫和的笑臉有一瞬間僵住，輕輕掃了眼站在不遠(yuǎn)處的宮女，隨即恢復(fù)如常。

    將傅云杉和傅二夫人一同送出了萃玉宮，玉妃笑著拍女兒的手，“楹兒，母妃累了，去房間歇息一會(huì)兒，你也回房休息，晚些時(shí)候咱們再一起去給太后請安?！?/br>
    “母妃沒事吧？要不要請?zhí)t(yī)過來看看？”白昕玥一臉擔(dān)心，玉妃欣慰的笑了，“哪有那么脆弱，不過是今天說了太多話，有些疲憊，歇息一會(huì)兒就好了?！?/br>
    白昕玥將信將疑的點(diǎn)了頭，吩咐玉妃身邊的姑姑宮女好好照顧，帶了自己的人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瞧著白昕玥出了大殿，玉妃重回到座位上，溫和的面容多了肅冷，淡聲吩咐身旁的女官，“去把如芳喚來?！?/br>
    “是?！迸俟曂顺鋈?，不一會(huì)兒就帶了白昕玥身邊的伺候姑姑來，正是帶傅云杉來萃玉宮的宮女如芳！

    玉妃垂眸喝茶，青色的翡翠茶盞顏色濃綠，雕琢巧妙，透明的杯子從外可見內(nèi)里翻滾的茶尖，很是好看。

    “你今日帶著傅三姑娘走了御花園？碰到了容妃？還起了爭執(zhí)？”

    如芳臉色一變，似想起什么，神色惶然，噗通跪在地，急急磕頭，“奴婢知錯(cuò)，娘娘饒罪！奴婢是怕公主等的焦急……”

    “拖出去，杖斃！”玉妃沒有抬頭，美麗的臉龐在煙霧中半隱半現(xiàn)，瞧不起臉上的神色。

    玉妃身邊的伺候姑姑悄聲道，“娘娘，公主若問起來……”

    玉妃細(xì)眉微蹙，瞧著手中晶瑩剔透的翡翠茶盞，眼睛眨也不眨的摔了出去，杯碎茶出，濃郁的茶香在大殿內(nèi)蔓延，伺候姑姑立時(shí)反應(yīng)過來，直起身子高聲道，“大膽宮女如芳不小心打碎了娘娘的翡翠琉璃盞，怕娘娘責(zé)罰，畏罪自殺！”

    “不！不要！娘娘饒命，奴婢一心是為了公主??！”如芳扒著地毯，大聲喊冤，“奴婢沒有做錯(cuò)，娘娘您不能殺奴婢……”

    “心蘭，讓她死個(gè)明白。”玉妃接過宮女遞過來的第二杯水，依舊沒有抬頭，她垂眸似專心在瞧著熱水中翻滾跳躍的茶葉。

    玉妃身邊的姑姑輕輕嗯了一聲，走上前去，“容妃娘娘每月逢單必游御花園，這你可知？”

    “知……知道?！比绶寄樕l(fā)白，死死咬著嘴唇。

    心蘭淡淡瞥了她一眼，接著冷聲道，“娘娘有吩咐，凡萃玉宮宮人，逢單絕不可從御花園內(nèi)過，你可記得？！”

    “奴……奴婢……記得。”如芳的臉色已轉(zhuǎn)灰白，眼中露出害怕，頭磕在地上發(fā)出嘭嘭的聲音，“奴婢知道公主和傅三姑娘的關(guān)系好……不忍公主等，才冒然從御花園……奴婢有錯(cuò)，不該心存僥幸……求娘娘看在奴婢一片忠心的份上，饒了奴婢這一次，奴婢再不敢了！”

    “如芳，事到如今你還不說實(shí)話！是想讓你家人給你陪葬嗎？”心蘭姑姑眼神一厲，居高臨下看著如芳。

    如芳聞言，猛地抬頭，雙眸露出不敢置信的巨大驚恐和恐懼，嘴唇哆嗦了好一會(huì)兒才頹然倒在地上，哭出聲，“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是、是容妃娘娘以奴婢的家人要挾，讓奴婢配合她演那么一出戲……娘娘……”

    玉妃皺眉，心蘭回到她身旁壓低聲音道，“娘娘，容妃是知道咱們宮的人逢單不去御花園的，為何……”

    “她是在警告我！”玉妃的臉色有些難看，一貫的和潤笑容消失無蹤，“萃玉宮那么多人她不選，偏選了本宮剛挑給楹兒的伺候姑姑！她分明是想借此事告訴本宮，她想動(dòng)本宮宮里的人隨時(shí)可以動(dòng)！”

    “他們榮坤宮真是欺人太甚了！”心蘭心思一轉(zhuǎn)，臉色沉了沉，“娘娘，聽說傅家三姑娘研究出的反季節(jié)蔬菜能讓人在冬天吃到夏天的菜，在全天啟甚至四國都是獨(dú)一份的！而咱們公主和傅家關(guān)系親近，六殿下和傅家的關(guān)系也近，您說，容妃娘娘的意思是不是告誡咱們不要跟六殿下聯(lián)手？！”

    玉妃點(diǎn)頭，長嘆一口氣，“我家無外親，內(nèi)無親密，不過是守著偌大的宮殿和好不容易回來的女兒過活，她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她不放心的怕是我這么多年長盛不衰的恩寵吧！”

    “娘娘……”心蘭跟隨玉妃多年，自是清楚她內(nèi)心的苦，若不是為等公主回來，她早離開了這捆綁窒息般的牢籠，遁入紅塵，尋一處春暖花開之處渡過余生。

    玉妃笑了笑，唇角苦澀，眸光看向榮坤宮的方向，她始終不明白，采竺jiejie曾經(jīng)那般溫柔的人，怎么會(huì)變成現(xiàn)在這樣？難道那個(gè)皇位真的那么吸引人？

    “將她處理了吧。”

    她起身，瞧了眼癱倒在地的如芳，輕輕嘆息，扶著宮女的手回了偏殿。

    心蘭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后，才走到如芳身邊開口道，“如芳，咱們十三歲就跟著娘娘，這十年來娘娘待咱們?nèi)绾?？?/br>
    “心蘭jiejie，我……”

    心蘭卻不等她說完，繼續(xù)道，“奴婢待咱們?nèi)缂胰艘话悖瑥牟淮蛄R，有好東西都想著咱們！宮女二十五歲可以出宮嫁人，我二十四，你二十三，就在上個(gè)月，娘娘悄悄問我可有意中人……說等把我送出宮，下一個(gè)就是你了，她連嫁妝都給咱們準(zhǔn)備了……”她話鋒一轉(zhuǎn)，眸子里掠過痛楚，“可你都做了什么？！你把娘娘又推入了漩渦當(dāng)中！”

    “我……我……我不是存心的……”如芳嚎啕大哭，滿臉都是深深的悔意。

    心蘭搖頭，“你若不死，榮坤宮的人還會(huì)利用你家人逼你做傷害娘娘的事……”

    如芳頹倒，臉色凄然，唇角卻漸漸勾出一抹笑的弧度，良久，她從地上爬起來，整了整衣服頭飾，跪朝向偏殿寢宮方向重重磕了三個(gè)響頭，“奴婢不爭氣辜負(fù)了娘娘的厚愛，盼來生再有機(jī)會(huì)伺候娘娘，以贖其罪！”

    話落，身起，朝著殿內(nèi)的柱子急沖過去，只聽嘭的一聲響，如芳額頭血流如注，倒在地上。

    心蘭閉了閉眼，沉聲吩咐，“再有賣主求榮之人，皆當(dāng)此例！將她拖出去好生安葬了?！?/br>
    “是！”殿內(nèi)的宮女太監(jiān)大氣不敢出，應(yīng)了聲，快速的將如芳的尸體拖了出去，將地面輕掃干凈。

    心蘭轉(zhuǎn)身，眼中的淚滾滾而下。

    ……

    上書房偏廳

    洪德帝丟了筷子，漱口凈手，瞧了眼容顏像極了他娘的兒子，眸子里漸生一絲笑意，醞釀的暖意還沒聚上心頭，就聽得樓重發(fā)出一聲嗤笑。

    他抬眼瞧去，只見那張酷似顏兒的臉布滿了不屑，不由怒起，抓了手下的筷子運(yùn)足了內(nèi)力，朝傅云杉扔去，“別用像你娘的臉做出這種表情！”

    “我娘？”樓重脖子一歪，躲過筷子，漂亮的唇抿成一條薄涼的弧度，看著洪德帝似笑非笑，“父皇還記得我娘長什么樣子嗎？”

    “你這個(gè)臭小子，你是故意回來氣我的嗎？”洪德帝的胡須翹起，臉上已是怒不可遏，身子一晃就朝兒子踹去，樓重哼了一聲，帶著椅子身子往后滑動(dòng)，輕松躲過洪德帝的攻擊，口中還不忘繼續(xù)激怒他，“老了嗎？攻擊的力道都沒了！”

    “混小子！你往哪跑？看老子不打折了你的腿！”洪德帝氣的臉色漲紅，伸手抽了墻上的佩劍朝樓重刺去，樓重邊躲邊嘲笑他，瞅準(zhǔn)時(shí)機(jī)，一把扯掉了洪德帝的腰帶，運(yùn)氣與上，化帶為劍，接下洪德帝的招數(shù)。

    大太監(jiān)愕然的瞧著衣衫松垮的洪德帝孩子氣的與樓重對打，不時(shí)大吼幾聲‘混蛋’，‘臭小子’，一時(shí)間，整個(gè)偏廳拳打腳踢聲入耳，兵器碰撞聲不絕。

    良久，洪德帝面色難看，似體力耗盡，樓重笑著停了手，看著他一臉輕蔑的搖頭，“果然是老了，才幾招就不行了。我看你還是早點(diǎn)讓位，沒事下棋釣魚算……”

    “六殿下！”大太監(jiān)急忙喚住他，這個(gè)殿下，怎么什么話都敢說喲。

    洪德帝拿起手中劍，咆哮一聲，“你這個(gè)混小子！老子說過多少遍了，不要頂著你娘的臉說這樣的話！”

    樓重閃身而上，身影如電，飛快的在洪德帝周身大xue連點(diǎn)幾十下，洪德帝張口噴出一口黑血，正照樓重的胸口。

    “六殿下！”

    樓重臉色蒼白，腿腳有些發(fā)軟，大太監(jiān)緊張的喚了一聲，洪德帝伸手扶住兒子，將他扶到椅子上坐下，一臉憂色，“重兒，你怎么樣？”

    “你試試兩息間點(diǎn)遍周身大xue費(fèi)不費(fèi)功夫！”樓重瞟了眼洪德帝，“我還跟你打了半天?！?/br>
    “你……”

    “啟稟皇上，樓太醫(yī)求見?！?/br>
    洪德帝看了眼兒子，起身整了整衣服，對太監(jiān)道，“宣?！?/br>
    樓太醫(yī)進(jìn)了廳，瞧見樓重的模樣，笑著搖了搖頭，問道，“皇上可是把余毒吐出來了？”

    “余毒？”洪德帝瞧著樓重胸前的黑血，皺眉瞧樓太醫(yī)，“樓太醫(yī)的意思……”

    “皇上一年前中的毒并未完全清除，日積月累堆在了心口，老夫讓六殿下故意激怒皇上，讓你能將胸中的余毒吐出來?！?/br>
    “吐出來就沒事了。”大太監(jiān)問道。

    樓太醫(yī)笑著點(diǎn)頭。

    洪德帝垂眸看著兒子，目光復(fù)雜。

    ……

    傅云杉和傅二少夫人一起出了萃玉宮，樓重宮里的小太監(jiān)在外候著，遠(yuǎn)遠(yuǎn)瞧見她們二人過來，笑著迎上來，“見過傅二少夫人，見過傅三姑娘?！?/br>
    “有勞公公帶路?！?/br>
    因有傅二少夫人在場，小太監(jiān)除了帶路和偶爾提醒一下腳下臺(tái)階，沒說多余的話。

    這倒成全了傅二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