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釋青對著第五君的眼神，輕柔道：“我不知道你是否跟我想的一樣，我就先說了?！?/br>
    第五君靜靜地看著他。

    齊釋青：“我懷疑那個瘋了的墮仙，是玄九?！?/br>
    第五君瞳孔猛一收縮。

    他自己在心中作此猜想是一碼事，齊釋青毫不掩飾地說出來是另一碼事。他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于齊釋青處處瞞他了，此刻竟然能把這種猜想都說出來，第五君當(dāng)下的反應(yīng)是：

    少主在試探我。

    于是他下一刻就強(qiáng)迫自己放松下來，沒有任何意味地眨了一下眼睛。

    “如果他是玄九，那也許一切都能說的通。”

    齊釋青在第五君榻邊坐下，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則撫摸著他的臉。

    “當(dāng)年玄九害你，逼你離開玄陵門，并且房中藏有邪神之物，被大長老處死。但仔細(xì)想來，當(dāng)時沒人親眼見過玄九的尸體，只看見了大長老往一個棺槨上下安葬符，很有可能大長老并沒能忍心親手清理門戶，而是將他秘密關(guān)在外面?！?/br>
    第五君感受著一側(cè)臉頰的暖意，平生第一次，絲毫沒有往那只手掌貼近的欲望，而是忍著沒有反抗。

    他動了動嘴唇想說話，牙齒都是紅的。

    齊釋青趕忙倒來一杯溫水，拿著漱盂，扶他起身。

    第五君慢吞吞漱了口，擦了嘴，用氣若游絲的聲音說：“那少主懷疑大長老么？”

    大長老武功高強(qiáng)，有摘葉傷人的本事，出入玄陵門如無人之境，是嫌疑最大的人。更何況……

    這個一開始被當(dāng)作人魑的墮仙是被逼瘋的、而且毀了容，明顯是害他之人不想他被認(rèn)出來是誰。

    齊釋青靜了一瞬，道：“即便我想懷疑，當(dāng)年玳崆山上大長老的尸首，是我親眼看著入殮的?！?/br>
    第五君望著他，沒說話。

    滿屋飄蕩的都是第五君的血味。齊釋青將窗子開了一逢，室內(nèi)涌入寒涼的新鮮空氣。

    第五君不動聲色地深呼吸。

    服下化功丸的解藥后，第五君感到自己身體的恢復(fù)變快了一些。他閉上眼睛運(yùn)功，試著凝聚自己的靈流，探著自己如今靈脈的狀況。

    “齊歸?！饼R釋青忽然叫他。

    第五君緊閉的眼皮下面眼珠猛地一動。下一刻，他就感受到自己鼻下又添了兩道濕痕。

    他又流鼻血了。

    第五君緩緩睜眼，看著齊釋青焦急地將手帕浸濕在水盆里，又?jǐn)Q干，湊到他跟前給他擦臉。

    “多謝少主?！钡谖寰崎_了齊釋青，卻向他伸出手接過那條帕子，自己擦血。

    第五君仰起頭閉著眼睛，心里一片冰涼。果然他的靈脈是經(jīng)不起折騰的，如今他的靈力至多只剩下七成。

    “我給你換衣服?！饼R釋青看了他片刻，立刻就走到衣櫥邊，翻找干凈的衣裳。

    第五君撐著坐了起來，低頭看了眼染血的衣服和床褥，說：“不必了少主，我一會兒自己收拾。不好意思?！?/br>
    齊釋青面對著打開的衣柜，手停在半空。

    他背對著第五君，過了好一會兒雙手垂了下來，在身前攥緊。

    “隨你。”他說。

    那個高大的背影立在衣柜前面，肩背肌rou高高繃起，墨發(fā)都閃著寒光。

    第五君過于熟悉齊釋青發(fā)怒的樣子，一瞬間以為他要摔門而去，甚至為即將到來的巨響緊緊閉上了眼睛。

    然而屋里卻一片死寂。

    第五君小心地將眼皮掀開一道縫，看見齊釋青無聲地站在他床頭，如同索命鬼似的低頭看著他，眼里沒有一絲情緒。

    第五君登時打了個哆嗦。

    齊釋青看在眼里，沒說什么，就跟刻意讓第五君緊張似的，冷著那張臉沉默了好一會兒。

    “如果你懷疑大長老，我奉勸你不要妄想擅自去玄陵門的墓地開棺驗(yàn)尸。”

    第五君吞了一下口水。

    齊釋青冷冰冰道：“你知道玄陵門為何叫玄陵門么？”

    第五君心里突然咯噔一聲，心悸得厲害。

    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陵”并不是個定為派名的好字。即便玄陵門確實(shí)以問玄為長，分金定xue自然不在話下，可為何要在奇門遁甲風(fēng)水秘術(shù)里獨(dú)獨(dú)選中了“陵”這個字？

    齊釋青幽幽道：“因?yàn)樾觊T的陵墓，除了掌門，根本無人能找到，也無人能破解機(jī)關(guān)。負(fù)責(zé)挪棺的玄陵弟子至多知曉大致的區(qū)域，卻絕不知道陵墓的入口。所以玄陵門下所有人，均是掌門親自送葬。這是玄陵門最大的機(jī)密?！?/br>
    “齊歸?！饼R釋青無比嚴(yán)肅地警告他：“你要是擅自去找玄陵門的陵墓，會死無全尸?！?/br>
    第五君怔然地看了齊釋青一會兒，隨即揚(yáng)了下眉，滿不在乎道：“我縱然想去，也不知道地方在哪兒，連你門下弟子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又上哪知道去？更何況，我又沒有羅盤，玄陵門的機(jī)密可謂一概不知?！?/br>
    說著，第五君掀了下自己干涸了血跡的衣服，嫌棄地皺了皺眉。

    “少主，我要沐浴更衣，你要不回避一下？”

    齊釋青好似被一塊饅頭給噎住似的，盯著第五君，毫無辦法。他有一種很不祥的預(yù)感，好似他們二人的隔閡再也解不開了。

    “你現(xiàn)在不能碰水。”齊釋青最后只好干巴巴地吐出這一句。

    第五君不耐煩地哼了一口氣，倔強(qiáng)地說：“我自己的身體，我有數(sh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