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到現(xiàn)在,她都不知自己算不算完全走出來。 紀歡有些迷茫。她很少因什么事而猶豫不決。偏偏罕見的兩次,都是因為卓一航。 她就這么發(fā)著呆,一直到卓一航做好飯。他說的沒錯,她喜歡吃的他都會弄。啤酒雞,魚頭豆腐湯,紅燒茄子,每一道菜都好吃。 像這樣兩個人一塊靜靜地吃飯,曾經(jīng)是她想過很多遍的場景。難得的是,還是同樣的人。 紀歡想問他,過去兩年,他身邊有沒有別人。但她又怕是她不想聽的答案。像他那么有魅力的男人,沒有才奇怪吧。 紀歡還想問他,這次回來,是不是就定居不再走了。他那房子一直沒賣,他也是想留下的吧。 可她一個字都沒問。就這么吃完了飯,她想刷碗,卓一航還是沒讓她動。 卓一航刷完碗出來,很自然地給紀歡換藥。他半跪在地毯上,將她的腳按在他大腿上,細致地清理完才上藥。他的動作十分輕柔小心,紀歡看著他的手,這骨節(jié),跟藝術(shù)品似的。 卓一航替紀歡上完藥,看她捏著手機卻沒有在玩,而是在發(fā)呆。他很自然地問出來:“朋友圈什么時候才能對我開放?” 應(yīng)該是兩年前他離開那時候吧,她雖沒刪他,卻不再讓他看她的朋友圈。很多時候他想知道她的近況,只能迂回地問他們共同的朋友,人家都笑話他,說他怎么不直接去問,這么慫。 道理很簡單,若不是在意那個人,又怎么會慫。卓一航的眼神變得更加溫柔?!凹o歡,你還在生我的氣,是嗎?” 紀歡不說話了。她生氣那不是應(yīng)該的嘛?一腔的深情,被他完全無視,可悲的是她連自己都感動了,卻感動不了他。 卓一航知道她的心結(jié)猶在,他只能一步一步慢慢來。不過,今早他看到的那個男人,跟她又是什么關(guān)系?眼下不是問這個的好時機,再等等吧。 卓一航站起來,笑著說:“那我回去了,你沒事別亂跑,我明天再過來?!?/br> 紀歡:“……”明天再過來?憑什么呢?他現(xiàn)在算怎么回事?追她嗎? 卓一航帶上門走了。紀歡還保持原來的坐姿,想未完的心事。點開他的相冊,原來他發(fā)了他做的幾個菜,滿屏的色香味。 阮晴姿這個特別壞的損友在底下評論:學長,你可以嫁人了,好賢惠。卓一航回復(fù):嗯嗯,嫁妝都準備好了,坐等。阮晴姿:還自備嫁妝啊,你那位不行嘛,都沒點誠意。卓一航:那位不用有誠意,只要點頭就好。 紀歡看得眼睛熱熱的。她能不能自戀一下,自動對號入座? 阮晴姿這貨立馬發(fā)微信過來調(diào)侃:剛給你們算了一卦,好事近了。趕緊趁熱拿下。紀歡給她回的語音:兩年前那一卦,你也說好事近……阮晴姿:咳咳,那不是功夫還沒到么,這次包準。 紀歡點了個一拖鞋撻死你的圖丟過去。阮晴姿這才打住。 紀歡連著兩天都不去店里,事情都是在微信里交代的助理。黎太本來要去店里試穿,也只能推到明天。 卓一航兩天都來她家報到,真的像個煮夫。紀歡那心,跟天天嗑了棒棒糖似的,還是特大號的那種,甜得發(fā)懵。也就沒怎么搭理霍延。 事實上她已經(jīng)決定,等過兩天,她的腳利索些了,約個時間正式跟霍延說清楚,game over。 霍延這兩天有個很重要的談判在j國,他忙得分身乏術(shù)。終于一切敲定下來,能趕得及在周三晚回到淮城。 在j國的最后一晚,他去了當?shù)刈畲蟮膍all。除了巡商場,他極少會抽時間這么逛。珠寶首飾看得不少,但是沒有一樣讓他覺得,能襯得住那女人。 漂亮得張揚,又市儈又聰明,偶爾剛得像條漢子,偏偏勾起人來要你的命,還特別戲精。她自己就能秒掉一切,珠寶往她身上堆,黯然失色。 最后霍延在一家輕奢店里,找到一對貓型耳環(huán),造型很別致,貓眼是祖母綠的寶石鑲嵌成的,很魅惑人。 店里提供手工刻字,霍延沒多想,讓刻了紀歡的名字,不過是字母。對外國人來說,中文太難。 霍延回到酒店,沖洗完出來,看了眼盒子里的耳環(huán)。門鈴響了,他以為是剛才叫的餐,結(jié)果打開門,卻看到何音音。 霍延神色不耐,“你在這里做什么?”何音音有點怵他,但更多的是不想放過這么好的機會。她知道他的工作完成了,明天就要回淮城。 所以她來了。她臉上掛著笑,手心都緊張到出汗了,因為駝色風衣下面,只有一件薄薄的真絲吊帶。 她跟他說:“我來給你過生日。”把自己當成禮物送給他,他不會拒絕的吧。在異國,在沒有人知道他和她是誰的地方,總該輕松容易些的。 只是,她想得過于完美。 霍延板起臉,眼神變得銳利,口氣更是毫不客氣,“不需要?!薄皠e再做這種倒胃口的事。”“我對你沒興趣。” 何音音哆嗦著唇,一個音都發(fā)不出來。倒胃口。他說這是倒胃口的事。沒興趣。他說對她沒興趣。 這一刻何音音難堪得想將自己埋到地下。可是她不甘心啊。感情可以培養(yǎng),她就陪在他旁邊,乖乖地不打擾他也不行嗎? 她豁了出去,往前一步,抱著霍延的腰,把頭挨在他肩膀?!盎粞樱蚁矚g你,喜歡你很久了?!薄拔乙牟欢啵憔筒荒芘闩阄覇??” 霍延鼻子里闖進一陣清香雅致的味道。身體先他一步發(fā)出抵觸,這不是他適應(yīng)了的又媚又帶有些辛辣的味道。難聞。 他一秒都等不及,直接出手將何音音甩開。是真的甩,一下沒注意力道,何音音撞到門上,她整個人都懵了。 霍延的臉上清楚寫著厭惡二字,眼神跟看街上那些流浪狗差不多?!澳愕母星楦覠o關(guān)?!薄安灰K了我的眼。”“之所以幫你,不是可憐你,是你哥曾經(jīng)為我創(chuàng)造價值,他不在了,我只能回報在你身上?!?/br> “說白了,你只是附帶的?!?/br> 何音音的臉一下沒了血色?;粞赢斨拿?,要合上門。恰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微信提示,他拿起來看。 下一秒,何音音以為自己的眼睛壞了,她居然看到,霍延在笑。不知是誰給他發(fā)的微信,她好嫉恨。 更嫉恨的是,她看到他房間里某個打開的絲絨盒子,一抹深幽的綠刺痛了她的眼。她不愿相信,她用心守了這么久的男人,竟然會有看得上別的女人的一天。 第9章 微信是紀歡發(fā)的,問霍延周三晚是不是還約吃飯,地點在哪兒。 霍延笑了下,抬眸見何音音還在,他冷冷地掃她一眼,帶上房門。 何音音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她要怎么辦?圈里大家都說,霍延對她有情,不然不會在何家出事后,一直幫她,把她送到國外深造。大家都說,霍延和她,一個暗中護航,一個知恩圖報,不失為一段佳話。 現(xiàn)在霍延卻讓她看到,她不過是癡心妄想。 何音音抹了把眼淚,她想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她不能就這么放棄,這么多年都走過來了不是嗎。她從風衣口袋里掏出手機,撥了個號。 霍延讓助理定了臨近江邊的一家餐廳,然后把地址發(fā)給紀歡。那邊回復(fù)了個ok的手勢。然后又問:你朋友男的女的?有什么忌諱的嗎? 霍延勾了下唇。她還當真以為他要給她介紹朋友,招攬生意。這女人,真夠現(xiàn)實的。從沒聽她問過他有什么忌諱。 往深想了想,她當真是從來沒有明示或暗示過,要借他資源或人脈什么的。擦邊球都沒打過。 似乎他這種身份咖位在她眼里,跟運動沒有一點關(guān)系。但,這是她真的想法嗎?還是隱藏得很深? 霍延還是很疑惑,那晚他明明聽到她問何音音那句話。她若是不在意的話,斷然不會是那種態(tài)度。 可她在他面前,一切還是跟原來無異。甚至懟起他來,還是那么拽。真的有這么會演的人嗎? 霍延看回微信,回復(fù)紀歡:男的,社會高層。這么說也沒錯,因為明晚從頭到尾跟她吃飯的,就只有他。 紀歡那邊發(fā)了個賊兮兮的表情過來。然后說:高層人士啊?那我要不要盛裝出席? 霍延看得納悶,他為什么看出了一股妖精準備出洞覓食的感覺?不過她說盛裝出席,貌似也對。他打算正式扶她上位,有點儀式感總歸是好的。 于是霍延說:可以。 那邊很快發(fā)了個圖片過來,一個小人坐在椅上,搔首弄姿,腿上是魚網(wǎng)襪,還一翹一翹的?;粞友劢且怀椋睦飦砟敲炊鄨D片。 不過他竟然就這么被某渣女帶偏。腦子里自動想象她這個模樣……還真是她的風格。 霍延狠狠一噎,不能再往下想。他有些不悅地盯著微信上紀歡的頭像,她頭像從來沒用她自己的照片,而是放她工作室的logo。 他點進她的相冊,翻了一會兒,點進了公眾號里,關(guān)注。這里頭她的照片不少,都是些服裝款式的試穿和擺拍。照片里,她精致到每一根頭發(fā)絲兒,不得不說,賞心悅目。 難怪她吃甜品時,只試一點點過過嘴癮。這么嚴苛之下,身材才能呈現(xiàn)出最佳視覺效果。 霍延退回到聊天頁面。語音她:睡了? 紀歡明天的安排很緊湊,先回店里伺候黎太,完了約一位新客戶到店試衣,下午回醫(yī)院復(fù)查她的腳,晚上還跟霍延約了飯局。 狀態(tài)不能不好,她趕緊敷一片死貴死貴的面膜。做完面膜又上了護膚品,就準備睡了。 聽到霍延問她睡了沒,她趕緊打了倆字:睡了。 霍延:……他還想問,她喜不喜歡祖母綠,他覺得這個顏色很襯她。算了,明晚送出手,就知道她喜不喜歡了。 紀歡哪里會想到,這還沒等到霍延要給她的驚喜,倒先等來作妖的。 早上,她回到店里不久,黎太就過來了。這次總共定了六套衣服,是黎太平常去應(yīng)酬的著裝。 紀歡親自替黎太服務(wù)。黎太看上身效果不錯,自然滿意?!斑@樣,你再幫我準備一件,我要送禮。那位身材跟我差不多,喜歡白色,藍色?!?/br> 紀歡又問了一些細節(jié),說這兩天出圖之后,會發(fā)給黎太看。黎太換下這些衣服,紀歡折好放進袋子,黎太的司機就提到了車上。 黎太看了眼紀歡的腳問:“腳沒事吧?”紀歡說好多了,下午去復(fù)檢。 黎太:“原本還想拐你去打打球出一身汗的?!奔o歡笑說:“以后機會多的是,就是我球技太差?!?/br> 聊了一會兒,黎太點了下手機,“紀歡,我推一個人給你?!币郧袄杼步?jīng)常推薦一些朋友給她,紀歡當然樂意,“好啊。”正說著,有客人進來,她們往大門方向看。 竟是何音音。黎太的眼神多了些興味,暫時收起了手機。紀歡卻從何音音的神情里,看出了敵意。 何音音怎么都想不到,她昨晚讓人連夜去查的人,會是這個紀歡。她改簽了最快的航班回淮城,一下飛機就直奔這里。她也不知道自己來這里要做什么,就是一口氣憋得難受。 現(xiàn)在看到霍延他姑姑也在這個女人的店里,何音音頓時就有了想法。這種女人,霍延是怎么看上的。見一個撩一個,沒有男人會死似的。 霍姨她知道這女人是什么德性嗎?她還想給這女人介紹黎躍哥,呵呵,這女人配嗎? 既然都碰上了,索性她當場揭發(fā)這個女人,好讓霍姨看清這女人的嘴臉。 何音音走到黎太跟前,喊了聲“霍姨”,然后說:“霍姨,我有幾句話跟你說,你現(xiàn)在方便嗎?” 黎太也想問問她跟霍延怎么回事。都說霍延對這個何音音有點特別,她總覺得不像,況且,再特別又如何,她那個嫂子看不上的,就等于零。 黎太和何音音走到一邊兒去。紀歡有種被人踩場的感覺,但她面上也不露什么情緒,只顧著做她的事。 何音音小聲地跟黎太說了幾句,一邊打量紀歡。越看紀歡,她越覺得這種女人惡心,成天只會勾人,想上位。吃相太難看。 上次還問她跟卓一航什么關(guān)系。明明她自己就纏著霍延哥。還跟謝濤曖昧。臟死了。 黎太聽完何音音的話,一時不知該有何反應(yīng)??聪蚣o歡的眼神明顯是不信,但又多了些別的含義。 何音音知道,她已經(jīng)對紀歡有了看法,不禁又繼續(xù)補刀。“霍姨,這種女人騎驢找馬,本來就是沖著錢去的,她要裝得多無辜都行。”“黎躍哥這么好的條件,她哪里配得上了?本來人品就有問題?!?/br> 黎太霎時有種好心被狗糟蹋的不悅,她走過去,語氣有些沖。“紀歡,有個問題,希望你老實告訴我。” 紀歡要是連她這點惱怒都看不出來,那真是白混了。她也不避不躲,“你問。” 黎太單刀直入:“我問你,你和霍延是什么關(guān)系?” 這句話也同時刺激著何音音。她就想聽這個女人要怎么回答,能怎么回答。 紀歡看了眼何音音,果然,是為霍延來的。女人間這點撕逼的戲碼,老實說她都不屑去看??涩F(xiàn)在,她被人帶到這漩渦之中。 如果想看她難堪的話,那注定要失望了。不說她馬上就要和霍延結(jié)束,就是不結(jié)束一直玩,當事人不在,她們著個什么急呢?有她們什么事? 要是別人,她完全都不用去理。算老幾呢,是不是。只是黎太,畢竟是她這么多年的老主顧,也很照顧她,于情于理她都要給句說法的。 怕只怕,她給的說法黎太不一定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