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石青瑜任由敬楓攥著她的手,輕笑問道:“你第一次學寫的字是什么?” 敬楓抬頭仰視著石青瑜,隨后垂下眼簾,低聲說道:“是個‘青’字?!?/br> 石青瑜輕笑道:“我是從家中奴仆那邊學得字,大約七八歲吧,才學得了第一個字,與你一樣,學得也是個‘青’字。教我寫字的人是一個廚娘,她也只認得這一個字。那時因我不會寫名字,惹得很多石府中的奴仆恥笑,我就越下定決心要多學上幾個字,不要讓人笑話??赡切┡椭赖淖忠埠苌?,我只能慢慢學著。等我學會了一些字,卻發(fā)現(xiàn)我還是只要裝成不識字的樣子。因為這樣讓奴仆恥笑一陣,我就能從他們手里多得到些吃食。” 敬楓知道些石青瑜身世,卻不知道石青瑜雖出身權(quán)貴,但卻只能跟隨奴仆習字,還要被奴仆恥笑。敬楓抬頭認真的看著石青瑜,石青瑜的皮膚生的白凈,眉目柔和,鼻子微挺,薄唇粉紅。 許是因為在權(quán)力中掙扎斗爭久了,即便目光再柔和也掩不住里面藏著的銳利和堅定,可能是滋養(yǎng)的可能是脂粉用的好,石青瑜面上看不出使用脂粉的痕跡,有著特別自然潤澤柔和的味道。 敬楓對石青瑜產(chǎn)生情感的原因很簡單,絲毫不讓他覺得意外。一個人把他從底層提拔為皇宮護衛(wèi),掌握著他的前程和將來,對他信賴,也得他的忠心,偏又是個看起來十分柔和的女子,自然會讓他動心。而如今,她又在他面前細細的說著她年少時的事,與他相似又不同的年少時光。敬楓明知道這是石青瑜對他拉攏的手段,甚至石青瑜也未對此加以遮掩,但他還是不由自主的把他過去成長的時光與石青瑜的年少時光糾纏在一起,仿佛如今石青瑜是一個與他自小長大的人。 雖然石青瑜出身權(quán)貴,但她有著與他相似的經(jīng)歷,她也懂得他最想要的是什么,敬楓也慢慢松開了石青瑜的手,待聽到石青瑜對他柔聲說著:“哀家定為你選個合適的妻子?!?/br> 敬楓就才松了石青瑜的手,跪拜了下去,朗聲說道:“謝太后恩典?!?/br> 此刻,敬楓的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剛才石青瑜既然不愿讓他與玉容比,那就說明玉容將來在石青瑜身邊的位置與他不同,許會是她身邊最受疼愛的男寵。而石青瑜雖然會對他有所挽留,但既然會讓他成親,想要用他的妻女控制他,不是石青瑜親自利用男女之情拉攏他,那說明石青瑜還是對他無意。 就如同他是容易就接受了喜歡著石青瑜這一事實一樣,他很快就把這種情感壓制連著年少的輕狂一同壓了下去,因為他已經(jīng)獲得了更寶貴的機會。 石青瑜在敬楓離開后,掃了眼她剛才還被敬楓緊攥著的手,輕笑起來。在很多人心中都是如此,怎樣的感情也抵不過能握在手里的機會。她還是喜歡著敬楓這類人,他們有感情,卻知道該到什么能夠舍棄這種感情,還有些揣度心思的本事,用著也省心。 石青瑜并不急著先把敬楓安排到南疆,反而先把他派到了京城守備軍中歷練。敬楓從石青瑜身邊離開后,玉容也告了假,好幾天都未出現(xiàn)。奏請石青瑜處置石銳的折子不斷遞到了石青瑜面前,石青瑜看了奏折,就將石銳按律處死。隨即,因為石青瑜之前設(shè)置諸多副職,而且朝堂上的官職很多新舊官職混亂,她就以此改革官制為借口對官場進行了一次清掃,將所有受士族扶持的官員統(tǒng)統(tǒng)貶為閑職或是借口流放。 并于年輕發(fā)布告令,鹽鐵官營,若有違令,私自開礦煉鐵,私自煮鹽賣鹽則斬。 石青瑜此令一出,一些受收賄賂的官員便不斷上疏,奢望她能更改心意,不要對販賣私鹽者加重刑罰。但石青瑜只著人調(diào)查這些官員,一旦發(fā)現(xiàn)官商勾結(jié)者,也立斬不赦。一時間無人敢為士族謀權(quán),無人敢為商戶謀利。 因石青瑜加重對鹽鐵的掌控,各地私鹽販子的起事不斷,待到過年的時候仍能看到有州縣上報的折子上主要寫得都是各地如何處置鹽販。 石青瑜也未吩咐人仔細安排了如何過年,待到過年的時候,也未添上什么有趣的事,只守著些過年的大體規(guī)矩,哄著明峻樂上一場就作罷了。除石青瑜這一宮外,旁的地方因為過年,規(guī)矩也略微松散了些。因到過年的時候,未休上半個月的朝。石青瑜也難得的清閑下來,無人敢與她玩鬧,她就撿起了女紅,與個小宮女繡荷包。 那小宮女才到宮中不幾日,臉上的稚氣還未消,初次教石青瑜繡荷包的時候,拿著針的手還會發(fā)抖。但連著和石青瑜相處了數(shù)日,見貴為太后的石青瑜在女紅方面實在笨拙得很,有時候指點的時候,就會忘了位分,見石青瑜繡得不對,還會急著喊道:“哎呀,不能這樣的。” 在此時,石青瑜就歪在軟墊上,笑道:“那該如何繡?你仔細教教哀家。” 小宮女就嘟嘟囔囔,前言不搭后語的把她母親教給她的繡花技巧,十分笨拙的傳授給石青瑜。 玉容進到殿中的時候,就見到一個胖嘟嘟的小宮女正緊張的站在石青瑜身邊,看到石青瑜最后落下一陣,剪斷了線,那小宮女才長出一口氣,說道:“太后,這個總算有些樣子了,其他的都不能看。” 玉容愣了一下,他還沒看過石青瑜做女紅,且見到石青瑜如今被個小宮女教導著,那情形實在有趣。玉容一掃數(shù)日的憂悶,忍不住笑了起來,跪下拜道:“臣下拜見太后?!?/br> 石青瑜點了下頭,也不叫玉容平身,只笑著問道:“玉容來了啊?!?/br> 那指導石青瑜做女紅的小宮女,也知道些規(guī)矩,見玉容進來拜見石青瑜,就不敢再胡亂說話,規(guī)矩的站在一邊。隨后見到石青瑜輕揮了下手,那小宮女就隨著其他宮女太監(jiān)退出了殿門。 待那些人退下后,石青瑜才笑道:“你還知道回來?” 玉容猛的抬了下頭,就又迅速低下頭。 石青瑜笑道:“敬楓的事,你知道了?我是使了些手段拉攏他,你也不要生氣了,我不喜好他那類少年?!?/br> 玉容慢慢的抬起頭,看向石青瑜,他就見到石青瑜笑著走到他面前,隨即他聽到石青瑜輕聲說道:“除了玉小郎,我的眼里沒有旁的男子,玉小郎也不要生氣啦?!?/br> ☆、第82章 舍棄 玉容的耳朵漲得通紅,他看向石青瑜,想要說話,卻只咬了下嘴唇,最終什么話都沒說出來。他沒想到石青瑜竟然能夠這么直白的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瞪大了眼睛看著石青瑜的手撫上了他的臉,聽到石青瑜笑著對他說:“我喜歡著玉小郎,希望玉小郎能在我身邊,但絕不會讓你以男寵的身份留下來。” 石青瑜說完,在玉容的嘴角輕輕親了一下。當石青瑜的嘴唇印在了玉容的嘴角,玉容的呼吸幾乎停滯,他愣在原地,許久才試著喘了口氣。然后玉容抓著自己的衣角,跪在地上一動不動,石青瑜剛才印在她嘴角的觸感,比他任何一次幻想都要真實,他抬起頭看向石青瑜,他此時很想就這么和石青瑜在一起,他就做個任人唾棄的男寵,又如何?他也不在意那些名聲。 可當玉容才起身抬起手想要抱住石青瑜,就想起了他的兄嫂,他的侄兒。他就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和石青瑜在一起,他所做的會不會給他的家人帶來負擔。 玉容快速眨了幾下眼睛,面上竟露出了幾分委屈的表情。石青瑜看著玉容的模樣,覺得實在有趣,她也此刻也無法給玉容定下什么承諾。 石青瑜就起身,重新坐回到榻上,拿起手中荷包笑道:“這段時日玉小郎沒進宮來,我也覺得沒意思。想著你總是愛吃些零食,就想著學做些荷包給你??晌业氖炙噷嵲诓怀桑@已是我繡得第十五個荷包了,現(xiàn)在這個荷包還有些樣子,等玉小郎能光明正大帶我做的荷包那天,玉小郎就可就要給我答復(fù)了。 說著,石青瑜看著玉容沉聲說道:“我給你足夠的時間拒絕我,等我下次向你提及此事的時候,若是你不愿,我絕不勉強。若是你答應(yīng)我,就不可再反悔。” 玉容聽出了石青瑜話里的意味,“光明正大”?石青瑜她身為太后,怎么才能和一個男子光明正大的在一起?除非…… 玉容立時愣住了,他抬頭看向石青瑜,雖然他曾經(jīng)對玉彥提到了石青瑜可做女帝的事,但那個時候他畢竟年少,他也不了解朝堂上權(quán)勢斗爭的慘烈。而如今他在石青瑜身邊做護衛(wèi),見了一些朝堂爭斗,知道權(quán)勢斗爭的險惡,一個女人能穩(wěn)定住朝堂已屬不易,如果還想再更進一步,成為女皇,那需要冒太大風險了??墒侨舨蛔哌@一步,石青瑜只能困在太后之位上,最后落得個任人宰割的下場。這一步,是石青瑜不得不走。 可對于玉家,這一步即便要跟著石青瑜走下去,但如果是以他與石青瑜結(jié)合的方式,那玉家將是面臨著極致的富貴,還是滅族的險境,玉容根本無法去猜測。如果石青瑜是向著女帝的路走,那她要將他留在身邊,會給他個什么樣身份?男妃或是男后?以后他是要和其他男人一樣住在后宮,一同等著石青瑜的臨幸,而后和其他男人們一起爭搶著石青瑜施給他們一點微薄的情感? 玉容微皺起眉頭,雖然心頭轉(zhuǎn)著許多心緒,但最終玉容還是先問出他最想問的話:“如果臣下拒絕,太后會讓別人,別的男人在您身邊么?” 石青瑜點了下頭,笑道:“玉容若是不愿,我自然要選旁人,我身邊總是要有個人的。在我身邊有些好處,也有許多壞處,你需仔細考慮了,為你為你的兄嫂為你們玉家,好好思量著……” 玉容皺緊眉頭,站起身來,思量半天,只垂頭低聲道:“那若我不同意,太后如今的做得這些荷包也要給旁人么?” 石青瑜垂下眼簾,笑中添了下悵然:“不會給旁人,但存下些針線手藝,將來許給他做旁的物件吧。將來我身邊只會有這一人,他為了我會舍棄許多,我自然要對得起他?!?/br> 說完,石青瑜轉(zhuǎn)頭看向緊閉著的窗戶,笑道:“外面可是下雪了?隔著紗窗都看到飄下的雪花影子了?” 玉容還愣在原地,緊皺著眉頭。石青瑜站起身,對玉容笑道:“你與我出去看看吧?!?/br> 玉容略微一頓,才跟在石青瑜身后,走出殿門,就見到殿外果然飄了雪花。 石青瑜輕呼出一口氣后輕吸了一口微冷的空氣,看著外面飄落的雪粒笑道:“這個天氣真好,帶著些冷,卻不會讓人耐不住,讓人覺得爽利?!?/br> 說著,石青瑜轉(zhuǎn)頭問身邊的宮女:“御花園里的梅花還開著么?” 那宮女立即回道:“回稟太后,開著正好?!?/br> 石青瑜點了下頭,對玉容笑著說道:“玉容,你隨著哀家去御花園看看?!?/br> 玉容心中激蕩著復(fù)雜的情緒,反應(yīng)稍微遲緩,等一個太監(jiān)將遮雪的傘提給玉容,他才慌忙為石青瑜撐起傘。 玉容無可以與石青瑜并列而行,只能退在石青瑜身后,為石青瑜撐著傘。雪下的不大,只飄著米粒兒大小的雪花。傘撐開后,也只能遮著石青瑜,玉容頭上落了不少雪粒。他的睫毛上也落了些雪粒,被他呼出的氣一暖,慢慢融化,讓玉容的眼睛都跟著濕潤起來,再添上他被凍得發(fā)紅的鼻頭。 當石青瑜轉(zhuǎn)頭看向玉容的時候,就看到他這幅可憐兮兮又彷徨無助的模樣。玉容抽了下鼻子,看向石青瑜,他心在沒有心情陪著石青瑜到處走,他還有很多話想要問石青瑜,也許在面對石青瑜他其實并沒有辦法能問出口,可現(xiàn)在這些話就卡在他的胸口,憋著他心里難受。 石青瑜轉(zhuǎn)過身,與玉容對視一眼,并沒有像以往那樣對玉容安慰幾句,或是順著玉容的心思,隨著玉容回到殿內(nèi),繼續(xù)剛才的話。石青瑜就繼續(xù)向前走著,直到走到一處梅花樹下,看到那嬌艷的紅梅。石青瑜笑著問道:“玉容看著這梅花長得多好?!?/br> 玉容抬眼看向那紅梅,點了下頭,悶聲說道:“是很好看?!?/br> 石青瑜笑道:“別人多贊梅花傲骨,哀家卻不覺得這般。梅花不過是在最適合它們的節(jié)氣開花罷了,若是強逼著它在夏天開花,未見得它就能成活。人亦如此,許多事逼不得自己,若是活得有那么多不得已,這一生也沒個意思?!?/br> 雖落在旁人耳中,石青瑜的話不過是幾句閑話罷了。玉容聽出石青瑜話中的意思,低聲問道:“太后沒有不得已之處?” 石青瑜搖了搖頭,笑道:“沒有,不得已只是借口罷了。小時候聽過個故事,有個人為了求生,被迫將自己的妻子獻給了王。之后他的妻子做了王后,兩人相遇,那人卻哭訴他是如何的不得已。后來他做了王后的妻子,還是把他處死了。既然選擇了,何必再以不得已為借口?” 石青瑜說著這話的時候,面上少了些溫和,多了些冷然。玉容見狀,不由得怔住,他想著石青瑜話中的意思。這是在警告他,若是做出選擇,就不要在尋找借口動搖為難,不然就會落得身死的下場?若是他真的選擇在石青瑜身邊,他可能就要舍去許多自有,服從很多規(guī)矩,并且要順從許多石青瑜的命令。也許將來,石青瑜還可能為了布局,舍棄他的利益,甚至性命。石青瑜這是讓他要更加明白該選擇什么,不要選擇后,又心有怨恨。 玉容不太明白,若是石青瑜當真要將他留在身邊,不是應(yīng)該許給他許多好處,盡量籠絡(luò)他么?為什么石青瑜要將這些話對他說明,似乎有意不讓他選擇將來留在石青瑜身邊一般。 石青瑜轉(zhuǎn)頭看著玉容,伸手接過玉容手中的傘,輕聲說道:“正值年節(jié),府上應(yīng)該有許多瑣事,玉容快些回去吧。這雪,哀家自己也能拿傘遮雪?!?/br> 玉容慢慢收回手,低頭對石青瑜行下一禮。此時的雪已在地上落了薄薄的一層,玉容這一跪,就在雪地上落下一個印記。 當玉容再抬頭看向石青瑜,見到她的面上又帶起了淺笑。玉容慢慢退后,咬了下嘴唇后,轉(zhuǎn)頭快步向前走。走了幾步,玉容回過頭,見到石青瑜還站在紅梅樹下,撐著傘看著他。發(fā)現(xiàn)他回過頭,石青瑜也沒有說話,只笑著看著他。若不是不斷有雪飄下來,石青瑜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幅畫好的仕女圖。 玉容皺緊了眉頭,慢慢的,之前石青瑜突然挑明此事給他帶來的驚慌平息下來。他對石青瑜再行了一禮才又轉(zhuǎn)身離開。這次玉容一直走到一處宮墻的拐角,才停了下來,他躲在拐角,小心的看向石青瑜的放心。 此時他與石青瑜已經(jīng)隔得很遠了,他看不清楚石青瑜的表情,不知道石青瑜是不是仍舊看向他。只看著石青瑜還站在原地,沒有一絲變動,她身邊雖然站在一些人,但卻仿佛就只有她一個人站在那邊。 ☆、第83章 紛爭 隨后的日子,石青瑜待玉容反倒冷淡了許多,不及之前那般寵著他,對玉容有時甚至比待別的護衛(wèi)更加嚴苛。比起玉容,石青瑜對待敬楓倒是更加和軟,不僅為他指了婚,還為他在京城守衛(wèi)軍中安排了職位。待敬楓的妻子有孕,石青瑜還屢次著人從宮中送了東西賞她。 雖然敬楓如今的官職不過七品,但京中已有很多高官把他當做被石青瑜信任的新貴,都對他百般示好。如今往日里繁榮的士族已經(jīng)被石青瑜施予的各種手段打壓下去,明氏皇族又不掌握權(quán)勢,所有的重要官員都由石青瑜提拔,如今她又將勢力鋪到地方,去年的科考舉子有一部分已經(jīng)被她安排到州縣為官。且之前剛要集結(jié)在一起的官員勢力,又被石青瑜打散。在加上明峻的皇后定下了人,這讓幾個被推離皇后之人的家族,無法再繼續(xù)站在明峻一邊。 現(xiàn)在的朝堂,旁的勢力都未成形,正是石青瑜一手遮天的時候。能得到石青瑜的信賴,就是尋到了最大的靠山。 只是任憑旁人百般拉攏,敬楓在石青瑜身邊做過護衛(wèi),怎不知道如今石青瑜最厭惡什么?她重用的人又是什么行事?如玉家,玉家若不是不在朝中結(jié)黨,石青瑜怎會這樣信賴玉家?敬楓是不敢奢望能夠在石青瑜身邊得個位置,他如今看著玉家,也不再是因為嫉恨玉容,而是想從中揣測石青瑜的心思。 所以敬楓從不與其他官員過于親近,與玉容更是一直針鋒相對,對他的妻子十分疼愛,甚至有意傳出許多懼內(nèi)的笑話來。 所以待敬楓的孩子出生后不久,他的妻子兒子留在京城,他就即刻被派往南疆。起初并沒升官,待敬楓在南疆站穩(wěn)腳后,才被封為云麾將軍鎮(zhèn)守南疆。 但即便這樣,石青瑜也并沒全然信任敬楓,唯恐敬楓將來獨霸南疆,就又陸續(xù)派了些經(jīng)過挑選的武將和文官去到南疆。就算敬楓的妻子兒子留在京城,但若是可能得到更大的權(quán)勢,他也未必會真的在意他的妻兒。雖然他若不在意自己的妻兒,會惹人非議,失去人心,可石青瑜并不想落到這一步再想控制敬楓的辦法,許多事需要提前防患于未然。 即便文官再有反心,沒有武將輔佐,他們也不過寫幾句悲涼詩句感懷一下世事罷了??扇羰俏鋵⒎此?,那就是一場傷筋動骨的巨變。 待南疆的局勢穩(wěn)定,這一年的冬天就又到了。雪花落下來后,就又到了過年的時候。這一年風調(diào)雨順,改良的麥種讓許多農(nóng)戶有了個好收成,商戶更加穩(wěn)定,許多人為了避稅只能扎根在一片土地上靠耕地為生。因少了許多浪蕩的空戶,又鼓勵生育,這一年的人口比去年翻了一倍。 但因石青瑜政事改革,新近又下了建言令,讓百姓于每年臘月初三書寫建言交于密使,由密使于年前帶回。因許多平民不會寫字,石青瑜收到的信中,有很多還是用畫圖來闡述的。 石青瑜一邊抱著暖手爐,一邊翻看著從各地呈上來的建言??吹侥切┛此瓶尚Φ膱D畫的時候,石青瑜面上沒有一絲笑容,反而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忍不出輕嘆了口氣。 民智不開雖然很容易被人利用,但也更容易管理。 石青瑜翻看過那些信件,又將閔清給她寫的奏折打開,閔清在奏折里仔細寫了北蠻部落的各部狀況,以及如今他們身處北蠻的狀況。閔清的文章不喜炫耀文才,很簡單的就勾畫出被蠻的境況。讓石青瑜甚至可以從他的奏折中聞到那來自北蠻的青草香氣,她不由得又細細讀了遍閔清的奏折。 才剛看了幾個字,石青瑜就聽到殿外有玉容求見,她把奏折收好,笑著對來稟告的宮女點了下頭,那宮女才將玉容請進殿內(nèi)。玉容比去年長了一歲,身量高了許多,面上也添了些沉穩(wěn)神色,此刻他來求見石青瑜也是為了禁軍中的事。待事稟報過后,石青瑜就點了點頭,繼續(xù)拿起閔清的奏折,對玉容說道:“好了,你退下吧?!?/br> 玉容抿了下嘴唇,抬起頭看了石青瑜一眼,隨后走到殿門口。這一年來,就是這樣,石青瑜并不急著逼迫玉容做出個回答,她只是讓玉容看到了,若是他愿意做她的男人,將來兩個人可能保持的最好關(guān)系是怎樣的。玉容推到殿門口,突然停住腳步,站在殿門遠遠的對石青瑜說:“太后,今年元宵節(jié)會有花燈看?!?/br> 石青瑜抬眼看了下玉容,笑著點了下頭,然后又低頭看著她手上的奏折。 玉容動了動嘴唇,最后微皺著眉頭,對石青瑜又行了一禮:“太后,臣下告退?!?/br> 石青瑜應(yīng)了一聲,眼睛只落在奏折上。待聽到玉容真退出了殿門,石青瑜才抬眼看了下殿門口,嘴角微微翹起。 玉容出了宮門,就直接翻身上馬,奔回了玉府。一回到玉府,玉容的臉依舊陰沉著,嚇得守門的奴仆都不敢與他說話,只默聲把馬牽好。 雖然玉家人口少,但正值過年,也添了幾分熱鬧。玉容才走了幾步,就撞上了個正和旁人玩笑的婢女。那婢女容貌清秀,抬頭見到是玉容,整個人就慌張起來:“公子……” 玉容冷冷掃了那婢女一眼,皺緊了眉頭,本欲說話。待看到那婢女的容貌又幾分與石青瑜相似,玉容就狠甩了袖子,繼續(xù)向前走。 那婢女長呼出一口氣,擦了下頭上了冷汗,小聲嘀咕著:“好生嚇人?!?/br> 她身邊的婢女扯了扯她的袖子說道:“二公子這一年來脾氣變得古怪,往后不要在他院子附近說笑了?!?/br> 之前雖然玉容性子惡劣,但時常還與旁人玩鬧說笑,哪怕是奴仆婢女都不會畏懼他。但這一年來,玉容的性子越發(fā)乖戾,雖不會無故責難旁人,但那副氣惱的樣子已足夠讓人害怕,心生怯意。在添上玉容至今未婚,又不近女色,府外多傳著玉容喜好男子的話,府內(nèi)雖不敢議論,但婢女與奴仆心中也都有個盤算。婢女們雖然身份卑微,但也知進退,見到玉容如此,是全消了向上攀的心思,只巴望著在玉容面前少出些錯處。 玉容進到屋內(nèi),甩掉靴子,就倒在榻上。他抬手用力揉了揉皺緊的眉頭,而后突然坐起,掀起榻上的軟墊。自軟墊下拿出一本詩集,他把詩集打開,翻出夾在里面的一副好,然后慢慢展開。那是石青瑜當初給他畫的,玉容如今還記得石青瑜笑著將畫交給他的樣子。 玉容皺眉倒在榻上,用力合上了眼睛。 他其實沒有選擇的余地,他只能在石青瑜的身邊。首先玉家離了石青瑜,那玉家不僅不會有如今的繁華,還可能落入險境。其次是石青瑜現(xiàn)在位高權(quán)重,若是拒絕了她,那相當于告訴石青瑜,玉家并不愿意全力扶持她登上皇位。還有就是他那已經(jīng)被許多人看穿的心思。 讓他摸不清楚的是石青瑜的態(tài)度,她這么疏遠他,是真的給他選擇的余地,還是故意在試探著玉家。 而比這些思慮更讓玉容心中覺得委屈的是,一直以來石青瑜從來就沒這么對他冷淡過。她說著給他選擇的余地,但也許根本是想著要疏遠他。這讓玉容這一年來很是患得患失,想著他既沒有自家兄長的領(lǐng)軍才能,又沒有閔清的治國才干,甚至不及敬楓磊落成熟。他只是一個空有個好模樣,沉溺在男女之情的庸人。這樣的他,即便在石青瑜的身邊,又能為她帶來什么?他不過是一個將玉家牢牢捆住送到石青瑜身邊的麻繩而已,他確實不知道他該怎么做。 所有的事讓玉容這一年來過得格外混亂慌張,他甚至沒有對他的兄嫂暗示石青瑜的野心。一直藏著這一秘密的他,忍不住開始期盼著石青瑜正式顯露出她對皇位的野心的那一天。等到那一天,也許他就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 玉容并沒有等待太久,才過了年,石青瑜就頒布的新令。那就是允許女子參加科考,無論文武科舉,女子都可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