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克的手腳被捆綁著，一個黑色布袋把他整個罩住，隨后被人扛起離開地下室。艾斯卡看不到后面的影像，直到他們來到室外才有陽光透進(jìn)來。

    接著，羅克被扔進(jìn)一輛車的后備箱，蓋上蓋子。

    畫面一片漆黑。

    沒關(guān)系，還有定位系統(tǒng)在起作用，失去影像只會讓人產(chǎn)生一點焦慮不安。

    焦慮不安？

    仿生人怎么會有這樣的情緒，負(fù)面情緒早已被當(dāng)做“不良因素”排除了，機器不該焦慮，更不該擔(dān)心、恐慌、不安和憤怒。可他為什么會因為看不到羅克的情況而心浮氣躁？雙重定位信號不是已經(jīng)精準(zhǔn)傳達(dá)給他了嗎？只要按照信號發(fā)來的位置跟蹤就一定能找到羅克。

    艾斯卡不敢分析自己的心情，這種陌生、奇怪得讓他忍不住想自檢的情緒中還帶著幾分莫名其妙的激動和亢奮。他覺得自己正在改變，或者用更符合仿生人的語言來說是進(jìn)化，他在漸漸變成不一樣的另一種生命形式，生出了程序指令中沒有的“東西”。

    這是不是好現(xiàn)象？

    艾斯卡決定找到羅克后，立刻把自己的變化告訴他。

    黑暗中的顛簸，似曾相識的經(jīng)歷。

    羅克被劇烈的搖晃喚醒，神志卻依然沒有恢復(fù)，仿佛像在夢中一樣想做什么又無能為力。不過和上次被綁架時必須想辦法自救的情況不同，這次他有秘密武器，有艾斯卡，他的搭檔什么都能辦到，所以就算真的睡著也沒關(guān)系。

    第二次醒來，羅克幾乎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只覺得臉頰碰到一個冰冷的東西，從觸感判斷，似乎是人的肢體。他是兇殺組的警探，太熟悉沒有體溫的肢體意味著什么?？纱丝趟裁炊伎床灰?，一個密不透光的眼罩遮住了視線。

    阿爾戈斯環(huán)還在運作嗎？他的手為什么一點感覺也沒有？

    羅克試著動了動手指，難道他們把他的手臂截肢了？

    他盡可能說服自己打消這個可怕的想法，繼續(xù)活動關(guān)節(jié)。

    幾分鐘后，一個陌生的聲音說：“他醒了，放他下來?！?/br>
    羅克感覺有人把什么東西從他頭頂拿開，臉頰邊的肢體也不見了，片刻后一陣針刺般的麻痹感沿著肩膀往下爬。難以置信，羅克終于察覺到“冰冷的肢體”就是他的雙手。他被綁在這里多久了，身下是一張斜放的護(hù)理床，橫七豎八的綁帶將他固定在床上。

    “羅克·布雷恩警官?！蹦吧说穆曇艉芊€(wěn)重，不像上次戴面具的綁匪那么粗魯暴躁，但羅克感到境況比上一次更危險。不過，這次他的目的并非逃跑，而是盡可能多地從對方嘴里獲得有用的線索。

    “你是誰？”

    “我只是個陌生人?！?/br>
    “你要我做什么？”

    “我想從你這里尋求一個答案?！?/br>
    “我不知道密碼。”羅克先發(fā)制人，“我父親的事也和我無關(guān)?！?/br>
    陌生人沉默了一會兒說：“可你現(xiàn)在知道得太多，已經(jīng)不可能置身事外?！?/br>
    “是你們在不停找我的麻煩，是你們把我?guī)磉@里，你們到底他媽的是誰？”

    羅克的手漸漸有了知覺，刺痛已經(jīng)消退，阿爾戈斯環(huán)還在手腕上。那就好，希望艾斯卡能代替他的眼睛，看清眼前這個傲慢的家伙是誰。

    “你搞錯了，是你自己走進(jìn)麻煩的漩渦，要不然上一次在舊倉庫我們就會把你的嫌疑排除。”

    “嫌疑？”

    “如果那時候你能老老實實地說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或許我們會考慮把你從知情者的名單中剔除，讓你繼續(xù)當(dāng)個普普通通的警察?！?/br>
    他承認(rèn)那兩個匪徒也是他們派來的，那墓地會呢？還有托比的死和殺害亨特局長的兇手是誰？

    “我相信你已經(jīng)憑借自己的職業(yè)能力找到很多線索，足夠你拼湊出真相的一部分。更何況你還找到了莫里斯，他把所有事都告訴你了，對嗎？他是耐特少有的幾個好友之一，耐特信任的人他也會毫無保留。”

    “你們把他帶去哪了？”

    “他就在這?！?/br>
    羅克側(cè)耳傾聽，忽然一聲慘叫響起，叫聲中帶著痛苦的哭泣。

    “莫里斯博士！”

    “他比我想象得堅強，受了傷、流了血還能活著，對一個上了年紀(jì)的人來說已經(jīng)是生命的奇跡?！?/br>
    這是羅克始料未及的，他想過自己會遭受一些身體上的折磨和逼供，但沒想到他們會用莫里斯這樣一個沒有反抗能力的老人威脅他。

    “你要我說什么？”羅克讓自己保持冷靜，“既然你們有我不敢想象的勢力支持，也可以說如果我反對你們等同于背叛國家，那你完全可以對我進(jìn)行徹底搜查，我的家，我的一切，包括身邊的每一個人，不用我開口就能得到你想要的東西?！?/br>
    “我們試過了。”對方竟然如此誠實地告訴他，“結(jié)果令人失望，你的父親究竟把密碼藏在哪，真是令最出色的特工也毫無頭緒?！?/br>
    “他一向狡猾，誰都可以欺騙。”羅克的耳邊傳來莫里斯斷斷續(xù)續(xù)的呻吟，不知道他正在遭受什么樣的折磨。

    “你了解你父親嗎？”

    “不。”

    “但他似乎相當(dāng)了解你?！?/br>
    莫里斯也這么說過，好像誰都比他了解他的父親，也比誰都了解他本人。

    “耐特·布雷恩中校是個控制欲很強的人，我認(rèn)為你很難擺脫他對你的影響，即使你們在一起生活的時間并不長。”陌生人說，“我還認(rèn)為是他有意識地塑造了你的性格，只為了在未來需要一個能按他想法行事的人時，不至于手下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