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瑪看著她笑呵呵的側臉，小聲說：“嗯，真好看?！?/br>
    麥朵從柜子里拿出一包玉溪，給程迦：“這個送你吧?！?/br>
    程迦默了半刻，也沒拒絕，卻說：“我不抽這個，換一包?！彼龘Q了最便宜的黃色包裝的煙。

    正說著，胡楊和濤子一前一后開著車來了，一輛越野，一輛小貨車。

    程迦看一眼，把煙扔給彭野，說：“我想坐貨車后邊?！?/br>
    彭野說：“好?！彼县涇嚕阉先?。大伙兒都貪玩，爬去貨車后坐在油氈上，尼瑪?shù)椭^，腳跟黏住了似的，走不動。

    到了要分別的時候。

    大伙兒上了車，趴在貨車欄桿邊，都安靜地看著尼瑪。

    十六輕聲說：“桑央，走了?！?/br>
    尼瑪把兩個紙包放在麥朵的柜臺上，轉頭就跑，一口氣跳上貨車，摔進人堆里，垂頭喪氣。

    達瓦和石頭揉揉他的頭，這一揉，尼瑪眼眶就紅了。

    胡楊開了車，程迦摁滅手上的煙，突然走到車尾，喊了一句：

    “麥朵的小賣部的麥朵，是我見過最可愛的姑娘。”

    這一喊，清晨的集市靜了音。買菜的賣菜的，擺攤的推車的，閑逛的吃早餐的，整條街的人都看了過來。

    麥朵詫異地瞪大眼睛。

    車在開，彭野迅速跟上去，喊：“麥朵的小賣部的麥朵，是我見過最愛笑的姑娘。”

    達瓦也撲去車尾：“小賣部的麥朵，是我見過最善良的姑娘。”

    陽光稀薄，所有人看著，麥朵咧開嘴笑了。

    十六：“小賣部的麥朵，是我見過最乖巧的姑娘?！?/br>
    石頭：“小賣部的麥朵，是我見過最溫柔的姑娘?！?/br>
    開車的濤子和胡楊也喊：“小賣部的麥朵，是我見過最好脾氣的姑娘?！?/br>
    到最后，車快轉彎了，尼瑪陡然站起來，用盡所有力氣吼出一聲：

    “麥朵的小賣部的麥朵！是我最喜歡的姑娘！”

    桑央喊完，車也轉彎，他虛脫一般倒在眾人懷里，笑著笑著，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第67章 增加chapter 68

    chapter 68

    程迦回到上海后不久，西伯利亞拍攝的后續(xù)工作完成，《風語者》第二次巡回展也接近尾聲，離去北極還有段時間，她考慮再去一趟可可西里做更深入的拍攝。

    彭野和她說，黑狐的行蹤越來越清晰，他們要配合警方開始追捕。電話里，彭野語調(diào)平淡，程迦卻隱隱感覺大戰(zhàn)在即。

    她和母親提及這事時，一家人正在游東灘濕地，草地遼闊，鳥雀齊飛。秋天的濕地里有種蒼茫的蕭索感。

    這是長江的入?？冢屗肫痖L江源。

    程母問：“上月就去看過他，這次又是你去？”

    程迦：“不是去看他，是想更深地挖掘風語者?！?/br>
    程母不相信她動機純粹。欲說什么，方教授拍拍她的肩，指著灘涂：“看那只藍喜鵲?！?/br>
    走了一會兒，方教授落到后邊來，對程迦道：“你mama急進了點，表達方式不對，但做母親的這樣考慮是人之常情?！?/br>
    程迦沒做聲，半刻后卻道：“他其實已經(jīng)為我考慮了很多?！?/br>
    方父微笑，點了點頭：“你們倆互相明白，就好?！?/br>
    程迦想起在風南鎮(zhèn)那晚因和彭野溝通阻滯，差點兒爆發(fā)的急躁；早起去找阿槐那一路的陰郁，問：“我的躁郁癥能治好嗎？”

    “孩子，別急，咱們慢慢來。你現(xiàn)在能控制，這已經(jīng)是好事?！?/br>
    程迦點頭。

    半路，她接到一個在知名報社工作的朋友的電話，他們要派一個記者跟蹤采訪保護站巡查隊，問程迦有沒有興趣同行，輔助他們拍攝新聞圖片。

    程迦正好要去，同意了。

    隨后，她收到記者薛非短信發(fā)來的介紹和行程單。為期十五天，三天后出發(fā)。

    程迦又給彭野發(fā)了條短信過去：“有個記者要去你們那兒跟蹤采訪?！?/br>
    一小時后，短信才回來：“嗯。三天后?！彼呀?jīng)知道，且此刻在忙。

    程迦打了三個字：我也來。還沒發(fā)送，他短信又過來了，“你來嗎？”

    程迦刪掉三字，回了一個“嗯?！?/br>
    他說：“好?！?/br>
    彼時，彭野正帶著保護區(qū)管理局的工作人員在崗扎日附近查看現(xiàn)場。

    管理局很重視彭野的法證小組構建意見，有意向上級申請在人員技術上給予支持，派了政策科的潘科長來具體了解。

    鄭隊長也一直關注，此次特地陪同過來。

    潘科長來保護站和彭野談這事時，二隊在崗扎日巡查發(fā)現(xiàn)部分藏羚尸體。彭野便帶人過來實地演示。

    秋天的原野枯草茫茫，被獵殺的藏羚尸體凌亂散落山腳下。雖不是盜獵活躍期，但黑狐的行為越來越放肆。

    彭野走到一只沾滿草葉的紅色藏羚身邊，指著脖子上的槍口給潘科長看：“子彈是最直觀的證據(jù)。能根據(jù)子彈找出槍支類型。”

    “沒有專家，咱武警隊里也有精通的弟兄?！崩相嵳f。

    “對。”彭野點頭，清晰道，“還可專攻，做彈道測試。以后抓到盜獵分子，那都是直接的證據(jù)?！?/br>
    老鄭接話：“多少回在無人區(qū)抓盜獵，抓一次算一次，以往干過的咱都不知道也沒證據(jù)。真他媽的窩火?！?/br>
    潘科長點頭：。

    彭野又蹲下，用鑷子從血紅的藏羚rou上拈下幾根細線和頭發(fā)，說：“犯罪者留下的?！?/br>
    潘科長雙手握緊：“這就和警察在犯罪現(xiàn)場搜證據(jù)是一個道理！”

    彭野：“對。”

    他站起身，十一月的風吹得他的臉愈發(fā)清冷，“如果人力和條件允許，連鞋印，纖維，車轍，金屬片，很多細節(jié)都可以取證。如果不允許，最直接的生物信息也能起到關鍵作用?！?/br>
    “好好好！”潘科長走這一遭，興奮也激動，“我完全明白。我一定盡全力奔走，向上級反映這個情況?！?/br>
    “能建立一個專門的小組最好。經(jīng)費問題，我也在想辦法?！迸硪巴Ｒ幌拢掷潇o道，“但如果短時間內(nèi)在設備人員等問題上得不到調(diào)和，可以先和公安局合作，從他們的法證科借一部分建保護區(qū)法證小組。前期試驗之后，總結下經(jīng)驗教訓，再建立專門小組。循序漸進，一步步來。”

    潘科長：“對。這個方法好?！?/br>
    老鄭也道：“其實，這一兩個月無人區(qū)里的盜獵案，我和老七都按這方法搜了證據(jù)。先交給公安局了?！?/br>
    潘科長略一思忖，問：“這一兩個月——不正是黑狐重新活躍的時期？”

    老鄭一貫嚴肅的臉上露出笑容：“是。等抓到黑狐，這里邊就有證據(jù)。”

    潘科長連連點頭：“太好了?！?/br>
    彭野接著補充：“關于在實際cao作中可能遇到的問題，我在南非克魯格詳細了解過，到時讓胡楊整理了交給你?！?/br>
    “好。”

    實地模擬走得差不多了，三人聊著，又往回走，抽起煙來。

    彭野臉上靜肅的表情褪去，緩緩笑了笑，搭住潘科長的肩膀：

    “老潘，風語者那攝影展后，社會各界捐了不少錢，你得給我這兒的弟兄們勻點兒。不能全給老鄭他們了。他那邊不愁錢，少給點兒不礙事?！?/br>
    老鄭哈哈笑，拿手對彭野指了指。

    潘科長也笑：“好。能給的盡量給你們。”說完，語氣又低沉下去，隱憂道，“老七啊，黑狐懸賞要你命的事兒，無人區(qū)那些牛鬼蛇神全知道了。你千萬得當心?！?/br>
    彭野收了笑，微微瞇眼，看一眼手指上的煙，說：“我自個兒的命，我比誰都在乎?！?/br>
    他松開潘科，走到鄭隊身邊，低聲問：“najianshier怎么樣？”

    原來彭野一早就決定不能等著黑狐找上門，得找上黑狐才行。所以提醒老鄭和公安重新聯(lián)系了一個線人。

    老鄭道：“已經(jīng)獲取羊皮收貨方信任，說最近要跟黑狐接頭。快了。”

    彭野抿緊嘴唇：“好。”

    老鄭微微感慨：“說來也巧。以前咱們也在買方那頭安過線人，可沒一次黑狐出過面的，都是叫計云上的。原以為這回會讓萬子上，沒想他親自去了?！?/br>
    彭野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過了會兒，說：“你給我在你的隊伍里找一個特警。有用?！?/br>
    三天后，程迦和記者薛非一起到達保護站。

    薛非在北京看到程迦的攝影展后，萌生了實地采訪的想法，想以報道和文字的形式把保護站的生活記錄下來，更方便在傳統(tǒng)媒體和新媒體上傳播；如果了解足夠深入，還想寫幾篇傳記。

    站里的人像當初迎接程迦一樣迎接薛非。

    車門打開，程迦先下來，德吉和大伙兒都高興極了；程迦看一眼人群后邊的彭野，他目光聚在她臉上，淡淡一笑。

    程迦從車門邊讓開，下來個男兒氣十足的爺兒們，左腿只有半截。正是薛非。

    他個頭很大，皮膚曬成健康的古銅色，拄著拐杖卻行動敏捷，德吉朝他伸手時，他快步上前回握。薛非不僅來了人，還帶來報社號召各界捐助的錢款。

    德吉說晚上一起吃飯，濤子嚷：“喝酒不？”

    德吉說：“喝！”

    石頭去買菜，程迦遠遠看了彭野一眼，然后轉身上了石頭的車。在鎮(zhèn)上，趁著他買菜的功夫，自己掏錢搬了幾箱酒。

    回保護站的路上，程迦接到報社那朋友的電話，問：“你見著薛非沒？動身了沒？”

    “都已經(jīng)到了?！?/br>
    “這一路你也不好奇問問我？”

    程迦：“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