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溫唐想了下,試探著再來一次,“您褲子濕了?” 顧蘇努力控制住不翻白眼,左手從大衣口袋中伸出來,對溫唐勾勾手指,“帶糖了?!?/br> 疑問的句式,肯定的語氣。 溫唐下意識的點頭,“你不是不吃甜食嗎?” 顧蘇輕笑一聲,“沒聽過么?心里苦的時候嘴里甜,就中和了?!?/br> 溫唐看了他一眼,堅定道,“你被騙了?!?/br> 顧蘇瞪眼,剛才的臺詞抒情風(fēng)瞬間蕩然無存,“就這么舍不得一顆糖啊,以后我買一車送你行不行?。俊?/br> 溫唐眼睛一亮,“謝謝!”說著就把兜里的一盒巧克力球都遞了過去,遞到半截又收回來,從盒子里拿出一顆來剝了放嘴巴里,這才送到顧蘇手里。 “呵,”顧蘇有點無語,他看著手里的盒子,“你還真是走到哪兒吃到哪兒啊?!?/br> 他吃起來是真的吃,直接就一顆顆的剝了,塞嘴巴里三下兩下嚼完了咽下去,估計連味道都沒來得及嘗,從頭到尾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看的溫唐咋舌,那得多咸啊。 現(xiàn)在的顧蘇看上去心情非常的不好,溫唐也就很識趣的沒再開口,又站了一會兒就準備要回去。 “一起走吧?!?/br> 顧蘇喊住她,把空掉的巧克力盒子塞進口袋,最后看了那棵樹一眼,轉(zhuǎn)身和溫唐一起往回走,而且根本就不看路,一看就很昂貴的皮鞋就這么直接踩進水洼里,濺起水花一片。 雨勢漸大,顧蘇已經(jīng)從剛開始的頭發(fā)濕漉漉變?yōu)橛晁晒沙晒傻捻樦l(fā)絲往下淌,溫唐自己撐著傘,猶豫再三,還是往那邊挪了下,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凍死吧? 顧蘇抬眼看了下,不由分說的把傘從溫唐手里拿過去,換他撐著。 空氣中只有細密的雨絲打在傘面上的聲音,兩人一路無言,快到酒店了,顧蘇突然低低的哼了聲,然后眉頭也微微的皺了起來。 “怎么了?” 顧蘇搖搖頭,腳步不停,“沒什么?!?/br> 遠遠地就見顧鈞在酒店門口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神情焦慮,見顧蘇回來,忙快步迎過來,“你又去哪兒了?手機也沒信號,”低頭看見顧蘇褲子幾乎全濕了,又嘆口氣,“算了,趕緊回去先換衣服吧,別感冒了?!?/br> 顧蘇點點頭,剛要進去就低低的呻/吟了聲,然后溫唐就看到他額頭上刷的冒出來一層冷汗。 “你吃什么了?!”顧鈞一把拉住他,皺眉,“帶藥了嗎?” 顧蘇推開他,自己站直了,“我沒事兒,”又對溫唐點點頭,把傘收起來遞還給她,“今天謝謝你了,明天見。”說完直接就進去了。 顧鈞的手還維持著剛才的動作,半晌,嘆了口氣。 溫唐看看離開的顧蘇,又看看他,“不用跟著?” 顧鈞雙手插在褲兜里,一派的玉樹臨風(fēng),往電梯那邊又看了一眼才道,“放心吧,他命硬著呢?!?/br> 溫唐哦了聲,點點頭,要走,經(jīng)過顧鈞身邊的時候又被他叫住了,“溫小姐,我有個請求,也許很冒昧,而是我還是希望你能聽一聽?!?/br> “嗯?” 顧鈞走到她面前,說道,“不管怎樣,今天先謝謝你啦。” 溫唐明白他說的是傘的事兒,就點點頭,“沒什么,顧先生有話可以直說?!?/br> 顧鈞笑了下,“溫小姐快人快語,那我也就不多繞彎子了。溫小姐也許不清楚,我們家的情況有些復(fù)雜,最近顧蘇更是遭受了一次很大的打擊,也許是我的錯覺,也許是我想多了,可是顧蘇跟你在一塊的時候,明顯會放松很多?!?/br> 溫唐剛要說什么,顧鈞就先抬了下手,“我大概能猜到你要說什么,的確,你完全沒有任何義務(wù),可以拒絕。不過溫小姐,恕我直言,你應(yīng)該也不討厭顧蘇吧?多一個朋友,總不是壞事不是嗎?” 沉默片刻,溫唐直視顧鈞的眼睛道,“你很聰明,顧蘇也很聰明,論心機我的確玩兒不過你們,不過話說回來,我其實也沒什么值得你們花費心思的?!?/br> “的確,我不討厭顧蘇,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覺得他還不錯,不過我也并不會因為這個或是別的原因給自己惹麻煩?!闭f著,她也對著顧鈞抬了抬手,“我雖然不聰明,卻也明白,一旦跟你們家的人扯上什么別的關(guān)系,怕是會有□□煩。” “我可以當顧蘇是朋友,或許他也當我是朋友,所以,我們也只是朋友?!?/br> 說完,溫唐看了看他背后,“抱歉,我的經(jīng)紀人下來找我了,再見?!?/br> 安然看看站在門口的顧鈞,低聲問溫唐,“是不是遇上麻煩了?他跟你說什么了?” 溫唐趁著轉(zhuǎn)彎瞥了顧鈞一眼,搖頭,“沒事兒,就是回來的時候碰見,隨便說了點,該吃午飯了?” 安然黑線,“吃什么吃!也不看看這才幾點!” 兩人漸漸走遠,門口的顧鈞轉(zhuǎn)過身來,摸摸下巴,“嘖?!?/br> ☆、第十八章 顧鈞進到房間的時候,顧蘇正仰面躺在床上,臉色慘白慘白的,分不清是冷汗還是雨水,跟水里提出來的似的。臟兮兮的水漬從走廊一直蔓延到床邊,他衣服都沒換,把雪白的床單污了一大片,周圍都是暈開的水痕。 顧鈞皺眉,從抽屜里拿出藥來一看,還沒開封呢。 他沒好氣的踢了顧蘇耷拉在床下面的小腿一腳,“自虐啊?” 顧蘇動也不動,有氣無力的哼哼幾聲,“去幫我放點熱水,我洗澡?!?/br> 顧鈞拿藥瓶子丟他,丟完了卻還是往浴室去了,半晌里面?zhèn)鱽聿粷M的嘟囔,“好歹我也是你哥,指使起來就這么順溜啊?” 顧蘇眼皮子都不抬,“幫我放熱水,經(jīng)紀人。” 一時浴室里傳來水聲,顧鈞挽著袖子探出頭來,八卦兮兮的道,“姓溫的丫頭不錯啊?!?/br> 顧蘇皺眉,瞇著眼睛瞅了他一眼,“眼瞎?!?/br> 不就一傻了吧唧的吃貨,不錯什么啊不錯。 “嘿越說你越蹬鼻子上臉了啊,”顧鈞幾步?jīng)_出來,順手就用浴室里巨大的毛巾把顧蘇給活埋了,“老子不伺候了!” 浴巾馬上倒飛回來,“草,信不信老子解雇你??!” “好啊,有種你現(xiàn)在就解雇??!” “……你真賤!” “謝謝夸獎!” 正式拍攝時的順序和電影播放的順序是不同的,劇組會先從方柯家中遭難拍起,然后是杜文川遇見萬果,一直到結(jié)束。等到拍完這些了,差不多也是春暖花開的時候了,然后劇組會再轉(zhuǎn)戰(zhàn)南方,補拍杜文川和方柯在遭受變故之前的戲份。 時間安排剛剛好,當然,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鮮紅刺眼的大條幅上寫著“慶?!而F》劇組開機”等字樣,在空氣中獵獵作響,隱隱含著一種舍我其誰的氣勢。 幾個主演分男女,在兩輛化妝車上“任人魚rou”,車外是忙忙碌碌的劇組,地上是亂七八糟的電線,空氣中回蕩著因為刮風(fēng)而顯得有些聲嘶力竭的趙宗澤的指揮聲,一些都是那樣的雜亂而有序。 因為拍的是塞外戲,主演們的戲服也都以皮毛為主,各種毛茸茸,看著就挺暖和。 溫唐演的就是妖女,主題色彩就是大紅色,一身火紅的狐貍皮大氅耀眼無比,里面也是同色的衣裙,腰間還綁著一串銀鈴鐺,長長的假發(fā)也只是簡單的扎了上面一點,剩下的大部分都自然地垂下來,如瀑布般傾瀉。 旁邊的肖秀曼幾乎跟她是兩個極端,身上的皮毛是銀灰色,看著是個雍容大方的顏色,實則很微妙,夾雜在黑與白之間,似乎也是在暗示著她的身份。 一下車,一股冷空氣撲面而來,幾個主演都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沒辦法,就算是皮草,為了拍出來的效果好看,就不得不犧牲一點保暖性。 顧蘇是銀色系,陳老爺子是黑色的,看著挺正派的。 要說起來,最吸引眼球的就是溫唐的裝扮,但是她意見很大! 因為其他的主演都有配套的皮毛帽子!就她沒有! 對此,導(dǎo)演和造型師是這么解釋的,“你是妖女啊,練得就是邪門工夫,我們原本還打算讓你光著腳呢,知足吧!” 溫唐倒抽一口涼氣,然后做垂死掙扎,“妖女不是人?。坎粠н@么種族歧視的。” 包著軍大衣的趙宗澤又把領(lǐng)子往上提了提,干咳兩聲,顧左右而言他,“拍照,拍照了??!” 正式開拍的時候,劇組分了a、b兩組,a組由趙宗澤帶領(lǐng),顧蘇、肖秀曼和陳老爺子一起去搭建的棲鳳閣,拍攝三人商議集合正道力量緝拿真兇的戲;b組由副導(dǎo)演帶領(lǐng),武術(shù)總指導(dǎo)包建文也在,拍的就是萬果行兇的戲。 分開兩撥,既可以節(jié)省時間,又可以節(jié)省金錢,而且還真就有一種對手正在同一時間逼近的微妙興奮感。 茫茫黃沙戈壁中,一抹紅衣如血,飄忽如鬼魅,清脆的鈴聲伴著咯咯嬌笑,在狂風(fēng)中飄出去老遠。 遙遠的戈壁和天際交接的地方,倉皇跑來幾個狼狽的身影,他們跌跌撞撞,手腳并用,一邊跑一邊回頭看,仿佛身后有什么兇神猛獸追趕。 突然,一個身材窈窕的紅衣女子從天而降,像一朵紅云,輕飄飄的落在他們前面。 正在逃命的粗壯漢子們一看,有兩個竟直接就跪倒在地,剩下的哆哆嗦嗦對視幾眼,終究還是想要垂死掙扎,一個個揮舞著武器攻過來。 紅衣女子嬌笑幾聲,腳尖點地,她就像一股輕煙,無比靈活的穿行在對手中,纖纖素手一翻,兩道銀練似的芒刃靈蛇一般上下飛舞,伴著她的腳步,一個個人倒下了。 鮮血潺潺流出,隨即便滲入到地下,只留下深褐色的痕跡。 女子在空中一個扭身,靈巧的落到地上,看著僅剩的幸存者,笑容甜美如同蜜糖。 “嘻嘻,呆子,看什么?還不快跑?” 原本已經(jīng)絕望的漢子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在她背過身去的瞬間猛地爬起,不顧一切的朝前跑去,雙眼迸發(fā)出熾熱的光。 活著,想要活著! 跑,快跑! 只要離開了這里,只要擺脫了這個妖女,就能活! 紅衣女子雙手背在身后,溜溜達達的往相反的方向走,一邊走還一邊哼著曲調(diào)詭異的歌曲,臉上是少女獨有的美麗笑容,仿佛真的只是一個外出游玩的普通少女。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女子卻似渾然不覺,只是繼續(xù)不緊不慢的朝前走,一直到踩到一塊核桃大小的圓石子。 腳尖一捻一挑,石子便乖乖地跳到她手中。 女子微微睜大了眼睛,仔細打量著那石頭,片刻,臉上流露出一絲失望,“不是寶石呀?!?/br> 說著,她就像丟垃圾一樣,輕輕巧巧的把石頭向后一丟,然后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鏡頭一轉(zhuǎn),逃跑的大漢再一次扭頭,見紅色的身影確實沒有再追上來,臉上不禁露出劫后余生的僥幸,剛要松一口氣,卻猛地倒了下去,額頭上赫然是一塊圓形的石子! 萬果是飛著出場的,也就意味著溫唐要吊威亞。 吊過威壓的人都知道,那滋味真是言語難以形容之□□。 更加糟心的是,因為他們要拍的是秋天的戲,所以溫唐的戲服還是挺薄的,一吊威亞就特別難受。這天風(fēng)還挺大的,為了營造一種飄忽鬼魅的氣氛,威壓需要在空中做一段快速移動,而且是迎著風(fēng)的,因為一旦背風(fēng),溫唐那長長的戲服和假發(fā)就會啪的從背后糊過來,然后跟威壓鋼絲糾纏到地老天荒。 戈壁灘常年刮大風(fēng),現(xiàn)在又冷,前兩天下的雨現(xiàn)在早已經(jīng)干透了,地面上全都是細碎的石子和沙礫,風(fēng)一刮就拍到人的臉上,細細密密的疼。 溫唐被吊的高高的,風(fēng)一吹,身體就不受控制的前搖后擺,想要保持姿勢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還必須得姿勢優(yōu)美、嬌笑連連,實在困難。 包建文也在下面擔(dān)心,怕拍不好。 溫唐腰間的鈴鐺瘋了一樣糾纏在一起,合著風(fēng)聲,聽上去分外凄厲,半點也沒有后期電影里的那種輕靈美妙。 “走!” 準備就緒,威壓開始快速前進,溫唐也配合著擺出飛行的姿勢,然后身體重心后仰,擺了個比較優(yōu)美的姿勢,準備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