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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市井人家(種田)在線閱讀 - 第3節(jié)

第3節(jié)

    王氏素來是個愛湊熱鬧的,聽了這話不依道:“老身倒愛看個跳神的,再說放了三子一個人在此處也不放心,索性請了來我也見見,聽仙姑怎么斷的,住兩日再去也不遲?!?/br>
    李四聽了,抬眼偷瞄一眼張三,見他對自己做個殺雞抹脖兒的姿勢,強忍住笑意,搖頭說道:“老盟娘要住在三哥這里,只怕是不便宜,再說前院兒就是看街老爺,知道您在此處,若不前去拜會打點,人家倒要挑理的,若是去了時,城里不比鄉(xiāng)下,少不得要辦幾樣禮物,挑費是大的,如今聽見你們家那老兄弟念書正要錢,也是壞鈔,倒不如叫我今兒就送了您老回去,不然放著大meimei一個人看家也是害怕?!?/br>
    一句話倒是提醒了王氏,一拍大腿道:“可不是么,五姐如今大了,雖說村里都是老街舊鄰的,只怕她自個兒睡覺害怕,我還是回去一趟的好?!闭f著,站起來拿了小包袱就要走,張三郎和李四郎兩個連忙起身相送,走到街門處,張大娘回頭說道:“三子病才好些,家去躺著吧,叫四小子跟了我去罷了?!?/br>
    張三點頭說道:“既然恁的,娘路上小心些,有勞兄弟為我跑一趟?!崩钏睦尚Φ溃骸爸凳裁矗绺缯f一聲。”說著,扶了他老盟娘,娘兒兩個一路往街上去。

    街面兒上雇了一輛車,李四扶了王氏上車,兩個坐車往鄉(xiāng)下趕,王氏倒是個閑不住的碎嘴,路上直盤問李四郎道:“你們弟兄兩個自幼同窗交好,如今又在一處供職,到底三子心里有個準譜兒沒有,可是相中了哪家的姑娘了?”

    李四郎知道這一路上必回遭此盤問,心中先埋怨了義兄一回,偏生把這樣勞苦差事交與自家,又想到三哥平日里多有照顧提攜,也只得忍了,一面打哈哈兒笑道:“盟娘切莫亂說,三哥再不是那樣的人,他雖然念書不多,貴在安分守己,連我們看街老爺都說三哥是個未學君子,這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何他自己就敢擅專呢。”

    王氏聽了這話嘆道:“唉,我倒是有心管一管,只是寡婦失業(yè)的,哪來的這一份能耐呢,他如今上城住著,又是穿官衣兒的,我也不敢管他,只盼著他自己張羅罷了?!?/br>
    說到此處,抬眼瞧了李四郎一眼,笑道:“四小子,你是娘看著長起來的,有事可不能瞞我,到底那翠姑娘跟我三子有些手尾沒有?”

    李四郎心中暗暗叫苦,只得裝傻充愣笑道:“喲,瞧您老說的,翠姑娘是看街老爺家中的使女,并不常到后院兒來的,不過是這幾日哥身上不好,我托了人家多來看顧,搭伙做飯,燒些滾湯滾菜給三哥吃,平日里兩個可是安分守禮,并無半點兒逾矩之處的。”

    王氏聽了這話心里有些空歡喜,自己念叨起來:“我瞧著那翠姑娘倒是挺趕著我們家三子的,這小子是個呆頭鵝,人家閨女至多不過是跟你多說一句話兒罷了,還能隔三差五搭訕著往你房里去不成,也是個沒算計的……只是這閨女好是好,一則模樣兒次一等,二來到底是使喚人出身,我們雖是小門小戶的,倒也未必只好討這樣的媳婦兒……”

    李四郎聽了半日,心中不大耐煩,也只得陪笑著說些閑話兒,高顯不是個大鎮(zhèn)甸,離鄉(xiāng)下倒是不遠,娘兒兩個坐車,小半日就到了,李四郎送了張大娘回家,囑咐他們母女兩個看緊了門戶,又劈了柴火,挑了一缸水,張五姐出來見過,下廚烙了二斤一張的大餅,下了爛rou面,端出來與他吃了。

    李四郎吃飽喝足,方才告辭出來,搭了下地老鄉(xiāng)的牛車往隔壁村中去尋他干娘三仙姑,見鎖了門,一問鄰居才知道往別處跳神去了,走了小半日,只怕人家留了午飯,晌午便回來。

    李四郎只得在三仙姑家中門首處石墩子上坐了干等著,那鄰人倒是過意不去,因往屋里讓,叫他進場院里吃茶等著,李四郎兒時曾經(jīng)跟了母親前來串過幾次門子,恍惚也認得幾個老街舊鄰,知道這一戶人家兒只有兩個男丁,倒是沒有女孩兒,進去坐坐不妨,就告了擾隨著那老爹進了場院之中。

    因陪笑著說些閑話兒,一面打聽仙姑情況,那老爹笑道:“早起聽見是喬家集來人請,說是喬秀才家中大姑娘撞客著了,若是旁人,只怕仙姑未必肯去的,無奈這喬秀才家卻是這一代的大戶,黌門秀士,是個老爺,如何拿大不去?所以收拾的整整齊齊的去了,臨走時還抱怨他家主母是個會挑理的,這一去只怕銀子錢不多得,倒要費些心思去應(yīng)酬那些太太奶奶?!?/br>
    放下李四郎如何與這老爹閑話不提,卻說那三仙姑早起給人尋了往喬家集上跳神,原本不大想去,只因那喬家太太是個愛挑理的,如今爺們兒死了,還要擺個秀才夫人的架子,手上又緊,不大賞人的,只是她家里老爺那前妻倒是留下兩個女孩兒,又都大了,來日這一份媒謝錢卻是舍不得,有心拉她一個主顧,也只得耐著性子打扮了過去。

    到了喬家集上,直奔著喬秀才家里而去,到了門首處打了幾下門,不見里頭有人應(yīng)門的,抬頭瞧見門上一塊匾,寫著“秀才第”三個大字,一旁的題款又有許多大印,看著倒也唬人。

    忽然想起來他家的規(guī)矩,只得清了清嗓子高聲道:“回事?!惫宦犚娎镱^婦道的聲音道:“二姐兒,怎么還不去開門?!币粋€姑娘的聲音應(yīng)道:“方才我問娘,原說不必理會的,這會子又說我……”說話兒間開了門。

    那三仙姑定睛一瞧,見一個雙十年華的大姑娘出來,雖是荊釵布裙,也是難掩嬌俏,見了她方才有了些笑模樣兒道:“仙姑來了,我jiejie如今病在炕上,還請仙姑給瞧一瞧,莫不是撞客著了?!?/br>
    三仙姑一面打量這姑娘,點頭笑道:“不妨事,若是尋常頭疼腦熱的,我老身也有些偏方兒,若是撞客了就更不用說,老婆子就是吃這碗飯的,尋常小廟兒里的尊神請送也都容易。只是二姐兒許久不見,如今出落的越發(fā)水靈了,怎么你們太太也不著急給你尋人家兒么?”

    說的那喬二姐兒臉上一紅道:“找您老來瞧病的,好端端的又扯上我做什么……”說著,將那三仙姑往屋里讓。仙姑進了堂屋,但見堂上端坐一個婦人,總有四十上下,生得倒也妖嬈,雖然徐娘半老,也算風韻猶存,她又是個好打扮的,雖說如今家里沒有男人,也要戴個花兒粉兒的,書中暗表,正是喬家續(xù)弦夫人陳氏。

    見了三仙姑就滿面春風的問了好,那三仙姑知道這個主兒是個講究人兒,連忙福了一福道:“給太太請安了?!蹦菋D人嬌笑了一聲,擺擺手道:“還什么太太奶奶的,說來奴家也是命苦,先頭我們老爺在時,這一聲太太奴家倒是當?shù)玫模l知平白無故的伸腿兒去了,先前大jiejie又留下這兩個丫頭,如今我聽了老爺臨終遺言,一家人守著他的牌位好生過日子,夙興夜寐看緊了門戶……”說到此處,從脅下排扣上扯了手絹兒,喬模喬樣在臉上抹了一回。

    ☆、第8章 病嬌娥紅顏白發(fā)

    仙姑見了,不由得身上有些rou麻,口中兀自勸了一回,那陳氏方收了神通,往后頭繡房瞧了一眼,見二姐兒兀自回屋了,方才又說道:“誰知道這兩個又不讓我省省心,那大的是個天老兒,仙姑是知道的,既然得了這號兒病,自然是不能嫁人的了,就老老實實安分守己在家里做些針黹,整治幾個小菜兒托人上城去賣了換錢倒也罷了,誰知那一日不知聽見哪個來買珠花兒的姑娘說了,那天是老娘娘廟做好事,她就動了心思,也想去拜一拜,只是這樣的病怎好青天白日的出門去,若是唬著了旁人,豈不是我們家的罪過。

    奴家就說了她兩句,因說要去時也容易,便是晚上沒人的時候去叩拜一番也使得,仙姑聽聽,這不過就是句玩兒話么,一個大姑娘家家的,半夜里跑到城里去做什么?

    誰知這大小姐倒當真了,果然趁著天色擦黑兒的時候進了城門,纏頭裹腳的躲在廟門外頭,等人都散了,起了更她才敢進去的。這也罷了,誰知道三更半夜的在廟里就撞客著了,唬出了一身冷汗,想跑腿又軟了,只得躲在廟門后頭的韋馱殿里將就了半日,好容易熬到了五更天,等著開了城門跑了回來,就發(fā)起熱來,耽擱了好幾日的針線、吃食,你說我心焦不心焦,一天開門過日子好大的挑費,她不去掙回來,難道叫我一個當家主母去外頭拋頭露面的縫窮不成?”

    那三仙姑聽見這話,雖然心里替喬家姐妹不值,只因這婆娘如今是扶了正的當家主母,她家中兩個成年姑娘并一個小子,自己多有生意仰仗著她,倒也不敢十分得罪,只得陪笑道:

    “太太說得很是,只是閨女家大了,哪兒能沒有個心思呢,倒也是可嘆,當日府上大姐兒沒病時,十里八村兒誰不說她就是江東大喬轉(zhuǎn)世,生得美人兒一樣的模樣兒,飯食湯水針黹女紅,在這些女孩子里頭又是個尖兒,來日難說還能選進宮里做娘娘去呢,誰知好端端的就得了這號兒病,可見紅顏命薄這話也是有的……”

    那陳氏嘆道:“誰說不是呢,這不,如今唬出病來睡在炕上好幾日了,這丫頭原先身子就弱些,都是奴家我怕她養(yǎng)不活,自小兒擔著后母的虛名兒,不怕別人說三道四的,叫她們姐妹兩個下地做活,如今到底好些,潑實多了,誰知在老娘娘廟又撞客著,我們家里那小的……”

    說著,朝后頭繡房里努了努嘴兒,又說道:“是個會挑理的,這幾日挑三唆四的,說我一碗水端不平,不給她jiejie請大夫治病。仙姑,你說我冤不冤?這撞客著的事情是請大夫吃藥就能好的?若是恁的,明兒沒人求神拜佛,都去醫(yī)館里請個坐堂的大夫來家當鎮(zhèn)物兒就什么都有了?!?/br>
    兩個說了半日,三仙姑見這婆娘只會說嘴,茶也不給她一口吃,倒不如進繡房里瞧瞧,她家大姐兒雖是病人,只因是自己打小兒看著長起來的,雖是秀才千金,倒不拿大,為人著實響快。想到此處點頭笑道:

    “來了多早晚了,只顧著叫太太陪我說了半日的話兒,如今我去瞧瞧姐兒吧,早些知道了是個什么癥候,也好對癥下藥,好教太太放心?!?/br>
    陳氏絮絮叨叨說了半日的閑話,這會子也乏了,又怕這老貨要在她家留飯,趕忙接茬兒道:“這話很是,咱們老姐妹兒久沒見了,說話兒就忘了時辰,你去姐兒房里看看,她屋子里比堂屋暖和多了?!?/br>
    三仙姑聽了連忙答應(yīng)著出來,往后頭繡房里去,自來熟打簾子進來,但覺里頭雪洞一般,沒幾個火星兒,但見二姐兒坐在地下?lián)苤鹋鑳?,零星幾顆煤球兒,半死不活的燒著,不由得心中著實佩服這陳氏睜著眼睛說瞎話兒的本事。

    但見那喬大姐兒病在炕上,饒是屋內(nèi)光線昏暗,看去依舊肌膚勝雪熠熠生輝,好似個謫仙玉女兒一般,只是可憐紅顏白發(fā),瞧著有些怕人,若是一頭云鬢,可不是個國色天香的美人兒么……

    嘆了一聲道:“我的jiejie兒,幾日不見,怎么病得這么著了?”大姐兒睡在炕上,迷迷蒙蒙恍恍惚惚的聽見有人喚她,認得是三仙姑的聲音,勉強抬眼一瞧,果然是她,連忙掙扎就要起來。

    仙姑搶步上前按住了笑道:“不忙,仔細起猛了頭暈?!币幻胬^一個枕頭來給她靠著,柔聲說道:“好孩子,方才你們家托人傳話兒給我,說是撞客了,叫我來瞧瞧,你且仔細的想一想,當日到底怎么個排面兒?細細的說與我知道,我老身也好給你合計合計是撞客了那一位尊神了?!?/br>
    大姐兒聞言點了點頭,正要說話,二姐兒走過來遞了一碗茶來道:“jiejie咳了這半日,又要說話,只怕嗓子受不得,吃杯茶潤一潤吧?!贝蠼銉狐c頭,低頭正要吃茶,一瞧那顏色就不對,連忙擱下不吃了,正色說道:

    “你這丫頭恁的不聽勸,我說過多少次了,咱們又不是沒有茶吃,何苦來又要拿麟哥兒房里的東西。”

    二姐兒聞言冷笑一聲道:“咱們房里的那也叫茶?就是牲口市上趕腳的苦力們喝的高碎也比咱們的好,如今家里上上下下的針線活計,幾畝薄田莊稼把式,再加上做好了托人上城去賣的幾樣酒菜兒,哪一樣不是我們房里出人出力的,好端端一份家業(yè)叫他們受了,這是族里三老四少定下的,我不敢說什么,好歹我們是大房太太的女孩兒,怎么就平白給人這樣作踐,jiejie好溫克性兒,我卻做不來,別鬧到撕破臉也罷了,若是來日鬧出來,便與那銀婦做一場,好叫她知道姑奶奶的厲害。”

    那喬二姐兒只顧著自己說嘴,不見大姐兒面上變顏變色的,又急又氣,加上臥病在床,一口氣喘不勻?qū)?,伏在炕沿兒上咳嗽起來。那二姐兒方才住了聲,訕訕的上來扶住了她道:“jiejie別急,方才是我急躁了些……”

    喬大姐兒喘了一陣,方才扶了她妹子的手,緩緩的靠在枕頭上,對著三仙姑道:“我這妹子自小兒嬌養(yǎng)慣了的,倒叫仙姑見笑了……”

    三仙姑聽見那陳氏繼母待人甚為不公,心中也有些替她們姐妹不平,只是如今那陳氏已然扶正,又養(yǎng)下哥兒來,這兩個孤女卻是爭不過她的,只得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往外頭偷瞄了幾眼,方才低聲說道:

    “天理公道自在人心,論理這話不該我老身說的,只是你們這老家兒也太不公了些,若都是親生倒也不在緊要,尋常人家兒重男輕女也是有的,只是薄待了前妻的子女,做后娘的總要落人口實,怎么你們太太也不知道收斂收斂……”

    說著嘆息了一回,大姐兒聞言虛弱笑道:“仙姑還跟從前一般,恁的疼愛我們姐妹,這也是奴家兩個沒福,怨不得旁人,況且她疼的也是我喬家的子嗣,我心里倒不十分怨她,只是這蹄子是塊暴碳,來日嫁人了又怎么樣呢,難道在婆家也要使小性兒不成?真是個糊涂丫頭?!?/br>
    二姐兒聽了不依道:“jiejie就是與娘一般大家閨秀的脾氣,方才縱得她這樣兒,我是自小兒沒了娘的,胡打海摔的慣了,卻沒有jiejie好涵養(yǎng),若不是你攔著,我早晚與她鬧一場,便是鬧到三老四少跟前,我只不信他們只會偏向二房的?!?/br>
    大姐兒聽了苦笑了一聲,不理她,卻向三仙姑笑道:“仙姑聽聽,這可不是小孩子的話么,如今你要鬧也容易,只是鬧到族里去,還有句俗話叫做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常言道寡婦門前是非多,誰家有那個閑心來管這個虛熱鬧,況且麟哥兒才是喬家正經(jīng)的香主……

    這也罷了,叫人家來評理,左不過就是說咱們家母女不和,調(diào)停幾句了事,人家一走,還不是咱們兩個受擠兌,況且以下犯上,是擔了不孝的虛名兒,便是你臉上下的來,總還要顧及著雙親的臉面不是?你這樣鬧,豈不是叫他們在地下也不安生……”

    那喬二姐兒聽了jiejie一番言語,竟是合情合理反駁不得的,只得低垂了粉頸不言語了,一旁三仙姑聽了,點頭嘆道:“難得姐兒這樣明白事理。”又向二姐兒說道:“你jiejie這話說得原不錯,凡事都邁不過一個理字去,她薄待了你們,自家理虧,你若反而與她鬧起來,去不是落了把柄在她手里么?況且姐兒如今大了,來日總是要嫁人的,誰有能守著誰過一輩子呢,暫且忍耐幾日,仙姑保管給你說個好人家兒?!?/br>
    說得喬二姐兒臉上一紅,一頭滾在大姐兒懷里道:“都是jiejie鬧的,原說些家常,倒沒得招出仙姑這些老沒正經(jīng)的話來!”一面心中暗想著,自己來日雖然還能嫁人,只怕jiejie這一生是說不上人家兒了,豈不是終日要受繼母虐待欺凌,想到此處眼圈兒又是一紅……

    ☆、第9章 碧霞奴打醮姻緣

    喬家大姐兒見妹子撒嬌,十分憐愛將她摟在懷里,柔聲說道:“看你,好端端的倒傷感起來,這不是替古人擔憂么,快別這樣兒了?!?/br>
    一面又怕妹子鉆了牛角尖兒替自己勞心費神,連忙岔開了話頭兒道:“仙姑方才不是要聽當日之事么,二姐兒你去另外燉了茶來,拿干凈蓋碗給仙姑端上一杯。容奴家細細的說?!?/br>
    那喬二姐聞言答應(yīng)一聲出去了,大姐兒方說道:“只怕前頭我們太太也對仙姑抱怨過了,說出來不怕您老笑話,奴家自從十五歲上得了這號兒病,鮮少出門,心中也是涼透了的,并沒有半點兒癡心妄想了,安分守己在家里做些活計,只因當日我母親在時就有好手段針黹,大半都傳了我,雖然不及她老人家,也算當?shù)镁啥至恕?/br>
    如今父親沒了,家中寡母弱弟,并無多少進項,我們太太命我做些針黹,煩出人去鎮(zhèn)上換錢,所以喬家集上年輕姑娘并媳婦子都知道我的手藝,前兒村東頭兒一戶人家的姑娘拿了一枝新鮮宮花兒來給我瞧,說是她兩姨姐妹跟著姨媽串親戚帶來的,她愛的什么似的,只是這宮花兒是京里的新鮮花樣兒,拿紗堆的,她表姐不肯相讓,想著奴家手巧,借了來給我瞧瞧,能不能做。

    我看了一回,這東西雖然精巧,貴在想頭兒新鮮,手藝倒不十分繁復(fù),就找了些粗布先打了個樣兒給她瞧,果然堆得七八分相似,那姑娘歡喜,約定了來日拿來石榴紅綾的料子給我做六枝,我因問她如何這樣著急,她便說第三日就是老娘娘廟里做好事?!?/br>
    那三仙姑聽了拍手笑道:“倒沒想到姑娘是個愛熱鬧的,如今聽見那位姐兒說老娘娘廟里做好事打醮,也想去瞧瞧了?”

    大姐兒聞言搖頭苦笑道:“仙姑雖說不常來家,也是自小兒看著奴家長起來的,我當日沒病時尚且不愛熱鬧,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反倒愛去湊熱鬧不成?這里面有個緣故,只因當日我母親及笄之年便與父親完婚,怎奈出身大家女兒,又年幼體虛,過門幾年不曾開懷生養(yǎng),聽見這老娘娘廟十分靈驗,最能體貼女孩兒家的心事,凡事年輕姑娘求姻緣,或是媳婦兒求子的,必能如愿,所以當日前去這碧霞元君祠內(nèi)許下心愿,果然一年后誕育一女,就是奴家了?!?/br>
    三仙姑聽了,連忙念了幾聲佛號道:“阿彌陀佛、無量壽佛,可見這神佛的事情到底是有的。”

    大姐兒點頭笑道:“我母親當日也是這么說,因為是拜了碧霞元君老娘娘方才得了奴家,所以給奴家取了小名兒,就叫做碧霞奴?!?/br>
    那三仙姑雖然時常來往喬家,只因不是內(nèi)眷,倒是不曾聽見大姐兒的閨名,如今聽了,拍著巴掌道:“了不得,好嬌貴的閨名兒,當日老身也曾看戲聽書,恍惚聽見當年大唐天子太宗皇帝駕下的長孫皇后娘娘,乳名就叫做觀音婢的,你們先頭太太果然有見識,怨不得當年這十里八村兒都說你有娘娘命呢?!?/br>
    碧霞奴聽了這話,想起當日自己未嫁傾城,艷名遠播,求親之人踏破了門檻,怎奈轉(zhuǎn)眼之間紅顏白發(fā),父母又相繼去世,寄人籬下孤苦無依,不由得眼圈兒一紅,又怕三仙姑瞧見了笑話,只得勉強忍住了,說道:

    “不過就是圖個神佛庇佑,好養(yǎng)活罷了……只因為奴家這乳名,所以當日聽見那姐兒說的,心中就存了這個癡心妄想,想著遮得嚴嚴實實的去了,倒也不值什么,就對我們太太說了,太太因說白日里家中好些活計,走不開,只好做完了活計才放我出去。

    出門時已經(jīng)過了晌午,太太原說包袱里給我擱了車錢的,誰知走在官道上雇了車,一摸包袱里竟是忘了沒給的,奴家只怕車把式怪罪,只得下了車步行而去,無奈鞋弓襪小,走了半日,日頭下山時才勉強到了高顯鎮(zhèn)上,若要再回去時,又怕山路崎嶇,夜間多有毒蟲猛獸,當時城門將將要關(guān),想來想去也只得先進城再說。”

    那三仙姑聽見陳氏這般歹毒,咬咬牙,悄聲道:“好姑娘,可是委屈了你,別惱,天都知道,早晚有她的好報應(yīng)!”

    大姐兒見這三仙姑倒是古道熱腸的,十分感念,點頭一笑道:“這也罷了,且不說她心里怎么盤算,我就只當做是她忘了……當日進得高顯城里,雖然也只得打店的規(guī)矩,怎奈單身女子不敢投宿店房,想來想去,那老娘娘廟既然今日做好事,必然神像前頭有個大燈海的,倒不如往那廟中忍一宿,便是有妙祝前來相問,少不得如實相告,想來老娘娘廟中都是女道,若能發(fā)發(fā)善心留我在禪房里過一夜,豈不比流落街頭強過百倍么。”

    三仙姑聽了點頭道:“到底大姑娘是有些見識打算的,若是一般沒出閣的姑娘落到這一步田地,還不一定怎么哭天抹淚兒的鬧出來呢。”

    大姐兒搖頭道:“再不要提起這事來,若是知道當日竟能撞客了尊神,奴家倒是寧可流落在外,也不敢再往那廟里去了……”

    仙姑道:“莫不是遇見了老娘娘顯圣,無量壽佛,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事兒?!贝蠼銉郝犃藳]忍住,撲哧兒一樂道:“若真是老娘娘還好,奴家原沒瞧清爽,看著倒像是山門里頭的金剛成了精,好高大的身量兒,就站在廟門首處,直勾勾的瞧著我,唬得奴家三魂渺渺七魄茫茫,連忙往廟后頭跑了,誰知那尊神并沒有追來,到了后頭,果然遇見一班幽尼女道,見奴家夤夜之間撞了進來,慌不擇路的,只當是遇上了歹人,連忙救下,安頓在禪房里歇了,到第二日開了城門,方才送我出來的……”

    三仙姑聽書一般,聽得眼睛發(fā)直,大姐兒講了半日,有些口渴,拿過炕桌兒上的蓋碗兒呷了一口茶,見仙姑只管犯怔不說話,因試探著說道:“仙姑這是怎么了,莫不是給奴家這故事唬著了不成?”

    三仙姑這才回過神兒來,說道:“喲,這倒也新鮮,饒是我老婆子給人家跳神一輩子,這樣真而又真、切而又切的事情也是頭一回聽見呢,也怨不得老身聽住了,既然恁的,我給姑娘跳個神驅(qū)驅(qū)邪祟,管保就好了?!?/br>
    娘兒兩個正說著,二姐兒打簾子進來,端著茶遞在仙姑手上,一面笑道:“那敢情好了,自小兒常聽說仙姑會跳神,可惜沒瞧見,如今倒要開開眼界呢?!?/br>
    大姐兒聽了連忙擺擺手道:“仙姑如今有了幾歲年紀,很跳不動那個了,況且咱們都是老街舊鄰的住著,原用不著做個虛樣子,若不是我們太太說要請,還不敢勞動仙姑,如今只要指點如何送了這個祟就行了,若要跳個全武行的,只怕吵了麟哥兒的功課,太太也未必肯?!?/br>
    那三仙姑知道瞞者瞞不識,別看這喬大姐兒是鄉(xiāng)下丫頭,到底是秀才家里的閨閣體態(tài),信的是孔圣人牌位,自己又何必費力不討好,況且大姐兒說的原沒錯兒,自己如今老天拔地的,跳給外人看看懵些銀錢還罷了,自己從來往喬家走動時都不必如此,因笑道:“這是大姐兒憐惜老身了,既然恁的,容我算算……”

    說罷,覷著眼睛,喬模喬樣的掐指一算,點頭笑道:“有了,果然是廟里金剛成精,撞客著了,姐兒得了空閑時,拿五色紙錢往南方走,遇見桃樹,花根兒底下燒了,便送了這個祟?!?/br>
    喬二姐聽了偏要追根究底道:“仙姑,為什么要往南方去,又如何要在桃樹的花根兒底下燒紙呢?”大姐兒不等她說,因點頭道:“若是金剛成精,自然要往南天門方向拜一拜的,至于桃樹,古來桃木都是驅(qū)邪之物,果然仙姑斷得沒錯?!?/br>
    那三仙姑聽了,拍著巴掌笑道:“果然大姐兒是個水晶心肝兒玻璃人兒,一點兒不用老身多說,明兒若是姐兒竟做了這個生意,可就沒有我老身的飯碗兒咯?!?/br>
    說著,娘們兒幾個笑了一回。大姐兒因吩咐妹子開箱籠拿錢,仙姑連忙謙讓道:“既然是太太叫我來的,少不得還要到堂屋里去討賞,你們小姑娘家家的能有幾個錢?又沒進項,快別如此?!?/br>
    喬大姐兒搖了搖頭道:“仙姑不知道,我們太太想來是涇渭分明,如今因為我病在炕上,請了您老過來,沒有反叫人家壞鈔的道理。”

    二姐兒接言道:“仙姑收了吧,多少是我們姐妹一點兒意思,便是你在上房屋里討了賞,到頭來還不是算在我們頭上,倒不如現(xiàn)在交割清楚了,省得落了那一位的口實?!?/br>
    仙姑見兩個女孩子給人擠兌的也是無法,心中可憐孤女兒,因意思意思收了二百錢,便再不肯多要,大姐兒知道仙姑憐惜之意,到底取了自己繡的一方帕子與了她,娘們兒幾個又說了一會子閑話,方命二姐打發(fā)這三仙姑出去了。

    ☆、第10章 三仙姑高顯探親

    這三仙姑千恩萬謝的出了喬家門兒,上了小驢兒就往家來,再不曾想到自己的干兒子李四郎能來鄉(xiāng)下瞧她。卻說李四在這高鄰家中吃了半日的茶,他一個高顯縣城里頭長起來的哥兒,與這些農(nóng)人有什么可聊的?不過說些稼穡天時等語,又不大懂,正在沒趣兒,那鄰居卻是眼尖,指著柴扉外頭笑道:“你瞧瞧,那不是仙姑?”

    李四郎順手望去,但見那三仙姑就騎了一匹小驢兒來家,定睛看時,但見這位干娘穿紅戴綠描眉打鬢的,跟戲臺子上頭下來的一般,那鄰居老爹趕忙領(lǐng)了四郎出去笑道:“老jiejie,你干兒子從縣城里下來瞧你來了,你倒好福氣呀。”

    仙姑聽了這話倒是一愣,左一眼右一眼,上一眼下一眼,只把個李四郎打量了八八六十四眼,端詳了半日方說道:“這是四郎不是?”李四郎見了趕忙迎上前打躬笑道:“干娘,幾年不見,您老倒瞧著我眼生了?!?/br>
    三仙姑見果然是自己的干兒子,哎喲了一聲,笑道:“你說說,這都幾年沒來家了,也難怪我認不得了。”說著,娘兒兩個謝過了高鄰,四郎隨著仙姑進了自家院兒內(nèi),那三仙姑就往屋里讓。李四郎搭訕著笑道:“一向少拜望您老,如今身上還硬朗?”

    仙姑聽了,啐了一聲道:“還好意思說呢,小白眼兒狼,當日我老meimei在的時候,一口一個干娘叫的怪親熱的,如今這姐兒幾個說話兒間陸續(xù)都沒了,你們這些崽子也不說來家瞧瞧我這孤老婆子……”說著,眨巴眨巴一對三角眼兒,倒擠出幾滴答金豆子來,往排扣上抽出手絹兒,做個哭天抹淚兒的架勢。

    李四郎見了,不等她發(fā)作,親親熱熱上得前來攙著干娘笑道:“娘罵得對,論理我們做晚輩的逢年過節(jié)自然應(yīng)該來瞧瞧娘的,只是一來當日我爹娘去世,出殯看墳折變了家中不少東西銀錢,實在是家道艱難走動不起,后來又給您老娶了一房兒媳婦兒,家里添個小孫兒,也是走不開,這幾年哥兒大一點兒了,才得了空兒回鄉(xiāng)來瞧瞧您老,我渾家再三再四囑咐我,這一回家來,定要接了您老人家家去,叫我們公母兩個盡盡孝,多住幾日在城里逛逛。”

    三仙姑聽見干兒子要帶她上城逛逛如何不樂意,心想著自從自己金蘭姐妹伸腿兒去了,這一門親戚很少走動,如今李四郎來接,想來是家里發(fā)達了,接了自己過去享幾日清福也未可知,連忙滿面堆笑下來往屋里讓,開了箱籠就收拾包袱皮兒,一面笑道:

    “幾年不見,你這小廝兒倒是出息了,怪到人家都說有了媳婦兒忘了娘,你倒好,連干娘也忘了不成?”說的李四郎呵呵兒一樂,一面幫襯著干娘拾掇,見她進了內(nèi)間屋,不一時仍出來,身上已經(jīng)換了家常衣裳,將臉上描眉打鬢妝束除了,洗了個清水臉兒笑道:“剛才去一戶人家跳神,讓你見笑,若是恁般進城去,花兒啊粉兒啊的,豈不是成了老妖精了。”

    一句話倒是提醒了李四郎,連忙笑道:“干娘不敢收拾,記著把跳神一應(yīng)之物帶上吧?!比晒寐犃诉@話不解道:“怎么,你家哥兒魂兒不全,倒要老娘進城去給他叫叫魂兒不成?”

    李四郎心說這老貨倒跟自己的渾家想到一塊兒去了,因笑道:“請干娘給我們家小子也瞧瞧前程,還有一件,我有個把兄弟大哥,當日幼學童蒙之時就是同窗,素來我們兩個最好,就連如今這個更夫的差事也是這位哥哥幫襯著謀劃的,偏生前兒打更的時候在老娘娘廟門前撞客著了,說是驚了玉女娘娘的駕,回到家中就落炕起不來,病了兩日,方才好些,這一回接了娘往家去,好歹也給他瞧一瞧,可要緊不要?”

    三仙姑聽了倒是吃了一驚,疑惑道:“這老娘娘廟倒是怪了,怎么成日里遇見撞客之事,今兒鬧金剛,明兒鬧玉女的……這也罷了,小孩子家家沒見過大陣仗,虧你還是更夫出身,三更燈火五更雞,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不見呢,保管你老娘一去,這個祟就算是送走了?!?/br>
    李四郎見干娘打了包票,心中自是歡喜,娘兒兩個收拾了包袱皮兒,三仙姑教李四從炕洞里摸出一個小布包兒來,紙兒包紙兒裹一層一層打開來,里頭有幾個小金鎖,挑了個頂大的笑道:“給我金孫戴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