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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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那張五姐自從上回撕破了面皮,如今也不把這婆娘當(dāng)做四嫂子,眼睛一翻哼了一聲道:“誰來撿罵的就說誰!” ☆、第99章 小夫妻元禮安家 那柳桃姐兒聽了這話如何肯依,也不把婆母娘放在眼里,上前來扒拉到一邊,扯住了張五姐的前襟兒道:“我把你個有娘養(yǎng)沒娘教的小蹄子,今兒不替你老家兒教訓(xùn)你,旁人倒要笑話我這個做嫂子的不會管教小姑子!” 張五姐也不是個好惹的,反手拽住了桃姐兒的發(fā)髻叫道:“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誰要你來教?教壞了也去做了窯姐兒不成?”兩個話不投機(jī),燒卷子似的滾在一處。 王氏心中叫苦,又怕屋子淺窄,給老街舊鄰聽了去笑話自家,扇了自己一個嘴巴子哭道:“老不死的老銀婦,如何養(yǎng)出這許多冤家來,要了我老身的老命喲!”一群婆娘鬧著,四郎闖進(jìn)來道:“怎么好端端的又要吵,不怕鄰居聽見了笑話?” 那柳桃姐兒逮住了話頭兒,冷笑一聲道:“你家里放著大好前程不去做,反倒樂意去城里當(dāng)個販夫走卒,這都不怕笑話,我又怕的什么?”王氏聽見話里有話,趕忙喝住了五姐,推到一邊,拉了桃姐兒問道:“老四媳婦兒,你說我們家里誰要去做販夫走卒了?” 桃姐兒翻楞著眼睛一笑道:“喲,怎么三哥還沒對娘說么,前兒已經(jīng)辭了看街老爺?shù)牟钍?,如今與嫂子商議定了,正要搬到元禮城中去尋差事呢?!蓖跏下犃诉@話,險些噴出一口老血來,拉住了四郎問道:“你媳婦兒這話真么?” 四郎道:“怎么不真,哥親口對我說的,還能有假?”那婆子聽了,也顧不上家里,拉了五姐就要收拾包袱皮兒,往城里去尋三郎問個明白,四郎追出場院里頭攔住了道:“哥如今退了趙家那半間土坯房,往何大郎家里住去了。” 王氏聽了個大概,答應(yīng)一聲,扯了五姐腳不沾地的走了。四郎見母親前去問罪,自己也回屋里叫了渾家要上城看熱鬧,進(jìn)了房但見桃姐兒正試穿五姐的衣裳,叫了一聲苦道:“你家里又不是沒有新衣裳,怎好穿了她的,回頭瞧見了,又是一場好口舌,趁著這會子她們上城,咱們也快跟了去,趁熱打鐵,叫三哥幫襯著尋了幾個秀才的書信也就罷了?!?/br> 桃姐白他一眼道:“你忙的什么,自從過了門兒,一個大錢也不曾拿了你家的,如今老不死的和那小銀婦不在,也叫咱們受用一會子,她們?nèi)チ饲音[呢,你何必蹚這一趟渾水?!?/br> 說著開了五姐的首飾匣子,滿破都是銀的,只有一支算是黃澄澄,拿在手里一掂,份量又不對,原是個鍍金,啐了一聲道:“當(dāng)初怎么給你窮小廝兒誑了身子去,滿屋子找不出像樣的首飾來?!币琅f擲回匣子里頭不要,又往廚房里踅摸吃的。 見鍋里還熱著幾塊糕,也不顧燙手,撿了出來,尋著糖罐子沾了白霜吃,一面又往上房屋炕上坐著,挨個兒去開炕柜上的抽屜,俱都是上了鎖了,罵了一聲老不死,總算開了一個,里頭只有百來個大錢,都掏出來揣在兜里。 下了炕伸手在四郎額上狠命一戳道:“一家子都是一個德行,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毙⌒L(fēng)也似的在場院里抓撓一回,見也沒甚油水兒,方才叫丈夫收拾了包袱皮兒,夫妻兩個也往高顯城里頭趕。 卻說三郎打發(fā)弟弟,來家與喬姐兒說了,喬姐兒倒勸丈夫還是與人方便自己方便的好,如今貿(mào)貿(mào)然的打發(fā)了四郎,又怕他要鬧出什么幺蛾子來,再驚動了鄉(xiāng)下老家兒,只怕兩個要走就沒那么容易。 果然到了晚間掌燈時候,外頭那看門的土兵就進(jìn)來回,說是三老爺?shù)哪飵е米舆M(jìn)城來瞧他,三郎此時埋怨自己辦事不牢,倒是喬姐兒勸他看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還是先迎進(jìn)來安排住下才是。 接了母親、妹子進(jìn)房來,何大郎晚間有飯局不在家,二姑娘又坐月子,起不來炕,王氏和五姐進(jìn)去問了好就出來,連個小金鎖也不曾與了慶哥兒,三郎只怕喬姐兒臉上不好看,自己現(xiàn)拿了銀子吩咐土兵去銀樓里辦了一套長命百歲的金三件兒,叫渾家送進(jìn)內(nèi)宅去方才罷了。 王氏和五姐吃過夜飯,倒也未敢高聲,先是搭訕著噓寒問暖了一回,方才笑道:“恍惚聽見你兄弟說,要辭了看街老爺?shù)牟钍?,往元禮去謀生計(jì)?”三郎知道定然是四郎家去挑唆的,蹙了眉不耐煩道:“書也不曾正經(jīng)念了,如今連個保人都尋不著,成日里只會挑三唆四……” 王氏也不大明白甚的書信,暫且不去問他,只唉聲嘆氣的道:“我兒,如今你是當(dāng)過老爺?shù)娜?,我老身不敢說你,只是也別學(xué)那眼饞肚飽的輕狂人兒才是,你兄弟雖說渾些,好歹還知道家里出過一任小官兒,為圓了這個夢,才苦熬苦業(yè)的在學(xué)里打滾這么多年。 如今你承蒙縣丞老爺看顧,好容易選出來了,城里不顯什么,到了我們屯里,嚇!那還了得么?誰見了我不奉承我一句老封君,就是你妹子,這幾日來說親的人家兒也多了。怎么放著好好的老爺不做,倒要遠(yuǎn)遠(yuǎn)的去攀那個虛無縹緲的高枝兒……” 三郎見母親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只是自己總不好說出縣尉唐家仗勢欺人的事情來,一則只怕喬姐兒臉上不好看,二來家里原本也是沒錢沒勢的,說出來徒惹母親掛心,倒不如不說的好。 只得笑道:“這看街老爺不過底下平頭兒百姓叫著玩兒的,哪里當(dāng)真是個官?別說是我,就是縣丞、縣尉兩位老爺,我們市井小民見了何等尊貴體面,擱到稍微大一點(diǎn)兒的鎮(zhèn)店上去,也跟沒品級的差不多了。 如今四郎娶親那一注銀子也傷了我們小公母兩個的元?dú)?,想著做人又何必非要名利雙收,咱們家原先就不是什么高門大戶,還以實(shí)惠為要就是了,我們原先在老娘娘廟趕過幾次廟會,倒是有些賺頭兒,若是往大鎮(zhèn)店上頭奔一奔,沒準(zhǔn)兒倒好寬松些。” 那王氏是個認(rèn)錢的主兒,往日也曾聽見些走街串巷的挑貨郎說過,那元禮城好似京里一般的繁華,遍地都是銀子,只是沒人去撿。如今聽見兒子這般說辭,心里又是一動。 就是吃不準(zhǔn)如今三郎分房單過了,成日家給那小狐貍吹著枕邊風(fēng),就算來日闊了,也未必就肯看顧家里,到時候自己人才兩失,又不劃算…… 倒是張五姐還算機(jī)靈些,搭訕著要尋茅廁,拉了母親出來,兩個往背人地方,方說道:“娘怎的糊涂了,哥哥是家里長子,養(yǎng)老的事情是躲不掉的,他家里越是家趁人值,您老越是老來有靠?!?/br> 王氏只怕隔墻有耳,趕忙朝她擺了擺手,領(lǐng)著往茅廁里走,一面低聲道:“那也未必,你三嫂是個精細(xì)人兒,三郎要是沒有甚便罷了,若是來日當(dāng)真發(fā)了財(cái),嚇!咱們家里這一份兒家私不叫她都搬到娘家去,我也不是個人!” 五姐鉆了茅廁,一面解褲子一面笑道:“您老這真是老糊涂了,她家里哪里還有什么娘家,爹媽死絕了,妹子又出閣,自是傍著咱們家過活的,我教您老一個法子,不過一年半載的,三哥家里自然也要養(yǎng)下個哥兒、姐兒的,你瞅準(zhǔn)了空子,就說小夫妻家不會帶孩子,謀了進(jìn)去,住下不走,叫你金孫與你親近,離不開,不怕他們不給你養(yǎng)老送終。” 王氏聽見五姐這話,因笑罵道:“好個精細(xì)的小蹄子,倒會算計(jì),我看你也不全是為我老身著想,只怕是要叫我從家里誑了銀子出來,養(yǎng)活你那小女婿吧?” 五姐提了褲子起來,一面拾掇裙子一面笑道:“人家好心好意出謀劃策,媽倒會編排人的!” 兩個嘁嘁喳喳商量一回,方定下主意,暫且允了三郎外出謀生,就看以后端的如何。晚間何大郎來家,拜見了親家太太,安排在客房里頭,又尋了三郎說話兒,叫他只管招待母親妹子住下,莫要見外才是。 一家子收拾妥當(dāng),也到了人定光景,喬姐兒先去客房里頭伺候婆母小姑子梳洗已畢,安頓睡下,方才來家,打發(fā)三郎燙腳,有一搭沒一搭的與他撩水,一面說道:“今兒聽見婆母娘擔(dān)憂,原本也是有理的,元禮地面兒比不得高顯,雖說機(jī)會多些,只怕挑費(fèi)也大?!?/br> 三郎從渾家手中接過巾子來,自己揩抹干凈了,換了鞋襪道:“這個你且莫要憂心,萬事有我?!眴探銉阂娝f得篤定,倒有些摸不著,笑問道:“喲,怎么蹲了一趟大獄,倒好似下了一趟波斯,弄來一船的好寶貝也似的?!?/br> 三郎見如今夜深人靜,摟了喬姐兒在身邊,從懷里摸出一面小旗子與她瞧,笑道:“這東西你且貼身收著,來日指著它,倒好與你買座前后五進(jìn)院子,兩三房下人,幾個胖丫頭的?!?/br> 喬姐兒靠在丈夫懷里,低頭瞧那旗號,小小的一幅,上頭繡的既不是人物也不是山水,卻是一朵春花,繡工也不大精致,端的瞧不出什么好處來,撲哧兒一樂道:“別是你外頭拾了來哄我的吧?” 三郎附在她低聲笑道:“好jiejie,說與你知道是不妨的,只是此事是個血海也似的干系,你可千萬莫要外頭散去。這原是花二哥的人物字號,莫要小瞧了它,只因當(dāng)日在監(jiān)里,見我只怕護(hù)不住你,自怨自艾的,方才拿出這個印信來與我。 有了這個旗號,從元禮地面兒走出幾百里地去,憑你什么江洋大盜海陸飛賊,再不敢當(dāng)著旗子作案,二哥又許我?guī)装巽y子做個本錢,到了元禮城中就開起鏢局子來,只要揚(yáng)起他的字號,方圓百里的鏢師趟子手,都要來投奔,賣我一個面子?!?/br> 喬姐兒聽見要開鏢局子,又有些擔(dān)憂道:“這信物雖是好的,那花二哥是憑著真刀真槍掙出來的名頭,沒聽見前兒我與你說,他夤夜之間潛出南牢,也行幾百里去助我之事?第二日回了監(jiān)里,你還做夢呢!如今雖說練過幾日莊稼把式,又沒個傳授,只有這個死物,怎好就開起那樣大的買賣來,萬一給人家挑了不是玩的?!?/br> 三郎聽見渾家憂心,因笑著解釋道:“你一個婦道人家,原不知道江湖上的規(guī)矩,就好似兵法一般的,攻心為上,攻城為下,講究的是一個義字當(dāng)頭,最重信用,拳腳槍棒也不過是除暴安良的手段,若是當(dāng)真想評話本子里頭講的,一見面就要打打殺殺,從古至今還能剩下幾個綠林好漢呢?!?/br> 碧霞奴聽了,方才略略放心,又逼著丈夫賭咒發(fā)誓,只做掌柜的,不許跟著鏢師趟子手往外頭走鏢去,不然就永遠(yuǎn)不與他沾身,三郎只得忍著笑起了誓。 夫妻兩個正要解衣就寢,忽聽得外間“咚”的一聲,倒把兩人唬了一跳,旁的倒也罷了,只怕有人聽了花二哥那一節(jié)故事,可就是個私通江洋大盜的罪過,三郎不敢大意,穿了衣裳趿著鞋子出去,不一時仍回來,卻將個小奶狗摜在地下,苦笑一聲道:“瞧瞧,都是你縱得它,有個窩不睡,倒在外頭撓門,如今既然我來家,怎好叫著小畜生占住了你?!?/br> 說的碧霞奴也跟著笑了,招了招手兒,阿寄邁了短腿跑到炕沿兒地下,也知道規(guī)矩,不敢上炕,扒住了炕沿兒朝女主人搖著尾巴撒嬌兒。 碧霞奴見了,又憐它在外頭睡著可憐,正要伸手撈上來,早給三郎一把扯住了小奶狗的后頸拎了起來,方才炕梢兒上道:“叫它上炕已經(jīng)不錯,還想睡了我的老婆,門兒也沒有。”說著,吹燈上炕,夫妻自有一番溫存情誼,一宿晚景題過。 轉(zhuǎn)眼二姑娘出了月子,慶哥兒辦過了滿月酒,漸漸的也好帶了,喬姐兒見妹子家中無事,便和丈夫商量往元禮城中去的事情。 又是忙著擺酒請客,親朋故舊都來踐行,三郎雖然當(dāng)日說的決絕,席間也少不得對杜琴官說了,他的入幕之賓多得是黌門秀士,只要一句話便趕著寫了薦書來討他的好兒,全然不是難事。 高顯這邊兒收了尾,家中粗笨木器一賣,只有夫妻兩口兒空著身,裹了幾個包袱皮兒,不過都是換洗衣裳,細(xì)軟票子,碧霞奴手里抱了阿寄,何大郎兩口兒,李四郎兩口兒往長亭上灑淚送別,張家一干人等連個面也沒露。 張四郎不知怎的在家發(fā)起高熱來,那柳桃兒嫌棄丈夫沒用,也不肯端湯奉藥請?zhí)t(yī),末了還是王氏得了消息,把五姐寄養(yǎng)在夏婆子家中,自己在兒子家里住下,每日伺候,這一回三郎上城,一家子都不得閑。 兩口子坐了一日的車就到了元禮城中,碧霞奴上一回進(jìn)城是為了給丈夫討個生路,沿路之上只管哭泣,哪有心思瞧些景致,如今再走這條官道,一路上桃紅柳綠的正是好春光,又有心愛的檀郎伴著,與丈夫言笑晏晏,一日路程說話兒就到了。 依舊是往那侯家老店里頭暫住,那小伙計(jì)還認(rèn)得喬姐兒,見這一回是夫妻兩個投店,又有包袱皮兒,瞧著是個常住的,滿心歡喜往里讓,一面趕著喬姐兒只打聽三仙姑的下落,可有給自己說個合適的姑娘。 喬姐兒如今已過花信之年,見這半大小子,只當(dāng)做是小孩子,且喜他心思單純,因笑問道:“不知道小哥要尋個什么樣兒的,奴家來日見了干娘,好與你說。” 那小伙計(jì)臉上一紅,伸手比劃著道:“若是好似大娘子這般人品……”話沒說完,瞧見前頭走著那金剛一般的后生回頭瞪了自家一眼,登時唬得魂飛天外,趕忙改了口道:“我又怎么配得上……”倒把喬姐兒逗得笑了一回。 三郎見這小伙計(jì)也是個實(shí)在人,因賞下幾錢銀子,托他往熱鬧繁華的街面兒上頭打聽誰家要租兩三進(jìn)的院子。 喬姐兒只怕一出手就是這樣的排面兒,來日若是經(jīng)營不好,怕是連花二哥襄助的幾百兩也要搭了進(jìn)去。三郎卻說這鏢局子不同于旁的買賣,講究個排場氣勢,若是門臉兒租的小了,只怕往來的客商瞧不上,也削了花逢春的面皮。 碧霞奴對這些江湖上的事情一概不知,見丈夫說的有理,便不阻攔,那小伙計(jì)果然是個辦事的,不出兩三日就打聽到了一處好門臉兒。 原先是個大綢緞莊子,臨街三間大門臉兒,里頭三進(jìn)院子,后一層住人,有個小花園子,當(dāng)中一進(jìn)是倉庫,擺放各色繡品綢緞,前頭一層招待來往客人,只因原先的老東家沒了,只剩有個獨(dú)養(yǎng)兒子,寡母不敢管他,成日家斗雞走狗眠花宿柳的,又抽上了福壽膏,沒幾日就把個好端端的萬年產(chǎn)業(yè)糟蹋一空。 那旁的嗜好也罷了,單獨(dú)一個煙癮,犯上來要死要活,家中兩三房下人,幾個收用過的大丫頭都叫人牙子打發(fā)了還是不夠,到底把個正房大娘子賣到窯子里做了姐兒,老丈人家里聽見這事如何肯依,帶著大小舅子十來口人,圍追堵截打上門來,捉了這敗家子兒打個臭死,老太太病在屋里,聽見這事唬死過去,一家子死走逃亡,單等著賣了宅子換個棺材本兒。 喬姐兒聽見這家子一本爛賬,原本是個和軟不過的人,心里酸酸楚楚的,倒覺著不忍心殺價,還是三郎有些見識,因勸她道:“做生意就說不得那許多了,出門在外,誰不是將本求利討個生活的?便是多與這家人家兒幾兩銀子,末了拿去花了,又連累了旁人無辜受害?!?/br> 因問那小伙計(jì),他家大娘子可曾贖了出來,有無子嗣,那小伙計(jì)嘆了口氣,講了事情來龍去脈。 原來這大娘子倒也命苦,原本賣到院里的時候就懷上了,抱住了丈夫的腿求他好歹留下子嗣,那少爺也不是個人,因?yàn)闆]有顯懷,只說不信。 送了進(jìn)去,接了一兩個月的客倒顯懷了,又吃了行院的mama好一頓打,也不能會客,白養(yǎng)了幾日,攆了家去只要退錢,幸而做事不機(jī)密,叫娘家知道了這事,拿銀子贖了出來,放在家里將養(yǎng),好容易養(yǎng)下個哥兒來,又要遮羞,也不顧女孩兒死活,又送到那煙鬼手里去,那少爺反不信是自己的種,只說接客時候懷上的,也不肯要。 如今這大娘子里外不是人,婆家說不是自家的苗,娘家雖然出了氣,又嫌她流落了風(fēng)塵壞了門風(fēng),人不人鬼不鬼的,懷抱一個月科兒里的孩子流落在城隍廟里,滿城的人都說可憐。 喬姐兒聽見這事,心中老大不忍,三郎也忿忿的說道:“遇見個混賬的丈夫倒也罷了,怎的娘家也這般心狠,我看也不必多給銀子,一口價賃了下來,剩下的就接濟(jì)這家的大娘子倒是便宜?!?/br> 那小伙計(jì)笑道:“三爺說的是了,那抽過福壽膏的人,見了銀子是命,得了錢就要去換了煙來吃,如今只要三頭二百的殺價,他家里死走逃亡,單剩下一身一口在這里,還不是由著咱們擺布。” 三郎也是恨了這個不成材的敗家子兒,又賞了小伙計(jì)幾兩銀子,托他尋個靠譜的中人做成此事,這樣大的臨街門臉兒三進(jìn)院子,擱在高顯城里也要三四百銀子,如今因?yàn)橥懈兜闹腥四苷f會道,哄了那敗家破業(yè)的玩意兒,只要五百兩,連著房屋地契都拿下來了。 張三郎原是想租下來的,如今見房價便宜,漸漸起了置業(yè)的心思,只是那花逢春分別之前也不過就給了五百兩銀票,若是都花在這上頭,來日裝潢門面,招募鏢師趟子手,可就沒了本錢,所以連日來猶豫未決。 喬姐兒明白丈夫的心氣兒,這一日晚間服侍著抹臉燙腳之后,兩個挨身睡下,嘆了口氣道:“那綢緞莊家里的大娘子是個薄命的了,女孩兒家比不得男人滿世界里走,是個沒腳蟹一般困在閨房里頭,一步嫁錯,滿盤皆輸……” 三郎好奇笑道:“怎么好端端的又說起這個來?莫不是給我提個醒兒,倒是你多心了,我若是那樣不知道上進(jìn)的蠢物,你也不來親近我了?!?/br> 喬姐兒歪著頭靠在丈夫肩上,有一搭沒一搭伸手把玩著發(fā)尾道:“咱們過慣了窮日子,許是人富貴了之后,總要貪圖些紙醉金迷的事也未可知,前兒你沒聽說?縣丞老爺家里又鬧了一場,說是老爺商量著要娶一房如君呢,只是微微露意,太太就不依了?!?/br> 三郎這才聽出妻子的話頭兒來,爽朗一笑道:“你這小丫頭子,拐著彎兒的損人,瞧你生得這般和軟性子,如何鎮(zhèn)得住那些妖精,莫說我如今是個市井小民,就是來日發(fā)達(dá)了,也不做那樣納妾收房的勾當(dāng),倒省得叫你受罪?!?/br> 喬姐兒撲哧兒一樂道:“這話真么?若是真心,你就賭咒發(fā)個誓,我自有好東西拿出來孝敬你呢?!比芍划?dāng)渾家所說乃是床笫之事,禁不住心里一動,果真起來半跪在炕沿兒指天發(fā)誓道:“蒼天在上,信士弟子張上邪如今起個誓,若是辜負(fù)渾家喬氏娘子,寧愿身受三刀六洞害了性命去,押在十八層地獄陰山底下永世不得超生……” ☆、第100章 初發(fā)跡救助弱女 唬得喬姐兒趕忙拉了他躺下,啐了好幾聲,滾在懷里摟住了脖子顫聲道:“你瘋魔了,說句玩兒話起的什么宏愿大誓,神佛也聽不得你這樣瘋瘋癲癲不端不正的呆話!” 逗得張三郎大樂,一面摟了喬姐兒的身子求歡,給渾家掙開了,搶回了肚兜掩在酥胸上頭啐道:“才起誓又不正經(jīng),誰許給你這個了?”說著,伸手在枕頭底下摸出幾張票子來,擲在三郎面上道:“這才是給你的好東西呢?!?/br> 三郎給渾家甩了一臉票子,一面胡嚕在手里笑道:“了不得,這是把我當(dāng)了戲園子里的紅相公了……”一面拿穩(wěn)了低頭一瞧,見了數(shù)目,倒是吃了一驚,抬眼瞅著渾家道:“這個數(shù)倒比花二哥給的還多,這是……” 喬姐兒見自家舉動叫丈夫吃驚,忍不住得意一笑,一面柔聲說道:“我告訴你,這是不偷不搶,清清白白的銀子,至于為什么得了,如今牽扯了先人,又不知道那一頭兒的意思,所以還說不得,你可能信我?” 三郎道:“夫妻人之大倫,哪有猜忌的道理,只是你莫要為了給我抓撓銀子,倒難為了自家,若是恁的,情愿破窖寒窯,也不能收這糊涂賬?!?/br> 喬姐兒笑道:“你放心使吧,便是來日事情不睦,這銀子也沒人朝你要了,這也不過是親戚情份,在咱們看來是個天大的數(shù),人家家里也不過是十天半個月的吃喝?!?/br> 三郎雖然不知喬姐兒此番又有什么奇遇,見渾家說得輕巧,想來不相干的,況且碧霞奴自從過門兒,向來安分守己的在房里,最是溫柔嫻靜,心里便一點(diǎn)兒也不存芥蒂,因笑道:“既然你恁的說,這銀子我便收下,來日當(dāng)真得了富貴,也好叫你受用幾日。俗話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今既然我不疑你,便叫我用了罷。” 說著,扔下票子,再不理會喬姐兒掙扎,抱到錦被里頭,兩個做成一處,色授魂與,顛倒榮華,一宿晚景題過。 既然得了銀子,一連幾日便是煩出那小伙計(jì)出去跑些置業(yè)之事,一來只怕耽擱了在侯家老店的活計(jì),二來瞧這小伙計(jì)也有個機(jī)靈勁兒,做人又本份,算下來一筆筆都沒克扣,便與侯家老店的掌柜商議,多出幾兩銀子止了兩下里的合同契約,雇了他做個長隨。 那小伙計(jì)與侯家老店的掌柜原來也是遠(yuǎn)親,就姓個侯,因是家里大排行在老七,所以喚作侯七郎的,只是生人太晚,做了勤行多年,有個眼力見兒,人都不叫他大號,只喚作候兒,聽著倒是有趣兒。 同著中人連哄帶騙的,五百兩銀子拿下房屋地契,攆了那惡少出去,得了銀子轉(zhuǎn)眼就跑到煙館里頭受用去了。 這廂侯兒領(lǐng)了工匠進(jìn)來修房子,前頭三間鋪面兒都是半新不舊,只要粉刷裝飾一番,扯起鏢旗來就能做買賣,當(dāng)中一進(jìn)院子圖個練家子的氣魄,三合土匝地,兩邊廂擺放了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镋棍槊棒、鞭锏錘抓、拐子流星,帶尖兒,帶刺兒的,帶棱的,帶刃的,帶絨繩的,帶鎖鏈兒的,帶倒齒鉤的,帶峨嵋刺兒的十八班兵刃……也無非就是瞧著熱鬧,倒有一多半兒都是三郎不會使的。 后頭一進(jìn)院子就是三郎夫妻兩個常住,上房屋里外三間,東西廂房都是里外套間兒,來一兩家親戚自是住得下,另有門房兒一間、下房一間,侯兒就住了門房,日后忙不過來時再買一房下人也夠住的了。 收拾妥當(dāng),喬姐兒也不拿大,只叫侯兒尋了相熟的木匠,打了幾件家常粗笨木器,一個炕柜,兩個大柜,一架妝臺就足夠了,三郎要與她打個雞翅木雕花兒的,倒不肯,只要尋常媳婦子使的老榆木的就是了,一面規(guī)勸三郎,雖然手頭兒寬裕,銀子都不是自個兒的,省著些總沒壞處,來日欠的人情債務(wù)自是要還。 撿個良辰吉日,一家子歡歡喜喜的搬了進(jìn)來,如今地方大了,莫說兩口子得意施展,就是阿寄都闊了起來,侯兒自在廊下給它搭個窩,如今天氣和暖,就睡在三進(jìn)院子里頭,有個風(fēng)吹草動,也好看家護(hù)院。 自從搬了進(jìn)來,那花二哥的旗號就掛了出去,三郎夫妻兩個又不知綠林道的規(guī)矩,只怕沒人瞧見,誰知前腳掛出去,不一時就有鏢師趟子手上門,都買那花逢春的面子,三月一個來回的鏢趟子是白干的,走一趟鏢不失手,下一趟就按分紅算錢。 才一兩日就有客商上門了,也是沖著花爺字號,原來這花逢春進(jìn)監(jiān)之前倒是投名師訪高友的少俠客爺,綠林道上瞧著他的門戶兒,尋常占山為王的不敢怎么樣,有了這個旗號,莫說是積年的鏢師趟子手護(hù)著走鏢,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酸秀才拿了這旗號,荒山野嶺里頭喊起鏢趟子來,只怕也沒人敢動他。 一連保了兩三趟幾萬銀子的貨,都是萬無一失的,三郎這家鏢局子在元禮城中就打響了名號,一月里頭也有個十趟八趟的鏢好走,按報備的貨款抽成分紅,三郎做生意實(shí)在,瞧著別的鏢局子要抽個一成左右,他就只抽半成,若是五萬銀子一趟的鏢,走下來就好賺個幾千銀子。 打發(fā)了鏢師趟子手的工錢,一個買賣鋪戶里頭幾家子吃穿用度,與地方衙門口兒里的往來人情,一月倒好凈掙上千銀子。 張三郎這一回買賣得了開門兒紅,見渾家依舊是荊釵布裙粗茶淡飯的,心上過意不去,叫了城里最大的銀樓里頭手工最熟的師傅來家,首飾頭面滿池嬌,定要將渾家妝扮成一個金娘子才罷了。 喬姐兒拗不過他,只得答應(yīng)著撿了幾樣,余下的依舊鎖在首飾匣子里頭,只怕張家初來乍到,太張揚(yáng)了反而惹眼,得罪了街坊鄰居,輿情壞了不是玩的。 三郎見妻子這般寵辱不驚的品格兒,心里更加愛重,恨不得就將每日里賺的雪花兒銀都換了好吃的好玩兒的,供在喬姐兒面前,怎么疼她寵她也是不足性。 喬姐兒是個不以物喜的性子,在家當(dāng)姑娘的時候就古怪,從不愛那些花兒粉兒的,如今出了閣,更加老成持重,不肯在金銀首飾上頭用心。 三郎又不知渾家心愛的是什么,這一日兩個春夜里開了窗戶,剪了燭花兒靠在一處閑坐,忽然說起當(dāng)日遭難的事情來,喬姐兒因說那一日只想看丈夫在月影兒底下打一趟拳。三郎笑道:“這幾日變著法兒的買些金貴東西給你,全不肯放在心上,原是愛瞧這個,這不值什么,前兒在監(jiān)里,花二哥又傳了我一趟拳腳,這就演給你瞧!” 說著,腰身一縱,就從窗欞子躍了出去,倒把喬姐兒唬了一跳,壓低了聲音笑道:“了不得,這樣好的伸手,別叫人把你當(dāng)做是個江洋大盜拿了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