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感覺到段蘊和安正則似乎都發(fā)覺了些什么，只是觸霉頭的話不好說出口，她也一樣。

    突然消失的人是趙延武，手里掌握著重兵的鎮(zhèn)國將軍，他同自家寶貝外孫在宣布對陽城發(fā)兵的當天就不見人影，不管怎樣也說不過去。

    何況清塵知道，趙延武早便是段清晏的人。

    再者她又想到，早朝的時候盧繼祖也沒有出現(xiàn)，而盧繼祖也是段清晏的人。

    自從上次從段清晏的王府回來，在等待發(fā)兵的這一周里，段清晏那邊就再沒派人找過她。段蘊這里并沒有發(fā)生什么值得匯報的事情，她便就一直沒再同那邊聯(lián)系。

    如今看來，或許今日就是個不平凡的日子。

    清塵背靠著清和殿外的墻壁，一陣結結實實的涼意洇進脊背中，接著思維也清醒了幾分：

    明日發(fā)兵在即，如果安正則帶著人馬離開明安之后段清晏再有動作，那他的人馬勢必要分成兩撥，一撥前去解決安正則，一撥留下來奪取明安，控制住段蘊。

    這兩件事互為表里，哪一件都不是簡單的，倘若真是這么做不免太過勞心費神。

    所以……發(fā)兵前就動手才是上策。

    而發(fā)兵前的日子，便只剩下今日了。

    清塵雙腿一軟，靠著墻癱了下去，她怎么就沒有想到，怎么就沒有想到……

    一場宮廷政變，十之八/九，是拖不過今晚了。

    也好，不管結果怎樣，過了今夜也終于能知曉了，自己做的這一切不論對錯也都要結束了。

    或許之后會見到一個更糟糕的情況，不過路再坎坷也是自己選的，清塵自嘲地寬慰自己，無悔就好。

    她借著打掃的名義溜出清和殿，在墻根下一坐便坐了一炷香的功夫，先前被地龍烤熱的手腳已經(jīng)又變得冰冷，清塵吸吸鼻子，卻還是不想回去。

    閉了眼休息，迷糊中聽見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在上方響起，“屋里那么暖和，怎么還專門跑出來吹風？”

    清塵一怔，驀地睜開眼，韓易一身戎裝，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心瞬間就涼了半截。

    “韓大人，你來了啊……”

    “我便知道你能猜出些什么，”韓易嘴角揚起一個笑的弧度，“清塵姑娘冰雪聰明果然沒有讓我失望，看你這反應大概是知道王爺今日會行動了？”

    清塵另外半截心也涼了，抿了下唇低聲應道，“嗯?！?/br>
    “你別多想，別怨王爺，”韓易見她的樣子有些消沉，忍不住寬慰了一句，“王爺不讓我們告訴你是有原因的，并不是不信任你，王爺他是怕你難做?！?/br>
    “奴婢沒有怪罪王爺?shù)囊馑迹n大人多慮了?！?/br>
    “嘖，你這話說出來自己能信么？”韓易抬起胳膊拍拍她的肩，一身戎裝佩劍叮當作響，“你提前知道的越多，心里的包袱也就越重，姑娘家年紀輕輕心里裝著太多事可不好，會難以入眠的。逼宮這種事情我們來做就好，你之前付出的已經(jīng)夠多了，所以最后這件事不告訴你也是想讓你輕松下?！?/br>
    “王爺他，是什么安排？”

    “宮闈混亂，趁機奪位?！?/br>
    “那陛下呢？”

    韓易遲疑了下，“……趁亂劫走。”

    “如何混亂？”

    韓易沒再回答，一用力將清塵從地上拉了起來，伸手指向遠處，“看到了么？”

    明德殿往南的方向，數(shù)骨黑煙正冉冉升上高空，青天白日里，火光隱約可見。

    清塵睜大眼，滿目難以置信，“你們……你們放火？”

    “這天氣冷，昨日又才飄過雨，要完全燒起來還需要些時間?！表n易自顧自地道，“你不用緊張，王爺事先已經(jīng)派人在宮中挖好了水渠，足夠到時候控制火勢?！?/br>
    “可宮里這么多人的性命……”

    “放心，王爺并不是要置他們于死地。你若是憂心宮人的性命便大可以免了?！?/br>
    清塵微弱地應了應聲，接著問，“王爺已經(jīng)進宮了么？”

    “王爺與我是一同進宮的，為了確認小皇帝正好好待在清和殿里，所以先派我過來看看。我這邊一出來就在墻根那看見你了?！?/br>
    韓易又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別多想了小姑娘，快進屋去吧，再磨蹭些時候，那煙火味兒可就要飄過來了。”

    。*。*。

    清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清塵殿的，殿中與外面相比依舊是暖暖的，段蘊不知何時又重新拿起了筆抄著佛經(jīng)，安正則又拿了只杯子握在手里，目光輕輕地落在段蘊身上。

    一切如舊，只不過她這會兒卻是魂不守舍。

    小半個時辰過去，清和殿的大門被人急急敲開，一個宮人連奔帶跑上氣不接下氣地沖了進來，抖著聲音匯報，“陛、陛下……宮里走水了！”

    “什么？！”段蘊和安正則同時站起，面上是同樣的表情，震驚中焦慮。

    倒是清塵聽到這噩耗卻有種輕松的感覺，終于來了。

    “火勢如何？”

    “現(xiàn)在可還能控制？”

    小皇帝和首輔幾乎同時發(fā)問。

    宮人哭喪著臉，“不、不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