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竇成澤聞言手臂緊了緊,他知道,自己又不舒服了。溫柔的將姜恬放在床上,竇成澤握著小巧的三寸金蓮,心思起伏,微垂著眸子掩住微暗的目光,“妞妞,你要聽話。我會請人照顧你的,要讓我安心,好不好?”似嘆息,似挽留。 冬月十七,衛(wèi)國公府老太君大壽。衛(wèi)國公府門前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絡(luò)繹不絕。姜恬由紅棗撫著下了馬車,因為帶著帷帽,并沒有人注意。 也有人細(xì)心,看到帶著靖王府標(biāo)志的馬車,再一聯(lián)系姜恬姑娘的裝扮,對于她的身份也就了然于胸了。 姜恬正準(zhǔn)備帶著紅棗,雪梨走進(jìn)去,就見一個穿著亮青色比甲,頭戴半月型鑲珊瑚玳瑁蜜蠟梳蓖的年輕媳婦子滿面笑意的走過來福了福,爽利的道:“請問可是靖王府姜姑娘?” 看這媳婦子的裝扮和行事作派就知道是在主子面前得臉的,姜恬遂笑著應(yīng)答:“正是?!?/br> 年輕媳婦子指了指身后衛(wèi)國公府的大門,道:“見過姜姑娘,奴婢是這府里老太君身邊的季嫂子,特奉老太君之命來次迎接姑娘芳架?!?/br> 姜恬愣了愣,她并沒有來過國公府,跟老太君更是一面都沒有見過。她腦子里頓時浮現(xiàn)了一些話本子里常出的害人的橋段,可是自己很少在外交際,連認(rèn)識的人也只是一個尤慧婉而已。且衛(wèi)國公跟成澤哥哥的私下關(guān)系不錯,應(yīng)該是成澤哥哥特地請人關(guān)照的。 季嫂子見姜恬并不接話,忙善解人意的道:“姑娘莫怕,奴婢只是來給您帶路去老太君的院子,一路上都有來往的客人,姑娘別怕。” 姜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紅棗袖手遞給季嫂子一個白蝶串花的荷包,笑道:“麻煩嫂子了?!?/br> 姜恬一路跟著季嫂子往衛(wèi)國公府里走,來來往往的到處是喜氣洋洋的下人,還有一些華衣美服的客人,姜恬的心這回完全放回了肚子里。 很快來到衛(wèi)老太君的錦福院,院子很大,比之外面的張燈結(jié)彩,這里反倒安靜許多。姜恬低眉順眼的跟著季嫂子上了臺階,門口早有人守著,看見季嫂子就忙一邊掀簾子一邊高聲喊道,“姜姑娘來了?!?/br> 紅棗暗暗心驚,自家跟國公府并無交情,卻對姑娘這般的看重。姜恬一想通反倒沒那么多想頭了,對于成澤哥哥的老媽子心態(tài)實在無奈。 當(dāng)然這次衛(wèi)國公府的厚待有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另一個不能輕易宣之于口的原因。 姜恬進(jìn)去之后又經(jīng)歷了一次在慧婉祖母那里的待遇,當(dāng)然衛(wèi)老太君是書香門第里出來的小姐,還是權(quán)貴之家的當(dāng)家夫人,相比尤老太君又要含蓄許多。除了一直拉著她的小手不放,十分關(guān)心她的日常生活之外倒也沒有什么別的。 當(dāng)姜恬暈乎乎的出來的時候,被衛(wèi)老太君身邊的那位圓臉mama臉上意味深長的笑容笑的毛毛的,她虛心的問道,“mama笑什么,可是我衣著有何不妥?!?/br> 圓臉mama笑的臉上的褶子都卷曲了,連連道:“沒有,沒有,是老奴見姑娘天人之姿實在是心里喜歡的緊?!?/br> 衛(wèi)國公府都是怪人,主子奇怪,下人也奇怪。這就是所謂的上梁不正下梁歪罷。 不過衛(wèi)國公夫人真不錯,知道她在京城也就跟慧婉相熟,特地給她們兩個收拾了一間屋子。 屋子是在隸屬于老太君院子的一個小院子里,環(huán)境清幽,還有縮小版的小橋流水,不大的小湖里面有一對鴛鴦也不嫌冷在里面游來游去。小湖上面有一架連貫東西的小橋,應(yīng)該是新近粉刷過,上面的油漆很是鮮亮。小橋在湖的中央部分往北延伸,聳立著一座小亭子,里面茶具坐墊一應(yīng)俱全。 可是姜恬并沒有應(yīng)圓臉mama殷勤的招呼上橋,指著房門大開的正屋道,“還是去屋子里面罷,里面暖和?!币呀?jīng)是冬月,這會兒還是半上午的,太陽也沒有力度,再往涼颼颼的湖上面一坐,雖然詩意,卻不保暖。 圓臉mama說了好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姜恬都十分可愛的給擋回去了。圓臉mama頓時對姜恬刮目相看,太厲害了,說話如此的滴水不漏,就連拒絕別人的話都讓人聽得如沐春風(fēng)!其實她真的想多了,姜恬只是比較軸比較愛說實話而已。而且她被竇成澤慣得,一向是怎么舒服怎么來的。 圓臉mama最后不舍的望了望收拾的清新脫俗的小亭子,歉意的對姜恬道:“姑娘說的是,是老奴考慮的差了。” 姜恬總是覺得這位mama突然變得說不出的失落,但是……她抿了抿嘴,還是沒有妥協(xié)。雖說是客隨主便,可這時候主人并不在呀。而且既然讓她來此自便休息等待小友了,那在屋子里和在亭子里有什么區(qū)別? 因為門敞的開,屋子里并不比外面溫暖多少,不過好在沒有寒風(fēng)。但是圓臉mama卻十分殷勤的道:“老奴去給姑娘再多弄幾個火盆子,姑娘先略坐坐。”出去的時候還十分貼心的把刻花門給帶上,屋子里一時只剩下了姜恬主仆三人。 紅棗拿茶壺里的熱茶水仔細(xì)的洗了洗紫砂茶杯,這才倒了一杯茶遞給姜恬,“姑娘先喝杯茶潤潤喉罷?!眲偛胖活欀鴮πl(wèi)老太君傻笑了,連茶都沒空喝一口。 姜恬搖了搖小腦袋,軟軟的道:“去把門開一下罷,這里我不熟悉,關(guān)著門怪害怕的。” 雪梨聞言走去開門,可是手剛搭上門把,外面就有人輕輕的扣了三聲。雪梨嚇了一跳,并沒有立刻開門,而是提聲問道是誰。姜恬偏頭,露出盈盈笑靨,“肯定是慧婉,雪梨還不快開門。” 雪梨遲疑了一下,但還是聽話的把門打開,這一開,卻是愣了愣。 這哪里是什么慧婉姑娘,分明是個儀表不凡眉目舒朗的男子。雪梨柳眉倒豎,厲聲道:“公子走錯地方了,還是快快離開罷!”說著就要關(guān)門。 孟嚴(yán)彬一身月白色銀絲暗紋團(tuán)花長袍,急忙把門擋住,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沒有走錯,請問,請問里面的可是……姜家姑娘?” 雪梨素來沉穩(wěn)聞言也頓時急眼,剛想呸他一聲再罵一聲登徒子。姜恬已經(jīng)走了過來,她抻著小腦袋看了看門外的人,“咦,你不是那個……那個誰嗎?”原諒她真的不記得孟嚴(yán)彬的名字。 孟嚴(yán)彬連連點頭,對于佳人還記得自己欣喜萬分,“對對,就是我,我叫孟嚴(yán)彬,是寧國公府的?!币娂讶朔郜摤摰男∧槪計蓩汕那?,水汪汪的杏眼黑黝黝的望著自己,他的臉燒的厲害,支支吾吾的道:“我這里有些果子,知道你喜歡,特地給你送來的?!?/br> 姜恬還記得那個夢,對于孟嚴(yán)彬她很是好奇,自己為何會夢到嫁給他,難道這是對未來的預(yù)示嗎?她不由自己的想要了解他更多一點,小嘴里大方的道:“唔,那你進(jìn)來罷?!?/br> 四十五 孟嚴(yán)彬本來的最好的預(yù)想也只是佳人把東西收下,然后他就滾蛋了。沒成想佳人這么熱情的邀請他進(jìn)屋!他心里羞羞的,高興的只想大叫三聲。 進(jìn)屋后姜恬好奇的看著他手中精致的小袋子,眨了眨星星眼,“這個袋子里就是你要送給我的果子嗎?”什么果子,神神秘秘的。 孟嚴(yán)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袋子往姜恬面前遞,“是我聽說你喜歡吃這些酸酸甜甜的果子,府里正好有,所以想著給你嘗嘗鮮。”其實不是,是他怕姜恬冬日里沒有新鮮果子吃,特地重金請來了能工巧匠,他跟著在暖房里試驗了許久才得了這么幾個。趁著這個機(jī)會摘下來,巴巴的就送來了。 姜恬也不客氣,熟稔的接過打開,“呀,竟然是葡萄!”葡萄就是在夏天里也只有官宦之家才能得到,更別說這寒冬時節(jié)了。姜恬豎起大拇指夸贊道:“這個季節(jié)竟然還能弄到葡萄,真厲害!”真有錢! 孟嚴(yán)彬也有心在她面前表示一下自己的能干,溫和的道:“是我和家里的匠人一起種的,目前就這些,不過以后會越來越多的?!?/br> 姜恬頓時對他刮目相看,“你可真厲害!”葡萄一看就是清洗干凈的,姜恬瞇著眸子迫不及待的放進(jìn)嘴里一個,貝齒輕輕的咬開葡萄紫紅色的外皮,小臉馬上就皺成了一片。 孟嚴(yán)彬見了忙緊張的問道:“怎么了,不好吃嗎?” 葡萄很酸,很酸,很酸,姜恬覺得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說三遍。她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把嘴里的葡萄吐掉,吐吐小舌頭,再喝上三大杯甜甜的蜂蜜水??墒强疵蠂?yán)彬一臉緊張,她突然就心軟了,眼前閃過一幕幕飛快流逝的畫面,看不清楚面目,卻是無比熟悉。 努力咽下酸澀的葡萄,她使勁兒的擠出一個微笑,“哈哈,我逗你玩兒呢,葡萄很好吃?!?/br> 孟嚴(yán)彬明顯不信,剛剛她完全不似作假。葡萄就收獲了這一小小袋子,摘下來他一個都沒舍得嘗。他很是懊惱,怎么都該嘗一嘗味道再送的呀。想到這里他作勢去姜恬手中的袋子里拿葡萄。 姜恬嗖的一下把袋子摟進(jìn)懷里,警惕的問道:“你要干什么,我的!” 孟嚴(yán)彬被她小奶狗護(hù)食的樣子給萌到了,寵溺的呢喃道:“你的!”聲音低低地,柔柔的,搔的人心里都癢癢的。 姜恬的臉噌的一下紅了,不自在的揉了揉耳朵,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你還有事情嗎?” 她剛吃過葡萄,嘴角還帶著汁水,使得本就粉粉嫩嫩的唇瓣更加的晶瑩剔透,孟嚴(yán)彬一下子看呆了。她可真漂亮! “你們在干什么?!” 在孟嚴(yán)彬和姜恬兩個人都不太在狀態(tài)的時候,突然一聲暴喝,嚇得姜恬剛吃下去的酸葡萄都要嚇出來了。不悅的皺著小眉頭扭頭去看是誰這么的沒有禮貌。 來著一身寶藍(lán)底鴉青色萬字穿梅團(tuán)花繭綢直裰,頭戴黃底金紋鑲紅寶石發(fā)冠,膚色白皙,美目似水,唇若涂脂,俊逸非凡,雌雄莫辯。勃發(fā)的怒氣使得一雙美目美得越發(fā)凌厲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