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麗妃久久無言,在正元帝灼灼目光下終是點頭應(yīng)是。 他們之間的感情從來就不純潔,他的初衷是寵,養(yǎng)個寵物似的,但待她卻是真的好,她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好。 她的初衷是騙,她是訓(xùn)練有素的細作。 人心從來都不受控制,哪怕自己。她初進宮的時候,滿懷對那人的愛與恨,滿心不甘,卻終是為了他舍下一切聽從安排進了宮。 天長日久,細水長流。某一日,她忽然驚惶無措。 原來在時光的磨礪下,她已經(jīng)忘記了那人的眉眼,忘記了對他那青春年少時期的慕乂。反而是如今躺在床上的這個男人,漸漸在她心上刻下了深深的烙痕。 女人是復(fù)雜的動物,明明不愛,明明抵制,卻經(jīng)受不起歲月的侵襲。她還是妥協(xié)了,在他刻意烹調(diào)的溫水里,成了那只待煮的青蛙。 黃東湖佝僂著腰身進來,輕聲稟報道:“皇上,靖王殿下到了?!?/br> 正元帝聞言苦笑了聲,淡聲道:“讓他進來?!?/br> “是?!?/br> 竇成澤一身灰色長袍,金冠玉帶,素凈但高貴。身高體長,年富力強。一雙眼睛深邃沉穩(wěn),深不可測。 這個兒子出色的很,他卻一葉障目,被騙了這么多年。如今他除了懊惱自己的愚蠢,還要感激他給他留了最后一點微薄的體面。 正元帝望著匍匐在自己身前的竇成澤,眼神晦澀,“起來罷,說罷,什么事?!?/br> “父皇已經(jīng)停朝多日,朝中大臣多有非議。再不上朝,恐怕生亂?!?/br> 正元帝被他氣笑了,望著那張跟他記憶深處的某張臉中十分相似的臉龐,陰鶩的道:“怎么,這就忍不住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坐上朕的位置,住進朕的寢殿了?” 竇成澤一臉嚴肅,臉上的表情像是被冰凍過,聲音也冷的跟冰碴子一樣,如夜煞一般冷聲道:“父皇此言差矣,兒臣并未這樣想?!?/br> 正元帝有些氣短,深呼吸了好幾口才稍稍舒服一些。擺了擺手不想再談,事到如今,成敗已定,他這個過氣的獅子再也不能發(fā)號施令了。就是這皇宮也已經(jīng)被清洗了一番,他的人,所剩無幾,再也成不了氣候。 抬手把枕頭下的一個金塊扔了出去,掉在竇成澤身前的地上,在厚厚的地毯上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有氣無力的道:“拿去,至于你答應(yīng)朕的,別食言就是?!?/br> 竇成澤面無表情的彎身拾起玉璽,這個國家權(quán)力的象征,端的是風流倜儻,霸氣側(cè)漏。未說一言,轉(zhuǎn)身離去。 麗妃咬唇擔心的望著正元帝灰敗的臉,訥訥不敢言。 正元帝卻突然對著她笑了,“之前你跟他府里的那個丫頭玩的倒好,長安滿月的時候還特地送了東西進來。以后好好跟她親近親近,我們長安也就不愁了。” 一代帝王,說出這番話來。無端的讓人感傷。 麗妃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正元帝寵溺的給她擦去,笑道:“傻丫頭哭什么,是好事。那個不孝子已經(jīng)答應(yīng)我了,會好生待你們娘兩,其他的妃子與皇子皇女他也會盡力善待。那小子雖然心狠手辣,但是個說到做到的。 我如今沒什么看不開的,只是擔心我走了你們孤兒寡母受氣而已。如此,我也可以放心的去了?!?/br> 麗妃羞愧難當,哽咽難言。 為自己的欺騙。 可是如今卻是再也不能跟他坦白,不然以他如今的身體狀態(tài),恐怕承受不住。雖然不知道有多少日子,但她想全心全意的陪著他。 沒有了皇位,沒有了其他,只是一對紅塵苦命人罷了。 竇成澤登基的詔書是朱存周親筆書寫的,寫完之后,他跑到正心殿,跪在正元帝面前久久無言。 登基的日子欽天監(jiān)很快就算了出來,臘月二十八。 外面的種種兵荒馬亂,都跟姜恬沒有關(guān)系。姜府里的日子安詳靜謐,比靖王府還多了一絲親切與感懷。她很是如魚得水。 雖然有好些貴婦與閨秀頻頻的往姜府遞帖子,想跟她這個被未來新帝養(yǎng)大的嬌貴人聯(lián)絡(luò)聯(lián)絡(luò)感情,但是都被她毫不留情的推掉了。 魏菁雖然素來大大咧咧,但是成親之后心思變得細膩許多,也開始為自家夫君的仕途考慮了。雖然她也不想應(yīng)付這些京中的貴婦,但是也覺得這樣直接推出去不好。她抱著咿呀咿呀的胖兒子,艱難的咽了咽口水,擔憂的道:“妞妞,這樣會不會得罪人?” 姜恬拿著一個紅彤彤的撥浪鼓歡快的搖著,嘻嘻哈哈的逗著胖侄子笑,聞言頭也不抬的道:“嫂嫂放心,沒事的?!?/br> 她還真不怕得罪人。 魏菁心里依然不安,初到京城,她這個來自西北的土包子,對這里已經(jīng)這里的人懷有一種外鄉(xiāng)人的敬畏感。 還是姜睿聽她道后溫聲安慰她,“不見的好,誰都知道妞妞是王爺養(yǎng)大的,大家來此遞帖子求拜見也不過是為了表個態(tài)露個臉,在妞妞這里排個號而已。 再說,不是禮都收了嘛,就這樣挺好。這個階段,不適宜門庭若市。我們跟王爺親厚眾所周知,越是這樣越是要低調(diào)。沒得跟暴發(fā)戶似得,讓人覺得張揚,讓人笑話狗肚子里盛不了二兩油?!?/br> 一番話說的魏菁醍醐灌頂茅塞頓開,卻是不高興的嘟了嘴,吊捎著眉毛陰陽怪氣的道:“就你明白,怎么,來到京城重新做回你的姜少爺,這就看不起我這個黃臉婆了?我是暴發(fā)戶,狗肚子?” 姜睿冤枉,哭笑不得的把人揉入懷里,求饒道:“我的夫人誒,問我討主意的是你,我說完埋怨我的也是你。這可叫為夫的如何是好啊。我不過是順嘴那么一說,哪里是說你?你是為夫的內(nèi)人,說你不就是說我自己嗎?你可覺著你夫君有些傻?” 魏菁捶了他一拳,嗔道:“少跟我油嘴滑舌的?!?/br> 上過戰(zhàn)場的女將軍,那手勁把姜睿捶地一呲牙,討好的笑道:“夫人說的都是對的,不過是一孕傻三年,一時沒有轉(zhuǎn)過彎來罷了。為夫這里給夫人賠禮道歉了,就罰為夫今晚好好伺候夫人好了?!?/br> 魏菁聽到這個一孕傻三年又不干了,揪著姜睿的衣領(lǐng)一臉的兇悍。 姜睿被她癡纏不過,吹熄床頭的燭臺,放下了帷帳,室內(nèi)一時□□無邊。 竇成澤登基大典那天,聲勢浩大。 姜府里的下人,大部分都是后來采買的,規(guī)矩學(xué)的還不是很到位,一個個的跟打了雞血一樣興奮,嘰嘰喳喳的,好似登基的是他們的親兄弟似得。 姜恬無語凝噎,突然想起一句話,‘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她的成澤哥哥當了皇帝,包括她自己在內(nèi)的這些七大姑八大姨頓時就提高了一個檔次。在這寸土寸金、一塊牌匾砸下去十個人,五個是貴族的京城,好似突然就可以趾高氣揚揚眉吐氣的活著了。 大年三十,新帝大宴群臣,還把升級為太上皇的正元帝給抬了出來。雖然在宴席上太上皇一直面無表情,但是卻并沒有給新帝難堪。這讓一些對竇成澤登基存在質(zhì)疑的大臣頓時就閉了嘴,瞇在一邊不敢露頭,生怕被新帝記起自己之前用毒舌噴他的仇。 姜睿與魏菁都要去宮里參宴,姜恬卻把來請她的宮人關(guān)在了門外,嚴詞拒絕同去。宮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不知如何是好,姜睿善解人意的道:“公公不必擔憂,皇上那里我去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