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栩看小德子半天吐不出整句來，趕緊打圓場：“其實……”

    蘇芷北知道這里頭多少有些見不得人的彎彎繞繞。奴才表現(xiàn)得再衷心，難免都會手腳不干凈，撿些主子不要的東西拿去變賣也是常有的事，她并不是想讓他為難，于是揭過話頭：“我原想問的也不是這個。容嬪娘娘丟了那么多字畫，總找得到幾件留存吧？麻煩公公幫我想想辦法，能不能搞到幾幅？”

    “好說好說！”小德子臉上緊繃的肌rou瞬間松垮下來，笑盈盈道，“奴才別的不敢說，在宮里也算有些人緣。姑娘吩咐的事肯定沒問題。”

    叁人又圍著宮殿逛了幾圈，沒什么收獲，項栩提醒說宮門快要落鎖了，蘇芷北才告別離開。

    回到項府，繁復的禮服還來不及置換，小廝遞上來一套請?zhí)骸皡秦┫嗉掖蠊舆^兩天要辦場夜宴，給全玄城的公子小姐們都送了帖子，這是蘇姑娘的那份?！?/br>
    蘇芷北接過請?zhí)?，發(fā)現(xiàn)帖面竟是用錦緞織成，每一個字的針腳都微不可見，可以想象，光是制作出這么多的請?zhí)鸵馁M多少的財力。

    她看向項栩。

    項栩道：“吳丞相統(tǒng)領十八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吳家大公子聰慧過人，在玄城中結交甚廣，殿下去去也好?！?/br>
    蘇芷北應承下來，轉身回了西苑。

    西苑本就是冷清處，到了傍晚更是孤寂。但奔波了一天的蘇芷北最享受這種孤寂，終于能將自己心底的疲憊和懶惰翻出來曬曬月亮。

    燕驚寒大開著房門，正坐在樓梯上，拿匕首削著木頭。

    蘇芷北走近一看，他并未削出任何花樣來，反而是把一截一截的小木樁削成圓球，耐心地打磨著每一個鋒利的棱角——足夠簡單，又不用動腦子的活。

    她累極了，便覺得這樣也是消遣，遂坐到他旁邊看著，匕首和木頭摩擦的聲音讓人昏昏欲睡。

    燕驚寒一連削了叁個，才問她：“你要去參加宴會？”

    蘇芷北點點頭：“你怎么知道？”

    “下午我看見有人送請?zhí)麃恚烂蛟S是給你的。”

    “丞相兒子要擺一場夜宴。我早晚要認識這些人，現(xiàn)在去也不錯。”

    “別去。”燕驚寒斷言道，“你現(xiàn)在還沒有正式成為皇室，若別人執(zhí)意要殺你，宴會魚龍混雜，最好下手。即便是死了，楚王也不會追究。”

    “我哪里是這么容易被殺的人?！碧K芷北笑道，“哪怕是之前追殺我們的那個木系八重天，想要一招之內(nèi)悄無聲息地殺掉我也非易事?！?/br>
    “但若是個金系或者火系呢？綁了你走總不難?！毖囿@寒仔細分析，“你在玄城里既無根基，也無靠山。項家雖然救你，也未必是為你好，他們已經(jīng)失圣寵很多年了，總得找點出路?！?/br>
    蘇芷北想了想，輕笑道：“世上哪有憑空出現(xiàn)的愛和恨呢？我知道項府幫我，是因為我有利可圖。但只要我一直有足夠的價值，他們就不會放手?！?/br>
    她頓了頓：“你呢，燕驚寒，你難道不是這樣的人嗎？”

    男人被她直白的目光一盯，心里像有一塊石頭墜進深淵里去：“你知道了什么？”

    “我不知道?！碧K芷北看著他臉上掩飾不住的驚訝，失笑道，“只是當時你告訴我‘不死不休’，我總覺得這樣的感情來得太快太猛烈，不像一個殺手應該有的樣子。”

    “你很謹慎?！毖囿@寒冷著臉給出了這樣的回復。

    “謹慎總沒有錯。”蘇芷北把鬢邊的長發(fā)壓至耳后，遠方最后的夕陽淹沒在地平線下，“但我不介意，我不介意項府把我當做賭局，也不介意你急切地喜歡我是為了得到什么。我也有需要，只要我們的目標一致，何必說利用?！?/br>
    燕驚寒沉默良久，說：“謝謝?！?/br>
    “能告訴我你的愿望嗎？”

    “等殿下登上王位以后吧?！蹦腥宿D身回房，“后面的夜宴我陪你去。”

    蘇芷北笑出聲，他對她的期望還真大啊。

    “忘了告訴你！”蘇芷北看著他的背影大聲道，“我允許你利用我還有個理由，雖然是殺手，但你人還是挺好的！”

    燕驚寒頭也不回：“忘了告訴你，殺手從沒有好人?！?/br>
    也忘了告訴你，說的十句喜歡里也有一兩句不完全是因為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