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大胡子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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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場廝殺。 沒有贏者的廝殺。 我們的包裹被人搶走了,能武被上挨了幾棍。 索性冬天的衣服厚,那流民又沒有什么氣力。 還是沒能護(hù)住自己的包裹。除了身上穿的衣服,縫在貼身衣物里的金釵金鐲子和票據(jù),那些換洗的衣物和碎銀通通被搶走了。 我從棧逃跑時忘了穿鞋,一雙腳就這么踩在泥地里,有個流民死死的抓住我的手腕子,想把我拉到黑暗中去。 人命如草芥般不值錢。 那些人殺紅了眼,搶包袱,搶小孩,連我和虎妞這樣的大姑娘都想搶去。 大叔舞著寶劍從旁殺過來,斬斷了那流民的一只手臂。 鮮血噴濺得老高,澆了我們一頭一臉。 沒過多久,那些人便撤退了。 我們這些人劫后余生。 哆哆嗦嗦的圍在大叔身邊,剩下的人猶如驚弓之鳥。 損失慘重。 包裹基本被奪走了,那個抱著孩子的婦人也不見了,只余下她的丈夫并幾個孩子。有的家里孩子也不見了。 大叔幫受傷的人包扎好傷口,他和幾個使劍的人保全了自己的包裹。 天漸漸的亮了。 一地狼藉。 虎妞拿袖子擦我頭臉上結(jié)痂的鮮血,已經(jīng)變成了暗紅的豬肝色,嘴里一股子鐵銹味。 腳上穿著能武的棉鞋,他的腳凍得青白。 手腕上一圈紅腫已經(jīng)消退,變成了一圈青黑色。 我有點怨恨自己,把能武和虎妞卷到這樣的是非里來。 如果是自己一個人就好了。 如果是自己一個人,沒有虎妞拉著自己死死的不松手,我絕對撐不到大叔過來。 天已大亮。 余下的眾人結(jié)伴三三兩兩的走了。走之前在手中都拿了棍棒。 棧老板對小猴子說:“你走吧,我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br> 他佝僂著背,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十歲,像是一個行將舊木的老人了。 小猴子沉默著,小聲的說:“我沒有家可回了。” 他濕潤著眼眶,一夜沒有哭出聲來的他,黑灰的臉上留下幾滴淚水。 三娘和虎妞能武跟著大胡子大叔。他是昨夜里最早發(fā)現(xiàn)危險最克制冷靜的那個人。 起初他并不想傷人,可是后來事態(tài)發(fā)展的失控了,他們從搶包袱搶衣物變成了搶小孩搶女人。 昨夜,他的劍下,沒有冤魂。 老板也跟著眾人走了,他踉踉蹌蹌,行尸走rou一般。 “你們別跟著我了?!贝笫搴苁菬o奈。 我們幾個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后頭,不遠(yuǎn)不近。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辦?!?/br> “大俠留步啊!請問大俠高姓大名?”我們幾個青白著臉,執(zhí)著的跟在他的后頭。 大叔嘆了口氣,“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江湖人稱青羽俠?!?/br> 原來是青羽俠大叔,我們跟在大叔后頭,只見他走的路和那些人方向截然相反,往小鎮(zhèn)深處走去。 “大俠,您太厲害了!簡直是俠肝義膽,武藝超群!昨晚那白光一閃,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把那個壞人打趴下了,簡直就是豪俠,大英雄!” 能武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我們劫后余生都很雞凍,絞盡腦汁贊美大叔的神勇。 大俠停下了腳步,有點羞澀,“助人為樂,行俠仗義乃江湖人之本份。我也沒那么厲害,小兄弟言重了?!?/br> 能武赤腳踩在泥地里,鋒利的石頭把他的腳都割破了,三娘望著大俠肩膀上的包裹,走了幾步跑上前去。 “大叔,您真是菩薩心腸,我們有個不情之請,您包里還有鞋子嗎?能不能行行好,給我弟弟一雙?!?/br> 大叔的大胡子把頭臉都遮住了,胡子又深又密又長,都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一百文!” “啥?” “一百文一雙。你們有錢嗎?”大叔直截了當(dāng)?shù)陌l(fā)問。 我們幾個互相看著對方,一百文一雙鞋子,這大叔比富貴棧的老板還要黑?。?/br> 大家一下子還沒有將他昨夜那偉岸的形象和現(xiàn)在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態(tài)度聯(lián)系起來。江湖俠士不都是仗義疏財,義薄云天的抹? 三娘略一沉思,便道:“暫時沒有,能不能先借著,我們以后有錢了再還你?” 那大叔一聽我們沒錢,直接一抱拳:“告辭!” “誒誒,大叔大叔,別走啊,萬事好商量!” 大俠見我們木有銀子,直接拔腿就走了。我們只好跟在他的的后頭追了一路。 他從一個殘破的墻壁后頭扯開了一塊黑布,一頭驢子和它拉的小車出現(xiàn)在了眾人眼前。從包里拿出一些干糧喂了驢子,一屁股坐上驢車就要走了。 三娘從衣服里頭翻出票據(jù),跳到驢子面前, “大俠留步,你看我們有銀子,只是要在大城鎮(zhèn)才取得出,你就行行好,帶我們一路吧!我們出錢,不白坐你的車?!?/br> 既然要講經(jīng)濟(jì),咱們就談經(jīng)濟(jì),各取所需,和氣生財。 更重要的是大胡子大叔戰(zhàn)斗力強,血條高,帶著一柄青銅劍,一看就有殺氣。 這下子達(dá)成了共識,大叔直接從包袱里翻揀出一雙鞋子丟給能武,把傷口洗洗包扎,腳還能用。 驢子是頭皮包骨頭的黑驢,拉著一小車東西,再坐了大噸位大叔,累得直喘粗氣。 我們幾只實在不好意思再增加它的負(fù)擔(dān),認(rèn)命的跟在它的屁股后頭。 錢就當(dāng)交了保護(hù)費了。 走上大路,我們才發(fā)現(xiàn)小猴子居然也遠(yuǎn)遠(yuǎn)的跟在屁股后頭。 流民越來越多,各個面黃肌瘦。他們的眼里,沒有一點光彩,機械的跟著別人的腳步往南方行走。 地面上的土都被翻了個遍,樹皮草根更加不在話下。 這樣大的災(zāi)難面前,沒有電視畫面里的解放軍叔叔奮戰(zhàn)在災(zāi)情一線,沒有領(lǐng)導(dǎo)慰問人民群眾。他們仿佛被這個朝代拋棄了。 驢車在流民的人群里逆向行駛,就像逆流而上的鮭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