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節(jié)
“前面的村落,就是師兄與我相遇的那個小漁村,”她看著前方喃喃自語,“怎么可能,彼岸之門的后面怎么會是羅剎海?難道羅剎海就是魔界?” 夏承玄聽到后卻比她沉著,他伸手安撫她的臉龐,說道:“如果說彼岸之門與羅剎海相連,那么穆錦先讓你到彼岸之門找回記憶就說得過去了。只是當(dāng)年他是怎么進(jìn)入彼岸之門的?又是如何知道我是一界之主?所以這里一定有玄機,我們過去看看?!?/br> 阮琉蘅點點頭,繼續(xù)向前走著,她慢慢分析道:“師兄是在死后進(jìn)入我的夢中暗示他知道你的身份,但是我想師兄一開始應(yīng)當(dāng)也不知道你便是一界之主,否則以他的心機,絕不會允許你活到現(xiàn)在,他一定會不計一切后果的殺死你,所以,在師兄被太和人間之劍誅殺后,和進(jìn)入我夢中之前,在這段時間里,他一定去過什么地方或者去見了什么人?!?/br> 夏承玄卻道:“也有可能是困囿于某種規(guī)則限定,所以他才無法對我出手,不過穆錦先已死,再無人對證了?!?/br> “師兄要想進(jìn)入彼岸之門也并非不可能,只要他能想方設(shè)法混入朱門界,便能通過魔尊傳承進(jìn)入羅剎海,但他既然可以這么做,卻為什么沒有解開封???而且我在此處感覺不到任何魔氣,難以置信此地會是魔界。” “在修真界的傳聞中,也有曾經(jīng)誤入過羅剎海的修士提到過這里資源荒蕪,沒有任何機緣和寶藏,只是一處空間而已?!毕某行蛙菞t、斐紅湄三人一直在收集羅剎海的資料,他對流傳下來的羅剎海秘聞了如指掌,“不過這樣的地方,倒是穆錦先哄騙九重天外天的好手段。不過奇怪的是,暗門里那些不斷涌出的魔氣,卻是從何處而來?” 阮琉蘅咬了咬唇,她已經(jīng)走進(jìn)了小漁村,走過小道,來到村落的后方,終于看到了記憶中的濃霧。 “這里恐怕只是羅剎海的表象,而真相,則在這片濃霧后?!?/br> ※※※※※※※※※※※※ 十三歲的阮琉蘅因為好奇心,一度試圖闖入濃霧尋找突破口,進(jìn)而對里面未知神秘產(chǎn)生了極大的恐懼。而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是一名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修士,再次進(jìn)入濃霧中時,發(fā)覺曾經(jīng)看上去詭譎異常的濃霧,如今像是欺軟怕硬的小東西一般,隨著她的深入而消散。 即便這樣,他們行進(jìn)得也并不快,因為阮琉蘅此時的神識在羅剎海的規(guī)則下,只能鋪陳方圓三丈,夏承玄在這里受限更大,只能負(fù)責(zé)掩護(hù)她的后方。 又不知走了多久,羅剎海中無法使用正常的時辰推演,阮琉蘅和夏承玄也早已經(jīng)失去了人間的時間概念。也許他們在這里這么久,人間只過了彈指一瞬,也有可能已經(jīng)過了數(shù)百年歲月。 天上的太陽也不曾變過,位置還跟他們初見的時候一樣。 羅剎海曾經(jīng)是阮琉蘅內(nèi)心認(rèn)定的故土,她雖然不記得之前的事,卻記得羅剎海的樣子,那時候的天空總是陰云密布,偶爾露出的太陽也是與人間沒有區(qū)別。 阮琉蘅仍舊試圖回憶十三歲前的記憶,可那就像是一張空白的墻壁,無法打破,也沒有任何訊息。 正當(dāng)她苦惱時,突然迎面吹來一陣風(fēng)。 嗅到風(fēng)的氣息時,阮琉蘅和夏承玄的臉色都變了。 那風(fēng)中有血腥氣。 阮琉蘅更是加快腳步,夏承玄站了起來,一躍而下,恢復(fù)身型道:“前方?jīng)]有人類的氣息,不知道血從何來。” “此處規(guī)則也并非適合人類生存的規(guī)則……”阮琉蘅回答道,“” 他們同時加快了速度,前方的濃霧也從白色逐漸轉(zhuǎn)為淡灰色,最后到濃重的黑色,當(dāng)他們破開最后一道迷霧時,刺鼻的血腥味終于濃烈了起來,而一副修羅場的畫面也呈現(xiàn)在眼前。 濃霧之后,是一處極目看不到盡頭的平原,可這平原上密密麻麻都是人的肢體,血流肚腸,骨髓白漿,細(xì)細(xì)一看,那些血rou竟還都是新鮮如同剛被砍下來,毫無**的跡象。 徐徐有風(fēng)吹過,堪比屠宰場的濃郁血腥氣迎面而來, 在這普通人哪怕聞上一點都會忍不住嘔吐的修羅場,其中央?yún)s坐著一個一塵不染的白衣男子。 他長發(fā)銀白,如同月光傾瀉散開,直接落在血泊中,卻也沒有沾上一點污穢。男子低垂著頭,手中執(zhí)著一卷上面空白無一字的書,仿佛認(rèn)真看著。 這樣的人,在這血海中,卻干干凈凈,如同坐在鳥語花香的閑適之地。當(dāng)他聽到聲音,終于抬起頭,露出俊美若天神的臉來,黑眸紅唇,鼻梁高挺,露出的笑容幾乎讓所有少女心碎,可他的眉心,赫然是一道鮮紅的墮魔?。?/br> 他向著阮琉蘅微笑,手中的書卷落在地上,消失在血rou之中,可他卻完全不介意。 “阿蘅,你回來了?!彼恼Z氣仿佛是丈夫迎接外出剛歸家的妻子,“你走得很慢,怎么,還是不想見我嗎?” 聽到這熟稔的語氣,阮琉蘅不禁渾身發(fā)冷,她握拳問道:“你是誰?” “你又忘記我了,阿蘅,”男子笑得更包容,也更溫柔,“我是厄離?!?/br> 作者有話要說:最后的大boss,古神要開始爆梗了。 這盤大棋不好下,終于知道為啥有些文太監(jiān)爛尾……實在是,鋪開容易收尾難。 對于第一次開荒網(wǎng)文結(jié)尾的吳道長來說,算是漲新姿勢了噗~ 另, 番外預(yù)計寫五章,分別是棲遲視角和長寧視角。 小天使們覺得怎么樣? ☆、第176章 5.08 古神厄離的名字,出現(xiàn)在很多典籍上。 修士們學(xué)習(xí)他留下的封印之術(shù),人們偷偷八卦他與魔后之間的愛情故事。 而現(xiàn)在,這個傳說中的古神就坐在修羅場的中央,眼中只有阮琉蘅一人,微笑地看著她。 阮琉蘅良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她有些艱難地問道:“可是上古十二神,都已經(jīng)隕落,你不僅沒有死,而且……你難道已經(jīng)成魔?” 無法懷疑他的身份,古神的神格是不容許凡人質(zhì)疑的,他們根本不會給凡人這個機會,在神的面前,你只能服從,哪怕你根本看不出他的修為,而他的境界已經(jīng)超乎你的想象,因為那是真正的神域。 可是聽到阮琉蘅問話的厄離,卻有些委屈的垂下眼眸,細(xì)碎的水光在黑色的瞳仁中流過,整個人的身上泛起了柔光。 他的身上無一處不干凈,無一處不優(yōu)雅,無一處不美麗,一顰一笑都像是牽動人心般,有一種令人窒息的魅惑感。 原本高不可攀的神,如果墮落了,就是他現(xiàn)在的樣子吧…… 可阮琉蘅只覺得一陣顫栗,好像身體內(nèi)外都被什么東西掃過一般。 厄離方才開口道:“我道是為什么,原來你身上還有道心,也未入魔。羅剎海得到消息會比人間晚三日,看來這三日內(nèi),人間的變化想必很大。不過無妨,既然阿蘅已經(jīng)找到這里,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你想知道的,我都會解答?!?/br> 阮琉蘅蒼白著臉問道:“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厄離笑笑,站起了身,他向前踏出一步,腳下濺起了一點粘稠的血液,可他卻不以為意地道:“因為你是我制造出來的魔尊,你的一切是我賦予的,你的樣貌,你的性情,甚至連你的名字,都是我烙在你元神中的……你不信嗎?那么我便給你看你的記憶?!?/br> 阮琉蘅立刻感覺到被某種力量抽離了元神,她仰頭絕望地看向天空,身邊的夏承玄還來不及出手,或是即便出了手也沒有用。 因為這片土地的規(guī)則本就不在他的能力范圍。 阮琉蘅跌入黑暗,黑暗是冰涼的懷抱,懷抱中有血的氣味,那血滴在了臉上。 ※※※※※※※※※※※※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有了活著的意識,然而腦海中空無一物,沒有思考的能力,也沒有人的**。 外面是渾濁的氣息,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這團名叫阮琉蘅的混沌意識中,她不知道好壞,也不知道是非。 因為只有她一個人。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她終于聽到許多聲音。 聲音很大,種類也很豐富,她一一識別,不清楚他們說的內(nèi)容,但卻覺得很有意思,要知道,這可是她第一次知道除了自己以外的事物。 聲音叫喊道:“救命??!”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救我出去!” “這里是什么地方?為什么把我抓來這里,我要報官!” “娘!娘在哪里嗚嗚嗚……” “你不要過來,不,不要殺我!” “我的胳膊呢?哎,我的腿……” “我好餓,好餓……” 他們真是太有趣了,一直在嘰嘰喳喳地叫嚷著,也許是在呼喚她也說不定。于是她拼命想睜開眼睛,去看一看究竟是什么情景,憑借著本能,她意識到這些人應(yīng)該是她的同伴。 啊,她已經(jīng)孤獨太久了,難道有人來跟她作伴了嗎? 好高興。 她更努力地睜開眼睛,直到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少,越來越小,她便越來越著急……別走??!讓我看一看,哪怕就看上一眼,我想知道許多事情,我想知道你們在說什么,我也想到你們中間去! 可當(dāng)她終于睜開眼睛,看到的最后畫面,是一個臉色麻木的年輕女人,將一塊半截骨頭插入自己的心臟。 這一刻,她醒來面對這個世界,第一件知道的事,便是什么叫做“死”。 她呼吸,感覺到自己可以動,抬起手臂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上面是一種粘稠的紅色液體,那似乎是叫做“血”。 她很吃力地坐了起來,才看到這些紅色的液體都是從身邊的一些破碎物體上流出來的,她又隱隱知道,這些人體的碎塊,名為“骨rou”。 她緩緩站起來,茫然的臉環(huán)顧四周,舉目皆是血與骨rou。 她終于意識到,那些叫嚷的人,都已經(jīng)死了,化作了這些。 那么她呢? 原來,她便是自這修羅場中而生的……怪物。 一陣詭異的風(fēng)吹過,洗凈了她的面孔和身體,身后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真可惜,若是再花費些時間,就不會是這種半成品了,不過也沒辦法,阿蘅可是從來都沒好好聽過我一次話,所以……我允許你活下來。” 她轉(zhuǎn)過頭,還來不及看到說話人的臉,便暈了過去。 ※※※※※※※※※※※※ “阿阮!阿阮!”夏承玄不停地呼喚著她,而阮琉蘅如同溺水之人般吐出一口濁氣,才從夏承玄的懷中清醒了過來,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抓著夏承玄手臂的手指冰涼。 “我是被你用修羅之法創(chuàng)造出來的人?!彼粗贿h(yuǎn)處一塵不染的古神厄離,一字一句說道。 “正是,但是因為你過早醒來,只有人類十三歲的身體,我才想方設(shè)法地洗去你的記憶,抽走了一小塊你本體的元神,所以無論你用什么方法,都想不起在我送你到海邊之前發(fā)生的事,不過那段記憶有些可怕,我也是是為了阿蘅好。” 阮琉蘅漸漸找回了自己的力氣,她諷刺道:“你只是為了不讓我這段記憶破壞你的計劃吧,若是我沒猜錯,穆錦先便是在你的授意之下帶走我的,對嗎?” 厄離臉上帶笑,他沒有回答阮琉蘅的問題,而是說道:“這么快就從陰影中走出來了,看來太和真的將你的心性教導(dǎo)得極好,就連自己是不是怪物都完全不在意,我也越來越欣賞自己的作品了。” “無論我曾經(jīng)是什么,如今堂堂正正站在你面前的,是一名太和劍修?!比盍疝繌氐桌潇o下來,她站直了身體,手中焰方劍已握在手中,鏗鏘答道。 厄離收了笑容,他看上去有些困擾,將白玉般漂亮的手指放在唇下,說道:“心性勇氣可嘉,但是卻太愚蠢?!?/br> 阮琉蘅正想反駁,卻只見厄離雙眼閃過一絲詭異,之后便是驟然降下的規(guī)則威壓,將她和夏承玄直接壓下入地半尺。 那是古神的力量。 “我說過,阿蘅想知道的,我都會解答,但你以為,在這片由我制定規(guī)則的空間里,會允許一個太和劍修大放厥詞嗎?呵,你若認(rèn)不清現(xiàn)實,那么我便告訴你……你之所以能被千機活著帶出羅剎海,并不是因為我像千機一般疼你,而是我在乎你這具身體罷了,至于你身邊那個礙眼的東西,我還不放在眼里?!弊允贾两K,厄離都不曾看過夏承玄一眼。 阮琉蘅神識掃過夏承玄,發(fā)現(xiàn)自己還有余力活動,而他卻已經(jīng)被壓制得說不出話來,面對厄離的羞辱,夏承玄沒有任何惱怒的神色,只是拼盡全力用手做了幾個太和手勢,讓她不要擔(dān)心。 阮琉蘅定了定心,她此時不能被擊倒,必須與厄離周旋,知道這一切的真相。 她咬唇問道:“既然你會解答我的疑惑,那么我的第一個問題是,你為什么還活著?” 厄離伸出手,一股無形的力量將阮琉蘅托起,她身邊立刻生出紅白兩色花朵,頃刻間便形成一座花椅,她身上的衣著也隨之變化,黑色的暉云臨陣鎧被一件紅色長裙代替,腰肢被束起,領(lǐng)口開得極低,長袖只做輕紗,渾身暴露而妖冶,透著一股惑人的風(fēng)情。 厄離看著這樣裝扮的阮琉蘅,有些迷戀道:“這才該是你本來的樣子,我的阿蘅?!?/br> 阮琉蘅羞惱,卻無法反抗,扭過臉道:“回答我!”她心里很清醒,從厄離的話里話外,她感覺到這個男人對她并無感情,只是迷戀她的身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