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

    “她要待在阿合馬府里，你離她太近，就是在害她?！?/br>
    “我不會害她的?！?/br>
    “可是你姓趙?！?/br>
    顧霜說不出話，咽了口口水。

    “jiejie，你搞錯了?！?/br>
    “我不會搞錯。我見過你，還認識你哥。你是趙惠。你騙不了我。”

    顧霜像被箭射中了，一下跳起，繞到珠簾秀身前。

    “jiejie，你不會舉報我吧。我知道你一直想出去。阿合馬是不是找過你，他給你開了什么條件。是不是說找出趙惠，就放你回家？”

    “沒有?！敝楹熜惚е说呐K衣服往外走。

    “你不能那么做。你那么做，我就完了，哥哥也完了。珠簾秀，你不能那樣?！?/br>
    “我說了沒有就是沒有?！敝楹熜悴幌牒皖櫵臣埽郎蕚浒岩路戳?。

    顧霜一把抓過衣服，扔在地上?！澳銥槭裁茨梦乙路?？你是在我衣服上發(fā)現(xiàn)了指證我的證據(jù)嗎？

    你是覺得我分享了譚霖兒的友誼？所以你不滿嗎？可是我先認識的譚霖兒？你想捉弄我，你怎么不捉弄小青？”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珠簾秀蹲下身子，撿起自己和李雪萌的衣服。

    “你的衣服，還給你。”

    珠簾秀不小心一腳踩在顧霜的衣服上。她心里想著道歉，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顧霜扒著門框，淚眼汪汪地看著珠簾秀，用腳踹了一下門框。

    李雪萌回來看到這一幕，摸不著頭腦。

    “jiejie，怎么了？”

    珠簾秀沒理會，拿著衣服去洗。

    她又走進屋看著顧霜?！癹iejie欺負你了？”

    李雪萌不說不要緊，一說顧霜的眼淚就憋不住了。

    “都怪你，都怪你。成天朝三暮四，我都摸不清自己在你心里的分量。你已經有我這個朋友了，為什么還要招惹珠簾秀和小青？”

    顧霜邊罵邊輕輕拍打李雪萌。

    李雪萌被罵得云里霧里。

    “怪我怪我。那我改。我會調節(jié)好我們四個的關系，以后，我們都是朋友好不好？”

    “不好不好。你心里有秤嗎？你能把友誼平均分成四等份嗎？總會有伯仲的。你有那么多朋友，可我就你一個?！?/br>
    “以后我就最重你?！?/br>
    李雪萌抱住顧霜，不讓她打了。

    “真的？”顧霜問。

    “真的。以后就最重你?！?/br>
    顧霜破涕為笑，鼻涕還掛在人中。“那以后要是我們三個同時約你，你答應誰？”

    “答應你?！?/br>
    “要是阿合馬約你？”

    “我還是答應你。”

    “那我可不要，萬一他怒從中來，殺了我。”

    李雪萌點了下顧霜的腦袋。“這時候倒挺識時務。”

    顧霜突然懊悔。

    “我剛才和簾秀姐吵架了，你見到她，幫我道個歉?！?/br>
    “行?！?/br>
    顧霜把李雪萌拉到床邊，坐在床上。

    “簾秀姐知道我是趙惠了。剛才我就是急的。是我不對，你讓她千萬別和我計較，千萬別告發(fā)我。你去幫我求求她?！?/br>
    “行，你別慌，簾秀姐不是那樣的人。”

    “我還是放心不下。”

    “傻瓜。那我現(xiàn)在就幫你找簾秀姐？”

    “好?？伤龝粫€在氣頭上。我知道我錯了?！?/br>
    李雪萌拍拍自己的胸脯。

    “我做事，你放心?！?/br>
    李雪萌受托去找珠簾秀。

    珠簾秀正在河邊洗衣服。

    這條小河通往府外。

    河水用柵欄阻斷了，人根本游不出去。

    李雪萌坐在珠簾秀身邊?！癹iejie，我來幫你洗。顧霜讓我替她道歉，之前她說的都是氣話?！?/br>
    “我就是想出去?！敝楹熜憧粗铀?。

    “可是…”

    “可是，我不會靠著出賣別人出去。”

    “我就知道jiejie是正義之士?！崩钛┟日f著，準備搶過衣服，幫珠簾秀洗。

    珠簾秀不愿放手。

    她抓著李雪萌白皙粉嫩的雙手，又看了看自己粗糙的雙手。

    “你這細皮嫩rou的，也會干活？”

    李雪萌心虛地笑笑?！安粫夷軐W。”

    “可霖兒，我說真的。要是你想在這府里久住，你就得離顧霜遠點。她遲早是要出去的。她有哥哥、有jiejie。出去了，她就有好日子。

    可是你呢？你有什么？你得為自己打算。”

    “jiejie說得對。jiejie有丈夫，有孩子，有家，更該為自己打算。jiejie要關心‘大家’，更要護好‘小家’，要時常明哲保身?！?/br>
    這些話李雪萌早想說，但說出來，又顯得自己在裝大人。

    珠簾秀用木棍拍打著衣服，她很用力，像是滿腔憤慨。

    “沒了。”珠簾秀小聲說。

    “什么沒了？”

    “孩子。剛出生沒多久就死了。我們伶人就不該要孩子。”

    “對不起?！?/br>
    “不怪你。怪就怪這天不分好歹，怪就怪這地錯勘賢愚。這世道，伶人沒有地位，讀書人沒有地位，只要是漢人就都沒有地位。

    要是你去外面好好看看，你就知道為什么我說亡國之恨不能忘，你就知道為什么我不能安心待在jian臣府邸?！?/br>
    “jiejie?！?/br>
    “罷了。你讓顧霜放心，我不會揭發(fā)她。我巴不得‘綠林’反了元蠻人，巴不得‘綠林’還了漢基業(yè)。”

    “那jiejie出去了帶我看看?！?/br>
    珠簾秀一把拉住李雪萌的衣服，讓她靠近自己，眼神里滿是哀傷與憤怒。

    “你還想犧牲色相懇求阿合馬？譚霖兒，你能不能有點骨氣，別和我說什么能屈能伸?！?/br>
    “我沒有。但我知道，jiejie一定能出府，jiejie一定能靠自己的力量，光復漢人基業(yè)?！?/br>
    “你當真?！?/br>
    “我對天發(fā)誓?！?/br>
    “我姑且信了你?！?/br>
    珠簾秀放開李雪萌。

    “那jiejie，我?guī)湍阆匆路??！?/br>
    “不用，你細皮嫩rou的，哪會洗什么衣服?！?/br>
    李雪萌發(fā)現(xiàn)珠簾秀的愛國熱情是無以撼動的。即便她知道日后自己會因此被剜了眼珠，她也將不改初心。

    “jiejie，我有預感，有一天你會看著jian臣被殺、被抄家。”

    “嗯。”

    “jiejie還會一輩子和親親丈夫在一起，白首偕老，耳鬢廝磨?！崩钛┟日f著說著沒了正經。氣得珠簾秀直想打她。

    李雪萌在前面跑，珠簾秀在后面追。

    李雪萌回頭看著此刻歲月靜好，真希望這樣的日子再長一點，再久一點。好讓她們逃離塵世苦痛。

    李雪萌這樣想著，突然重心不穩(wěn)，摔了個狗吃屎。

    “什么呀？?。⊥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