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洪盛打小喜歡吃，哪怕給個玉米窩頭也能啃得津津有味。聞言吸溜了下口水，說道：“羊蝎子鍋冬天吃才舒坦，等你安頓好了，讓你奶奶做個鹵豬頂子。我回家把老爺子泡的藥酒弄點(diǎn)兒出來。咱哥倆一口酒一口rou，可美了。”

    常洪盛因?yàn)樨澴鞗]少挨過他爹的揍，可巧他爺爺解放前當(dāng)過跑堂，說起菜式來用的都是堂倌術(shù)語，又把這些術(shù)語都教給了孫子。后來常洪盛學(xué)精了，提起吃的也用爺爺那套話兒，他爹聽不懂，倒真免了不少打。

    所謂豬頂子，即是豬頭。羅奶奶手藝極好，哪怕是碗小米粥，也能調(diào)理得噴香誘人。常洪盛和原本的雁游從小玩到大，沒少在雁家蹭過飯，特別饞羅奶奶料理的鹵味。

    雁游當(dāng)年的朋友里也有幾個像常洪盛一樣性子憨直仗義的，當(dāng)下頗有幾分久別重逢的感覺，心中更添幾分親近，笑道：“行啊，不過你得等我把鍋灶備齊全了。”

    棚屋倒掉的時候，把家里的兩口鍋都給砸扁了。煮個稀飯還能湊活，要想做菜，還得另買。

    常洪盛說道：“這兒是煉鐵廠，說不定有敗家子把好東西當(dāng)廢鐵賣了。你要是遇到了，挑幾樣先湊活著用唄！”

    雁游有點(diǎn)兒潔癖，穿得差還可以暫且將就，入口的東西卻萬萬不肯馬虎。雖然知道這年月大家都窮，不乏往外頭撿了破爛修補(bǔ)修補(bǔ)拿回家用的人，但他自己可做不到，卻又不便反駁常洪盛的話。當(dāng)下笑了笑，說道：“我留意著。”

    沒想到，關(guān)系到吃，常洪盛分外熱心：“東西都搬完了，我粗手笨腳不會做家務(wù)。你先忙活著，我去幫你問問，廠里的廢鐵能不能往外拿?！闭f著一溜煙跑出去了。

    “……這人?！毖阌问u頭。心說既然他這么熱心，周末讓他帶自己到處轉(zhuǎn)轉(zhuǎn)好了，看看城里有哪些變化。

    等擦完窗戶拖好地，雁游剛要去倒臟水，就見常洪盛笑嘻嘻地帶著個人進(jìn)來。認(rèn)出那是管著自己的主任老張，雁游招呼道：“張主任請坐，我去倒茶?！?/br>
    “不用不用?？茨氵@兒已經(jīng)打掃完了？”張主任環(huán)視房間，見和之前到處蜘蛛網(wǎng)碎紙屑的樣子大不相同，搖搖欲墜的床柜桌椅都擦得水澤閃亮，便笑呵呵地說道：“手腳蠻勤快的，不錯不錯。剛才聽你朋友說，你想買廢鐵？廠里職工要買，都是按原價論斤稱，月底一起在工資里扣。到時你選中了什么，登記簽字拿走就好。”

    “謝謝張主任?！毖阌文昙o(jì)輕輕就在人精成堆的古玩行里混飯吃，鑒貌辨色的功夫十分利害。打量張主任似乎還有話說。除了工作，他還能問一個新員工什么事？便說道：“我這兒也沒什么事了，張主任，您要是有空，帶我熟悉一下工作？”

    張主任正要說這事，見雁游先開口，更覺得他伶俐：“你這小伙兒有前途。走，先跟我到車間里看看?！?/br>
    雁游本以為要參觀廠房，不想，張主任把他領(lǐng)到一個足有上百平米大的房間，指著一堆堆小山般的破爛說道：“你以后就在這兒工作，能煉的鐵撿出來放在這個房間，搞不動的渣子丟到右邊房間。你先看看，覺得缺什么工具盡管說。具體該怎么分揀，等明天正式上班，會有人教你?！?/br>
    雁游依前往前走了幾步，只見破爛山里什么都有：踩扁的汽油桶、扭扭曲曲的鐵絲、被吸鐵石攢在一塊兒的釘子……形形□□，千奇百怪。

    他早做好了吃苦的心理準(zhǔn)備，便也沒有驚訝，只伸手拔開表面的幾樣小件，想看看底下還有什么。

    不想這一看，他的視線突然就頓住了——有幾塊扁圓形黑黝黝不起眼、鐵疙瘩似的東西，丟在口穿了底的鍋里，其貌不揚(yáng)。但他直覺，那不是廢鐵，是有來頭的老物件！

    ——明明只看了個輪廓，怎么心里就會有這想法？

    困惑之余，雁游不由伸手抄起鍋柄，使勁把它扯了出來，拿起一塊扁鐵放在掌中掂量驗(yàn)看。

    經(jīng)過他手的金石古器少說也有近千件，只往手里一握，他立刻就感覺到了比重不對。用指甲刮去一點(diǎn)點(diǎn)銹痕，露出底下的黃色底子，頓時有了判斷：果真是件銅器。從形狀外觀來看，還是面銅鏡。

    再撥弄了一下其他幾件，雁游發(fā)現(xiàn)，全都是銅鏡。

    金石里頭當(dāng)屬鐘鼎最有價值，銅鏡是日常用物，相比之下價值不是很高。除非是名人所用，否則不大有人收藏。不過，從清順王朝后期開始，民間卻開始流行用老銅鏡來鎮(zhèn)宅驅(qū)邪，有種說法是年代越久的銅鏡越能鎮(zhèn)邪。于是乎，本來不起眼的銅鏡，身價一夕之間翻了幾十倍。

    這習(xí)慣似乎一直傳到了現(xiàn)代，棚屋旁邊的那些人家，有好幾戶都在門檐上掛了玻璃鏡子。見微知著，雁游心道這些銅鏡應(yīng)該有一定市場，不如先收下拾掇拾掇，當(dāng)做去鬼市投石問路的第一批貨物。

    雖然發(fā)現(xiàn)了好物，雁游卻有些奇怪：雖然自己鑒別古玩很少失手，但還是需要仔細(xì)驗(yàn)看一番，怎么今天只是隨便瞟了一眼，就能看出端倪？難道死而復(fù)生，還能連眼力也提高了？

    奇怪歸奇怪，旁邊還站著兩個人眼巴巴瞅著，他一時想不通，也只好暫時放下，先做正事。

    把那五面銅鏡撿在手里，雁游向張主任說道：“主任，我想要這個。到哪兒過秤？”

    不等張主任說話，一路跟過來的常洪盛先奇怪道：“雁子，你要這玩意兒干嘛？”

    “份量正好，拿給我奶奶壓咸菜缸?！毖阌螘簳r還不想對別人說出他的打算，便胡亂找了個借口。

    常洪盛這吃貨果然不追問了，還自己腦補(bǔ)了理由：“我聽爺爺說，以前的名廚都有不傳之秘。你奶奶菜做得好吃，莫非就是因?yàn)檫@些講究？”

    原本有些奇怪的張主任也信以為真，樂呵呵說道：“真有那么神？小雁，咸菜好了可得給我嘗嘗?！?/br>
    “一定，一定?！毖阌涡恼f，還沒開張呢，就有人惦記上瓜分了。

    當(dāng)天晚上，雁游在床上合衣而臥。耐心地等到布簾后，羅奶奶的呼吸聲變得綿長，顯然是睡熟了，這才起身，悄無聲息地推開虛掩的門往外走去。

    觀察了這幾天，他知道這個時代治安很好，因?yàn)榇蠹叶几F，沒啥可偷的。他順手帶上門，提起放在門口的布袋就往離開宿舍區(qū)，往鬼市走去。

    雖然早就打聽過路徑，但幾十年過去，道路變化太大。他走了不少回頭路，足足花了兩個多小時才找到鬼市。

    遠(yuǎn)遠(yuǎn)看到那個悄聲細(xì)語，人影重重的地方，他不禁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仿佛這幾天的經(jīng)歷全是一場大夢，只要穿過這片熟悉的人群，他就能回到從前的時代。

    但這只是錯覺。同當(dāng)年相比，鬼市變了許多。幾乎每個攤主都帶了電筒、汽油燈之類的照明工具，人們低聲談價還價，旁邊甚至還有個賣果餡餑餑的攤子，散發(fā)著陣陣油香。全無以前那種鬼祟陰森的感覺。

    雁游挑了個沒人的角落，把袋里的銅鏡往地上一放，等客上門。

    鬼市雖然變了許多，但不能吆喝這一條卻是沒變。夜聲人靜的，一點(diǎn)動靜都能傳得老遠(yuǎn)，這兒賣的東西不少都來路不明，要是把官家的人招來，那麻煩可就大了。

    借著黯淡的燈光，雁游不動聲色地四下打量。很快他便發(fā)現(xiàn)，鬼市上最受歡迎的已不再只是古玩，人們對衣服、米國罐頭、鋁制飯盒之類商店里限量供給的東西也頗感興趣。

    一個多小時過去，周圍幾個古玩攤子都有成交，雁游這里卻是冷冷清清，無人問津。

    不過，這結(jié)果早在他意料之中：他東西太少，古鏡也不如扳指、瓷盤之類的受歡迎。他今天過來不過是先摸摸情況，算算天快亮了，剛準(zhǔn)備收拾鏡子離開，有個人卻猛地在他攤位前蹲下：“小兄弟，這銅鏡是哪個年代的？”

    黑暗里逆著光，雁游看不清那人模樣，只能從輪廓判斷是個穿西裝的胖子。開張結(jié)善緣，雖然這人口氣外行，雁游也沒虛報，如實(shí)說道：“清末的東西。”

    “有沒有年代更久一點(diǎn)的？”

    “沒有?！?/br>
    胖子似乎遲疑了一下，才問道：“怎么賣？”

    “十塊一面?！蔽迕驺~鏡兩公斤出頭，雁游的“出廠價”一共是五毛錢。不過喊這價他不心虛，古玩么，撿了漏買低賣高是常事，而且喊高一些，才好留出還價的余地。

    “連這袋子也給我吧?！迸肿訁s沒有還價，數(shù)了五張大團(tuán)結(jié)爽快地遞過來。

    雁游沒想到他這么痛快，倒有點(diǎn)不好意思：“那您慢走?！?/br>
    “你回家路上也小心?！迸肿有呛堑卣f道。

    等客人消失在夜色里，雁游也穿過人群往回走。走了幾步，他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那疊鈔票，心道煉鐵廠倒是個撿漏的好地方，暫時不用擔(dān)心貨源了。如果天天都有這樣的好運(yùn)氣，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攢夠重修房子的錢。

    順利賺到第一桶金，雁游興致頗高，一夜沒睡也不覺得累。第二天，他正跟著廠里的師傅學(xué)習(xí)分揀廢鐵時，張主任忽然又過來，說有人打電話到辦公室，指名找他。

    在這年代，電話是個稀罕物。放到幾十年前，更是只有少數(shù)人才能接觸。從沒碰過電話的雁游好奇而疑惑地拿起聽筒，一問才知道，是招待所的員工聯(lián)系自己，說有一捆課本落在房間里了，讓他快過去拿。

    “這個常洪盛，昨天他還拍胸脯說東西都拿齊了?！睊焐想娫挘阌螣o奈地?fù)u了搖頭。

    趁午休時，他找到招待所，拿了那捆高中課本剛要走，眼角不經(jīng)意瞥到一個人，再仔細(xì)一看，頓時愣?。簞傋哌M(jìn)大門的那個愁眉苦臉的胖子，不正是昨天向自己買銅鏡的那人么？說來那天在房里看電視的也是他。

    ☆、第5章 二師兄家的“鬼”

    認(rèn)出那人，雁游不由頓住了腳。他賺了這人不少錢，眼下見對方愁眉苦臉，有心想攀談幾句，看自己能不能幫上忙。卻又礙著現(xiàn)在年紀(jì)太小，怕反而招人疑惑，遲疑著沒有過去。

    這時，之前將書交給他的服務(wù)員也走了過來，奇怪地問道：“你不是今早剛退了房嗎，怎么又過來了？”

    胖子苦著臉說道：“同志，我到家了才發(fā)現(xiàn)還沒收拾好不能住，還得在招待所再待幾天。”

    服務(wù)員嘴快，不由奇怪地問道：“你不是本地人么，怎么不住到親戚家？何苦來外頭造冤枉錢？”

    “我……親戚家也不方便?！迸肿又ㄖㄟ磉淼卣f道，明顯一副不愿多說的樣子。

    服務(wù)員不再追問：“行，那把你身份證給我吧?！?/br>
    雁游在旁邊悄悄打量，見胖子遮遮掩掩，心中已是奇怪。再見他取證件時，帶出的東西里夾了一張黃底朱砂字的東西，疑惑更甚。

    等服務(wù)員走開，他上前拍了拍胖子的肩膀：“你好。”

    “你好……小老弟，你是……？”

    “我們昨晚見過。”雁游本來不是愛管閑事的人，但因?yàn)樽蛲砼肿幽且痪洹奥飞闲⌒摹?，對這個爽快人印象很好，便決定幫他一把：“你向我買了銅鏡。”

    “哦，對對對，瞧我這記性。”胖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課本上：“你還是高中生？居然就曉得做古玩生意了，真是有頭腦?！?/br>
    雁游笑了笑，指著那張黃色的紙說道：“如果我沒看錯，這是符箓？”

    “你認(rèn)得符箓？”胖子又吃了一驚。

    當(dāng)初除四舊破封建搞了好多年，許多東西人們都不敢再提，漸漸地就斷了傳承。尤其是道家手段，更被視為封建迷信。現(xiàn)在除了老輩人，已不大有人認(rèn)得這些，更何況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也難怪胖子吃驚。

    “略知一二。”雁游懶得兜圈子，單刀直入地問道：“我看這上頭的云篆，是鎮(zhèn)壓祛邪的符咒。你昨晚又買了古鏡，莫非是想布陣？”

    聞言，胖子驚訝得張大了嘴巴，活像一只憨憨的胖頭魚：“哥們兒，你這眼光忒毒了！莫非——莫非——”

    他忽然收聲，謹(jǐn)慎地看了看四周，又將雁游拉到角落，壓低聲音問道：“莫非您也是道門的高人？”

    云篆是道士寫符專用的字體，一般人根本不認(rèn)識。胖子也是聽千萬百計(jì)請來的那位道爺提了一句，當(dāng)成件稀罕事記在心里。沒想到雁游小小年紀(jì)，竟只瞟了一眼就認(rèn)得。這還不算，還一語道破了他的打算！

    當(dāng)年在古玩行里，雁游看慣眉高眼低，練就了一身揣測客人想法的本事。當(dāng)下見胖子的反應(yīng)，心里愈發(fā)了然：“看你的樣子，應(yīng)該煩惱了有一陣子。要不要和我說說，究竟出了什么事？”

    “要，當(dāng)然要！您到我房里來，我慢慢說。”

    胖子認(rèn)定遇上了高人，已然忽略了雁游的年紀(jì)，馬上把他請進(jìn)房里。

    房門一關(guān)，也顧不得客套，急不可耐地說道：“我爺爺家有間院子，以前給收走了，幾年前又還了回來。因?yàn)槔先思疑碜庸遣缓?，便依舊跟我爸媽一塊兒住著，那房子就這么空置了三四年。今年我準(zhǔn)備結(jié)婚，爺爺把它給我做新房。我粉刷布置好后覺得怪冷清的，就想先住上十天半個月，讓它有點(diǎn)兒人氣。沒想到……”

    說到這里，胖子眼前似乎再次浮現(xiàn)出那可怕的事物，三伏天里，竟生生打了個寒顫：“沒想到我剛搬進(jìn)去第一天，就聽見了奇怪的聲音……深更半夜的，有個小老頭一直在院子里咳嗽。我一開始還以為是鄰居，也沒理會，吵了會兒實(shí)在睡不著，就想出去讓他換個地方咳。結(jié)果一推門，那聲音就消失了?！?/br>
    “我當(dāng)是他聽見動靜覺得不好意思，自個兒挪了地兒，就回房倒頭繼續(xù)睡?？墒莿倓偺上?，那聲音又響了起來。我火氣更大，抄了電筒沖到院子里。但搬了梯子往隔壁一照，才發(fā)現(xiàn)那兒是處空房，滿地長草，起碼半年沒人住了。我正奇怪著呢，這時，那咳嗽聲突然又在我身后響起來。我用電筒照過去，卻什么都沒看見，我當(dāng)場嚇得直接從梯子上滾了下來，那咳嗽聲馬上停了。我連外衣都不敢穿，爬起來后直接沖出院子跑到了朋友家。”

    說著，他撩起袖子露出胳膊，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這是四天前的事兒了，您看，擦傷還沒好呢?！?/br>
    雁游問道：“那這幾天，你有沒有再去看過？”

    “去了，叫了好幾個當(dāng)兵的哥們兒，趁白天去的。但里里外外找了一通，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又打聽了隔壁的情形，得，一家果然沒人住，另一家住的是對小夫妻，根本沒有老人。”

    “我本想讓哥們兒住一晚試試，但又怕真出個什么意外禍害了人家，就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入夜后等在墻外聽里頭的動靜。結(jié)果等到十來點(diǎn)鐘，里頭又有咳嗽聲。我哥們兒攀到墻頭一看，啥也沒有。大伙兒嚇得趕緊散了?！?/br>
    “我合計(jì)著這事兒玄乎，怕過了邪氣給家里人，也不敢回去。就先住在招待所，又找了位大師。大師說宅子年久無人，怕是被精怪占了，要先擺席請它們搬家，再用有年月的古鏡布個陣法，才能保得平安。”

    “我往和平飯店定了兩桌好菜擺了席，又到處去找鏡子。找了兩天，最后從您手上賣了古鏡。可今早請了大師過來，他卻說這鏡子年代不夠不頂用，讓我再找。我能上哪兒找去？正愁得沒轍呢，又遇見了您。大哥，這都是緣份吶，您可千萬得幫幫我！”

    胖子稱呼一改再改，末了居然喊起大哥來，可見這事兒著實(shí)讓他寢食難安。

    陽宅祈福驅(qū)邪這塊，雁游當(dāng)年在先祖留下的雜書里學(xué)過一些，后來與三教九流的人來往，無意之間又學(xué)了不少門道。但這事兒既然已經(jīng)有人接了，按規(guī)矩他不能再插手，便說道：“琉璃廠古玩最多，既然大師說要年代久的古鏡，你不妨去那里看看?！?/br>
    胖子苦著臉說道：“我去了，但買不起?。∫幻骁R子就要兩三百塊，買了它我還怎么娶媳婦？”

    雁游心道，難怪昨晚他聽說十塊一面，竟連價也不還就買了，原來是覺得撿到了便宜。

    見他不說話，胖子又哀求道：“大哥，您一眼就能看出門道來，論這份眼力，連那大師也不如您。您就當(dāng)積份德，幫幫我吧。我都三十啷當(dāng)了，好不容易找到個中意的媳婦兒。要是這事兒傳出去，指定得攪黃了。您行行好，回頭我給您整治份大禮！”

    “我倒不是等你的禮，只是行里的規(guī)矩，一事不煩二主。我若出手，就等于搶人飯碗，是要結(jié)怨的?！?/br>
    胖子一拍大腿，說道：“這敢情容易，我不告訴他不就結(jié)了？您幫我倒飭好了，我就說也許是擺的席起了作用，把那大師撮弄走了就是。”

    “這……好吧，就這么辦。不過我不能保證你什么?！碑吘挂婚_始就想幫助這人，又將話說到這份上，雁游便點(diǎn)頭同意：“我下午還有事，咱們晚上在招待所見?！?/br>
    “您別介啊，我相信您的本事兒，晚上可千萬記著過來。對了，我叫朱道，哥們兒們都叫我二師兄，西游記里的那位。還沒請教您貴姓大名？”胖子千恩萬謝地說道。

    “免貴，我姓雁，叫雁游。”

    告別了他，雁游回到工廠上班。分撿廢鐵不用動什么腦筋，只是個體力活兒。他遂一邊留意有沒有可取之物，一邊尋思晚上該怎么辦。

    當(dāng)年他曾見過許多無法用常識解釋的事情，加上自己親身遇到死而復(fù)生的異事，所以相信世間存在不少超乎想像的存在。只是，他會的那些招式都是紙上談兵，不知能不能幫朱道解決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