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溪知道謝明嵐乃是重生人士，素來對(duì)這個(gè)庶姐提防地很。若說金手指，只怕這位開的比她還大呢，畢竟她可是通曉未來的。

    她總覺得謝明嵐今日有些反常，所以她只管好身邊的人就行了。她們不跟著她過去，看她還有什么花招能使出來。

    于是兩撥人便分散開來，不過謝清溪到底不敢大意，看完這桃林后便說累了想回去。林雪柔原本想過去的，可謝明貞卻讓自己身邊的丫鬟去請(qǐng)了兩人回來。

    結(jié)果巧丹回來的時(shí)候，只說二姑娘和四姑娘正在小溪邊玩的盡興呢，一時(shí)還不想回來。

    此時(shí)謝明嵐也心中冷笑，這位表姑打的什么主意她可是一清二楚。想跟著她姨娘有樣學(xué)樣，也不瞧瞧自己是何等身份。上一世這個(gè)林表姑雖也存著這樣的心思，可是沒住多久就離開了，至于在京城再遇見她，那就是后話了。

    可如今她竟還住在家中，難不成是太太看著姨娘太過囂張，有意再弄出一個(gè)表妹姨娘，要和江姨娘打擂臺(tái)。雖說這個(gè)可能性很小，可這幾日謝明嵐翻來覆去卻是想了許久。

    如今江姨娘之所以能在謝府生活的這般悠然，仗著的就是她表妹的身份。若是再來一個(gè)表妹，那豈不是削弱了姨娘的優(yōu)勢。這是謝明嵐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她要的是姨娘寵冠后院。

    林雪柔見兩人久去不回，又想起蕭氏將四位姑娘都托付給自己，如今也不過丟下她們兩人先行離開，便不顧謝清溪的勸阻，帶著嬌杏就去找謝明嵐她們了。

    謝清溪自然也無法，就算拍丫鬟去請(qǐng)，可若是她們就不愿回來，丫鬟總不能搶拉著她們吧。謝清溪看著林雪柔離去的背影，抬頭沖著謝明貞說道：“大jiejie，咱們也去看看吧，想必那小溪一定也有趣，要不然四jiejie也不會(huì)這么久還不回來的?！?/br>
    林雪柔比她們先到一步，一過去就看見兩位姑娘不顧丫鬟婆子的阻止，正在小溪旁邊玩呢。謝明嵐手里拿著一根桃枝，身子微微蹲下，桃枝往水里一擺，再拿起時(shí)上面便沾著溪水，竟是要對(duì)準(zhǔn)二姑娘甩過去。

    林雪柔有心上前勸阻，又怕溪水沾到自己身上，一時(shí)有些踟躕不前。

    “表姑，你過來看，這小溪下面的小石子竟是五顏六色的呢，”謝明嵐一見她過來，就揚(yáng)起一臉天真的笑容。

    林雪柔見她笑的歡快，一時(shí)也放下心，走了過去。誰知謝明嵐見她站的遠(yuǎn)，還特地過來伸手拉她，直將她拉到小溪邊，指著里面的小石子就說：“你瞧，就是那些，可漂亮了?！?/br>
    旁邊的謝明芳本來也覺得有趣，可見林雪柔過來，撇了撇嘴就不高興地往一邊走，嘴里還不滿道：“真掃興，別人到哪就跟到哪兒?！?/br>
    林雪柔自然也聽到她的話，心里一黯，剛有些出神，就聽耳邊謝明嵐喊道：“表姑，小心。”

    林雪柔心底一慌，有些不明所以地轉(zhuǎn)身看她時(shí)，就感覺到腰間有一股力量，接著她身子晃了一下，竟是往一旁歪了過去。

    “表姑，”謝明嵐的驚呼剛響起時(shí)，就要伸手去拽她。

    可就在此時(shí)，前方桃林又響起一個(gè)女子的大聲呼喊聲：“救命?！?/br>
    這呼喊聲直傳到那邊的寒山亭，一時(shí)正在作詩的學(xué)子們都紛紛停手，接著就往這邊趕來。

    而于此同時(shí)，林雪柔半個(gè)身子已經(jīng)泡在了水里。

    謝明嵐還站在岸邊，惺惺喊道：“表姑，你別怕，我們馬上就來救你了?！?/br>
    “你住嘴，”謝清溪見她生怕全世界都不知道一般地喊出聲，就立即呵斥她。

    謝明嵐見謝清溪這個(gè)小丫頭，也沒在意，帶著哭腔道：“六meimei，現(xiàn)在可不是耍性子的時(shí)候，還是救表姑要緊?！?/br>
    惡人還先告狀了。

    謝清溪見她一邊把人推下河，一邊又要救人上來，實(shí)在是精分的厲害，正想要不要也把她推下去，讓她嘗嘗這溪水的味道時(shí)，就見對(duì)面一陣腳步聲，還夾雜著男子的說話聲。

    于是她立即明白謝明嵐的險(xiǎn)惡用心，她這是要?dú)Я肆盅┤岬拿暋?/br>
    謝家這樣的人家，就算是妾室，也得身家清白吧。

    如今春衫輕薄，若是落于水中春衫貼在身上，這身子可就被外人看光了。更何況還是這么多的士林學(xué)子在，到時(shí)候林雪柔就是不一頭撞死，只怕這以后也再也嫁不到好人家了。

    “趕緊將表姑救起來，不然待會(huì)太太問起來，全都別想逃過，”謝清溪雖然人小，可是說出的話份量卻是極重的，更何況她又亮出背后大靠山蕭氏，這下原本站在岸邊的幾個(gè)婆子一咬牙跳了下去將人帶了上來。

    “咱們走，”人一帶上來后，謝清溪便讓素云抱著自己，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謝明嵐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自然不會(huì)再逗留，于是也在丫鬟地簇?fù)硐码x開了。

    至于那幫參加文會(huì)的學(xué)子，趕過來的時(shí)候，只看見一眾丫鬟仆婦急匆匆離開的背影，不過有眼尖的人，倒是瞧見中間有個(gè)被人抱回去的。

    蕭氏原本正在歇息，結(jié)果林雪柔就渾身濕漉漉地被抬了回來，真真是又驚嚇又生氣。她趕緊看了看四個(gè)姑娘，見她們都完好無損，立即讓人去馬車上拿了備用的衣裳給林表姑娘換上。

    又問了隨侍的丫鬟婆子，都說林表姑娘是被推下去的。

    于是蕭氏便讓人帶著其他三位姑娘下去歇會(huì)，也壓壓驚，謝明嵐離開之時(shí)瞧了謝清溪一眼，兩人對(duì)視時(shí)，謝清溪從她眼中看出了隱隱的得意。

    “娘，是四jiejie將林表姑推下水的?！钡乳e雜人一離開后，謝清溪就說道。

    只是讓她奇怪的是，蕭氏臉上卻沒有太多驚訝之情。

    她只淡淡說道：“娘知道了。”

    這就沒了？謝清溪無語。

    ☆、第20章 一擊必中

    “娘，四jiejie行事太過惡毒，”謝清溪正要抱怨時(shí)。

    就見蕭氏突然眼神犀利，就連剛剛謝清溪告訴她謝明嵐將林雪柔推下水時(shí)，她都沒這般變了臉色。只見她嚴(yán)肅道：“溪兒，這樣的話，娘不愿再聽你說第二遍。”

    謝清溪還有些不服氣，謝府這些妾室的問題不是她能管的，雖然她也替蕭氏抱不平，可如今這個(gè)時(shí)代哪個(gè)男人不是左擁右抱。如謝樹元這般的，別人還要夸贊他一聲潔身自好呢。

    可謝清溪到底是接受現(xiàn)代教育的，對(duì)于府里的這三個(gè)庶jiejie，她總有一種她們是小三生的孩子一般。若不是謝明貞性格好，很有古代閨閣小姐的風(fēng)范，謝清溪連話都不愿和她們多說。

    她又說：“可是娘……”

    “住口，”蕭氏用一種前所未有的聲嚴(yán)厲色說道，她道：“娘讓你莫要再提，你為何還是不是聽話?！?/br>
    謝清溪這次真的有種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了，那個(gè)江姨娘仗著自己是謝樹元的表妹，在府里吆五喝六的，成天不是要這個(gè)就是要那個(gè)。至于謝明芳和謝明嵐姐妹，一個(gè)眼皮淺，一個(gè)卻裝神童將府里的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這母女三人簡直就是極品小三和極品小三生的兩個(gè)極品女兒。

    想到這里，謝清溪又忍不住怨恨他這個(gè)便宜爹，有小妾也就算了，偏偏還是個(gè)表妹小妾，還打不得罰不得了。

    “娘瞧你年紀(jì)還小，本不愿和你說這些，可是溪兒娘曾經(jīng)教過你和你六哥哥一句話，你還記得嗎？”蕭氏大概也覺得自己言辭太過犀利，于是便將女兒抱著放在對(duì)面的椅子上，頗有些嚴(yán)肅地看著她說：“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br>
    “謝明嵐她自甘墮落，好好的小姐不做，偏要和學(xué)江氏的做派，她以為自己這是聰明，卻不知這卻是愚蠢至極?？赡銋s不能學(xué)她，因?yàn)榇蠹易逯凶罴芍M的便是兄弟鬩墻，你們雖是姑娘，可姐妹不和若是傳出去，只讓人說咱們謝家沒教養(yǎng)?！?/br>
    蕭氏的話自然有她的道理，她出身侯府，自幼便有才名，出嫁后更是侍奉公婆姑嫂和睦。象蕭氏這樣的人，名聲往往比性命還要重要。因此她的名聲不僅僅關(guān)系到她自己，還關(guān)系著她的母族，以及未來的子女嫁娶。

    畢竟一個(gè)刻薄的主母，待自己的兒媳婦也不會(huì)寬厚到哪去。

    “可謝明嵐無故毀人名聲，還沒人能治住她了？”謝清溪還是不服。

    “是四jiejie，”蕭氏將手搭在謝清溪的肩膀，柔聲說：“那是你四jiejie，就算你們今日撕破了臉皮，你還是該叫她四jiejie。要不然讓旁人聽到了，你便是有理也成了無理。”

    謝清溪覺得她這個(gè)娘親實(shí)在是太厲害了，都到了這個(gè)時(shí)候，還能在意她稱呼上的問題。

    “你是不是覺得娘親沒用，連個(gè)姨娘都管不??？”蕭氏有些似笑非笑地看著謝清溪。

    謝清溪小心睨了她娘一眼，坑著頭說：“女兒不敢這么想?！?/br>
    “還說不敢，你瞧瞧你這小嘴巴厥的，”蕭氏彈了下謝清溪的嘴巴，故意調(diào)笑道。

    “你說說江姨娘在府里怎么了？”蕭氏看著她有意說道。

    有些話總覺得女兒太小還不適合說，可如果有些時(shí)候不說通透，只怕這孩子的性情就變了。蕭氏萬萬不愿謝清溪也變成謝明嵐和謝明嵐那等的性情，就知道捻酸掐尖，毫無容人的度量，表面看著還有閨閣小姐的做派，可一說話底子全露了出來。

    如今這對(duì)姐妹年紀(jì)還小瞧不出來，待到了年紀(jì)，有得她們受的。

    謝清溪還真的仔細(xì)想了想，可是卻突然發(fā)現(xiàn)，江姨娘好像沒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受寵，最重要的一點(diǎn)就是，江姨娘其實(shí)還挺窮的。

    別看江姨娘母女三人打扮得富麗堂皇的，可是仔細(xì)算起來，除了公中的份例外，她的穿著打扮比起方姨娘、朱姨娘也未見好許多。再說明芳姐妹兩的穿著打扮，和大姑娘明貞比起來也是差不多的。

    若說江姨娘受寵，那也是謝樹元平日去她那里，比旁的姨娘多幾次罷了。還有就是，府里的丫鬟婆子總是說，江姨娘是府里妾室的頭一份，流言說多了似乎也就成了真的。

    “你爹爹雖有心抬舉她幾分，可是也絕不會(huì)讓她越了姨娘的本分，更何況男人粗心大意，哪會(huì)了解后宅的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蕭氏沒和謝清溪明說，不過她自己卻是門清。

    “那林表姑那邊，”謝清溪抬頭望著她娘親。

    蕭氏冷冷一笑。

    ********

    “四meimei，春華那丫頭去哪了？”明芳見明嵐的丫鬟久久不見人影，有些好奇地問道。

    不過她嘴巴翹起，臉上帶著幸災(zāi)樂禍地表情說：“也不知道表姑怎么樣了？我剛才瞧著那衣裳都濕透了呢。也不知道那些窮酸學(xué)生有沒有瞧見，哎喲，表姑這名聲算是毀了?！?/br>
    突然明芳臉色一變，急急又問：“四meimei，你說若是讓人知道這是借住在咱們府上的人，會(huì)不會(huì)帶壞咱們姐妹的名聲啊?！?/br>
    明嵐因?yàn)榇喝A久久未回來，心下正在忐忑不安，聽了明芳問的問題，不由冷笑一聲：“二jiejie如今不過才六歲，就算考慮嫁人的事情，那也等十年后吧。”

    “你，你，”就連明芳這般善于口舌之爭的人，在聽到嫁人這樣的話題后，都羞惱地不知如何是好，只指著她的鼻子說不出話。

    春碧暗暗叫了聲不好，按理說這一母同胞的姐妹合該比旁人親近些吧，可偏偏這對(duì)姐妹但凡逮到一處就要吵個(gè)不停。在府里時(shí)尚且有江姨娘勸著，如今只苦了她這做丫鬟的。

    她寬慰道：“二姑娘不是也說，那林表姑娘不過是借住在咱們府上的，況且又是個(gè)遠(yuǎn)房表姑，萬不會(huì)牽扯到咱們府上小姐的?！?/br>
    又過了兩刻鐘，那頭就有人來傳，說太太準(zhǔn)備回府了，讓兩位小姐準(zhǔn)備一下便出去坐馬車。這會(huì)謝明嵐真的有些坐不住了，她急急道：“我身邊的丫鬟春華還未回來，我怕這丫頭迷了路，正準(zhǔn)備出去尋她呢。”

    過來通傳的丫鬟抿嘴一笑，道：“奴婢正要同四姑娘說呢。太太說春華jiejie暫時(shí)不能在姑娘身邊伺候，讓奴婢暫時(shí)頂替了春華jiejie，伺候姑娘回府呢?！?/br>
    明嵐臉色一白，竟是說不出話。

    倒是明芳心直口快地問道：“春華怎么了？如何就不能過來伺候四meimei了？”

    這春華乃是江姨娘身邊的二等丫鬟，因今次出府怕旁人伺候不周，所以才會(huì)被江姨娘派到四姑娘身邊的，所以明芳倒也多嘴問了一句。

    那來人也是太太身邊的，只是并不是一二等的大丫鬟，看著是個(gè)生面孔，她笑著答道：“mama只命奴婢過來傳話，卻沒跟奴婢說春華jiejie的事情?！?/br>
    “那也不能平白將人扣下吧，這總得……”明芳一聽性子便上來，急急沖著小丫鬟喊了。

    倒是明嵐一把拉住她，說道：“二jiejie算了，母親總歸是好意的?！?/br>
    明芳一聽她提了蕭氏，又見這丫鬟是蕭氏派來的，到底不敢再多說旁的。

    ********

    一行人回了謝府后，幾位姑娘卻沒回各自的院子，而是被蕭氏留在了芝蘭院里頭。待謝樹元從官衙回來后，就被蕭氏派去等著的人請(qǐng)了回來。

    而江姨娘也同樣讓人在二門上等著，只是卻撲了個(gè)空。

    “夫人今日帶著她們今個(gè)出去上香祈福，倒也是辛苦了，”謝樹元見四個(gè)女兒竟是都在，便有些意外。

    蕭氏壓著性子，只將今日林雪柔落水之事說了一遍，聽的謝樹元都眉頭一跳。

    “原以為這只是林表妹不慎落水，可我卻聽說，這幫參與文會(huì)的學(xué)子之所以被引過來，皆因?yàn)橛腥嗽诹直砻寐渌畷r(shí)尖聲叫了聲救命，”蕭氏說這話的時(shí)候，眼睛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看了四個(gè)姑娘一眼。

    “豈有此理，”謝樹元一聽如何不能理解蕭氏的意思，這是有人故意要敗壞林雪柔的名聲。

    蕭氏冷靜地對(duì)香云道：“把人給我?guī)蟻??！?/br>
    春華被人帶上來的時(shí)候，別說明嵐身子一抖，就連明芳都險(xiǎn)些失聲尖叫。只是她看了明嵐一眼，又看了春華一眼，這才勉強(qiáng)忍住。

    “就是這丫鬟在林表妹落水時(shí)大叫了一聲救命，若她是站在林表妹身邊倒也好說，只是她當(dāng)時(shí)卻是在林子的盡頭，隔著林表妹當(dāng)時(shí)站著的地方最起碼有五丈，中間又隔著那么多的樹，”蕭氏突然笑了一聲，“我倒是想知道，她哪里來的火眼金睛，隔著那般遠(yuǎn)都能看見林表妹落水了?！?/br>
    春華跪在地上，身子抖得如同篩子般，偏偏一句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她是江姨娘的丫鬟，若是江姨娘在，必是會(huì)給自個(gè)做主的。

    “老爺，這丫頭也不知受了誰的指使，竟是做出這等敗壞表妹名聲之事，咱們府上是萬萬留不得這等背主棄信的丫鬟，”蕭氏素來寬厚，平日也是溫柔繾倦之人，如今說出這樣的話時(shí)，竟是讓在房中站著的丫鬟婆子都不由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