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隔音差，昨晚又是打雷又是刮風(fēng)下雨的，老人家睡眠淺，肯定睡不好。

    “沒事，去見客人吧。”老爺子弓著背，被溫沐白攙扶著到門口迎接。

    “您怎么還出來了，外面風(fēng)多大?！痹S父脫下披風(fēng)的外套給他遮上，雖說是十月天，但這兩天突然降溫，還是得小心感冒。

    老爺子被許父攙扶過去，溫沐白站到一旁。

    她今天同樣是一身黑，絲絨中袖長(zhǎng)裙直到腳踝，配的皮靴有幾分古典氣質(zhì)，烏黑的長(zhǎng)發(fā)梳順了披散在腦后，修長(zhǎng)的身子被薄薄的衣料裹著，瓷白肌膚泛著冷冷的色調(diào)，

    溫沐白站在那，像朵孤傲與世無爭(zhēng)的黑玫瑰，從頭到腳的黑，只有雪白的腕子上一條紅色木珠手繩打破這卷黑白水墨畫。

    “姨姨！”

    這嗓音一如既往的充滿活力，輕巧地?fù)羲橹車鷫阂值臍夥?，傳入溫沐白的耳中?/br>
    她轉(zhuǎn)頭，看見與許言舒并肩，站在不遠(yuǎn)處的許茶茶。

    女孩身上柔軟的裙擺被風(fēng)拉著往后，單薄的肩頭落著幾滴從傘外飄來的雨點(diǎn)，裙擺下的黃色雨鞋一腳一腳踩出圓圓的水坑，正在大步往自己這跑。

    是那么急切的，迫不及待的。

    “茶茶?！睖劂灏谞科鸫浇牵犚娮约荷硢〉穆曇舨挪煊X這抹笑意的勉強(qiáng)，她只好把難看的笑收回去，蹲身抱起她，“說了多少次，別毛毛躁躁的，慢點(diǎn)走。”

    “哦?！痹S茶茶假裝沒聽見她的說教，軟軟的小胳膊摟住她脖頸，貼著她小聲說，“茶茶來了，姨姨別哭?！?/br>
    小不點(diǎn)柔軟清脆的嗓音摻和著擔(dān)心，往她身體里注入直達(dá)心臟的暖意。

    這瞧著懵懂無知的丫頭，卻總能一眼看破她的偽裝。

    溫沐白有些無奈，但也覺得輕松，她收緊抱著許茶茶的手，輕輕磕上眼瞼，聲音很淺，“嗯，姨姨不哭。”

    第30章

    這個(gè)葬禮沒有許茶茶以為的充滿悲慟，老爺子情緒看起來很平靜，里里外外出行的人也都沒事人似的，該嘮嗑嘮嗑，該吃喝吃喝。

    不過大家經(jīng)過主靈堂的時(shí)候，還是會(huì)下意識(shí)收斂音量，放慢了腳步走。

    靈堂的門關(guān)上，許父許母一左一右將老爺子扶著，給照片上笑容慈祥的老婦人叩拜上香。

    許茶茶被溫沐白牽著站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看他們的動(dòng)作，不說話。

    “害怕？”溫沐白半蹲著，這樣好和她平視，好些天不見，總覺得這丫頭又躥了不少個(gè)。

    許茶茶搖搖頭，黑亮的眼珠對(duì)上她，小手圈起靠在她耳邊，“姨姨的外婆長(zhǎng)得好看，像天使奶奶，茶茶不怕?！?/br>
    “你啊。”溫沐白輕聲嘆道，長(zhǎng)指輕蹭她鼻尖，“最懂事了?！?/br>
    許茶茶被她蹭地有些癢，皺皺鼻子躲開，“我也想去拜拜奶奶，祝她在那邊過得開心。”

    “去吧?！?/br>
    邊上的花臺(tái)擺著許多用來追悼用的白花，溫沐白拿了一只給許茶茶。

    小不點(diǎn)學(xué)著大人的樣子，恭敬地在墊子上跪好，雙手合掌閉著眼睛認(rèn)認(rèn)真真拜了三回，然后起身把花擺在案桌上。

    聽說這位婦人一生都活的瀟灑自在，走前似乎也有所預(yù)料，還把老伴喊來床前，說時(shí)候想葬在自己親手栽培的花田里。

    老爺子在她床前靜坐整晚，守她走完走后一程，之后三天替她處理好后事，所有程序都走得很體面。

    她們上完香，靈堂的推拉門被打開，門外的人，人手一只花站那候著。

    “謝謝大家今天抽空過來，這里的人都是她生前交好惦記的，你們能來她肯定很開心。”老爺子年紀(jì)有些大了，說兩句話就要咳嗽上一陣，一句話斷斷續(xù)續(xù)說了三回終于說完。

    溫沐白上前從許母手中攙過他，把人領(lǐng)到外頭的紅木靠椅上坐下。

    “您休息一會(huì)兒，我去沏茶?！?/br>
    “等等?！崩蠣斪邮譀_溫沐白身后的許茶茶招招，“這娃娃留下給我玩吧，模樣看著挺招人喜歡。”

    許茶茶松開溫沐白的手靠過去，笑眼彎彎，“也招爺爺喜歡嗎。”

    “喜歡，這大腦袋圓圓的多可愛?！崩蠣斪诱f著又咳嗽一聲，他偏頭躲開咳完了才轉(zhuǎn)回來，拍拍自己邊上的位置，“坐吧?！?/br>
    許茶茶沒過去，而是轉(zhuǎn)頭拿小鹿眼對(duì)著溫沐白眨巴兩下。

    溫沐白會(huì)意，兩手放在她腰上把人抱到椅子上坐穩(wěn)，又替她理理裙擺，“伺候得還舒服嗎，小祖宗。”

    許茶茶小手半捂著嘴嘻嘻笑，“舒服，謝謝姨姨?！?/br>
    “要我說這哪兒夠啊?！崩蠣斪庸照戎钢?，“今天定的那酒樓桂花糕做得最好吃，你去拿一盤來給這個(gè)小娃娃嘗嘗。”

    “謝謝爺爺！”許茶茶沖他甜甜的笑，又晃晃溫沐白的胳膊，“也辛苦姨姨了。”

    溫沐白伸手在她下巴上撓兩下，算是“泄憤”，隨后轉(zhuǎn)身去沏茶。

    “小娃娃，過來點(diǎn)，我好好瞧瞧?！?/br>
    許茶茶沒像尋常小孩那樣害羞躲開，大大方方拿手放在下巴上做托臉動(dòng)作湊到他跟前，黑溜溜的葡萄眼水靈靈的，“你瞧吧，爺爺?！?/br>
    老爺子推推眼鏡瞇起眼睛，煞有介事地觀察，“嗯，鼻高濃眉，耳垂圓潤(rùn)，是大富大貴之相?！?/br>
    許茶茶捂著肚子哈哈笑起來，半點(diǎn)不給他面子，“爺爺是老神棍，騙小孩?！?/br>
    老爺子跟著她的樣子笑起來，花白的胡子亂顫，“對(duì)了，你剛才在里面和小白說什么悄悄話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