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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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當(dāng)頭,南郊圜丘往來工匠不斷,紛紛在做最后的收尾事宜,工部尚書親自監(jiān)工,連著三月都未有缺席,太史局和禮部偶爾過來,擔(dān)心圜丘十二面的臺階布置有差錯。 周圍是一片茂密的樹林,休憩得有皇家別院,是祭天時給天子休息的地方,內(nèi)外都有禁軍守衛(wèi)。 謝宴從別院出來,看向不遠(yuǎn)處的天壇,邁著步子往那邊走,想起剛才的事情,皺了一下眉。 “還在想剛才的事?不過是失手打碎了一只花瓶,你不必放在心上。” 聽到身邊人開口,謝宴回過神來,笑著點(diǎn)了一下頭,“這段時日,工部上下連夜趕工,辛苦了?!?/br> “為天子效力,是臣下本分?!惫げ可袝R勝文三十有四,是那屆考生里的探花。 當(dāng)年登門提親的人險些踏破門檻,只是至今尚未成親,早年收養(yǎng)有一子,父母雙亡的孤兒,明年該是弱冠的年紀(jì)。 說話間兩人已經(jīng)從別院西門的林蔭道走出,看了眼身邊的賀勝文,想了一下才開口,“祭天事關(guān)重大,不容有任何差錯,越是到了這個時候越不能松懈,你怕是還要在此多待一陣子。” 言下之意是要賀勝文這幾日都要在圜丘這里留守,以免手下人出現(xiàn)紕漏,或是被有心之人鉆了空子。 賀勝文不可能聽不出話里意思,點(diǎn)了點(diǎn)頭。 周圍木材、工具、沙土幾乎已經(jīng)全部清理搬走,四層高的圜丘設(shè)有十二道臺階,象征十二地支,間距相等分毫不差。 走近圜丘,看了眼四周的工匠,謝宴朝賀勝文點(diǎn)了點(diǎn)頭,走過十二道臺階一一檢查,不止臺階,每處地方都仔細(xì)查看,尤其是中間的園壇。 祭天的時候,顧桓徹會一個人站在這里,祭天禮儀繁瑣,恐怕一個時辰也不一定能結(jié)束,圜丘要是有問題,到時候就算周圍禁軍再多,也來不及阻止“意外”。 腳下用了力道,一圈圈踩過,謝宴稍稍放了心,正打算離開園壇就見用于祭祀的四方鼎被抬了過來,眉頭緊了緊。 “賀尚書,之前用四方鼎測過圜丘臺的承重嗎?” 賀勝文搖頭,“因四方鼎貴重,擔(dān)心工人搬弄時不小心磨損,所以用的是重量相同的磚石代替,承重沒問題?!?/br> “代替的磚石是你親自稱量還是旁人?”謝宴從臺走下,看著賀勝文的臉色已經(jīng)猜到了答案。 賀勝文迎著謝宴的眼神,心里暗驚,轉(zhuǎn)過身看向那邊的工匠,聲音比尋常低了些,“把四方鼎抬過來?!?/br> 四周忙碌的工匠愣住,聽出賀勝文語氣里的嚴(yán)肅,不敢有所懈怠,立即把四方鼎抬到正中的天心石臺上,正要撤掉承重的木條時,被謝宴和賀勝文同時攔下。 謝宴見賀勝文出聲,收住了話,只是向他點(diǎn)點(diǎn)頭。 “先別撤,所有人都吃著力,再往上加一個五歲孩童體重的磚石。”賀勝文背心都快濕透,連額頭都布著一層細(xì)汗。 工部的人哪里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敢大意,飛快按照吩咐把東西拿來,剛把最后一塊磚石放上去,木條上的棉繩瞬間繃緊,跟著就在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yīng)的時候,臺面突然裂開,往下塌陷,如果四方鼎不是有人抬著,多半會倒在地上。 剛才面上還不見情緒的謝宴,此刻臉上覆著一層寒霜,眼神掃向賀勝文,眼里已見怒意。 “下官知罪,立即徹查!”賀勝文大駭,躬身請罪。 “希望賀尚書能盡早給我一個答案?!敝x宴壓著怒火,繃著臉轉(zhuǎn)身往下走,看見迎上前來的常衛(wèi),使了個眼色,便鉆進(jìn)轎子。 祭天三年一禮,因在圜丘燕都郊外,每逢祭天時會提前交由工部修繕,把日曬風(fēng)吹留下的痕跡修補(bǔ)完整,歷來都是如此。 對方真是花了不少心思,竟然在這上面動手腳。 賀勝文經(jīng)驗(yàn)豐富,如果是親自測試,不可能犯這么明顯的錯誤,而且還會留有承重余地,至少會加一個成人的重量,放一個時辰觀察結(jié)果。 “公子,祭天只剩下五日,要重新修補(bǔ)臺面,恐怕時間會很急。” “那是工部要考慮的事。”剛才親眼目睹圜丘臺塌陷,謝宴難免置氣,如果不是今天被他發(fā)現(xiàn),等到顧桓徹站上去,即使有僥幸的機(jī)會,但如果千斤重的四方鼎倒下來…… 顧桓徹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 想到這種可能,謝宴再好的脾氣也難免動怒,剛才當(dāng)著眾人已經(jīng)是給了賀勝文面子,臨近祭天的日子,居然出現(xiàn)這種紕漏。 聞言常衛(wèi)知道謝宴必定是氣急了,不再言語,跟在轎子外,心里暗暗慶幸,幸好是今日檢查出來,要是祭天當(dāng)日出現(xiàn)這種事,所有涉事人等都要鋃鐺入獄。 “停轎?!?/br> “公子?” “事情尚未查明前,不回城內(nèi)了?!敝x宴剛才被氣昏了頭,只想回去和顧明容商量祭天當(dāng)日的禁軍布置,全然忘了,他應(yīng)該守在這里查出結(jié)果。 從轎子下來,謝宴按了按眉心,從參天大樹中往上看,瞥見光影落下,心里壓著的怒意終于找到了一個宣泄口。 再生氣,也不能拂袖離開,事情還要解決,盡快找出元兇才是首要。 圜丘臺塌陷,人人自危,生怕會因?yàn)檫@件事掉腦袋。 賀勝文正領(lǐng)著人逐一排查接觸過圜丘臺修繕的工匠,就見去而復(fù)返的謝宴走過來,神情微變,怔了怔才上前迎接。 “大人?!?/br> 謝宴擺手,眼神掃過工匠,“圜丘的修繕是幾日前完工的?中間經(jīng)手的人都有誰?在事情查明前,誰都不準(zhǔn)離開天壇?!?/br> 話音才落下,下面便傳來議論聲。 “常衛(wèi),調(diào)人守住這里,擅自闖入者,一律收押?!敝x宴吩咐完,扭頭看著賀勝文,“賀尚書,請?!?/br> “是?!?/br> 賀勝文點(diǎn)頭,跟在謝宴后面往旁邊搭建的木棚下走。 每日工匠出入都有登記名冊,幾時到幾時離開,工種分明,只要出入過,便有登記。盡管平時會覺得繁瑣又費(fèi)時費(fèi)力,卻不容易出現(xiàn)紕漏。 從一摞登記冊翻出圜丘修繕那段時間的簿子,謝宴和賀勝文一人分了些,坐在木棚下開始排查。 “常衛(wèi),命人回府捎個信?!?/br> 旁邊守著的常衛(wèi)卻答道:“公子,已經(jīng)讓人去了,估摸著還有半個時辰就能回到城內(nèi)?!?/br> 謝宴怔了怔,抬眼看著常衛(wèi),隨后失笑低頭繼續(xù)手上的事。 城內(nèi)攝政王府,春歸園外,急匆匆走來名小廝,飛快進(jìn)了院子,見顧明容正在樹下坐著,對面坐著的人正在和他對弈。 “稟王爺,謝大人身邊的隨行侍衛(wèi)來信,這幾日都不回城里,在南郊別院留宿?!?/br> 顧明容聞言手里的黑子落在棋盤上,抬頭看他,“圜丘出事了?” “圜丘臺塌陷,說是承重問題?!毙P照實(shí)回話,想了一下繼續(xù)道:“好像是四方鼎上再加了幾塊磚石。” “我知道了,下去吧?!?/br> 小廝才一退下,顧明容把放下棋子,往后靠著椅背,閉上眼,“不下了,你贏不了,沒意思?!?/br> 對面坐著的人一身勁裝,聞言忍不住笑出聲,又看了一眼棋局,的確是贏不了,一盤知曉勝負(fù)的局,的確沒必要再繼續(xù)。 端起茶喝了口,開口問,“你要是擔(dān)心,親自去一趟就是,又不是什么丟人的事情,去唄,我不笑話你。” “少來,你這人最喜歡看熱鬧,上回你來,知道我哄著他進(jìn)府陪我,每日都跟在他身邊一臉好奇,弄得他一見你就想躲,你這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我腦子可比你好使?!蹦腥死浜咭宦暎畔卤?,“他留在那里查,背地里下手的人肯定不會讓他安穩(wěn)去查,要不要我去一趟?” “別,我的人我自己保護(hù)。” 顧明容睜眼,眼里一片森冷,抬眼看向?qū)γ娴哪腥?,“不過你得幫我一個忙,這件事還非你不可。” “你啊,分明喜歡到恨不得把人揣在身上同進(jìn)同出,卻用了一個最爛的法子把人綁在身邊,真搞不懂你們倆?!?/br> “余曄,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不喜歡我?我受傷了,他難過都來不及。”顧明容站起身,身上的傷只要不動武,過于激烈的動作,基本沒什么影響。 緩步往房間里走,回頭打量著余曄,“你這種浪子,是不會明白的?!?/br> 余曄:…… 他的確是不明白,顧明容和謝宴這唱的哪出戲,翻遍今古的話本,也從未見過這樣的一出戲。 拿著杯子,仰躺在搖椅上,盯著碧藍(lán)的天,閉眼笑了笑。 上百工匠要逐一排查,直到入夜,才將在場的工匠排查完,但毫無收獲,只能暫時把所有負(fù)責(zé)修繕圜丘的人單獨(dú)關(guān)起來。 揉了揉眉心,謝宴起身打算去外面走幾步,誰知剛起身便覺頭暈?zāi)垦?慌忙伸手扶住桌子才不至于摔倒。 “公子!”常衛(wèi)一驚走上前,被謝宴抬手制止了接下來的動作。 看向賀勝文,謝宴低聲道:“修繕過圜丘的人不得擅自放出,我會讓人一對一看守,至于圜丘現(xiàn)在的修補(bǔ),我已讓人日夜監(jiān)察,不會再有問題?!?/br> “太傅?!辟R勝文叫住往外走的謝宴,見謝宴回頭躊躇道:“如果尋不到下手的人,那這十幾個工匠會如何處置?” 不遠(yuǎn)處工匠搬東西的聲音傳來,人影在燈籠下交錯。 謝宴盯著賀勝文,“你既知道,何必還要再來問我。賀尚書,容我提醒一句,若今日在這里的不是我,也許他們活不到現(xiàn)在。” “可是工部培養(yǎng)一個手藝工匠,需要花費(fèi)很長時間,而且——”賀勝文面露難色,激動道:“難道連無辜之人也要被牽連嗎?” “這不是我一人能決定,你以為這件事能瞞得住誰?賀尚書,你不是第一天在朝為官?!?/br> 再看一眼賀勝文,見他面色發(fā)白,謝宴回過頭,眼眸動了動,隨后抬腳離開,不再看賀勝文。 今日的事情,不久就會傳遍京城,還會生出各種版本,瞞不住的。 回到房間,熱水和換洗的衣服已經(jīng)送來,常衛(wèi)知道謝宴不喜歡外人伺候,讓伺候的人退出房間,檢查了一下房間里的東西,確定并無異常后才守在旁邊。 “公子,這件事會不會不是工部的人所為?” “我知道,所以我在等,只要我在這里一天,對方就會忍不住上鉤?!睂ν鶃砉そ车谋P查再嚴(yán)格,也不可能完全避免有人混入,尤其是經(jīng)驗(yàn)豐富的人,混進(jìn)一個幕天席地的地方,不是難事。 與工部是否有關(guān)有待查證,他留下來不只是為了查出幕后黑手,也是為了確保祭天的事不會再有意外。 皺起眉,謝宴放下帕子。 “夜里警惕些?!?/br> “明白。” 接下來的兩天,一切如常、風(fēng)平浪靜,正常得讓謝宴越來越不安,總覺得背后那雙眼睛還在盯著他。 不對勁。 謝宴覺得這件事情有點(diǎn)奇怪,費(fèi)這么大的功夫讓圜丘臺塌陷,陷害工部,對方既然能想到這一點(diǎn),也一定會想到他會替顧桓徹前來檢查,很大可能會發(fā)現(xiàn)圜丘臺上的問題,這樣一來,豈不是前功盡棄,不止傷不了顧桓徹,還暴露了自己的野心,讓他們以后行事更為警惕。 即使是查不到他身上,那也只不過是拖累幾個工匠,傷不到他們分毫。 “公子,你臉色不太好,要不要早點(diǎn)休息?”常衛(wèi)擔(dān)心地看著謝宴,皺著眉。 這兩天謝宴幾乎子時才上床,天一亮又起身,跟著賀勝文在天壇監(jiān)工,曬得滿頭大汗還強(qiáng)忍著不離開,怎么可能休息好。 謝宴放下筆,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斂了斂心里浮起的不安,點(diǎn)了點(diǎn)頭。 看來等著件事情辦完,他得去見胡太醫(yī)一面。 躺在床上,吹了燈,翻來覆去睡不著,謝宴正要起身去倒杯水喝,就聽到屋頂上的瓦片有動靜,很輕的一聲,如果不是他從小耳聰目明,又還醒著,恐怕根本留意不到。 停住動作,謝宴拉高被子,伸手從枕頭下摸出一把匕首,放在被子里,仔細(xì)聽著屋頂上的動靜。 不止一個人,看來對方也沒有他想的那么能沉住氣,他還以為要多等幾天。 一道黑影罩在身上,謝宴閉著眼,連眼皮都沒動一下,像是平時睡得很沉的模樣,呼綿長。 劍尖刺下來的同時,謝宴睜開眼,靈敏閃身躲開,用匕首往對方刺過去,裹著被子往旁邊閃開,下床的瞬間把被子往對方身上扔過去。 這么大的動靜常衛(wèi)還沒有進(jìn)來,對方是有備而來,一定要取他的性命了。 “你逃不掉的。” “那在我臨死前,能讓我知道仇家是誰?”謝宴眼睜睜看著手里的匕首被挑飛,落在地上發(fā)出一聲脆響,站在原地不再動彈。 “那你到陰曹地府去問閻王爺吧?!?/br> 劍尖往前一送,正要得手時,窗外飛進(jìn)來一支箭,打偏了箭,跟著另外一支箭射中肩頭。 黑衣殺手自知失手,打算自殺時,身上力氣瞬間抽走,癱軟在地上,連嘴都合不攏,一身狼狽躺著。 顧明容邊推開門邊把手里的弓箭扔給后面的向郯,剛打算嘲諷殺手幾句,瞟到謝宴細(xì)白脖子上一抹鮮艷的紅,瞬間沒了心思,大步走過去,把人抱在懷里。 “受傷了?!?/br> “皮外傷,只擦破了皮,過幾天——”謝宴話還沒說完,發(fā)現(xiàn)顧明容的臉色很難看,無奈抿了抿唇,掃過識趣避開的王府護(hù)衛(wèi),“嗯,很疼?!?/br> 指腹輕輕碰了一下傷口,顧明容眼里怒意升起,看一眼地上的殺手,直接抬腳踹過去,聽到一聲痛呼,直接拉著謝宴往外走。 又生氣了。 謝宴無奈,但拿顧明容毫無辦法。 關(guān)上門,被顧明容按在床邊坐著,謝宴看著顧明容拿著外傷藥走來,黑著一張臉替自己處理傷口,難得失措。 “真的不要緊,我知道你肯定會來?!?/br> “你為什么總喜歡拿自己冒險?”顧明容終于拿正眼看謝宴,眉頭緊皺,“你早知道對方的目標(biāo)是你,而不是什么破圜丘,你還以身犯險,引對方上鉤,你以為你有幾條命?你知不知道要是我晚來或者是被什么事情絆住,你就有可能——!” 聞言謝宴傾身抱住顧明容,連著幾天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得到放松,“真的沒事?!?/br> “那你吃不下飯是怎么回事?又開始難受了?早知道我拖著胡太醫(yī)一起來了?!鳖櫭魅菀粋€翻身把謝宴壓在床上,看著他臉上慢慢爬上來的紅色,終于露出笑容,“乖乖睡覺,事情交給我?!?/br> “你的傷不要緊了?” “十來天了,早好了。” 顧明容守在床邊,聽到謝宴平穩(wěn)的呼吸聲,才起身走到房間外,看了眼守著的向郯和常衛(wèi),目光落在常衛(wèi)身上,常衛(wèi)一僵,單膝跪下低著頭。 死一樣的寂靜散開,顧明容返身拉上門,只留了一條縫能看到里面的情況。 “人交給你審?!鳖櫭魅輭旱土寺曇?,擔(dān)心吵到里面的謝宴。 “屬下明白?!?/br> 向郯領(lǐng)命離開,臨走時匆匆掃了一眼常衛(wèi),不做停留。 開門聲遲遲未響起,常衛(wèi)臉上冷汗往下掉,手攥著拳頭,耳邊響起顧明容的聲音,語氣聽不出情緒。 “不管你是不是他器重的人,在我眼里是一樣的,下不為例?!?/br> 隔日,顧明容正哄著謝宴吃早飯時,見向郯進(jìn)來,放下喂到謝宴嘴邊的勺子,臉色比昨晚還臭。 向郯自知打擾了顧明容的興致,硬著頭皮飛快稟告:“王爺,昨夜的殺手,毒發(fā)身亡?!?/br>